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回头就看见宋落时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
林竟的脑子顿时一突，什么想法都忘得一干二净。
晚上放学后，宋落时的车子就停在二中与B大交接的岔路口。
车窗慢慢降下，他原本侧着的脸转过来，那目光跟平时一样。
也许是夜色很暗的缘故，也许是心虚，刘海下男人漆黑的眼眸看起来要比平时还浓黑几分。
“上车。”
连声音好像都比以往低沉了几分，虽然一样好听。
阮桃瞬间浑身发麻，几乎想要落荒而逃。
一路上，车内都异常的安静。
连一整天都在生闷气的宋也好像也察觉到不同以往的气氛，老实安静的坐在后座。
没敢再像之前在操场上那样嘚瑟。
虽然这样想，但是舌尖还是忍不住抵着牙根，仿佛在回味嘴里的奶香喂。
几块钱的糖果能有多好吃，也就那样吧。
但是宋也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时候，悄悄的抬眸，看了一眼副驾驶翘起的那搓呆毛。
舌尖又忍不住舔了一下。
其实……
其实偶尔吃一下，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阮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觉得车内有点闷，想要打开车窗。
她悄悄的往宋落时的位置看了一眼，车内的光线有点暗，映在他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冷峻疏离感。
阮桃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宋落时却忽然侧目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她连动作都变的异常轻微，甚至连呼吸都刻意的放弱，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二中的晚自习是晚上八点四十结束，到家时已经差不多九点。
宋也看了阮桃一眼，忽然说了一声：“我回房间了。”
餐厅里的两人同时看过去。
宋也的表情好像有点不自在，随即砰的一声把门带上。
阮桃：“……”
可能是经过这一天，她已经习惯宋也这种阴晴不定的行为模式。
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等客厅里之剩下她跟宋落时，就开始莫名的紧张，连嗓子都开始发干。
从脸开始，浑身也隐隐的发烫。
看来是真的上火了，真的得去买点去火的茶才行。
阮桃舔了下唇，小声的说了一句：“我去倒杯水。”
宋落时站在客厅，看着她不轻不重的点了下头。
阮桃匆匆的垂下眼，不敢再看宋落时那张脸。
转过身不自觉的轻呼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憋气的状态，怪不得脸有点烫。
她走到厨房的位置倒了一杯冰水，先是抿了一口，才端在手上贴在泛红的脸上。
冰水划过干渴的喉咙。
冷与热，舒服的让她眯起眼睛，不自觉的喟叹一声。
“嗯……”
粘腻的带点发颤的尾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连阮桃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下一刻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
厨房是敞开式的，和餐厅之间隔着一个料理台。
阮桃背对着料理台，连脊背都紧张的挺直。
宋落时也是来喝水吗？
还是现在就要检查她看那些题目的进度？
白天在教室她已经很努力的去看了，但是题目真的实在太多了。
联校三年所有的科目，一天根本就看不完……
忽然就想到自己信息里提到的。
“会有惩罚吗？”
哪有自己给自己挖坑的？
阮桃简直想哭，而且比哭让更她紧张的是，此时的宋落时给人的压迫感。
即使知道他只是站在料理台边，一句话也没说。
明明才喝过水，阮桃又觉得喉咙开始发干。
要不自己直接跟他说，能不能多给点时间，她一定会看完的。
她背对着宋落时，有点犹豫的转身，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声的说：“我有认真的看那些试卷……”
“但是时间太短了，一天的话根本……”
根本不够……
阮桃说着话，察觉到宋落时正往她的面前走过来。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剩下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再也不敢说出来。
脸也比之前更加滚烫，仿佛要烧一起来。
阮桃不自觉的又舔了舔沾着冷水的嘴唇，只是在宋落时的目光下，顿时停下舔唇的动作。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心慌什么。
宋落时停在阮桃的面前，微微垂下眼帘看着她。
因为俯视的角度，阮桃能清晰的看见宋落时双眼皮从眼角的位置，弧度漂亮的向上扬又直转其下。
形成一个很深的纹路，睫毛也跟着下垂。
黑沉的目光，是那种克制又让人畏惧的表情。
看不出他听见自己的话，是不是生气。
阮桃觉得自己的喉咙干的，连胸口都开始紧绷起来。
像是缺水的鱼，张开嘴巴，无声的喘气。
她看着宋落时说：“我保证，一定会看完的……”
连语气都变得莫名的发软，带着颤音。
所以能不能不要罚抄试卷……
秃头少女什么的真不好看……QAQ
宋落时垂眸看着她，女孩子原本白皙的脸渐渐染上一层绯红，连眼角都晕起一层嫣红色。
水光像是要从那双眼里溢出来。
本就饱满的嘴唇上，更是红的像是染上一层汁水的红果子，轻轻一碰都颤颤的。
委屈又可怜的神色。
不会让人产生任何同情，只会想让她哭出来而已。
这是宋落时对眼前女孩子最初的印象，直到现在一直刻在脑子里。
他看着她说：“我在书房等你。”
阮桃瞬间就要哭出来了，也顾不得紧张，想都没想伸出手抓住宋落时腰侧衬衫的一角。
软软的求饶：“宋，宋落时……不要进去好不好……”
阮桃的脑子开始发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在宋落时的面前，总会做一些莫名其妙又丢脸的行为。
就像此时一样……
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此刻自己在别人面前时什么模样。
只是觉得这样说，就不用被惩罚抄试卷了……
客厅里很安静，宋落时盯着女孩子的脸，停了两秒才开口。
“承诺好的事情就应该遵守。”
“不进去？”
“是想要我直接在这里罚你做试卷吗？”
第十五章
餐厅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女孩子拽着自己衬衫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宋落时的目光从女孩子快要哭出来的脸, 移到她的手上。
那只手跟她的人一样，奶白色的皮肤，因为用力指尖也泛着浅浅的一层粉色。
是非常漂亮的颜色。
宋落时垂着眼眸, 目光盯着她问：“所以你选择是在这里，还是书房？”
“……”
阮桃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现在是晚上九点，还要在厨房被罚抄试卷, 是不是也太凄惨了一点……QAQ
与其这样的话, 还不如去书房抄试卷……
而且那么多试卷，也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
最后阮桃垂下头，小声的说：“不要在这里，我选书房……”
最主要的是，万一要是宋也忽然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她被罚抄试卷……
虽然说没什么，抄试卷而已……
但是想想都有点羞耻……
宋落时的书房，她也只进来过一次, 昨天晚上进来只觉得有点大，说是书房，看起来更像是办公的地方。
书桌很大, 上面摆了两个电脑屏幕，阮桃站在书桌边，看不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
只能看见屏幕上白色的冷光照在宋落时的脸上, 原本就深邃的眉眼, 加上此时又面无表情, 更是让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书桌的颜色有点深，在灯光下泛着暗光。
宋落时的手指扣在上面，一下又一下，阮桃低着头目光盯着他修长的手指。
感觉那不缓不慢的动作, 好像是敲击在她的神经上。
让她的心脏跟着阵阵紧缩，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坐在椅子上，隔着书桌看着看说：“昨天让你把各个科目的薄弱项都统计出来，做了吗？”
阮桃点点头才反应过来，嗓子发干的说：“做好了。”
说完就从书包里把资料夹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黑字填在白色的纸张上。
一连几页，都非常详细。
看得出来，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弱点，也用心在对待这件事情，而不是以为有人来帮她辅导，就胡乱的敷衍一下。
宋落时看了一眼小姑娘，又把目光转到资料加上。
他在回国之前，就已经看过她的资料。
整个高二学期都在医院，甚至到后来还休学了一年。
一年的空白，能考这样的分数，虽然不能让他满意。但是他知道，并不是每个人生下来就有擅长学习的天赋。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种因为约束别人，而产生的那种焦灼又难耐的情绪。
那时候他还不懂约束自己，作为他的同桌，林竟总是被迫完成不属于那个年龄层能力的事情。
后来，为此他专门去修了心理学。
他从来不觉得约束自己，去把一件事情做到极致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甚至还享受其中。
但是好像除了他，这种行为可能还会造成他人的困扰。
或者简单的说是一种强迫症的体现。
为此，好像除了林竟，可能根本就没有人能忍受得了他，这大概也是他朋友很少的缘故。
也可能是林竟不敢开口。
安静房间内，宋落时忽然开口：“你做的很好。”
以为自己逃不过处罚阮桃，忽然听见宋落时开口，甚至忘记了紧张，惊讶的抬起眼眸看着他。
他是在夸奖自己？
宋落时放下资料夹。
虽然高二休学了一年，但到底原来的那些底子还，至少比他想象中要好一些。
作为B大附中，二中内部的试卷是要比别的高中难上很多。
宋落时看着她，不说话。
阮桃又开始紧张，手指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还在发烫的耳垂。
要来了吗？要来了？
先是给个甜枣，然后来个大棒？QAQ
大概是紧张的缘故，女孩子的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消散，甚至以为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
紧张的摸了摸短发下泛红的耳垂。
小姑娘大概不知道，只要她一紧张就会无意识的做出这个动作。
微微歪着头，有点局促不安的表情，卷翘的发尾滑落，露出一边的透粉的耳廓。
连浓密的睫毛也垂下去，不安的颤了颤。
宋落时的手压在资料夹上，从指间泛起的痒在无声的蔓延。
他轻轻的搓了下食指，才在桌面上点了点，看着她说：
“今天发给你的那些试题，都看了吗？”
阮桃紧张的睁大眼睛，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就来了？
要检查了吗？
最后憋着气说：“看了，但是没有看完，所以能不能……”
能不能不要发抄试卷啊……
宋落时抬起手，指着桌角的位置，上面放了一叠资料之类的东西，旁边还放了一把椅子。
“既然看了，今天先做一套，不做完不能睡觉。”
进来后阮桃一直都很紧张，完全没有注意到桌子上那些东西。
就连旁边的椅子都以为原本就在那个位置而已。
阮桃：“……？”
啊？
就这？
不是要抽查啊？
也不是要罚抄试卷啊？
宋落时：“我不罚你，你很失望？”
阮桃：“……”
愣了一秒，阮桃才反应过来，简直要喜极而泣激动的摇头。
“不是，不是！”
“没有失望！绝对没有！”
“我马上就做，马上就做！”
一叠的否认和保证，连头上的翘起短发也跟着她晃动，声音又软又娇，尾音上扬，像是在撒娇一样的音调。
宋落时捏着指尖，眼帘缓缓地垂下去遮住里面黑沉沉的光。
阮桃坐到椅子上，没想到高度正合适，她也没有多想。
翻开宋落时指的试卷，从最上面抽出一张，大致看了一眼。这种各校内部出的月考试卷，难度都不一样。
而且试卷不是二中的，做起来好像也比二中的轻松。
书房里，再也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旁边传来笔尖在纸张上划出来的哗哗声。
宋落时手里拿着一本书，偶尔抬起目光，看着正在做题的小姑娘。
小姑娘垂着脸一脸认真，偶尔还蹙着眉不过一会又松开。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宋落时拿出来点开，目光看向屏幕。
林竟：“大侄子没有哭吧？”
他可是看到了，宋落时在学校打印了不少试卷，就那一摞试卷要做到哪年啊？
不就是被人家妹子表白么？又不是大侄子能控制的……
看起来宋落时好像生气了，但是又好像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