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严看着她,车子在前面路口急刹停下,他刚要说话,乔鹿偏巧打断:“我也不想回家。”
三更半夜,一个女生坐在男人车里说着“不能回学校也不想回家”这种话,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深意。
“那想干嘛?”车子熄了火,停靠在路边,男人侧影隽刻,有些说不出的漠然。
乔鹿坐直了身,语气清透,毫不避讳地坦诚:“想去你家。”
顾严闭而不语,转头看了她三秒,每一秒乔鹿都能大概猜到他想说的话。
她忽然觉得好笑所以嗤了声,一如既往地带着她独有的傲慢和蛊/媚,说得也露骨:“又不和你睡。”
车子重启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最后停在了顾严家小区楼下。
顾严住在28楼,这个时间,电梯里上下都没人。乔鹿没戴口罩,跟在他身后出去。
密码锁滴答解开,乔鹿站在玄关口,礼貌地等着他做安排。
顾严拿了双新拖鞋给她,男士的。
“你家还挺大的。”乔鹿进门也是随口一说,大体上看,顾严家客厅是偏暗黑系且有点阴森的既视感,乔鹿夸不出一句好看来。
顾严帮她倒了杯水,自己也喝了一杯,说:“以后你也会有。”
金钱,房子,或者男人,这些她都会有的。
乔鹿很浅地笑了下,抿了一口水。
这些她出生就有了。
把杯子放下,乔鹿环顾了一圈:“可以参观吗?”
“嗯。”顾严点头,提醒她:“书房不要去。”
“好。”乔鹿随处转了转,他家除了卧室和书房以外,其他都是连体式敞开的设计。
整体风格都是忧郁偏阴暗,连本该有食欲的餐厅和厨房也都是深色系格调,和他气质配得上一半。
天天住在这么压抑的房子里,顾严出去还能对谁都温文如玉,也蛮离谱。
乔鹿转了一圈回来坐到沙发上,手撑着膝盖直起腰背,她朝着在厨房里走动的身影喊了声:“顾严。”
似乎是不太习惯这称呼,男人背影微怔,慢了一拍才转过来:“怎么了?”
“想跟你聊聊。”
他从冰箱里拿了两提冰啤酒,还有零食和一些高级水果,搞得像茶话会一样。
乔鹿拉开一罐啤酒递给他,开玩笑说:“你想给女大学生灌酒?”
“你不是千杯不醉?”顾严站着喝了一口还给她,乔鹿接了,继续喝,耳边传来他沉冷的一声笑:“怎么喝我的了。”
乔鹿冷哼一声。
这男人还记仇。
他坐下来看着她,客厅里的灯全开着,也没有白天的效果,四面都渗着黑沉的气氛,乔鹿过了很久才习惯。
酒喝到一半,身体趋于暖和,冷气和阴沉感也慢慢消散开,顾严有点上脸,终于想起来问她:“想聊什么?”
乔鹿面色如常,半点喝过酒的迹象都没有,她握着易拉罐贴到左脸颊,冰凉的温度随敏感的神经刺激到了全身脉络,她突然凑了近,指尖挲着他的眉骨一点点临摹。
摩到两片唇瓣,指腹停在中间,像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时间分秒走过,她开始来回反复地摩挲他的唇,如拨动开关似的在玩。
“乔鹿。”别玩。
滚烫的气息呼在上面,乔鹿像烫到似的停下动作,她抬眼看他,顾严喝酒会上脸,但酒量貌似也不错,他的眉眼不张扬,温柔得叫人沉迷。
“顾严。”乔鹿微抬起下颌,露出她漂亮脖颈,犹如一只高傲白天鹅,问的却是:“知道我不自信什么吗?”
顾严往后扬了下,她的手指垂在半空。顾严握着帮她放下去,声音已是半哑:“你说。”
乔鹿一寸不离地看着他,琥珀色剔透,像融进了珠光宝气,美得矜贵又惹眼。
她问:“如果我现在吻你,你会推开我吗?”
乔鹿不自信这个。关于爱情她都不自信。
“会。”顾严看着她,然后不容置疑地肯定道。
这答案如同过场,话落,乔鹿手撑着沙发,探过身吻了上去,像匍匐进击的猫,支撑自己不倒在他怀里,因为那样太谄/媚,不像她。
顾严的唇何时都有一股很浓的凉意,乔鹿浮于表面地挑起来跟他缠绵吮/舔。
顾严骗人,他没有推开。
正被动地接受着她的献吻。
乔鹿是闭着眼亲他的,没什么讲究,就是吻上去的时候很自觉地闭上了,她看不到顾严睁着眼,眸光随她的动作逐渐模糊了焦点,他抬起手,晾在空中又放下,看着她沉浸贪婪地“享用”他。
压抑久了的情/欲很快有了复苏的征兆,不自觉地抬头,触犯到了乔鹿纯白的校服边角。
五分钟后,乔鹿收起了那所谓的“不自信”,她撤离了他的唇瓣。
上面的晶莹还在,有酒味还有淡淡的水果清甜,她的脸彻底红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顾严脸上的红晕少了许多,好像转移到了乔鹿那边,他的五官本来棱角分明,放在一起却只剩下柔情似水。
光线交织,男人眼里明亮得没有情绪波动,他起身拍了拍乔鹿的发顶,似玩笑似认真道:“不该灌女大学生喝酒。”
乔鹿:“……”
房门关上,顾严进去后没再出来。
隔了半小时,他给乔鹿发微信道:[洗手间柜子里的东西都可以用,新的。]
乔鹿放下手机盯着房间门许久,久到身体的某个地方正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游离开来。
是沉重又不自在的挫败感。
可是骨子里的性格又不允许她如此颓败,两股势力水火不容,最后迎面冲击。
乔鹿敲着键盘,随性回道:[走了。]
顾严看到消息的同时,门外砰一声关门响,他没来得及穿上拖鞋,掀开被子赤着脚直接快步出去。
客厅里没人,大门口也没有乔鹿的身影,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下降,他脸色骤然阴沉。
他给她打电话。
乔鹿挂了。
乔鹿打车去了附近的五星级酒店,入住了一间总统套房,扔下手机先去浴室泡了个澡。
她没听到床上的电话后来一直在响,紧接着进来数条微信,都来自顾严。
第16章 渣男&忘词&看不透
凌晨两点, 乔鹿泡完澡出来。她头发盘起用毛巾裹住擦了两遍,自然披在后背,她实在讨厌吹湿漉的头发。
她点进顾严的对话框, 直到前两分钟他还在给她发消息。
乔鹿懒得看内容, 直接发了个“1”过去。
她一并也回了暴跳如雷的鹿艳萍:[喝酒了, 住外面。]
她在鹿艳萍那里撒不了谎,刚才的消费记录已经发到她妈手机上了。
乔鹿关灯刚躺下, 电话铃响起,划破所有困乏的睡意, 乔鹿略烦,按下接听。
“在哪儿?”
这声质问跟鹿艳萍的口气有一拼, 顾严低沉的声音很厚重,没了平时的柔情滤镜。
他在生气?
乔鹿开了外放,放在枕边,眼已经眯了起来,懒懒地说:“床上。”
对面似无言地呼出重气,对她这个回答又觉无奈又觉好笑。
从盛庭·兰郡到曲兴苑车程至少两小时起步, 她说了不想回家, 现在不会睡在家里的床上,只能是在酒店。
顾严说:“发个定位给我。”
他想确定下她住的酒店安不安全。
乔鹿沉默了一会儿给挂了, 并且快速打上字发消息过去:[睡了。]
她这一晚上疯了半宿,现在软硬不吃,顾严再好脾气也渐失耐心, 何况他真实脾气也不好,最后发了一条微信,便不去管她死活了。
乔鹿第二天早上睡到自然醒,顺便看到了顾严昨晚的最后一条未读。
[顾严向你转账一万元。]
神经病。
乔鹿下床洗漱, 约白馨玥过来吃了顿自助早餐。
白馨玥听说乔鹿昨晚直接饿狼扑食,喷了一嘴的酸奶,“不是吧仙女儿,你这是追男人还是开飞机呢,哪有这么快的。”
乔鹿撕着手里的吐司,食而无味,她想到昨晚顾严被强吻的反应问白馨玥:“他没有把我推开说明什么?”
白馨玥:“说明他听薛之谦。”
“什么?”
“说明他是个渣男啊,鹿鹿。”白馨玥摸着脑门,大早上的快被乔鹿气出高血压来,“你们什么关系也不是,你亲他他还不推开,那不就是想占你便宜又不用负责吗?”
乔鹿听完又补充一条:“他昨晚还给我转了一万块钱。”
“卧槽!!”白馨玥拍桌直接跳起来,“这他妈是渣男中的战斗机啊,他给你钱肯定就是想封你的嘴,然后把你俩的关系往不正当交易上面搞,以后你要是想锤他,他也能金蝉脱壳。”
白馨玥啧嘴,连连感叹:“好他妈一个不近女色的影帝人设,真是恶心坏我了,鹿鹿,你赶紧跑吧,这种男的他不配。”
不说别的,就说昨晚顾严不拒绝不回应的态度,乔鹿就觉得他俩已经没有下文了。
但心有不甘还在作祟,加上这段好感来得又猛又冲,乔鹿没办法太快从里面出来。
她需要点时间。
那天回到家,鹿艳萍把她劈头盖脸教育了一顿,乔鹿主动承认错误,充实的暑假生活还就那么继续过着。
乔鹿没收下他的一万块,顾严反而跟她联系变频繁了,都是他单向联系,也都是推荐签约公司和一些他比较看好的剧本之类的工作上的事。
乔鹿一条没回,后来看着小红点烦人,点进头像把他设置成了免打扰。
《银杏林》拍摄进入尾声,官博在七月下旬发布了预告短片。
时长一分半,前半截讲述退伍老兵江野因公受伤不得不离开组织,画风幽闭裹着压抑之感。
中间有三秒江野和妍橙极尽缠绵的镜头被一笔带过,之后画风突然转变,配合着跌宕起伏的背景音乐,剧情也随之深度展开,结尾最后重重盖上了《银杏林》——冯肃宁导演作品这几个字。
每个人看完都被这惊心动魄的大制作手笔所感染,且热血沸腾,网友们纷纷留言表示期待上映。
影迷们只在乎电影是否好看,但粉丝们侧重点完全跑偏。
一位网友在评论区随口问了句:和顾严拍床/戏的那位是谁?冷艳妖娆并存,好美啊
顾严粉丝看到这条评论立马在下面控评,说得好听是控评,其实都是对乔鹿的唾骂。
-哪里美了?你眼睛是长在屁股上了吗?
-这位是著名臭不要脸,刚拍戏就把剧组照流传到网上,蹭顾严热度蹭得停不下来,这叫美?
-作为路人有一说一,长得确实不错啊,三秒镜头把那种欲拍得又唯美又刺激,没必要这么刻薄吧
-不知道的少逼逼,我家顾严拍这电影期间被她白嫖了多少次热度了,人没出道,就他妈喜欢乱蹭,祝糊成地表最强
-我就觉得这个小姐姐超级美怎么了,现在演员拍床戏都成男方吃亏了吗??一群舔狗真他妈恶臭
-说没背景真不信,顾严从来不拍感情戏,她一个三无新人,刚进组就能和顾严拍床/戏,怕不是带资进组故意来追顾严的
-单从预告片看,她的戏份真就只是挂颜卖肉,诶不说了,祝早日滚出娱乐圈吧
-附议!女演员拍这种戏明显更吃亏,再说人家导演都没说之前的花絮照是这位小姐姐流出来的,你们他妈张口就乱冤枉人?
-长得好看都不许路人说了?顾严粉丝是打算称霸世界是怎么的,乌鱼子
-你们怎么不说顾严见了这么漂亮的姐姐才接的这感情戏,真当你家蒸煮不开荤呐
-就她这种素质和人品,白送到我家顾严床上他都不要
虽然有不少路人为乔鹿伸张了正义,但不敌对方快上亿的活粉持续不间断地恶语暴言。
乔鹿看着那些谩骂攻击还是无从适应,她不是那样的人,但无论心理防线多强大,依旧受不了那些说她想爬顾严床,顾严都不要的暴语相向。
她厌烦的是那些粉丝的话很糙,但字字句句都像在影射她前不久的行为和结果。
乔鹿不是肤浅的人,她承认荷尔蒙确实先让她有了好奇对方的冲动,但之后,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如果对方没有,或是给不了,那便算了。
乔鹿依然信奉两情相悦这件事,不止发生在文字小说里,她对爱情仍怀有崇高和憧憬。
在鹿珩知道乔鹿被黑后,他帮她买水军控评,也让各大营销号卯足了劲儿地推乔鹿的神颜美图。
资本的力量效果自然显著,至少在官博发预告片的下面,前十条热评里已经看不见一点辱骂乔鹿的评论。
不过乔鹿为此还是戒了几天网,鹿艳萍因为不关注娱乐圈的事,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很满意乔鹿最近又变得爱看书了。
阵雨下过几场后,天气再度闷热得出不去空调房。转眼到了八月,迎来乔鹿最后一场杀青戏。
这段时间由于状态不佳,乔鹿来了现场也是神情恹恹,眼眸中光泽暗淡,失了冷傲,反有点清颓。
乔鹿化完妆换好衣服上楼,房里人多,她站在走廊靠着凭栏候场。
这场戏拍的是后期妍橙做了江野的红颜知己后,两人靠坐在床上,妍橙听他讲那些军队里的事情。
其中有个难演的地方就是要抽烟,乔鹿不会,但昨晚看着视频学了点手法。
冯导拿着对讲机在里面喊:“乔鹿同学呢,怎么还没到?”
旁边的导助提醒他:“早来了,在门外。”“要去叫吗?”
“我去吧。”顾严拿起桌上的火机和烟,走了出去,迈门槛前,他回头跟冯肃宁说:“会教得久一点。”
冯肃宁不理解:“还能比床/戏难教?”
顾严没回他,径直走到了外面。
天上淅沥沥飘着雨星子,二楼走廊没窗是镂空的,雨丝飘进来沾湿了乔鹿的半边肩。
她姿态挺得很直,跟常年习惯有关,周遭捆绑着强烈的低频气压,像随时会爆破的定时装置,工作人员感知到的同时也都极力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