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鹿被他这些防不胜防的小动作搞得有些毛躁,生怕这男人还会做出什么舔指尖的事情来震惊她,好在顾严只是拿纸巾擦擦干净,认真地看着她等个答案。
“我有男朋友了。”乔鹿别开眼,把捣碎的小碗放到宝宝椅上,汤圆很乖地自己拿着勺子舀来吃。
顾严一笑:“是吗?”
“嗯。”
虽然目前其实并不是。
“你男朋友知道吗?”
“什么?”
顾严哼了一声,好像特别不屑,这在他以前是绝没有过的表情,他补充完整道:“你男朋友知道他是你男朋友吗?”
这话虽绕,但乔鹿一秒就听出了他对她说辞的不信任,觉得她是故意乱找了个借口来搪塞他。
“这个跟你关系不大。”
言下之意,你不需要知道。
顾严垂下眸,表示了解地点了点头,他继续吃着意面,嘴角却似有若无地微微上扬。
他笑什么?
神经病。
结束用餐,汤圆困意上来,连打了几个哈欠。没等上车,小家伙已经睡倒在了乔鹿怀里。
外面太阳很大,顾严撑着伞送他们母子俩坐上车,倾身越过乔鹿,安全带搜地一声划出来系上扣。
他保持着那样亲近的姿势不动,侧目看了眼睡得憨甜的小汤圆,想着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车厢本就逼仄,他欺压式的姿势完全让乔鹿无处可去,被迫与他呼吸着同一片乏闷的空气。
“差不多可以了。”乔鹿刚才已经和他达成了一周见两次孩子的约定,他现在没必要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来给她看。
顾严收身退出车内,车门关上的一刹,蹭起一溜暖暖的风,那股淡淡天竺兰香又钻入她鼻间。
“你用的什么香水?”
顾严上了车,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乔鹿,“怎么了?”
“挺好闻的。”乔鹿实话实说,“跟我男朋友的香水很像。”
“你东一句男朋友西一句男朋友,是在有意提醒我?”
乔鹿靠着椅垫,看向窗外略过的绿丛,心道自己没那么无聊,也就没回他话。
到了乔宅,鹿艳萍和两个保姆一块儿出来接汤圆,她多心地扫了眼车身,驾驶座的玻璃防遮挡,没窥探到任何。
“这是你新认识的男人?”鹿艳萍小心接过汤圆,旁敲侧击地问乔鹿。
乔鹿摇头,十分平静地告诉她:“顾严。”
“……”鹿艳萍咋舌,想说什么又吞咽下去没说。
乔鹿是个重感情的人。
旧情复燃发生在她身上也不是不可能,就怕这男人别有居心。
-
夏天悄然过去,乔鹿在此期间拍了几支广告,也配合着《妈妈咪呀》节目组跑过两三次综艺活动做宣传。
每次被问到汤圆爸爸的问题,她都巧妙地避开了。
狗仔为此每日蹲点在乔宅附近,一个月的功夫,总算搞出了点噱头放到了网上。
乔鹿看到那则热搜一位#陌生男子频繁进入乔家豪宅#的帖子,不由地发笑。
什么也没有,还偏要蹭点热度去。
见评论区下面都是在骂他家,乔鹿便放心地任由它去了。
这一个多月时间,乔鹿还是没能约到“男朋友”出来,一是他剧组确实忙,二是上次鸽过他,乔鹿总觉得他是介意的。
每次她再约的时候,都能隐隐感觉到对方的各种推脱。这样的预感,让乔鹿预备起了警铃,她栽过一次“强扭瓜”的坑,不想涉险来这第二次。
乔鹿干脆直截了当地发消息问他:[躲躲藏藏要到什么时候?]
对面应该收了工,秒回的她:[真想见?]
这有什么真不真的,乔鹿当初主动联系不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乔鹿:你怕?]
男人回:[我怕你失望。]
乔鹿确实只见过他背影,但从日以继夜的聊天里,她感觉这人的内在已经可以超越外形条件了。
而且他浑身散发的气质,乔鹿记到现在都没忘。
她调侃道:[你怕见光死?]
男人:[那倒没有。]
乔鹿不解,正打算问什么,对方又发来一段话:[你相信一个人会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吗?]
???
[乔鹿:通关密码?]
男人:[回答我。]
乔鹿敲着九宫格,代入了一下自己。
她其实只栽过一次,就是在顾严那儿。
再想到顾严这一个月来的积极表现,算是入了做奶爸的门,但她始终是旁观,说不上有超乎别的情愫在里边。
不过顾严不小心的靠近和亲密,确实会让她微晃下神,但仅限于此,她目前更多的像以前那样的情感还是在这个男人身上。
他给了她轻松愉悦的相处氛围,比如不希望她太累,赞成她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也丝毫不介意她是个未婚妈妈。
这样无形的无负担对从小受着鹿艳萍逼迫去学诗书礼乐提升自我,又或是被顾严紧逼着去拍戏来实现自我的乔鹿来说,是很舒服自在的存在。
所以乔鹿十分笃定地回答他:[我不会。]
下一秒,对方发来了一家店的地址,像变了个人似的爽快直接道:[明天中午11点,我等你。]
第41章 耍手段的男人
翌日, 晴空万里,秋风扫来,淡淡花香拽着帘子偷溜进二楼。
床上衣服堆得到处都是, 乔鹿站在试衣镜前, 拿着三件风格不同的裙子做着比对。
半天过去, 又被她丢上了床。
“妈妈~”小汤圆趴在门缘,半露出一只小眼睛, 眨呀眨的,叫了一声又闷头闭上, 快乐得简简单单。
乔鹿走过去抱起他,“今天要乖乖在家里, 听奶奶的话知道吗?”
小家伙看着她,用软乎的小指头戳了下乔鹿的面颊,像玩按钮器一样的开心:“妈咪,爸比玩嘛?”
这家伙也不知道中了顾严的什么蛊,自从定期见面之后,每天三句话不离他。
他想问的应该是她今天是不是要和顾严一块儿出去。
乔鹿说:“不和他玩。”
汤圆嘟着嘴瞪起了小杏眼, 好像生气似的囔囔了句:“Why?”
乔鹿放下他叫来保姆, 跟他挥挥手没解释。
她转身再看那些七挑八捡出来的漂亮裙子,忽然一下没了兴致, 她从中随便拎起一身,进浴室换好。
男人选的餐厅离乔宅并不远,像这样类似网友见面的场合, 乔鹿第一次经历,怀着些许紧张,不到十点她便坐车赶去赴约。
这家西餐厅主打的是法式浪漫风情,低灯浮光, 环境幽静,侧方舞台上,有一位小提琴手沉浸地拉着悠扬婉转的异域乐曲。
现在还早,餐厅里的客人不是很多。乔鹿提前到了,由服务生领着落了他事先预定好的桌位,闲来无事,她看起了桌上放置的菜单。
十点过半,男人问她出发了没,乔鹿看着对话框瞬时起了捉弄的心思,她没回复,想等他过来吓吓他。
顾严停好车下来,抬手看了眼腕表,十点四十。
见乔鹿没回,他编辑着文字,向餐厅正门走去。
快到门口时,里面蓦地闯出一抹人影,和顾严撞了个满怀。
顾严趔趄地站定后上手扶了把那人,“乔鹿?”
乔鹿微怔了下,认出顾严,语气很急:“汤圆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她眼底泛红,湿润着眼眶,生咽下去一口气才喘上了说话的力道。
那个瞬间,她只觉大脑懵地一下不知该如何运转,在看到顾严的当下,什么也没想,就把她刚受到的紧张和无助直接脱口而出。
黑色宾利疾驰在路上,乔鹿刚和鹿艳萍通完电话,确定汤圆被送去了医院。
车内安静下来,顾严侧目看她,乔鹿垂下头,肩耷拉着没有一点劲儿。
他从来没见过乔鹿这样,在他眼里,乔鹿一直都是个清高有傲气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在乎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住她,她活得坦率又自由,是一般人根本做不到的。
但就是这样性格的一个人,在听到自己儿子受伤的消息后,一下就承受不住了。
路口红灯,车子停了下来。
顾严抽了张纸巾给她,乔鹿愣着神没接住,纸巾轻飘飘地掉到了座位底下。
他侧身低下头,勾起她侧边的长发挽到耳朵后面。
她脸上的淡妆有些花了,顾严的指腹贴着上面的湿痕揩了一下,动作很轻,“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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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乔鹿直奔儿童病房。
汤圆在大哭大闹了一场后,现在躺在病床上乖乖地睡着了。
鹿艳萍出来跟乔鹿说起汤圆的情况,“还好只是头磕破了皮,没撞到脑子,还有门牙磕掉了半颗。”
乔鹿听着这些仿若伤害都刺在了她心上似的,小汤圆才一岁多,磕哪儿碰哪儿的痛对他来说那都是无限倍放大的。
鹿艳萍说完,余光瞥见了乔鹿身后的顾严,男人直挺地站在墙边,没上来打招呼。她知道乔鹿今天是去见“朋友”的,不禁奇怪怎么会和他一块儿过来。
“那位是?”鹿艳萍向后挑了个眼神,明知故问。
“路上刚好碰到,送我过来的。”
鹿艳萍半信半疑:“那么巧?”
巧不巧的另说,乔鹿现在只想进去看看汤圆的情况,她拉开病房门转身要合上,顾严踏进了一只脚。
拉门的滑轨原地停了住,乔鹿疑惑地看着他,疏远道:“我已经没事了,谢谢。”
“我留下来照顾他。”
乔鹿抿了下唇,想了想还是从里面出来,门被轻轻拉上。
走廊上人不多,三两个护士偶尔经过,他俩因为身形出众,很容易引来其他人多看两眼。
“你是想照顾他还是照顾我?”乔鹿很直白地问,其实这一个多月来顾严的奶爸表现她有看在眼里,但仅仅是浮于面上,她看到更多的都是顾严想表现给她看。
后来她又看到新闻说顾严的新电影《我与我的父亲》在拍摄中,大概猜到了他另一个这么想来当汤圆爸爸的原因是什么。
他对电影的热爱乔鹿没有半点质疑,以照看汤圆来为自己增加对父亲角色的深入理解,也会是他干出来的事。
“照顾好你,再照顾他。”顾严声音低沉,这一路他也很紧张很忐忑,但现在知道汤圆已经没事,他当然更担心乔鹿的状态。
“你看,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可能是起伏情绪如同坐了遍过山车,乔鹿现在身心疲乏,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温温吞吞的,“你口口声声问我为什么你不行,其实你心里也知道,你内心深处还是没有接受自己去爱他,你对小孩依旧是排斥的,你看育儿书也好,每周来陪他玩也好,为的什么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顾严滚了下喉,卡了利刺般艰难地说不上话来。
因为乔鹿说的没有错,他做这一切的出发点都只是为了挽回她。
汤圆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真情实感的触动,可能有时候也会因为他的笑他的哭而有所牵动,但那跟乔鹿比起来微乎其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顾严的爱都在乔鹿一人身上,其他的好像并不需要一样。
拉门咔哒一声从里面关上,顾严站在门口盯了许久,久到身后有人拍了拍他,他回过神,发现是乔鹿的母亲。
鹿艳萍下巴朝着外面指了指:“出去聊聊。”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医院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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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乔鹿从床上猛然惊醒,她脑袋沉沉的有点痛,揉了揉。
看护房里黑漆漆的,沙发上躺着的保姆听见动静去开了灯。
“小姐你醒啦?”
白炽灯大亮,乔鹿眯了下眼,她记得她一下午都坐在汤圆的床边陪护,怎么突然睡到床上来了。
“我睡了多久了?”
保姆回忆了下说:“你下午太累,趴在小少爷床边睡着了,后来顾先生把你抱来这边睡的。”
“顾先生?”乔鹿掀开了被子,穿上拖鞋下床。
保姆说:“是啊,夫人下午回乔宅了,一直都是顾先生在隔壁病房看着小少爷的。”
乔鹿拧了下眉,她下午说完那番话,顾严没走吗?
病房和看护房仅隔着一扇门,乔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一点门缝,那头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借着这间房的光,乔鹿看见小家伙很乖地睡在床上。
她悄悄推门进去,脚步落地很轻,靠近那张小小的儿童床,突兀的男人身影就趴在床沿纹丝不动。
顾严好像也睡着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在这。
窗外月光皎洁,光影朦胧叠在白墙上,眼前是安详陪睡的父子画面,多看一眼,乔鹿身体不知哪里不对劲似的如同塌陷下去一般。
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不管他是不是又在做给她看。
乔鹿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夜晚的温度低,空调里的风吹上来有那么些冷,她摸了摸手臂,拿了条薄毯走过去盖在了顾严身上。
毯子落下的一瞬,乔鹿倏地想起一件事来。
她又不小心鸽了那个男人!
而且到现在才记起这件事来!
乔鹿摸出手机看消息,莫名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但是。
没有消息。
对话还停留在中午最后一条他问她出发了没。
……
所以,到底谁放了谁的鸽子?
是他也没去吗?
有了这样的想法,乔鹿脸色凝重,变得不太好看,指节重重地落在九宫格键盘上。
在不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乔鹿只能以自己是过失方先道歉。
[我儿子出了点事,抱歉又失约了。]
消息发出的同时,寂静空气里噔地一声震动。
顾严手机的消息提醒。
乔鹿扫了他眼继续回复:[我们好像一直都没什么再见面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