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便知道恐怕是真的,因为沈隽和虞宛宛就是亲兄妹啊。
不过,现在若是虞宛宛承认跟沈隽有过瓜葛,无疑是死罪,任谁也救不了她,即使怀有身孕,恐怕也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毕竟,谁都知道,顺庆帝最痛恨的就是沈家,最仇视的就是沈隽,虞宛宛在沈隽那里住过,跳进黄河也是洗不清的。
太后想给虞宛宛台阶下,“太子,太子妃,你们倒是说说,是不是有人栽赃陷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凤霁和虞宛宛身上,有的,是在等着他们澄清,也有的,是在等着看笑话。
却听凤霁,嗓音清亮,不紧不慢,镇定自若,大大方方承认了:“回父皇的话,太子妃,的确去过云湖寨。”
当场哗然一片。
果然,虞宛宛曾经勾结沈隽谋反!
虞宛宛也是吃了一惊。
这个凤霁,前日还说绝不会辜负她,现在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位置,立马就把她卖了?
臭男人,果然信不过!
周皇后和赵王满面得意,都已经想好虞宛宛和凤霁应该怎么死了。
却听凤霁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是儿臣安排她去云湖寨做内应的。”
他看向顺庆帝,解释说道:“父皇也知道,沈隽这个人藏得很深,先前官府追捕他那么多年,甚至没能找到他的老巢在何处。
“儿臣也是迫不得已,派太子妃前去,靠着她跟沈隽的表兄妹关系,混入云湖寨打探敌情。
“若不是太子妃以身涉险,取得地形图和布防图,又哪有官兵后来的大获全胜,只是她不愿泄露姓名,这才将功劳都让给了儿臣。
“怎么看,太子妃应该都是去年平反的首要功臣,又怎能被说成是勾结沈隽,谋逆犯上?”
周皇后和赵王对视一眼,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明显有些猝不及防。
明明就是虞宛宛勾结乱党,图谋造反,怎么反而变成是虞宛宛平反有功了?这个凤霁,还真是会狡辩的!
虞宛宛也是略微惊讶,偷瞄了凤霁一眼,什么平反有功,凤霁都编得出来?
周皇后冷笑,“一个弱女子,混入贼寇巢穴,怎么打探消息?怕是,也不怎么清白吧?还不知已经被沈隽怎么样了,这样太子还愿意娶她为太子妃?”
虞宛宛恼了,当时就想反驳周皇后,可太后已经抢在她前头,厉声斥责,“皇后,不是谁都跟你似的,想法这么肮脏龌龊,太子妃年纪轻轻,为国效力,平息内乱,功不可没,而你一把年纪了,除了在这宫里争风吃醋,指手画脚,还会做点什么?”
太后一句话,就说得周皇后无言以对。
凤霁更是说道:“太子妃清不清白,孤最清楚不过,不需旁人恶意揣测!”
周皇后彻底闭上了嘴,侧开脸去,好像一切的质疑,在凤霁早就编织好的说辞面前,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顺庆帝上下打量一眼虞宛宛,心里想着,虞宛宛跟沈隽的母亲长得那么像,想来沈隽对虞宛宛,也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他质问,“当真如此?”
先前,凤霁在禀报的时候,确实说过,曾安排一个探子,潜入云湖寨内部,获取地形图和布防图,却没有提到过这个人就是虞宛宛。
凤霁又道:“父皇若是不信,儿臣有人证。”
顺庆帝立即招手,“请上来。”
等了不多久,便将戴着白银面具,白衣胜雪的男人,缓步走进大殿,来到前方行礼,“草民,参见陛下。”
是齐风!
众人瞧见齐风,明显有些诧异。
毕竟,以齐先生在天南地北的名声,认识他的,都将其奉为神明,不认识的还在琢磨,这是哪里来的庶民,见了皇帝都不用下跪。
顺庆帝惊讶询问,“太子妃的证人,就是齐先生?”
先前,因为平反的事,齐风献策有功,曾经进宫面圣,那时候,顺庆帝便曾亲自邀请他,入朝为官,都被他婉拒了。
现在,齐风竟然愿意为虞宛宛作证?
齐风应道:“正是,其中细节,在此不便多说,不过,草民愿以人格担保,太子妃绝无逆反之心。”
反正,他们攻下云湖寨的计策,也不怎么光彩,确实不方便传扬出去。
虞宛宛是在云湖寨待过一阵子,可她是凤霁安插在沈隽身边的眼线,最后,也确实帮了很大的忙,歼灭沈隽一帮反贼,好像,这种说法也说得过去?
顺庆帝久久凝望着虞宛宛,虽然心里知道,虞宛宛可能真跟沈隽有过什么联系。不过,沈隽早都已经死了,虞宛宛一个柔弱女子,不可能、也没本事做出什么谋反之事来。
最后,顺庆帝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代下去,“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朕不想再听任何人提及!”
想了想,又问,“这折子是谁递的?污蔑太子和太子妃,削去官职,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交代完了,顺庆帝起身,辗转离去。
皇后跟赵王面面相觑,脸色极为难看,他们都搜集了足够的证据,证明虞宛宛就是在云湖寨待过,还以为凤霁会死不承认,哪知凤霁立即就承认了,而且顺势交代,虞宛宛是他安插的内线,重点是,如此荒谬的说法,皇帝竟然还相信了?
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离开之前,凤霁还警告了一句,“以后有什么事,冲着孤来。”
随后,牵着虞宛宛,两人跟随在太后身后,就此离去。
气得皇后母子,差点没呕出一口血来。
*
回东宫的路上,虞宛宛偷瞄一眼背后的齐风,试探询问凤霁,“殿下,宛宛能跟齐先生说几句话么?”
凤霁点头答应。
虞宛宛这才回过头去,面对着齐风,说道:“方才多谢齐先生,出面作证。”
虽然做的是伪证,可就是因为皇帝相信齐风,这才打消对她的疑虑。
刚刚大殿上,虞宛宛都快吓死了,还以为,这次她死定了呢。
还好,凤霁应该早就设想过,她去过云湖寨的事情很可能早晚会暴露,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有可能发生的隐患,早就安排好了后路。
齐风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面具遮挡着,更是看不清表情如何。
回东宫之后,虞宛宛被送回明心殿休息,凤霁则就在明德殿,还有事情要与齐风谈论。
空荡荡的大殿上,只有凤霁高坐在上方宝座,齐风则静静立在下头。
凤霁眸光深邃,面容清冷,语气不怎么友善,质问,“那日要带走她的,是你?”
下头齐风反问,“要不然太子殿下以为,我冒险进京,是为了什么?”
凤霁紧紧蹙眉,“孤是不会让她走的。”
齐风冷笑,“那就要看她如何抉择,是愿意跟着你留下,还是愿意跟着我走。”
“……”
明心殿内,虞宛宛回去之后,还在琢磨见过齐风的事。
婵儿也觉得奇怪,“姑娘,当真有齐风这个人么?”
先前,他们都还以为,齐风就是凤霁另外一个身份,现在看来,好像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装扮,可虞宛宛能够感觉到,这个齐风跟凤霁的气质,其实不怎么像,倒是跟沈隽,好像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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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VIP]
十一月下旬, 京城已经下起了大雪,皑皑白雪将皇宫大内覆盖,一眼看去, 玉阶彤庭, 宛若仙境。
皇帝令下, 隔日要出发,启程前去天峰山的皇家猎场冬狩, 皇子大臣们,也都会随驾同行。
凤霁作为太子, 定是躲不掉的,虞宛宛因为怀有身孕, 受不了天峰山天气寒冷,不便跟去,只能留在宫里。
两人很可能要分开半个月之久,凤霁放心不下。
临走前夜,凤霁目光总是不自觉停留在虞宛宛身上,几次欲言又止。
虞宛宛对上男人的视线, 猜到他的想法, 小心说道:“殿下放心,宛宛不会逃走。”
凤霁不是担心虞宛宛逃走, 因为他这次去天峰山会带着沈隽一起,没有沈隽帮忙,虞宛宛是不可能逃出东宫的。
他只是,只要虞宛宛不在视线之内, 便总觉得放心不下, 想带着虞宛宛一起去吧, 可此去天峰山, 还不知有何凶险,实在不怎么安全……
将她留在宫里,有太后照顾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想了想,他交代虞宛宛,“孤走了之后,你去长生殿陪太后住几日吧。”
虞宛宛点头答应。
晚上,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虞宛宛一动不动,凤霁却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许久,突然凑上前来,侧着脸,看着虞宛宛。
平静得毫无波澜的眸底,仿佛带着期许,询问,“你会想孤么?”
“……”
虞宛宛侧目过去,正好对着男人一张白净如玉的俊脸,他深邃莫测的凤眸,高峰挺拔的鼻梁,纤薄好看的嘴唇,一切都一如当初,让她心动难耐的模样。
曾经难以高攀的神仙,现在却是近在眼前,任由她亵渎。
虞宛宛侧开脸,回避说道:“殿下只去几日,很快就会回来了啊。”
凤霁凑近了些,热气萦绕在耳畔,语气愈发暧昧,“你曾经跟孤说过的,一日不见,思君如狂……”
他真的太想念,曾经那个虞宛宛了。
虞宛宛躲着他,他也没有多问,只是交代道:“早点睡吧。”
随后,在她额头盖上一个唇印,将她揽入怀里,相拥入睡。
虞宛宛实在困了,没心没肺,很快就沉沉睡着过去,凤霁却是许久没能入眠,指尖划过她细嫩的脸蛋,久久凝视着她莹白美艳的脸蛋,好像恨不得刻在眼睛里。
次日一早,虞宛宛伺候着,亲手将凤霁的披风带子系上。
本来虞宛宛是要送他一程的,凤霁却将她拦在门内,“外头冷,不必送了。”
走出几步,想了想,又转过头来,将随身的匕首取出,塞进虞宛宛手里,“等孤回来。”
虞宛宛还没来得及答谢,凤霁已经走远了,只剩下一个披着裘衣的修长背影,顶着如盐细雪,渐行渐远。
她低下头,看了看手中小巧玲珑匕首,通体鎏金,把手雕刻祥云瑞兽,镶嵌宝石,精致之极,世间难得。
这是凤霁寻常防身所用的,留给她,应该也是想让她用来防身吧。
虞宛宛没多想,将匕首塞进袖子里,藏了起来。
随后简单收拾一番,带着东西,便按照凤霁的嘱咐,前去太后那里暂住几日。
虞宛宛过来陪她,太后自然是欣喜。
迫不及待,就拉着虞宛宛,去看刚进宫的两个美男。
太后跟得了什么稀罕宝贝似的,指着下头两个俊美男子,询问虞宛宛,“趁着太子不在,哀家可以把他们借你几日,排解排解寂寞?”
“……”虞宛宛脸都黑了,她要是敢趁着凤霁不在,找别的男人排解寂寞,凤霁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
连忙摇头晃脑,“宛宛不敢。”
再说了,任由太后找的什么美男,还都没凤霁一半好看呢,她确实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太后捧腹大笑,“哀家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
“……”
*
另一边,禁卫军的护卫之下,顺庆帝带着太子、赵王等人一路出宫,朝着天峰山而去。
马车之内,面具底下,沈隽阴冷的目光,隐隐带着杀意,直勾勾盯着前方顺庆帝的马车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旁边,凤霁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别忘了,你答应过孤什么。”
沈隽回过神来,却是不屑的冷哼,声音压得很低,问他,“姑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你,你就没想过要为姑姑报仇么?”
先前,沈隽已经告诉过凤霁了,元后沈氏,就是被顺庆帝给害死的。
当初为了争夺皇位,顺庆帝娶了沈皇后,利用沈家。
达到目的之后,却又过河拆桥,害死沈皇后,铲除沈家。
沈隽还曾说过:“你以为,狗皇帝当真会把皇位给你么?他只不过是利用你的聪明才智,攘内安外,巩固皇位罢了,一直都在提防着你,就怕你知道当年的事,找他算账,待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下场便会跟你母亲一样。”
起初,光凭沈隽一句话,凤霁本来不相信顺庆帝会做出那样的事,还以为是沈隽挑拨离间的奸计。
这一年里,凤霁一直在寻找证据,想要证明顺庆帝的清白,可越是追查下去,越是发现更多骇人听闻的真相,着实让他难以接受,敬重了这么多年的父皇,竟然真的是那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人。
他答应过沈隽,“沈家的事,母亲的事,孤会让他付出代价,给你一个交代。”
沈隽却是嘲讽,“你是贪图享乐,安于现状,还是心慈手软,对着亲生父亲下不去手?别怪我没警告你,你对他心慈手软,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
凤霁担心沈隽一时被仇恨蒙蔽了眼,还再三叮嘱过他,“切勿打草惊蛇,轻举妄动,坏了我的事。”
沈隽嘴上答应,心里,早已经恨不得一刀削去顺庆帝的脑袋,为枉死的父母报仇雪恨。
到了天峰山之后,一行兵马在山下安营扎寨。
刚刚抵达目的地,顺庆帝已经迫不及待,提弓上马,带着人,现在就要去练练手,打几个猎物回来。
皇家猎场的那些猎物,鹿、兔、鸟、猪之类,都是由皇室专门的人员喂养的,即使是食物匮乏的冬天,猎物也是肥美健壮,在雪地里窜来窜去的猎物,极为显眼,容易狩猎。
晚上,帐篷里设有简单的宴席,吃的正是他们打回来的猎物烹饪而成,喝的则是宫里带来的美酒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