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启风皱起眉：“你们也能听到？”
“你也听到了？！”林海棠一惊，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低了声音，“其实昨晚上我们一起壮胆，看谁大晚上没事折腾人，就在院子里找了找。可是什么都没找到不说，好像在哪里都能听到一样。嬷嬷经历的多，她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出院子，说此事可能有点什么。”
师启风暗笑，不过面上还是皱着眉的模样，顺着她的话问：“有点什么？”
林海棠瞪着干涩的眼睛，认真的说：“……有鬼。”
第29章 小姐海棠11
师启风露出“你睡糊涂了吧”的表情。
“你别不信。”林海棠看他不信还来劲儿了，“你说，昨晚你们是不是也听到了？有个女的在哭。”
师启风点点头又摇头：“我没听到，听到的是观言。我昨晚看了会儿话本，困得睁不开眼才睡了，期间什么都没听到。”
林海棠一言难尽的打量了他一会儿：“都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你这里是只读了话本吧？”
嘿，这话说的，师启风不高兴了：“就会埋汰我，这次的话本不借给你看了。”
林海棠急忙拦他，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最是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她还是沾了师启风的光，能看一些江湖百晓生讲的话本八卦。现在师启风要把这点儿收回去，她自然是不依的。
“没有，没有埋汰你。”她哄他，“我以前看书也是像你这样废寝忘食的。再说了，你没听到昨晚的动静，是好事，不然要跟我们一样睡不着觉的。”
师启风给她哄好了，故作不解的问：“你们昨晚不会听错了吧，有那么夸张吗？”
“你没有经历过，是不会懂的。”林海棠摆摆手，“而且我们能一群人都听错不成？”
“行吧。”师启风露出暂且相信了的表情，“你可还好？若是没精神，不如回去再休息下。”
“也成。”林海棠早上拼着一口来他这里坐坐，就是因为大家都说男的身上有股阳气，鬼怪不敢贸然接近。现在他们这里也能听到哭声，想必跟阴气阳气的什么扯不上关系。“那我先回去了。”
林海棠就带着丫鬟回去了，师启风看着她的背景出了门，闭了闭眼。
林海棠过来与他说道这事，无疑满足了他内心的需求。他虽然对别人的反应好奇得紧，但这时候也算得了一部分的满足，想着等下午就能让观言去打听消息了。
不过观言很机灵，他趁中午吃饭的功夫就打听了不少事儿，等师启风吃饭的时候就说给他听。
师启风吃饭的时候不习惯别人服侍，要是他吃着让观言看着，他又觉得别扭，再加上他从来不管食不言寝不语那套，所以往日吃饭他都是让观言说些八卦给他听。
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今天他务必会拿出来说上一说。
“公子，下人里都传开了！”观言有些激动的说道，“大家都听到了那哭声。”
师启风“嗯”了一声，搭话：“其实今天早上林小姐已经来了一趟，她也同我说了这莫名其妙的声音。你们真的都听到了？”
观言重重的点头。
“听说本来老太太还想查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结果因为晚上没睡好，身体不舒服，就叫了胡大夫看病。”
观言继续给他讲外面的情况：“现在里面都还没传出点消息。”
师启风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
也不怪他多想，实际上林府但凡两个人独处，不是偷.情就是密谋，现在有一点点风吹草动他就忍不住发散思维。
不过这胡大夫他也没见过，暂时还不能妄下结论。
“想必老太太那里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吧，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吗？说不定是留了胡大夫吃饭。”师启风随意猜测道，“也许老太太见多识广，不觉得这件事值得兴师动众。”
“公子说的有理。”
观言顿了顿，开始讲别处的八卦：“除去这些，其他几个院里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不过林大老爷昨晚没回来，宿在春苑。”
师启风拿筷子夹菜的手一顿：“我记得昨天是中元节吧？林先生不住在家里没事吗？”
“……不是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林大老爷想必是不怕的。”观言勉强找了一个借口，只是这借口他说出去自己都不信，“不过那处人来人往的，大晚上的都热闹得紧，人气儿旺，肯定不怕。”
师启风装作自己暂且信了他的说法。
“不过……”观言压低了声音，显然有什么大事要说，眼睛一闪一闪的，再开口声音里带上一分激动。
“大家都传，昨天是那丫鬟的头七，是回来报仇的。”
师启风平时为了表示自己是个不开窍的正人君子，向来是不爱听这种事的。
所以他不赞同的皱起眉，装作不知道真相的说道：“虽然是头七，可那姑娘的死因不是自己病了吗？怎么能怨恨到别人身上去。”
观言拍了一下大腿，叹了一口气：“小的跟您实话实说了吧，那丫鬟为什么生病去世，是因为她怀了林大老爷的孩子，堕过几次胎。这次就是因为怀了孕，身子亏损的厉害，还被灌了堕胎药，才不好的。”
师启风惊的筷子都拿不住了，他瞪大眼睛，低声怒斥：“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叫林先生听见得灌了你哑药！”
观言倒是话说出口，彻底敞开的模样，好似掏心掏肺般的劝道：“小的知道公子心善，听不得这些脏耳朵的腌臜事。可是小的绝对没撒谎，我要是有半句谎话，就叫我天打五雷轰！”
师启风看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沉默片刻，最终看在他发了毒誓的份上，才开口：“我姑且听一下吧。”
看他态度松动，观言就把林玥平时是多么荒唐好色的行为说给他听。
师启风皱着眉，张了张嘴：“……才子风流向来是雅事，林先生才华横溢，有此等佳人伴身本来是一段佳话。但是……”再严重的控诉他就说不出来了。
观言很有眼色的接上：“小的知道公子没说过不堪的话，这话让小的来说。公子想说老爷不应该如此轻贱子嗣对吗？”
师启风点头。
“这话本来不该对公子说的，但是眼看林府闹出这么一出事，公子早早知道了真相再做选择才是好的。”观言一副为师启风好的模样，“实际上，没人能保证那是林大老爷的孩子。”
“什么？！”师启风很给面子的大吃一惊，实际上他也确实很吃惊。毕竟观言对他说出这种话，就代表他确实想把林府私下荒唐的关系讲给他听了。
“这话我跟您说，您可别说出去。”观言说着还看了看四周，“那些丫鬟私底下乱的很，有时候为了一口气，就能委身于一个能帮她出气的小厮。那丫鬟也是一样，所以……”
师启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突然记起林玥生出孩子的那三位姨娘，虽然家底不是特别丰厚，但确确实实是家世清白的良家妇女，身旁也没有被男人近身过的痕迹。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然后扶额：“把饭菜撤下去吧，今天实在没什么胃口了。”
“公子……”
“无碍。”师启风打断他的话，垂着眸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叫我看清林府的风风雨雨，可是这是我第一次听闻这样的事，再叫我考虑考虑罢。”
这一考虑，林府这天的晚上就变成了如猫似婴的啼哭声。
——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30章 小姐海棠12
师启风根本没想离开林府，他就是要装神弄鬼的把这些人吓出个好歹，让他们在极端条件下，互相揭露对方的丑恶。
这才第二天，离他们彻底崩溃的时候还早呢。
等到第三天晚上，又是女哭婴啼的，兴师动众的确认府里并没有猫以后，每个人嘴上不说，心里却认定了有鬼。
观言给师启风讲八卦的时候说，大家都认定了那丫鬟心里有恨，趁着鬼门大开的时候骗过了阎王爷，留下来报仇的说法。
实际上那些心里有鬼，或者原先与死去的丫鬟小厮交好的人，都偷偷摸摸的烧过纸。不过一个丫鬟在烧纸的时候被当场抓住，老太太和环哥儿下了令，严禁大家背后来这么一套。
可惜，他们嘴上说得冠冕弹簧，转头就去寻了得道高僧来家里做法。
虽然明令禁止围观，但到底是有人的地方，只要有心，总能传出一些消息来。
比如，来的高僧是金鳞寺的主持，她先是围着 林府走了一圈，才说要在他们林府的祠堂念经超度那些怨灵。
师启风不为所动，白天睡觉晚上作妖，甚至还更进一步，十句哭声里面还要再加一句“我好恨啊”。
倒是林海棠先受不住了，挂着黑眼圈来跟师启风抱怨。
“主持说那丫鬟怨气冲天，再加上她肚子里的婴儿未能出世不得投胎的原因，要念上七七四十九天的养生经才可以。”林海棠现在是破罐子破摔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如今连这种话也说得出。
“你要不要暂时去金鳞寺借住一段时间？”师启风提醒她，他有些不愿意林海棠牵扯进这件事里，“那里毕竟是寺庙，那丫鬟就算怨气再大，怎么也不可能在佛祖面前撒野。”
“不行。”林海棠用袖子遮住脸打了一个哈欠，“嫡母她不同意，主持说现在出府容易被缠上。”
师启风是知道这一点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担心有人跑出去的原因。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其实已经兑换了一个食用条件比较严苛但效果可以持续一生的催眠技能，现在每天趁着夜色去催眠下人，就怕在他的计划里出现漏网之鱼。
“我听说林先生这段时间也是大门不出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师启风接了她的话茬，“倘若你还是睡不着，不如拿棉花堵了耳朵，用被子蒙住头，隔住声音。”
林海棠双眼放空，干巴巴的说道：“不顶用的，我试过了。”
师启风叹了一口气：“那我把我的绝招传授给你吧，我白天睡觉，晚上点蜡看话本。虽然日夜颠倒，可看书的时候因为专心，所以很容易就能忽视别的声音。”
“我倒是想和你一样呢。”林海棠幽怨的看着他，“可我白天还要学规矩……”
师启风耸肩：“那就爱莫能助了。”
林海棠垂着眸发了会儿呆，突然说道：“我听说最近有几个下人做起噩梦时说了些浑话，让老太太赶到庄子里去了。”
师启风正喝着茶，被她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手一抖，面上却不显：“这事我倒没听说，不过观言不是每天都会帮我去外面置办些水果蔬菜吗？他说府上闹鬼的事已经传开了，如今府上招工都没人肯来。”
“现在林府就是一个大火坑，谁脑袋不正常啊才想往里面跳。”林海棠小小嘀咕了一句。
“对了，既然那些人是做噩梦说的胡话，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才被赶出去了？”师启风装作有些好奇的问。
现在林府虽然禁止大家讨论有关闹鬼的事，可面上过去了，谁又能在背地里管住他们的嘴呢？如今林府人心惶惶，要是把这事憋在心里，肯定要受不了的。
“嫡母说他们脑子被吓的脑子里不清醒了，说了些吓人的话。”林海棠说着，不赞同的皱起眉，“不过我问了身边的丫鬟，毕竟她们的消息向来是最灵通的。据被送出的一屋里同住的人说，那些人说睡觉的时候总能看到有人吊死在自己面前。”
“还有些人，干脆吓破了胆，直嚷嚷什么不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
师启风听闻眯了眯眼，他一派闲适的放下茶杯，给自己续了一杯滚烫的茶水，然后将水杯捧在手心：“那就是他们真的做过什么，心里发虚。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看样子那些人真是怕死了。”
“对。”林海棠露出嫌恶的表情，“可惜那些人已经疯了，什么也问不出来，就算是送了官府也不能定罪，真是便宜他们了。”
师启风顺着她的话，轻声重复：“对啊，真是便宜他们了……”
送走了林海棠，师启风闲坐了一会儿，突的问观言：“今日是第几日了？”
“什么？”观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主持念经，第几日了？”
“今日已经进了八月，所以是第十七天了。”观言算了之下，恭敬的回答。
才八月，才第十几天。
师启风闭上眼睛陷入沉思，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翻滚的情绪。
“今日也差不多了，想必没人来寻我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师启风给他摆摆手，“我也再趁机睡会儿，晚上又是一场硬战要打。”
“公子……”看他一脸疲惫，观言却还是一脸欲言又止的叫住了他。
师启风睁开眼看向他，面无表情的问：“怎么。”
“这两日小的出门买菜，大家都……嫌晦气……”观言把那几个字从嗓子里模糊不清的吐了出来，但师启风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很不是愿意把蔬菜卖给我们，小的不得不多花了一些冤枉钱，才买了回来。”
原来是这事。
师启风重新闭上眼睛：“无碍，反正我也没有花钱的地方，也就对口腹之欲略有所图，为了吃，多花钱就多花钱吧，他们也不容易。”反正也是林府的银子。
“对了。”虽然有钱但是不想花太多冤枉钱的师启风突然叫住观言，“还是趁涨价之前多买些精米、鸡蛋和盐吧，这些能放着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