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 作为规则，你在这个时候找到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先前已经被对方就自己的那个计划发出了质问, 可是赫柏此时却装作不知，反问起了这个无处不在的神秘规则。
没办法, 她当然知道规则来找自己, 十有八九是为了纠正时间线，以保证命运能够如常履行原本的既定轨道。
可是赫柏既然对于神族的改革有了想法，同时作为执行这个神王之位更替计划的人, 此时如何能够退后？
然而要是正面硬刚法则，她很可能现在就直接没了。
如此前不可进、后不可退，赫柏也只能够换一种方式, 来试探规则的态度。
换个角度想想, 倘若有奇迹呢？
要是法则态度并不强硬，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余地可言，赫柏还可以再改变思路。
“我的来意你心知肚明。”
规则之音在赫柏心中回荡不休。
几乎是在这句话说出的同一时间，赫柏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一下子剧烈旋转了起来。
无数元素蜂拥而至, 却不是攻击或是保护她, 更像是被抽离、震荡了出去。
等到赫柏周身的所有元素之力都被隔离之后, 她的意识忽然间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切在此停滞。
“终于见面了，异世界的来客。”
黑暗之中, 忽然间亮起了一丝微光, 而后化成了一个回廊，身形高大的老人佝偻着腰, 手拄着一柄拐杖，站在回廊中，看着赫柏微微一笑, “我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必在意我的外表，这是当初混沌之神卡俄斯在离去之前对我的报复，所以倘若我以人形姿态出现于你们眼中，就是这个样子。”
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何会是垂垂老矣的老者模样，法则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赫柏，忽然间恍然大悟，“啊，忘了将你的神魂抽离出来了，唉，真是老了呀。”
摇头晃脑着叹息了一下，法则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拐杖，无形的规则之力将赫柏的神魂从其躯体中逼迫出来，却是一并来到了回廊中。
“……”
赫柏刚才连思维都被一并停滞，等同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听见对方的话。
虽说这个法则看上去有点像神棍，可是就对方展露出来的手段，赫柏几乎可以断定对方绝对凌驾于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神明之上。
如果换成参与创造世界的原始神来，她们或许能够平等对话？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停留了一瞬间，赫柏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对方身上，沉吟了一下，问道：“不知您的来意？”
“自然是为了你那大胆的想法。”
并没有因为赫柏在一次明知故问而有所恼怒，法则并不具备生灵所拥有的真正情感，这会儿也只是就事论事。
看着赫柏不明所以，法则道：“宙斯是这个世界的神王，差不多三代了啊，从乌拉诺斯开始一直到宙斯他们这些神萌身上，都背负着来自于血脉的诅咒……你现在这么做，无异于是打断了命运进程之中非常重要的关键一环。”
法则这话说的有些含糊，但是赫柏却明白，宙斯作为神王，现在还不能这么轻易凉了。
这其中似乎关乎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我就非常好奇，如果宙斯真的那么重要，那么当初魔神提丰对他下杀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任何人阻止呢？”
面对法则老人，赫柏可没有尊老的意思，语气非常咄咄逼人，“你当初没有选择出手干预，如今却因为我的一个建议而跑出来对付我，你觉得这样公平吗？法则不是最讲究平衡吗？你难道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善恶早已失衡？”
如同连珠炮一般甩出了一大堆问题，没等法则开口，赫柏继续道：“我虽然是外来者，要是我已经融入了这方天地，我所行皆为修正世界歪曲，我问心无愧！”
赫柏这番话说的听起来冠冕堂皇，但的确是让人找不到错处。
毕竟这个世界早在宙斯的统治下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包括赫柏在内，所有神明都是被欺压的一方。
平衡早已不存在，而打破这一个刻度的，就是宙斯本人。
在这个时候，赫柏高举正义的大旗，既可以说是为了自己，也可以说是为了实际。
非要细分的话，没有宙斯这种扯后腿的神王，或许法则也能够得到更为健全的延展？
“唔……”
法则被赫柏怼得有些没话说，此时眨了眨眼睛，面无表情的脸上再度露出了一抹堪称慈祥的笑容，“你是从别的世界来到我们这里的，我当初之所以没有拒绝，那是因为你身上有着一道与这个世界同源的力量。或许那就是命运的回环吧，在你身上，有着一道连我也无法看透的灵光，因此，在你没有干扰这个世界正常秩序或者是类似的行为前，我自然不会出手对付你。”
这算是一个承诺。
“那我可真是多谢您了。”
赫柏听到这话，身上的凌厉气势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更加强盛了，“那么请问，如果废除宙斯，重新推举一个新的神王，算不算是干扰了这个世界的正常秩序，又或者是在破坏你的规则？”
赫柏知道宙斯是神王，但对方并不是永恒的神族之王。
从乌拉诺斯时代开始，神族之王就因为被自己的孩子背叛，而使得这个位置蒙上一层血光。
来自于天之神的诅咒，使得每一次神王更迭都伴随着神族动荡，新任王者必须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攀登向高峰。
如今赫柏借着提丰击杀宙斯这个机会，打算趁机扶植其他女神篡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终结了这个诅咒。
然而法则出现，并意味着这件事情不会顺利进行，赫柏也想要知道对方究竟认不认可自己的行为。
而且从开始到现在，法则除了表现出不赞成之外，隐约透露出要保住宙斯的意思，却又始终不说原因是什么，这让赫柏觉得非常可疑。
“男神可以成为神王，女神自然也可以。”
虽然长着一副老者的面容，可是法则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的浑浊，同时也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此时他用自己那不可名状的规则之眼注视着赫柏，平板地道：“宙斯的使命还没有终结，你想要达成你的计划，我不会阻止，可现在不行。”
“给我一个时间？”
试探出了对方的态度后，赫柏不再坚持，只是继续为自己这边争取利益，“况且宙斯已经犯了众怒，即便被复活之后，依旧可以作为诸神之王，可我们还是需要对他有所制约！”
从法则这边得到了肯定答复，那也就意味着宙斯还是得再次活过来。
赫柏对此已经没有话想说了，可是该争取的好处还是得争取。
不然就凭法则一句话，宙斯在像以前那样逍遥快活，再让诸神收拾烂摊子？
想都别想！
曾经跟在黑夜女神尼克斯身边一阵子，赫柏明白，法则是世界意识，凌驾于生灵之上。
但是对于那些从太古时代就已经诞生的神明而言，其存在便不具有那么强大的约束力。
就拿黑夜女神来说，尼克斯她们可不会畏惧法则。
如今的宙斯也不是当初能够和盖亚叫板的乌拉诺斯，法则也不用忌惮对方。
况且对于宙斯三天两头破坏规则的行为，也许法则早已经不满在心？
看着因为自己的提议而陷入了思考的法则，赫柏就知道这事儿一定有谱。
“你可以成为主神，从而联合其余诸神一并制约神王。当人族的脚步步入正轨时，便是新生王者清洗神族的时候。”
留下这句话，法则，老人轻轻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回廊骤然一震，而后开始缓缓崩塌。
被无数光点包围着，赫柏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开始被这一处特殊的地带排斥。
“希望你能够信守诺言！”
赶在被遣返回身体之前，赫柏吼出了这句话。
……
“真是令人意外啊。”
随着赫柏的神魂与躯体消失在虚无之中，庞大且寂静的混沌中忽然间睁开了一双银色的眸子。
银色神眸注视着解除了老人姿态的法则，而后整个混沌都回响起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哈哈哈哈，我真是不后悔当初拼着撕碎部分神性给你塞进去了这些东西，要不然这些日子可真是怎么过呀？”
“你当然不会后悔，反正你只负责命运和毁灭，这个世界也不是由你来管理。”
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本来应该没有感情的法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冰霜之色愈发加重，而后便消失在了混沌深处。
混沌之神，伟大的卡俄斯在怀抱中孕育了所有生机，包裹着这个世界。
而根据古老的预言，当象征着天地希望的光芒彻底散尽时，整个世界将会迎来最终的终焉之时。
万物都将回归到混沌之神的怀抱中，经过无数时光流转，重新再一次在混沌中被孕育出生机。
这个世界已经有过无数次轮回，而作为创造者，混沌之神也实在是厌倦了。
这一次，他希望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第68章
“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站在赫柏的神殿外, 看着那大门紧闭的殿堂，阿佛洛狄忒只觉得有一股无明火起，这会儿一手扯着阿瑞斯的耳朵, 咆哮道：“是不是中间有谁和赫柏说了什么？”
之前整个计划都已经商量好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可谁知赫柏突然间甩给她们一句：“事情有了不可抗力的变故, 整个计划暂缓。”
留下这句话，青春女神就闭门接客了，直接将所有试图探究真相的人都拒之门外。
阿佛洛狄忒作为主推女神王计划的发起者之一, 此时非常着急，偏偏又联系不到赫柏本尊，只能将这股火全都撒到了阿瑞斯头上。
“我也不知道啊……”
面对愤怒的爱与美之神, 即便是骁勇善战的阿瑞斯都觉得头皮发麻, 此时不得不避其锋芒，“你先冷静一下？”说着脚步后退，显然是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哈哈，冷静, 你跟我说冷静？”
阿佛洛狄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阿瑞斯, “难道你忘记了之前雅典娜过来的时候那耀武扬威的架势？”
回想起智慧女神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嘲讽, 阿佛洛狄忒恨不得把头发全都扯光。
这是□□裸的藐视！
雅典娜看不起她，也不认为这群乌合之众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之所以跑到神殿来, 无非就是想要探探虚实。
像是阿瑞斯、阿佛洛狄忒这些后辈神明不足为虑，但是赫拉毕竟是曾经和宙斯一同经历过提坦之战的存在, 雅典娜对天后还是有所忌惮的。
“够了，不要再吵吵闹闹的了。”
这边的动静闹得委实有些大，就算是弈星沉迷于锻造的赫淮斯托斯都被打断了灵感。
扛着铁锤来到这里, 火神道：“赫柏向来是有主意的，她突然这么说自然是有其用意，而不愿意对你们说，或许是因为‘说不出口’？”
刻意在那最后的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赫淮斯托斯看着阿佛洛狄忒，暗示意味十足。
阿佛洛狄忒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
莫非真的有什么隐情？
“为什么说不出口？”
阿瑞斯看不出那些弯弯绕绕，当然也听不懂火神的弦外之音，此时上前一步，隔开了自家大哥与对象，“难道你知道？”
“凡事并不是非要知道答案才是最好的，有的时候，不知道也不失为一种处事的方式。”
深深看了这个傻弟弟一眼，赫淮斯托斯摇摇头，扛着锤子重新回到工坊中去敲打神器了。
“所以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什么？”
听着那叮叮当当的锻造声再度响起，阿瑞斯就算不明就里，也知道赫淮斯托斯那番话一定不是在夸奖自己。
“行了，你就想干嘛干嘛吧。”
阿佛洛狄忒的信心已经被赫淮斯托斯打击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懒得再去提点宛如傻憨憨的男友。
“哎。”
神殿内，赫柏将外界的动静尽收眼底，此时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若非形势所迫，她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甩手不管了。
无奈法则先前已经把所有的话都给说死了。
法则既然已经对着赫柏做出了承诺，那就意味她也必须按照对方的话去履行要求。
如若不然，那便意味着单方面撕毁契约，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可赫柏的直觉告诉她，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不把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则是因为赫柏在神魂回归的时候就接到了法则的警告。
“这个报酬可真是不好拿呀。”
摊开手掌，看着那盘旋于自己掌心的强大力量，赫柏扯了扯嘴角。
混沌，万物的起点与终点，兼顾着生机与毁灭的终极之力。
虽然法则给出的只是劣质化的混沌之力，但是就算这样，也足够让赫柏目前的实力有大幅提升。
正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如今既然已经得到了法则给的好处，那就意味着赫柏必须在某些方面闭上嘴。
挥手驱散了面前的水镜，赫柏管不了外界的种种事情，也不想让自己心烦，索性就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同样的一幕也出现在了阿佛洛狄忒那里。
爱与美之神百思不得其解，最终索性放弃。
反正赫拉这边久久没有回应，赫柏又是这种态度，她也不想管了。
“虽说她们都靠不住，但是雅典娜又有什么可得意的呢？”
想起那位女神冠冕堂皇说着有关俞渝复活宙斯的种种设想，阿佛洛狄忒就忍不住嗤之以鼻。
没有掌管生机的生命系神明帮忙，复活宙斯根本就是空谈，况且有天空之神乌拉诺斯作为例子，复活仪式不光是一位生命系的神明就能够主持完成的，而达拿都斯又不可能为其所驱使。
综上所述，阿佛洛狄忒这么一想，忽然间就觉得心中那口气有些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