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哥儿心里的激动消散许多:“娘亲不要啊,我马上就睡!”
说着他便闭上眼睛,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锦哥儿的呼噜声。
傅里笑了笑,伸手给锦哥儿掖了下被子,同蔡力说了几句话,这才从锦哥儿的房间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进京路途遥远,傅里当然不会只带着金银细软和锦哥儿就走。在征求了田大娘一家,以及蔡力的意愿后,她便干脆带着他们一起上路,来了京城。
按照傅里的想法,田大娘一家来到京城后,仍旧是做串串香生意,而其他的诸如面馆麻辣烫火锅等生意,便全部交给蔡力
能者多劳嘛,以蔡力的性子而言,他也只会觉得高兴,而不会觉得自己被苛待了。
不到一个月,一行人便到了京城。
等所有人先在傅里之前托钱大在京城买下的院子里面安顿好后,傅里与锦哥儿收拾好,这才按照原主的记忆来到原主的家中。
门上挂着白幡,显然,里面确实有人去世了。
傅里想了想,转头与锦哥儿说了句话,便带着他敲响了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位中年妇人,傅里笑了笑,开口问道:“这位大姐,小妇人从外地来,正是为了上门寻亲。按照地址上门却看到这家门上挂了白幡,心中有些慌乱,所以想要向大姐打听几件事儿。”
那妇人视线扫过傅里五官,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又带了两分防备。但等看到旁边站着的锦哥儿后,她脸上的笑容便真切起来:“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只要我知道,肯定告诉你。”
傅里也不介意这人怀疑自己,抓住机会将自己问题全部抛出:“请问旁边这家人姓甚名谁?这样的装扮,可是有人去世了?去世的人又是谁?”
那妇人嗨了一声:“原来你只是想问旁边这家啊,这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户人家的当家姓傅,是个秀才,妻子是商户出身,但因为这位傅秀才考中秀才的时候已经四十了,所以他妻子家也不算有钱,后来为了支持他科举,愣是将家底儿都掏空了。所幸后来生了个顶漂亮的女儿,又生了个顶聪明的儿子。等到女儿长大,他们将女儿卖进大户人家做妾,得来的银子便给儿子读书花用。”
傅里暗中点头,看来对上了,这户人家确实是原主家人。
那人又说道,“他儿子也争气,十七岁就考中了秀才,之后更是娶了个举人恩师的女儿,等到他儿子也考中举人后,一家子算是翻了身。”
“不过好景不长,这家人前些年不知从而得来了不少银子,他家当家的便不再执着与科举,而是迷上了古玩。”
“之前还好,但后来也不知怎地,他家的又变得精穷了,为了维持生计,他们不得不将之前买下的古玩全都卖出去。这能玩得起古玩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这傅秀才眼光倒好,买来的古玩基本全是真品,所以等到要卖的时候,买家自然也多。谁知道在遇上了个混不吝的,看上傅秀才手上的东西,自己却又拿不出银子,然后逼着傅秀才将东西白送给他。”
“也是造孽了,你说人家买进来就花了大笔银子,如今白送,可不就赔了吗?人傅秀才又不傻,怎么愿意?然后就被那人叫人过来给打了。打得倒也不重,但是吧,傅秀才心气儿高,吃了这么大个闷亏,又被白白揍了一顿,回家越想越气,就这么给气死了。”
傅里:“……”
她消化了一下这段话里面的信息,然后不解地看着对方,“既然对方想要强买强卖,那傅秀才也不会去告官吗?”
那妇人直摇头:“人家身份高,告了也没用。”
傅里愣住,下意识想到了贾赦。
红楼梦这本书里面就有这么个情节,因为贾赦痴迷古扇,正好有个叫石呆子的人手中有把祖传的扇子,然后就被贾赦给看中了石呆子不愿意卖了祖上的老物件儿,然而想要攀附贾家的贾雨村得知这消息,便想法子将石呆子打死,然后将扇子抢夺过来,送给了贾赦。
傅里顿了顿,下意识问道:“那物件儿不会是把扇子吧?”
妇人迟疑片刻,摇头:“我就听说有这么件事儿,怎么知道傅秀才被人抢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傅里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于是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对方受伤:“谢谢大姐帮忙解惑,祝您好人有好报。”
锦哥儿眨眨眼,笑着开口:“祝您好人有好报。”
说完,两人便牵着手,直接进了隔壁家中。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ps:马上要过年了,家里面有很多事情要忙,而且全家十来口人都回来了,家里每时每刻都特别吵,努力过了,但实在没办法更新太多,每天更一万就是极限了,只能等过年后再加更,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吖,么么感谢在2020012221:12:202020012223:1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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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说实在的,虽然傅里与原主用的都是同一个身体,同一张脸,但因为内里的灵魂不同,两人带给人的感觉也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
甚至因为傅里的气质过于显眼,许多人见到她的第一眼,甚至都注意不到她的脸。
所以当傅里带着锦哥儿进门,原主的家人在愣怔片刻后,却问出了一句“请问你是谁”的话时,傅里自己其实并没有感到太奇怪。
虽然心里仍旧有些为原主不值就是了
毕竟她脸还是原主的脸,而且因为过来得匆忙,脸上甚至没有化妆。
像是之前那位好心的邻居没有认出傅里就是傅秀才那个漂亮过分的女儿,其实情有可原,但原主的家人都认不出来她来,傅里这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但眼前也不是纠结这点的时候。
傅里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见屋里只摆了一张桌子,上面只有一位中年妇人,一堆年轻夫妇与两个几岁大的小孩儿在吃饭。
傅里挑了挑眉,问到:“傅秀……父亲的牌位不在家中吗?”
原主的弟弟傅举人愣了一下,很快从傅里这话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你是傅里……姐姐?”
傅里转头,眼神淡淡:“我的相貌应该没有变过。”
傅举人笑容尴尬:“是我不对……”
旁边一直沉默的中年妇人也知道了傅里的身份,当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都近二十年没有回家过了,她离开的时候你才多大,不认识她有什么奇怪的?道什么歉?”
傅举人抬头触及傅里愈发冷淡的眼神,表情愈发尴尬。他赶紧转身将母亲拦住:“母亲,姐姐好不容易回家,我们却没有认出她来,本就是我们不对……”
傅母却像是炸了毛的大母鸡的似的,气势汹汹地朝着傅里进攻:“她离开林家这么多年都没说回家来看我们一趟,如今老爷去世都一年了她才回来,若非你之前写信,恐怕她原本根本就不打算再和我们联系。就算有不对也是她不对,你有什么不对的?要我说,她这辈子就不该回来,回来做什么?让别人来看我们的笑话吗?”
旁边坐着的年轻妇人吓得立刻将两个小孩儿拢到了自己怀里,完全不敢说话。
傅举人整个人都慌了,他赶紧将傅母拉到旁边:“母亲,您怎么这样说姐姐?姐姐会回来是因为我写的信,您要是怪姐姐不该回来,是不是连我这个写信的人也要一起怪罪了?不管怎么样,姐姐都是父亲的孩子,我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您怎么能这样对姐姐说话。”
傅母一双眼睛瞪得跟青蛙似的,根本不服气,还想要再说。然而视线落在锦哥儿身上,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闭了嘴,眼里满是审视。
傅里见状,冷笑一声:“你要是真的不欢迎我回来,我可以马上就走。”说着拉了锦哥儿一把,“锦哥儿,看来他们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因为被傅里保护得很好,锦哥儿其实不太能明白傅母为什么在得知他们母子身份之后会是这个反应,但他足够聪明,虽然不知根由,也明白了这个老婆婆并不欢迎他们,而且对娘亲还有很大的恶意。
他皱了皱小鼻子,拉着傅里的手就往门口拖:“娘亲,这家人好讨厌,我们还是赶紧去见兰大哥吧。”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娘亲之前说了,要想见兰大哥与卫叔叔,必须等吊唁完外祖父之后。
如今外祖父家态度这么恶劣,他觉得这一个步骤完全可以省略了!
他才不要这么讨厌的家人!
傅里笑了笑,非常顺从地任由锦哥儿拉着往外走。
傅举人顿时急了,赶紧放开抓着傅母的手就追了上来:“姐姐,这事儿是我不对,是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来,让你伤心了,真的对不起。只是母亲原本并非是这样的性子,她会这样,也是因为父亲突然去世,我们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回来,所以心里有些怨气……”
“嗤!”傅里回头看了眼傅母,冷笑,“我竟然不知这么些年过去,你竟然也学会睁眼说瞎话了。母亲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就算过去二十年,三十年我也不可能忘记,就你这编瞎话的水平,你觉得能糊弄得了我?”
傅举人愣住,正想说话,便听傅里又笑了一声,“你回头看看她是什么眼神儿,然后再开口说话比较好。”
傅举人回头看去,正好对上了傅母盛满了嫌弃与厌恶的眼睛对上。
傅举人:“……”
傅里看了眼仍在桌子上坐着的母子三人,见他们也都一副避之不及的表现,瞬间没了意趣。
锦哥儿拉着傅里的手:“娘亲,我们不走了吗?”
傅里挑眉,笑道:“当然要走。”
说罢,直接离开了傅家的屋子。
傅举人愣了片刻,赶紧追了出去:“姐姐,母亲不是……”
傅里抬手打断了傅举人的话,语气和缓:“我不觉得你再粉饰太平有什么意义,毕竟我眼睛也不瞎。”
傅举人张了张嘴,只能颓丧地垂下头。
傅里看了他一眼:“父亲什么时候出殡的?”
傅举人点头:“给你写信后不久便出殡了,原本想要等你回信,看你是否回来看父亲一眼再出殡,但天气太大了,父亲的……实在放不住,只能出殡。”
傅里恍然,心里的芥蒂少去一层:“父亲如今埋在什么地方?我上京一趟,总该到父亲的坟上祭拜一下。”
傅举人顿了下,轻轻松了口气:“父亲如今埋在西山,地方有些偏远,必须有知道的人带着去才找得到地方。我进去和母亲说一声,马上就出来。”
说完他也不走,知道傅里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才转身进门。
不一会儿,他便从屋里跑了出来。
见到傅里母子还在,傅举人嘴角往上翘了翘。
他带着傅里就要往城外走,半道儿上却被傅里拉住:“去祭拜父亲,不需要买其他的东西吗?”
傅里自己没上过坟,但就算是在现代,在城市中,她去祭拜父母也是要带上坟标、菊花、瓜果一类的东西啊。
傅举人愣住,而后不太好意思地开口:“我以为你想祭拜完父亲后,尽快离开。”
而且……
傅举人的视线落在傅里母子空荡荡的双手,不好意思说他以为两人身上没有带钱。
也是,按照常理,傅里今日上京后自然是要先到家里看上一眼,认认门,明日才会让家里人带
着去祭拜父亲才是。
傅里确实也是这样打算的。
但谁让才进门,就遇上了这么让人不高兴的一幕?
傅里不打算解释,只说:“我身上虽然没带多少银子,但给父亲买一些祭拜的物品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不必杞人忧天。”
傅举人笑了笑,这才带着人去了棺材店
棺材店里面除了卖棺材,也卖与白事相关的所有物品,如花圈,坟标,菊花等等,店里均有销售。
很快,三人手上都拿了一大把东西。
说是距离很远,但实际上傅秀才的坟头距离京城并不遥远,出了城门只走了两三里路,傅里眼前便出现了一座新坟。
傅秀才站在前面按照规矩叩拜上香,傅里母子跟在后面跟着做。
不到一刻钟,几人便祭拜完了。
傅秀才顿了顿,开口说道:“姐姐若是有什么私密话想要与父亲说的,弟弟带着锦哥儿先行离开,等你说完之后,我们再过来。”
傅里挑眉,摆手:“不必了,我没什么话可说的。”
她又不是原主,与傅秀才更是面都没见过一次,和他能有什么话说的?就算傅秀才思念几十年不见的女儿,如今恐怕也早在地府见到了原主,两人有再多话都能说,她这个冒牌货还是不要在里面插一脚了。
傅秀才不知道傅里说这话的真正原因,还以为傅里仍旧在怨怪父亲,不由开口为父亲辩解:“父亲当时将姐姐卖进林家做妾也是无奈之举,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都已经去世,人死如灯灭,姐姐难道还要怨怪父亲吗?”
傅里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这话换个人说还算是公正,但要是从你嘴里说出来,可就不那么中听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年会被父母卖进林家的最主要原因,便是为了给你筹措束脩?”
人死如灯灭?这话确实有道理,毕竟原主都死了,原主与这一家子的恩怨早就了结了。
傅举人脸颊羞红:“我、是我说错话了。”
傅里摆手,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弟弟的性子实在有些腼腆,而且也不怎么会说话。他说这话不一定是有心的,对她也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只是因为之前在傅家的遭遇,她也不想解释,只打算与这家人桥归桥路归路,以后尽量少联系。
这样想着,傅里从荷包里面掏出了几张银票:“听说你们如今生活拮据,这些银票便算是我给母亲的赡养费了,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傅里便拉着锦哥儿想要离开。
落在她身后的傅举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傅里母子一个羸弱,一个矮小的背影,到底还是将闷在胸口的话全部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