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鹿在家里过着双休,突然收到了群里的@。
《银杏林》剧组拉了个工作群,有什么拍戏的通知都会发在群里。
考虑到女三和男一的戏幕有些私密,冯导贴心地又专门拉了个小群放通知,里面只有必要的工作人员和领导。
[冯导:明天上午十点,茶馆床戏,两位演员记得背好词@顾严@乔鹿]
冯肃宁还发了个拍摄地定位。
但第一场就拍床戏?冯导怎么想的?
“你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鹿艳萍刚和私教练完瑜伽,她流了一身的汗,正用吸汗巾轻柔地擦拭脸。
乔鹿锁了屏,把手机随意扔在茶几上,她拿起手边的遥控,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你最近好像特别爱看手机。”鹿艳萍多少能觉察到乔鹿的一点异样,“以前书不离手,这两周我看你连书封面都没翻过。”
“忙着写论文,就没时间看别的了。”乔鹿停了个台,把音量调调大,难得耐心地解释。
在寂静场面下和她母亲对峙是一件需要强大定力的事,乔鹿现在心不在焉,说多错多。
鹿艳萍没说什么,回房间去洗澡了。
乔鹿拣起手机,看到时隔导演那条消息后的两分钟,顾严在群里回了个“1”。
他这个号竟然是活着的。
因为在工作大群,无论哪位@他,他都如死/尸般沉寂。
乔鹿跟风也在下面回了个“1”,她没多想,满脑子都是明天的那场床戏该怎么办。
周一乔鹿没课,平时都是下午才让老王送去学校,今天反常地起了个大早,鹿艳萍看着她难得同席上桌吃着早餐,却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鹿艳萍吩咐女佣再多倒一杯牛奶来,她给乔鹿递过去:“你谈恋爱了?”
乔鹿喝了口牛奶,冷淡道:“没有。回去写论文。”
鹿艳萍没再说别的。
乔鹿吃完便让老王送去了帝大,确认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消失在路口的尽头,她才打车去了拍摄基地。
她到的不算早,但没迟到。
茶馆是剧组临时搭建的一栋建筑物,环形状,一共两层,和古代的“怡春院”看起来差不多结构。
化妆室在一楼右转第三间,乔鹿进去的时候,顾严已经坐那儿开始化妆了。
两个人上次在冯导工作室试完镜以后,隔了快有两个月没见过面。
乔鹿在他旁边的化妆台前坐下,他周围围了四五个工作人员,除了化妆师和造型师,经纪人助理一助理二,一应俱全。
对比乔鹿这边的冷清,他那边简直跟早市一样热闹。
“早。”聒噪的闹市里传来一道慢柔的声音,和现场格格不入。
乔鹿意外的同时,抬头看见了镜子里照出来的顾严,他已化上了沧桑的妆容,几道假皱纹勾勒得很深,把他原来的忧郁面相隐藏了起来,比之前反而有了点生气。
“早。”
声音不轻不重,乔鹿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
这次的上妆比上回细致许多,所以耗的时间也更长,乔鹿昨晚睡得晚,今天又起了大早,自然是困得合上了眼。
半晌,服装师推了推她,“快起来去换戏服。”
旁边的“早市摊”已经撤走了,乔鹿跟着这位姐姐去了试衣间。
拍摄房间在二楼,乔鹿穿戴完毕跟着导助上楼,因为是亲密戏份,现场正在清理闲杂人等。
最后留下了为数不多的三架机子,连冯导的监视器都摆得很远,他们尽一切可能地想让乔鹿放松一点。
走好一遍戏后,乔鹿上床躺好,她穿了一身艳红色的金丝边旗袍,叉开的裙缝由腿根一路到底,她穿了丝袜,白如玉的性感长腿尽数显露,引来无限遐思。
顾严侧身压在她上面,因为腿瘸着,随便一动都会扯到她的旗袍裙,乔鹿在下边感觉不到不妥,而且她穿了两条安全裤,不会走光。
冯导喊“action”时,顾严突然叫停,他起来走去跟导演说了什么,从乔鹿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侧脸绷紧,有些不太高兴。
然后就出去了,再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件迷你版夏凉被,乔鹿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对折好盖住了她的下半身。
顾严话很少,即便做出这样贴心的举动,他也没对乔鹿多说一句“小心点”之类的话。
但乔鹿还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一切准备就绪。
正式开拍。
拍摄的房间很空旷,全场寂静无声,一点粗/重的喘息都会被无限放大入耳。
剧本上,江野和妍橙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一个暴雨之夜,所以现场的灯光打得昏暗无比。
桌上有两只残烛燃着熹微的烛光,透过那点橙红色的光晕,镜头慢慢推近到了顾严的正面。
他伏低身子,左手微微撑住自己,他看向身下的乔鹿,因为镜头拍不到她,此时她的神情都是她自己。
贴得这么近,顾严才注意到,她的瞳仁是呈琥珀色的,像罕见潋滟的宝石,纯净得了无瑕疵。
顾严离她更近了点,乔鹿的眼睫不由得眨了眨,滚烫错拍的鼻息荡漾在他的鼻尖。
眼下他的情绪很饱满,至少在乔鹿看来,那张沧桑面容之下,那双耀着意/欲的黑眸里,有了几分很浓烈的侵占和野性。
顾严的情绪还在一点点加深,乔鹿为了不破他的功,也让自己进入到了妍橙身上。
很快,她的眼底浮出了一股子肃清与冷嗤,妍橙虽是妓/女,表面却装得清高,明明贪婪男人的身体,还要佯装不屑似有若无地勾/引。
这是乔鹿对她这个角色的解读,也是对这场戏妍橙该作何反应的理解。
但问题是,乔鹿不会勾/引男人,所以只能靠自己没用地摸索出一些旁门左道。
顾严看着他身下的女人趋渐朦胧的眼,视线下移,由鼻尖落下,再到她诱人的红唇,女人慢慢勾了抹笑。
冷艳勾人的笑。
揽着她腰肢的手收了紧,乔鹿警惕地睁眼看他,顾严的状态好像游离走了好像又还在。
乔鹿下意识地挪了下身体,听见他呼出一声很沉的气息,她脑子嗡地一声,身体也随之僵住。
不知道是不是乔鹿的错觉,顾严好像起反应了。
下一秒的镜头在她这边,乔鹿明显感觉顾严硬撑着自己离她又远了些。
她试图忘掉刚才的窘迫,快快让自己入戏,可脑子里的每根神经都在重播着刚刚那点前所未有的触感。
清晰又敏觉。
冯导没喊卡,顾严皱了下眉继续演。除了亲吻,他几乎把所有暧昧能勾起对方欲/望的点即兴地全演了一遍。
而乔鹿的反应,就两个字。
尴尬。
仿佛他撩的是块木头。
这样的演技在顾严看来,基本是打负分的节奏。
他伸手主动喊了停,乔鹿第一次听到他有了不耐烦的情绪:“这场戏挪到后面再拍。”
顾严从她身上起来,跟导演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就走了。
冯肃宁了解他脾气,因为乔鹿刚才的反应确实很出戏,他没叫停只是想看看顾严能不能再调动一下小姑娘的反应。
结果,就成现在这样了。
“乔鹿同学,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冯肃宁一直都很和善,他推了推眼镜,帮她拿了瓶水过去,“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都可以跟我说。”“顾严那边我去帮你解释。”
帮她解释?
解释什么?
乔鹿看了眼顾严离开的方向,突然抿紧了唇。
他生什么气。
难道不是因为这位影帝拍床/戏对她起反应了,所以才害得她无法进行正常拍摄的吗?
第7章 加好友
乔鹿接过水,拧开喝了口,她眉目清澈,声音有点冷淡:“不用,冯导,我自己去解释。”
她起身下床,把夏凉被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要是乔鹿没猜错,顾严刚才应该是去了一楼的洗手间。
洗手间男女分开,这会儿没人进出,乔鹿靠着围栏在外面站等了一会儿。
不久,洗手池传来细小的水流声。
乔鹿回头,顾严背对着她在洗手。
她头回见洗手洗得这么细致又认真的,仿佛下一秒能搓成朵花出来。
顾严沥干了手,抽出纸巾擦了擦,他把废纸扔进纸篓才瞥见斜后方站了个人。
看清是乔鹿,顾严走近了些,他很高,乔鹿1米7的个子站在他跟前,还是要仰头看他。
顾严卷好袖子,在空中掸了掸,他的每个动作都像是放慢了倍速的极致儒雅,仿佛刚才那个弃场离开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声音也换回了原本的温润:“又来道歉?”
“道什么歉?”乔鹿眉尾勾了下,骨子里的锐气瞬间就被引了出来。她倒是很想听听,正常女生面对这种窘境,还能做出多投入的表情来。
顾严穿的军装,扣子解开了一排,他手插口袋,背倚着围栏靠着,谈起表演这件事,他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你不快速进入角色,我很难接你的戏。”
“我看你接得挺好的。”乔鹿侧目扫了眼那个部位,相信他听得懂她内涵讽刺的画外音。
是拍床戏,不是让你真有反应。
而顾严似听懂又好似没听懂,他眼里含着浅到可忽略不计的笑,但确实是在笑着说,是轻嘲的笑:“那是我妨碍你发挥了?”
他说话总是阴柔偏低音,不是故意撩/拨,但如果听者有意,就会感受到一股漫不经心的暧昧流淌过血液。
抑制不住时还容易联想到有颜色的画面上去。
乔鹿抓回一丝理智,侧过身与他对视,语气不容置喙:“你知道就好。”
她说完便上了楼,顾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有一会儿,直到人影消失不见,他微眯了下眼,体内那根腐朽的经络又在蠢蠢欲动。
顾严在剧组说话有分量,他说先不拍,冯肃宁也尊重他。
他们把在茶馆外面的戏份提上来先拍,进展比想象中顺利,没有太多NG的情况。
乔鹿的演技真的没那么差,至少白馨玥一个导演系的学生,也说她身上是有戏的。
因为没拍床戏,空余的时间变多,但冯导不想提早收工,而顾严那边的经纪人看拍的差不多,已经提前联系好下一个通告会早到。
肖红走过来催顾严,他正跟导演聊着天:“顾严,快点收拾下,我们要提前出发。”
顾严不为所动,连声“嗯”都没回应,冯肃宁听了他的建议,把乔鹿叫了过来,目露喜悦道:“乔鹿同学,我听顾严说你希望单拍你的镜头时,不用他帮你配戏?”
这个难度其实很大,没有对方的配合,特写镜头全要靠演员自己想象,以没有演戏经验的新人来说,难上加难。
说白了就是无实物表演。
乔鹿看了眼顾严,投去没有善意的眼色。
他自己要收工走人,临了还跟导演说让她继续加班?
乔鹿转头看冯导,收起不善:“可以试试。”
“好!”冯肃宁的兴奋劲儿起来了,在喇叭里喊着让工作人员进来清场。
清得差不多眼看要关门时,外面的肖红抵着门又进来催他:“顾严,时间赶不上了,你快下去卸妆。”
这时乔鹿坐在床上做准备,她看见顾严迈步过去,让关门的导助让边,本以为他扶着门框要出去,结果没有。
因为背对着,乔鹿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他声音不再轻柔,压着一味不耐:“你有点吵。”
砰地轻声。
肖红被他关在了门外。
顾严折身回来,视线落在床上的乔鹿身上,他站得笔直,没了退伍老兵的颓放,现在是他自己。
室内暗寥,显示屏的光照入他的黑眸,里面无光,忧沉得很直白。
“拍吧,我看看。”
不知在跟谁讲,顾严目光始终不离乔鹿分毫。
乔鹿躺下,指尖因抠着身上的夏凉被而失了血色,是她的独镜,没有动作指导,全凭她自己揣摩。
她闭上眼,开始想象。
躁动的暴雨夜,豆大的雨点砸在破烂不牢固的玻璃窗上,每砸一下都是刺激着她心跳的声音。
有个男人在撩/拨她,说着极具露/骨的荤话,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于是慢慢地睁开了眼。
镜头里,她颊裹淡淡红晕,眸里的清冷感还存留少许,黑羽压下,映出一撮浮影。
她身段姣好,旗袍领开了几颗小扣,烫红遣散在性感的肩胛骨,样子媚艳,一下揪住了不安分跳跃的脉络。
琥珀色的瞳仁里闪过迷离,她感受着有个男人吻在她的肩胛,慢慢映出了斑驳红印。
她的喉轻缓地咽了咽,红唇微张。
到此,乔鹿想象忽然中断,她的表情趋向原态,绯色了无,红晕也荡然无存,白皙的肤色重新复原。
“卡——”
前半段面对江野挑/弄的戏,乔鹿给出的反应很好,到最后有点可惜,朦胧的禁忌感忽地坠落,什么都没了。
说到底还是欠缺点经验。
冯肃宁拿着对讲机喊:“乔鹿同学,先休息一下。”
乔鹿没有休息,下了床走过来,她手里抱着夏凉被,身姿笔挺,不失清傲感:“导演,我演得——”
“还不够。”顾严如实评价,又是拿那双自带温情的眼看她,从眉心看至锁骨,好似在打量她哪个部分出现了纰漏。
乔鹿被他盯得不自在,冷漠地瞥开,她问的是导演,他一个共演急着乱跳什么。
冯导话没没讲一句,顾严当他如空气一般略过。
指腹抵着唇角拧了下眉,像在思索,顾严从军绿色的外套里拿出手机,操作了两秒递给乔鹿。
手机屏上,显示的微信查找好友栏及已经跳出来的26字母键盘。
顾严:“晚上我传学习视频给你。”
这是要加好友的意思?
乔鹿蓦地想起白馨玥跟她说的好多女演员从来没要到过他的微信号,顿时抿了抿嘴,谣言真是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