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竹不明所以地接过烧鹅腿。
“快吃吧,做我的女人居然还会饿着自己,你读书读傻了吗?”乌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算了,送上来的,不吃白不吃。
在厨房里偷吃得有点撑的吕竹怀着这个念头,一手拿烧鹅腿一手拿笔,继续窝到破旧的餐桌上刷题。
看着吕竹缩在桌子上做题学习的认真模样,转身出去的乌鸦砸吧着嘴神情嫌弃地顺手给她拉上了大门:啧,真是读书读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明月”小可爱投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第73章 古惑仔:双面人(3)
是外在的惊喜,面具内的隐秘,盖住了伤口也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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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的妈妈已经离开了我,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但我还有着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看着这篇字迹稚嫩无比但内里情意深切的小学作文,苏父默默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人的年纪越大,就容易越怀念过去的岁月。出生时那么小小的被他很轻易地抱在怀里的一团,慢慢长成牙牙学语的小不点,然后到他亲手给她扎了一个乱七八糟的马尾送她去上学……
他当年……怎么就没多验几次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母亲被自己气死,女儿从小吃了那么多苦,被生活摧残成这么个丑样子……
他的女儿小时候明明很可爱很漂亮的!
自从老婆死后,他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前些日子打架受伤入院,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血型的真正型号。
和那一份毁灭了他唯一希望的亲子鉴定报告上的血型完全不一致。
他又花了许多钱,重新验了几次血,得到的都是大医院的那个答案。
当年做鉴定的时候图便宜,是在一个私人小诊所做的,管理不严格。苏父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混了用来检验的血,导致他把亲生女儿当成了心里的一根刺,介怀了那么多年。
他偷偷回家顺走那么多东西,也是为了从上面取下用以检验的皮屑之类的物品,再次做鉴定。
结果让他欣喜又痛心。
想要弥补父女关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时候,却又得知了自己癌症晚期的消息。
女儿还小,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而他这条烂命,早就没有用了。
那日在家里看到女儿带着一个金毛古惑仔回家,他痛心不已:还未成年的女儿,为了生活,已经懂得了成年人的逢场作戏,利用皮相去吸引男人,好让艰苦的生活能好过一点。
那个古惑仔眼里的嫌弃几乎都能化为现实的利剑,唯独他的傻女儿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乐呵呵地拿着材料去做饭。
古惑仔有什么好的,从来就是一只脚在牢房,一只脚见阎王。
就像他这样。
在暗地里偷偷看着女儿白天给十几个古惑仔当“阿嫂”做饭照顾他们饮食,才能蹭着人家的饭吃饱饭;晚上还要一边学习一边做手工或者帮别人做作业赚钱。那么辛苦,至今也都还没能存够大学的学费,他心疼得不得了。
与其留着这条烂命苟延残喘拖累女儿,倒不如趁着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做最后一点事,尽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最近东星有一宗大生意,他们洪兴跟东星积怨多年,肯定是不能让东星成功的。
只是这任务相当危险需要玩命,抽了生死签的人并不想去。
听大佬B说,只要破坏了东星的这桩交易,不管能不能活着回来,答应了去玩命的人,三十万块钱的安家费总是能先到了手里。
把厚厚的一叠钱用报纸包好藏在厨房角落里,苏父把自己那封错字连篇的遗书从门下面的缝隙塞进吕竹的房间。
这一夜,风雨欲来。
吕竹早早买好了材料回家做饭,家里却没有前些日子的热闹吵杂,显得这个破旧的小家冷冷清清的。
想着乌鸦那伙人可能是工作太忙迟了过来,吕竹决定先做饭吃,反正她才不会为了一个逢场作戏的“男朋友”让自己饿肚子。
刚刚做好了一切,吕竹正打算偷偷给自己留好菜的时候,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一群猪!
闻到饭香就全部回来了!
吕竹动作麻利地藏好了一碗肉,然后从猫眼瞄了一下,确定是乌鸦带着小弟们站在门外后,方才打开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天气灰暗阴沉,导致这群古惑仔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个个都是沉默不语地吃完了这顿饭,一点都没有以前插科打诨嬉笑怒骂的样子。
“我最近,要参加那个,中学生,校际百科,知识竞赛……要多学很多,东西,可能,不能每天,做饭了。”吕竹看到众人吃完,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乌鸦突然开口叫住了收拾好碗筷就准备进入厨房的吕竹。
“什么事?”吕竹停下脚步。
“分手吧。”乌鸦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劣质香烟叼在嘴里。
“啊?”吕竹被这个神转折震惊了一下。
“我说分手啊你听不明白吗?你说话漏口我知道,难道你耳朵也聋了吗?”乌鸦嚼了几下香烟,始终还是没有当场点燃。
不是他不爱抽这种劣质香烟,他这种底层家庭出身的人哪里会嫌弃香烟的优劣,有得抽就不错了。
只是想到这个丑八怪最讨厌烟味,他们一抽烟她就皱起眉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神情明显是不悦了。
那个皱眉的模样,比平时面无表情的时候还要丑一点。
为了不荼毒自己的双眼。
乌鸦如是想着,从嘴里把香烟拿开,夹到了手上。
看到吕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乌鸦习惯性地夹着没点燃的烟在这屋子里仅有的几个新东西——烟灰缸上用力按了按,烦躁地抓了一把脑袋上许久没补色导致发根乌黑的黑金色混合毛:“别以为给我们做点饭就真的当自己是阿嫂了,你配吗?”
“长得又丑又没身材,要不是你会当二五仔给我老豆通风报信搞砸我的生意,我才没空沟你。买不起镜子,你就不能拿盆水照照你自己这副尊容吗?!”
乌鸦说着说着,就觉得衣角被人拉了一把。
微微侧头,身后的小弟们脸上都带上了些许愤怒和不满,有些脑子转得快的,则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说完了?”前方传来吕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差不多……”
“滚!”
所有的新碗碟和烟灰缸都被吕竹拿来当成暗器甩出去砸人,乌鸦狼狈地带着一群心情复杂的小弟冲出吕竹的家门,随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跑出了好长一段路,在附近球场平复呼吸和心跳的乌鸦,看到小弟们复杂的目光都投到了最近的身上后,叹了一口气:“你们看看,人家马上就要参加什么知识竞赛了,大好前途啊!”
“我们呢?一群中学都没毕业的古惑仔!又有什么前途?啊?!今晚就要跟着大佬去搏命了,还让人家等我回家吗?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别祸害良家女!”乌鸦点上那支被自己按得皱巴巴的香烟,脸色阴沉地吞云吐雾。
“但是大佬啊,你刚才的语气……”那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倒霉小弟弱弱地开口。
“分手肯定要干净利落的,女人都很会缠人,不给她个说法能缠着你没完没了。倒不如像我这样,骂她一顿骂得她主动让我们滚。”乌鸦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育道。
教育完了小弟,乌鸦从地上站起来:“别再看我了,一会就要跟上面的大佬上船了,赶紧动身吧。”
乌鸦带着小弟去到码头的时候,双方社团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不需要多少语言,该打的时候,自然就会开打。
对面的洪兴以打仔出名,自己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也占不了多少优势。随着船上响起的一声枪响,战斗陷入白热化的阶段。
对面领头的人正是洪兴里人称“大佬B”的老家伙,人挺老心却还不老,抄着砍刀就接连砍翻了好几人。
看到老家伙有点脱力了,乌鸦就阴恻恻地缓缓向他凑近,等到靠近了大佬B,用尽全力就要挥刀——
手里的西瓜刀突然被人用氧气瓶挡住,乌鸦又惊又怒地看着这个从水里冒出来的人,湿漉漉的样子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是身形看起来有些熟悉,可能是曾经在哪里跟他互砍过。
“搞定了!”那个湿漉漉的人冲大佬B喊了一声。
大佬B闻言,顿时做起手势,招呼洪兴的人准备离开。
洪兴转攻为守,杀红了眼的东星人哪里能放过此等好机会,气势汹汹地追着洪兴人砍。有些地位相对高一些的,甚至还拿出了一些粗制滥造的枪去追杀洪兴的人。
旁边停泊在码头的大船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原地爆..炸。
火光冲天中,跳到水里游上岸的唯一一个大佬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只一味气急败坏地大喊着要砍死洪兴那群冚家铲。
大佬的枪总比小弟们的要高级好用,一枪就打中了对面洪兴大佬B的肩膀。
想要补刀的几枪统统被那个偷偷潜入他们大船放炸..药的湿漉漉的人用身体挡下,看到大佬B一脸悲痛地拖着那个绝对活不了的挡枪人往远处跑,东星大佬渐渐露出了一个残忍又嘲讽的笑容。
义气是什么?
义气就是死路一条!
出来混,讲什么义气?
他们东星就从来不讲义气,谁有权有钱,谁说话!
随手拽过一个小弟为自己挡住了洪兴人的反击,东星大佬拖着伤残的身体躲到了小弟们的后方。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手下的小弟就被砍倒了不少。乌鸦都没来得及伤心,就看到了平日里最喜欢拍自己马屁的小弟,被他曾经仰慕着的高级大佬拖去当了挡枪的人肉盾牌。
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脚上还是那双臭烘烘的、断了一根带子的旧凉鞋。
“大佬,最近吃饭花的太多了,鞋子破了都没钱换……”
“你大佬我还穿着草鞋呢,你就想买新鞋,下辈子吧!”
“大佬!救我啊!”
没能顾得上伤感,最后剩下的两个小弟又被砍倒了一个。
只是,他不是被敌人砍倒的。
而是因为挡住了后面其他“兄弟”逃跑的路,被他们乱刀砍倒在地,好挤开一条路,躲避洪兴人的子..弹。
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这边的大佬和兄弟为了逃跑对自己人下狠手,乌鸦握着西瓜刀,再次茫然地看向对面。
对面的大佬B依旧拖着为他挡枪的兄弟逃跑,其他人也会下意识地会去掩护他们。
跟错了大佬,就是这个下场吧。
自己这边黑暗无比,对方却带着刀光血影的光明,炫目得让他有点晕眩。
不,不是刀光,而是一道远光灯的光芒,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穿过对面的洪兴人,来到乌鸦的面前。
红色的跑车停在自己面前打开了后车门,驾驶座上的人,却正是那个围裙都没时间脱下来的丑八怪四眼……眼镜没带。
漏口妹!
“上车!”吕竹招呼了一声,看到乌鸦拖着那个唯一存活下来的倒霉小弟扑倒在后座之后,便启动了车子呼啸而去。
半路上,乌鸦接到了消息,说是东星的帮主骆驼让参加了码头大战还活着的人,去另一个小码头。并且说那里已经准备好了船,让他们坐船离开香江避风头。
一路把两人送到了消息所说的码头上,因为来得最早再加上已经接近凌晨时分,所以码头上静悄悄的,除了开船的几个工作人员之外就再无其他人。
停好了车,吕竹就和乌鸦一起扶着那个曾经被清洁大婶整治了一番,从而获得狗屎运成功成为乌鸦手下唯一存活小弟的那个倒霉小弟上了船。
趁着船还没开动,乌鸦看向了她,叹了一口气:“别跟着我们了,你不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对你才好。”
话音未落,吕竹已经干脆利落地一个大跨步就跳回了岸上:谁要跟你们走。
“阿嫂……”那个倒霉小弟低低地叫了一声。
“我不是,你们阿嫂。”吕竹回过头来,认真地说道。
“我有大好,前途。你们这些,古惑仔,配不上我。”看到船上两人的脸色为之一变,吕竹更是毫不留情地继续补充说道:“你在演戏,我就不能,演了?”
海风把女孩的头发都吹到了脑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船上灯光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开得很少很暗的原因,眼前所有的东西,都过于朦胧不清。
反而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记忆中的说话漏口结结巴巴,却一听到别人说她“漏口妹”就生气的丑八怪四眼妹,双眼没了那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的遮掩,一双眼睛仿佛也变得和谐明亮了起来。
只是凌晨前的夜色太过幽暗,除了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其余的一切,都隐在了黑暗中。
“是气话,都是气话……嘶——”倒霉小弟看到两人都不说话,急得跟什么似的,动了一下却又扯动了腹部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
“我是,绝对不会,钟意,像你们这种,古惑仔的!”吕竹平时说话要顾及结巴的人设本来就说得慢,现在更是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了。
乌鸦依旧什么都没说,一手伸进倒霉小弟的腋下架起他的身体,无视了倒霉小弟那一脸的急切,然后就一步一步地架着人走进了船舱里。
远处传来了其他声响,车声、脚步声、人声混杂在一起,凌乱不堪。
吕竹最后看了这艘船一眼,便坐上她“借”来的红色跑车飞驰而去。
不久之后,天色大亮,刚刚从酒吧里出来的陈浩南,一脸懵逼地拿着车钥匙找车。
明明是停在这个位置的……
他的车是红色的,又是新买的,那么醒目,应该很容易找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