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出来的行李颇具个人特色,衣物用具这些旁人恨不能带上好几车的东西她并没有多准备,反倒是食物带了一大堆。
因为在张樱心里,赶路途中最要紧的便是吃喝,其他东西都只是顺带。
就算觉得缺了什么,也可以去找胤禛与福晋要嘛。
所以张樱基本只用了一日就将除闹闹与满满外的所有孩子的行李,都收拾好了,然后直接交给了福晋。
而几个孩子,还在为热河那边的美景与美食争执。
张樱笑着摇摇头,提笔给钱亿等人写了一封信,让他们今年尽量不要出海也不要通过刚修复好的陆地丝绸之路出门做生意,而各地的生意在今年也尽量以平稳为主,万万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
钱亿等人不知缘由,但张樱统共也就提醒过他们两三次,而次次都有大事发生。
于是,所有与张樱有关的生意与人全都慢慢蛰伏起来。
老百姓对此感触最深——
因为张樱那些生意逢年过节总是喜欢做活动,可今年做促销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让人摸不着头脑,意外地让人有些心慌。
但这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如今张樱正站着门口,领着雍亲王府的人将胤禛与福晋、并几个孩子
送上马车。
等人走远了,张樱才让人散去,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住处。
这一年的开头风平浪静,就连康熙也没有大病,而去了热河之后,他虽然和以前一样身体总是格外疲乏,却也不曾生病。
在康熙看来,这无疑是一个好兆头。
而留守在京城的张樱也有了一个惊喜的发现——
一向喜欢研究的闹闹,在将手摇电筒拆开研究了无数次,也报废了好几个供不应求的手摇电筒后,她终于搞懂了手摇电筒的发电原理,然后支使内务府的人做出来了一个更大的简易发电设备,而她自己则将手摇电筒里面的电线与灯泡拆下来串联出了一串儿电灯泡。
一个灯泡亮度有限,但一串儿灯泡的亮度加起来就很可观了。
晚上手摇发电的时候,张樱的院子几乎亮如白昼。
因为光芒太盛,还引起了隔壁九皇子的注意。只是雍亲王府如今就只有一个张侧妃坐镇,二胤禟为了影响不好上门。
但九福晋与张樱关系不错。
九皇子实在想知道雍亲王府把晚上弄得亮堂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便极力唆使九福晋上门询问。
九福晋烦不胜烦,只能前往雍亲王府。
张樱也知道九皇子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毕竟她之前为了对付年玉袖而开的那家玩具店的最大主顾就是这位九皇子,仅仅他一个人,就在玩具店砸了好几万的银票,不但买回去了好几辆自行车与三轮车,手摇电筒也买回去了十几个。
唯一不怎么受待见的,反倒是最受孩子欢迎的真正玩具。
这段时间,九皇子这位特立独行的皇子甚至每天到衙门上值的时候,亦或者出门逛街的时候,或者出去办事的时候,也都是自己骑着自行车出门。
因为这位皇子的亲自带货,玩具店的销量也一直居高不下。
哪怕只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张樱也不会吝啬于告诉胤禟晚上发光的是什么东西。
她直接带着九福晋去看了闹闹折腾出来的东西:“其实就是手摇电筒拆开后重新组装出来的东西,原理和手摇电筒一样,几乎没有差别,只是发电设备更大
,能发出更多供灯泡发亮的电力而已。”
九福晋不懂什么发电设备,也不知道电力是什么,但她还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记了下来,准备回去告诉胤禟。
张樱担心胤禟乱来,提醒道:“在没发电之前倒是没太多顾虑,但在组装好零件儿并开始发电后,可千万不要碰这些铜丝,不然容易出事儿,严重的甚至可能要人性命。”
毕竟没橡胶,更没有人发明塑料,电线外面自然没办法包裹一层绝缘皮。
九福晋认真记下,不敢轻忽。
张樱想了想,闹闹自己弄出来的这个东西为了安全,必然是不可能拿出去售卖的,加了这么多的灯泡与电线并一个庞大的发电设备,就算给这东西加了一层外壳价格也必然是天价,不太可能有人购买。
所以,张樱直接将图纸交给了九福晋。
九福晋发愣:“你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不怕九爷拿去换钱?”
张樱失笑:“这里面技术含量最高是这个发光的灯泡,九皇子可不知道这些灯泡怎么生产出来。”
九福晋这才放心:“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
不久,九福晋告辞离开。
就在当天晚上,隔壁九爷府也亮起来了一片白光。
张樱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九皇子的欢呼声,以及九爷府那些宫女太监们的惊呼与吵闹声。
她笑了笑,抬手揉了揉闹闹的头。
闹闹从书本中抬头,抿起嘴角冲着张樱露出一个轻轻的微笑,然后便再次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之中疯狂汲取着自己感兴趣的知识。
张樱无奈,干脆走到一旁抱着满满逗趣儿,没在打扰这个小学神。
-
因为收缩了生意,张樱这两个月倒是没什么需要忙碌的,基本每天都是算算账,然后给闹闹抄写一些课本,再带着满满四处走动,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就是偶尔,难免思念去了热河的几个孩子。
好在几个孩子隔三差五就会给张樱寄来一封信,或是一幅画,或是一些自己喜欢的食物或者漂亮植物制作的标本。
张樱每次收到都会很高兴,然后再拉着
老獒等人分享。
满满还不懂事儿,只会咿咿呀呀地说些大人听不懂的话;闹闹这些年似乎没什么变化,却会在张樱将画作与其他东西给她看的时候分出注意力冲着张樱笑一笑,或者“嗯”一声。
张樱感受到闹闹的体贴,心情愈发畅快起来。
不过没几日,就到了二十皇子成婚的日子。
这位皇子娶的是一位蒙古福晋,成亲的时候身边没几个娘家人,而又因为康熙与好些个年长的皇子都不在京城,只是让人给他送来了礼物,这场婚礼的喜庆程度都打了折扣。
张樱远远看见,这位二十皇子的脸色并不好看。
好在康熙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个儿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于是在其婚礼结束后下了一道圣旨,将二十皇子与其嫡福晋一起召到了热河行宫。
这在年轻皇子中也算是个殊荣了,想必二十皇子能对嫡福晋好些吧。
婚礼结束不久,张樱就开始为满满的周岁生日礼物忙碌起来了。
多亏了年玉袖,她心里已经有了雏形——
她准备开一家快餐店。
各种快餐、卤味儿、土豆、炸鸡、烤鸭并各种饮料都可以安排上了。
不过张樱在核算过成本与百姓能接受的价格之后,发现开快餐店的利润可能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高。
因为这时候没有饲料,各种动物出栏的时间都格外长。
像是一头猪,后世养个半年左右就能出栏了,可如今因为品种与食物的原因,却需要养殖足足一年半。可就算这样,这样养出来的猪也根本比不得后世肥猪的重量与肥膘。
——这时候百姓少见荤腥,所以比起瘦肉更喜欢肥肉。
张樱倒是可以如之前引进奶牛一般,从海外引进大白猪,但饲料这玩意儿,如今西方也没有啊!
为了降低成本与售价,增加客流量的同时提高利润,饲料就显得不可或缺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生产饲料的机器。
不过这都不急,毕竟今年情况特殊,她也不可能在今年正式开店,直接开一个铺子试营业也就够了。
张樱忙忙碌碌,很快将这一家试营业的
快餐店给做了出来。
如张樱预料的那般,尽管快餐店香飘十里,但除了一开始外,后续的生意并不算特别火爆,但也没有张樱预想的那般差,反正赚了不少钱。
而就在张樱为了这家快餐店忙碌的时候,热河那边也一切顺利。
只是康熙这些日子越来越疲乏,也越来越困倦,有时候一整天能睡上大半天,这与太后临终前那几个月的表现格外相似,康熙一边害怕,一边又忍不住担心自己真的在热河出事儿,于是不敢继续在热河逗留,而是赶紧带着人回了京城。
回京城后,康熙小小地病了一场,虽然很快就病愈了,但他每日睡觉的时间也跟着延长了。
这时候,京城突然开始下起了暴雨。
暴雨连绵了大半个月,很多地方的粮仓似乎都受了潮,康熙赶紧让胤禛带着弘升与庆复去视察粮仓的具体情况。
需要加固、修补的,胤禛都带着人冒雨将弄好了,有粮食已经受潮的,胤禛也立刻让人将受潮的粮食挪出来摊平在空地上晾晒阴干,有意外发现粮食数目不对的,胤禛也毫不客气地让人查出真相,并将罪魁祸首直接摘了顶戴花翎下了大狱。
折腾了半个月,胤禛才终于带着人回京复命。
康熙看完胤禛写的奏折后,高兴地拉着胤禛说了好些夸奖的话。
只是……
胤禛总觉得汗阿玛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总带着是几分迷茫,和自己说话的语气也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
就好像,汗阿玛虽然是在和自己说话,却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一样。
胤禛认真回想之后,发现汗阿玛的态度与语气,从始至终似乎都只对一个人用过——
废太子胤礽。
他突然有些担心,汗阿玛藏于正大光明匾背后的圣旨,会不会写下的继承人并非他们这些仍在外行走的皇子,而是……废太子胤礽?
有那么一刻,胤禛甚至想要让人去将废太子胤礽给杀了。
但……
万一自己想错了,杀了废太子胤礽反倒弄巧成拙呢?
百般纠结之后,胤禛还是决定安静等着最后一刻。
步兵统领庆复可是他的人,若
圣旨上的名字是自己就罢了,可若是并非自己,他也不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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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胤禛为康熙态度所扰的时候,康熙则直接带着人去了咸安宫。
康熙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这个儿子了,如今突然就想要过来看一看这个被他宠坏了的儿子。
但这次见面并不愉快。
因为胤礽在长久的幽禁生活中,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形象管理,即便康熙从未苛待过他,其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没有减少,但康熙见到的胤礽仍旧是一副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颓废样子。
他沉迷酒色,身材臃肿,连看向康熙的眼神都满是浑浊。
如今的胤礽,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的影子,若非无人胆敢冒充,康熙甚至都要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邋遢颓废的中年男子并非自己心爱的保成。
可事实上,他就是。
康熙几乎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与胤礽说,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咸安宫。
醉酒的胤礽似乎有所察觉,往康熙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但也就是一眼而已,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怎么可能是汗阿玛呢?他被幽禁将近十年,汗阿玛可一次也没来看过自己,方才那抹人影,必然是自己的错觉吧。
……
康熙从咸安宫回去的当天晚上就病了,病得意识不清说了好些胡话。
旁人也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了“保成”、“保清”、“太子”、“胤礽”以及其他几个皇子的名字。
伺候的太监吓了一跳,赶紧将御医请了过来。
好一番救治之后,康熙终于幽幽转醒。
他不想再留在宫里,立刻命人收拾好行李住进了畅春园养病。
这病似乎与之前藉此并不一样,他病得不算很凶险,却一直缠缠绵绵地没有好转,康熙为此甚至一天一颗抗生素的吃,可一直到神药都吃完了,他的病情仍旧还是那副老样子。
十月初九,康熙病得起不了床,让胤禛代替他祭天。
之后,康熙病情急转直下,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胤禛等皇子得令,轮流前往畅春园照
顾。
十三日这天,胤禛前往畅春园。
当日康熙病情有所好转,神智清醒了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是否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康熙拉着胤禛说了好多话,关于朝政,关于他的兄弟,关于对蒙古人、汉人的态度,关于……
“胤禛,你以后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顾你二哥与弘皙。”康熙看着胤禛,眼神悲哀,“到底是我对不住他们。”
胤禛听得是心惊肉跳,却也只能点头应承下来:“汗阿玛放心,儿臣定然会对二哥与弘皙好的。”
康熙像是终于安心了一般,又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胤禛担心自己打扰了康熙休息,心事重重地带着人准备离开畅春园,但在即将踏出畅春园的大门时,胤禛突然停住脚步,他要咬了咬牙,又带着人折返回了畅春园,就留在康熙卧房外等候。
庆复作为步兵统领,负责康熙安危,也一直守在康熙门外。
二人对视一眼,却很快挪开了视线。
傍晚时分,康熙身边的太监入内请人用膳。
啪嚓——
太监惊慌失措地跑出来:“雍亲王,皇上、皇上驾崩了——”
胤禛懵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立刻冲进了卧室。
康熙却神情安详,已经没有了呼吸。
……
康熙驾崩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京城,各皇子与朝臣并立刻赶往畅春园。
胤禛则张罗着赶紧将康熙的尸体送入皇宫,等皇子与朝臣抵达,也顾不得与他们说话,立刻叫上所有人开始忙碌起来。
当天晚上,一行人将康熙的尸体移入紫禁城。
等将康熙尸体安置妥当后,所有人顾不得伤心难过,而是全都齐聚藏有康熙传位圣旨的大殿,而在让人取下圣旨之前,其他人下意识转头看向胤禛:作为最后一个与康熙见面的皇子,也只有他最可能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消息。
胤禛苦笑:“汗阿玛今日白天确实精神好了一些,也确实与我说了一些话,但多半只是家常琐事,唯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