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五倒是摇摇头:“我问过那个小子,他说他无父无母的长大,以师启风这种负责的态度,倘若他知道自己有儿子,肯定不会这么狠心的不闻不问。”
太后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你的意思的……”
“我估计师启风也不知道他在乡村山野里有一个儿子。”千五缓缓的说道,然后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
“他们武林中人乱得很,对清清白白的男女关系也不是那么看中,再加上师启风并不碰他的夫人,我怀疑他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偷听的师启风:“……”
不管师启风心情如何,反正千五越说越觉得可行,越说越觉得通顺:“他上京考取状元前,与那个女人有过肌肤相亲,他后来心灰意冷的娶妻,定是因为那个女子去世了。而那个女子也没有告知他有个孩子——他当年过年的时候不是出去过一次吗?定是那时候知道的那个女子去世的消息,不然也不会这么破罐子破摔。”
“只是可惜,他倒死都不知道自己为其守身的心上人,为他生了一个与他十分相似的儿子。”说到这,千五有些惆怅,他这个老朋友除了高冷一点、目中无人一些、不太通人情世故、大不懂世俗虚礼以外,没有什么不好的。
待他总结完,千五与太后一时陷入沉默。
师启风:“……”
这人,大半夜的这么编排他一个“去世”的人,也不怕他半夜找上门吗?
以为是朋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不是!所以他来半夜鬼敲门了!
太后先一步打破沉默,她与师启风的关系没那么好,对他有没千五的感情那么深,所以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态:“都不容易……他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千五让太后转移了注意力,他回忆了一下,才说:“光是那张脸,看上就与师启风一模一样。不过身形要比师启风削瘦一些,看着也没师启风那么结实。一眼看过去,就是一文弱书生的感觉。”
“哦?”太后有了那么一点兴趣,她根本无法想象师启风文弱书生的模样。
“不过嘛,骨子里还是跟他爹一样,没志气,粗神经。别说胸怀大志了,我看他,每天写话本养活自己好像就全家不愁一样。”千五有些愤愤的说道。
太后给他逗乐了:“你都说他无父无母,可不是养活自己全家不愁了吗?”
千五叹了一口气:“我本来看他能写出那么好的话本,能有治事之才,本来想试探一番的。结果呢?我看他光琢磨怎么吃了,科举肯定是不考了。你都不知道,我昨天见他,他就拎着菜篮。今天见他,他不光拎了菜篮,还提了一条新鲜的生鱼。”就这德行,他想给人走个后门都不成。
太后按他的说辞想象了一下,脑海中却是面无表情的天下第一武状元师启风上街散发寒气买菜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人家若是志不在此,你也不能强求。”太后劝了一句。
不过就算有太后劝他,千五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但是也没办法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只能又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的。”千五没什么精神的说道,“算了算了,反正这也是师启风的家事,回头给他烧纸的说一下好了。他夫人不在家,也不回京,就等他给我托梦了。”
“老不正经的,看你说的什么话。”太后推搡了一下千五,“积点口德,也不怕他上来找你。”
“这都二十多年了,要是真有什么,他也投胎了,没事儿。”千五不在意的摆摆手。
师启风:“……”
哦吼,他到要千五看看他投胎没。
因为昨晚睡得晚一些,第二天师启风就睡了一个懒觉,中午吃了昨晚还剩的一些鱼汤面,才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身子,挎着篮子去买菜。
因为牛是农民的资产,所以很少有卖牛肉的肉摊,他多跑了几个地方才把东西买到手——不太多,他决定回去吃卤牛肉。
满打满算的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买菜,师启风回去的路上还在想着,这个冬天争取和万莺搞好关系,明年他们就下江南去。
他可听说了,明年要举办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了,这是他去世以后才出现的新奇东西,主要用意是规范武林中人的行为举止并像天下第一的师启风学习,明年是第二届,作为当事人的师启风,当然要去凑热闹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南方比京城能吃的水果蔬菜海了去了,如果不是师启风会做饭,他就只能啃一冬天的大白菜了。
回去时候师启风一直在想明年吃什么的事,等到家门口看到背着柴的农家女造型的万莺,才突然记起自己忘了什么。
“这位姑娘,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吧。”师启风急忙开锁推门,“不如姑娘来家里坐坐,我给姑娘倒杯热茶,姑娘也好休息一下,暖暖身子。”
“小女子也是刚到,并没久等。”才怪。
万莺看了一眼师启风菜篮子,知道他是去买菜了才不在家,心里的怒火顿时去了大半。
她未与他直视,只是柔柔的道:“那就谢谢公子了,小女子也正好和公子商量一下木柴的事。”
师启风点头,作势要接过她背后的竹篓,结果让万莺侧身偏了过去:“还是我来吧,这本是我分内的事,公子跟我说一下放到哪里就好了。”
她记得师启风说过不少次他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柔弱书生,上次让他自己提进去,也花了不少的时间。万莺心想,他这么弱,为了他的面子,自己当然要好好照顾他了。
师启风抢不过她,只能让她跟他把东西放进厨房。
这还是万莺第一次进师启风家的厨房,这厨房虽然有些狭小,看起来却十分整洁,东西摆放的也是井井有条。虽然因为位置,光线照射不足,看起来却不昏暗肮脏,白刷刷的墙壁看起来十分亮堂。
他就是在这里做出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来的,想到这,万莺看了一眼师启风放下的菜篮,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多谢姑娘。”师启风像放下木柴的万莺道了谢,“还请姑娘在外厅等我一下,我这就给姑娘上茶。”
万莺跟在师启风身后进了屋,趁他不注意,就继续打量室内的摆设。这同样是她第一次进屋,因为平时吃饭,他们就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许是因为怕吃烤肉味大有烟吧。
她在空中嗅了嗅,空气里只有好闻的淡淡的花果香味,一点也不刺鼻,十分温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师启风给她上了一壶槐花茶,颇为羞愧的道:“家里没什么好茶,只院中有棵槐树,就用槐花做了些茶来喝,还请姑娘见谅。”
万莺没什么说什么,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她记起师启风也酿了槐花酒,心想今晚一定要讨来喝。
“我前天回去以后与家人商量过了,爹爹同意我以后每隔一天来送一次木柴。”万莺一本正经的说道,“只是价钱嘛,不会太低。不过爹爹说了,我家能弄到无烟的竹炭,若你要买些,可以一并送来,价钱好商量。”
说完,她报了一个数。
这个价钱很公正,师启风对比了一下其他家的价格,看样子万莺做了不少功课,让她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从哪得的木柴和竹炭,想必废了不少功夫。
于是师启风点头:“看样子姑娘家里很有诚意,带上竹炭,每隔一日送一次,就这么说定了。”
师启风付了今天的钱,有些可惜万莺身上没带着竹炭,不然他明天就能上吃小火锅和水煮肉片了。
等送走了农家女造型的万莺,没一会儿就迎来了穿着一身白衣、女扮男装的万莺。
她这么两头跑,轻功一定不错。
师启风心里计算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声张,反正还比不过他去。
“今日做饭怎么那么迟?”万莺一脚踏进他的厨房,扬声问道。她当然知道自己离开那么短的时间,师启风做不出什么饭菜,不过为了表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当然要先发制人问一下了。
“是少侠你早到了。”她既然要演戏,师启风自然是要滴水不漏的陪她演完。
“我早到了?”万莺摸摸自己的脑袋,“今日我的事结束的比较早,所以才来早了吧。”
“不如少侠先去外厅坐着等我一会儿?”师启风放下洗好的菜,“先吃些热茶暖暖身子,我再给少侠暖壶桃花酒?至于吃饭,最多等一刻钟就好。”大骨汤是吃不上了,米饭他却是事先闷好的,不行就用小虾米做个汤。
“不用桃花酒,你也给自己留一坛,我今日想和槐花酒——我没记错吧?我记得你说过有这酒。”万莺随他走到外厅,毫不客气的说道。
“也好。”师启风点点头,“那我今日也偷偷懒,喝上几杯槐花酒。”
万莺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槐花茶,听他这么一说,喝茶的动作一顿,有些打趣的问:“怎么,风公子不爱桃花爱槐花?”
师启风点头:“老家中满了槐树,我从小在槐花香里长大,如今漂泊在外,闻一口便能解一丝的思乡意。”
“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万莺喝了一口茶,“是我想的不对了,在这里给公子道了歉。”
“没事。”师启风摇头,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少侠还请随意些,吃这些盘子里的柿饼先垫垫肚子吧。”说完,师启风转身去拿酒。
万莺待他走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茶唇齿留香,虽然香味扑鼻,却不厚重,只觉得喝了以后神清气爽,仿佛置身于春天一般。
“……还真是大度。”她感叹一句,轻轻的,都没飘出这茶的热气。
师启风很快就做好了麻辣香锅,他端着一大盆的东西上来,又提了蒸米饭的锅进门,给万莺盛好蒸米饭,坐到她对面,把热好的两个酒壶分别放到他们面前。
已经习惯师启风吃饭摇摆大碟小碟的万莺有些不习惯:“只有这么一些么?”
师启风看了一眼巨多无比的香锅和米饭,这还不够?
万莺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也察觉到了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急忙解释:“公子先前大大小小的盘子不是要摆满整张桌子才够吗?怎么今日就一个盘子?”
师启风看了一眼装香锅的大盆,她哪只眼觉得这个盆是个盘子的?
不过考虑到万莺的饭量,师启风胡乱的点点头:“事急从权,今日去买菜废了些功夫,所以就偷了偷懒。”
万莺看他今日连汤也没做,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就点点头,将这事儿揭过了。
不过就算今天做的饭菜简单,万莺吃了一口也是停不下来,连着添了两碗米饭,把香锅吃了大半才罢休。
她吃到最后,有些恋恋不舍起来,一想到自己以后吃不到师启风这样的手艺,她就觉得人生无望。于是心直口快的问道:“风公子可许了人家?”
许了人家?这是什么问闺蜜的语气?
师启风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知道她想问什么,摇摇头:“小生还未曾说亲。”
“风公子写话本真是屈才了,你手艺这么好,应该去当御厨才是。”万莺感慨道。
师启风垂眸道:“雕虫小技,登不得大雅之堂。不过写话本的事,是小生与人约好的,说好了要日日写话本给她看,纵然小生做饭有些天赋,还是约定最重要。”
“那风公子是有意中人了吗?”万莺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师启风缓缓摇头。
万莺扬起眉毛:“你不是说与人约定了每天写话本给那人看吗?我听公子的语气,那个人不像是个男子。”
师启风点头,这个话题他不想多说,只能直白的结束这个话题:“她确实是个女子,可她已经死了。”
他虽然说这人不是他的心上人,可万莺看他低迷的态度,更是认定了那人是他心上人的说法。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男人心有所属了。打上别人印记的男人她万莺不屑要,不过还是要试探一下,看师启风值不值了。
“抱歉,她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万莺轻声问他。
“是的。”林海棠可以说是继系统以后,他人生第二个重要的转折点。她的事把他那些天真硬生生撕碎了,逼迫他快速成长。
师启风也问过系统林海棠的下落,但系统并不告诉他,只说有缘再见。
万莺看他这样的态度,咳了一声,对他举杯:“敬故人。”
师启风抬头与她轻轻碰杯,重复道:“敬故人。”
等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酒,万莺放下酒杯,一边给自己续杯,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他:“不知风公子,有没有娶妻的意向?”
“没有。”师启风果断的说道,他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算知道不能怪罪冬兰,可难免的对成亲这事儿心有抵触。
万莺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发现他好像真的对这事儿十分抗拒,内心轻笑一声,把他从试探的名单上划去了——
同时他也失去了,作为她候选丈夫的资格。
“我今日看了风公子昨日说的杂志。”万莺转移了话题,开始活跃气氛。既然要开始把师启风当朋友,她这个做朋友的,表现当然不能太差。
师启风听到她说这个,也提起了几分兴趣。
“只是杂志上刊登的只有上半部分,要想知道结局,还得等下周的杂志了。”万莺说完颇为可惜的叹了一口气。
师启风点头,他当初提出分上下部分,就是为了故意吊人胃口。再说这也算他的转型之作,只有分上下,才能看到人们比较剧烈的反应。
“少侠看了,感觉如何?”
万莺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要说如何,也得等看完故事的下半部分。”
“也对。”师启风附和一声,“只是大家都知道风启海棠一直在写大清的故事,他这样贸然转变了写作方向,也不知道常人会说他些什么。”
万莺“嗯”了一声:“不过叫我说,这圣僧与狐妖的故事可比那什么劳子的大清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