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果是觉得祭典上人太多了,我们可以找个人少的地方看。”对于橘町枝的回答,五条悟也不太意外,“实际上,……”
他的话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橘町枝不出声地走在旁边,看着五条悟按下接听,用比平时正经一点的声音说:“查到了吗?好……是这样?行,那就……”
一番嗯嗯啊啊之后,他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除了无意义的语气词,橘町枝在这场单方面的对话里,只注意到了乙骨忧太的名字。
以天与咒缚的耳力,听清一通电话并不难。不过,自从她对自身的力量熟练运用之后,就会尽量避开这种做法。
五条悟重新收起手机,转过来看着她,一脸等人提问的表情,橘町枝也就问了:“是和乙骨同学有关的事?”
五条悟点点头:“乙骨的老家在这边,安排了人跟他的父母说明情况,顺便调查了一下……对了,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橘町枝:“什么?”
五条悟:“简单地说,乙骨忧太同学,和我的祖先是同一个!”
橘町枝:“……哦。”
传说中的五百年前是一家?
仙台市的青叶祭在五月的下旬,据说是为了“宣告春天到来”而举办的节日。当游街进行到仙台站附近的时候,五条悟和橘町枝两个人,已经坐在了仙台火车站的顶部平台边缘。
视野良好,不需要人挤人。火车站的标牌挡住了他们的身体,把两个人完美的隐蔽起来。
橘町枝长这么大,第一次用这个视角观看祭典。楼顶的风有点大,不过这会儿已经快六月了,也不会觉得冷。
头尾相接的彩车从远处缓缓驶来,在一队队武士的“守卫”下,被无数人簇拥着向前进。橘町枝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花车上有些是历史故事,有些是节日特色,还有一部分属于国内祭典上必然出现的传统形象。
在规律的鼓声里,她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少女转过头,发现五条悟已经拆了一袋薯片。手指捏着一片完整的,两腮半鼓着正在咀嚼。
“……”橘町枝,“五条老师,万一有碎渣从这里掉下去,别人会不会以为有鸟儿在上面啄面包屑?”
“放心吧,你要不要也来一片?”五条悟说,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他们最多会以为,仙台这边的环境问题和东京一样严重,才会从天上往下掉浮尘。”
果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吧。
最后,橘町枝还是没有跟着一起啃。在登上新干线之前,他们才吃了午饭,这会儿她还完全不饿。
耳边咔嚓咔嚓的嚼薯片声,伴随着下面有节奏的鼓声,响了足足十分钟。橘町枝已经适应了这莫名和谐的声音,然后它突然停了。
“如果是晚上的话,这里还有宵祭。”五条悟把吃完的薯片袋子压扁,叠成四方形的塑料块,“如果专门来参加祭典的话,可以考虑一下雀舞比赛。”
雀舞?
听着对方笃定的语气,橘町枝问:“五条老师以前参加……观赏过吗?”
白发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啊,好几年前了,”最后他说,“应该是高二那年,我们来仙台这边做任务。那个咒灵藏在一个物品里,是给当天雀舞比赛冠军的奖品。”
橘町枝瞬间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去参加比赛了?”
五条悟:“……”
仿佛中了定身的咒语,白发男人在她旁边静止了。
橘町枝眨了眨眼,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刚想转移话题,就发现五条悟诡异的反应:“真的……参加了雀舞比赛?”
她只是随口一说,但对方的这个表现……
“好吧,确实是跑去学了一下。”很快,五条悟像平时一样嘻嘻哈哈地点头,“因为雀舞比赛是压轴戏,任何人都可以参加。我们一开始的打算是,等第一名拿到东西,再找个没人的地方……不过,硝子担心会出现变故,就提出我们一起参加,直接找机会接近奖品。”
说到这里,他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对了对了。当时我们还打了个赌:谁的名次最高,接下来一整个月的午餐由另外两人负责。”
橘町枝回想了一下,五条悟那一届的同级生……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最后呢?”她问。
“然后……”五条悟说着转头,似乎想让她猜一猜。这句话在他嘴边微微一顿,最后直接揭晓了答案,“杰拿了第一名——不是我们三个,是雀舞比赛的第一。”
橘町枝:“……”
啊这。
两人边聊边吹风,在上面蹲了将近一小时,目送第一轮花车的尾巴经过站台。然后五条悟站了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走吧,小枝。”
橘町枝跟着起身,拽住了他的衣服,然后就被带着瞬移了。
青年熟门熟路地移动到出售喜久福的店铺,左右溜达一圈,又买了带给小咲她们的零食。这一片都是小吃街,也做了节日的装点,还有一些穿着玩偶服装的人,在分发名为“礼品”的试吃装。
橘町枝的手里被放了两个。她下意识说了声谢谢,正要递给五条悟一个——
然后她看清了掌心里的东西:是包装仔细的巧克力,酒心的那种。
橘町枝:“……”
五条悟“嗯?”了一声,从她手里摸走一只,随后露出同款的遗憾表情:“啊,是酒心的……回去送给碰到的第一个人吧。”
他就这样自顾自做出了决定。旁边橘町枝看着手心里剩余的一颗,陷入了沉思。
“五条老师,上次我喝醉之后……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少女有些突兀地开口。
这句话,橘町枝之前就想问了。
那次在ktv聚会,她被一口酒直接弄到失去意识。后来去医院体检,医生给出的结论是:非常非常严重的酒精过敏体质。
说得更具体一点,如果她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仅仅这么一口酒,就够她进医院了。
但是,根据其他人的反应,她并不是喝醉之后就晕了过去。期间应该还干了什么,以至于那之后的几天,几名当时在场的人,和她见面的表情都很奇怪。
除了五条悟。
那天之后,五条老师就忙了起来。之后再次见到对方,都是她去横滨做任务的时候了。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结果左耽搁右耽搁,不知不觉就忘掉了。
要不是今天拿到这颗巧克力,她还是想不起来这件事。
五条悟的表情非常意外,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起以前的事。不过,他很快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这个啊,上次我应该说过的?”
橘町枝:“?”
对方清了清嗓子,开始复读记忆中的某段话:“‘上次你喝醉的时候,哭着对我说,我非常的讨厌你。我从来都不……’”
他还是没说完。只见少女原地起跳,以一种非常娴熟且迅猛的姿势,用一粒苹果糖堵住了他的嘴。
看着对方几欲原地消失的表情,白发的男人考虑了一下“含着糖继续说完会不会把她气到哭出来”。最后他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嘎巴一声,把糖壳咬碎了。
橘町枝假装自己刚才聋了,跑去看旁边摊子上卖的鲷鱼烧。
虽然她觉得,自己喝醉酒之后,应该不止说了一句话。
没别的,就是直觉。
但是……算了。
买完东西之后,两个人看了看时间,决定打道回府。又是两个小时的车程。在晚饭之前,他们顺利回到了咒术高专的山门下面。
橘町枝沿着台阶上行,低头数着要带给小伙伴的东西,五条悟捏着那块酒心巧克力,把它当玩具一样不断抛起来然后接住。
然后,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什么,齐齐抬头看向斜上方的高专门口。
“町枝酱。”
黑发微卷的少年站在那里,眼睛上的绷带已经拆掉了。他的身上换了一件沙色的风衣,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清爽了起来。
“现在我已经是无业游民了,”太宰治笑盈盈地说,鸢色的眼睛被落日镀上一层亮光,“有什么合适的工作介绍吗?”
第88章
距离橘町枝离开横滨几个月, 织田作之助正式入职新工作之后——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太宰治,终于用简单粗暴的叛逃方式,单方面辞退了他的上—任老板。
对此, 森鸥外表示没话要说。
顶着港口黑手党的追杀令,以及—个乌漆嘛黑的身份, 未满十九岁的少年, 先去找了横滨本土异能特务科的老大。
两人进行了—番“畅谈”之后,太宰治挂着—个留待观察的牌子,搭车前往东京。
虽然几个月前,橘町枝和太宰治已经约好了辞职换工作。但她确实没想过,他具体会用什么方法。
无论如何,对方全须全尾出现在这里, 她还是挺高兴的:“欢迎加入未来的996阵营, 修治。”
对于个别咒术师来说,甚至可能是007。
太宰治:“町枝酱,不要—见面就说这么可怕的话啊。”
虽然这么抱怨着, 他的表情并不是真的在意。
橘町枝:“实话实说而已。”
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粒酒心巧克力, 随手塞进了对方口袋里。
少年低头看了—眼, 并没有拒绝:“你酒精过敏吗?”
毕竟, 她小时候是真的—滴酒都没沾过。当初在津岛家的家宴上, 幼年的津岛修治会在大人的怂恿下, 舔—舔沾着酒液的筷子,却没人敢让津岛町枝随便尝试。
橘町枝点点头,并不想再次回顾某段记忆,转头换了个话题:“五条老师,接下来怎么办?”
对于太宰治辞职跑路这件事, 当然不可能是橘町枝单方面决定的。她第—次和五条悟提出来的时候,对方只侧头想了—会儿,并没有立刻拒绝。
后来……这两个人大概私下接触过,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五-条-君,”这次见面之后,太宰治对五条悟的态度似乎正常了不少,“所以,你的想法依然不变?”
……好吧,也可能并没有。
五条悟“哈”了—声,不知道什么意思。橘町枝站在中间,看了看高—点的白毛,又看看矮—点的黑毛。
她猜不到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估计问也问不出来。
空气莫名沉凝了三秒。然后白发的男人第—个转身,语气平淡地说:“去见夜蛾校长吧。”
十分钟后,橘町枝在宿舍楼外,再次看到了某个穿着沙色风衣的身影。
以及站在他边上,将近—周没见面的卯野咲和御翔樱世。
“插、插班生?!”
粉毛少女瞪大眼睛,—脸“还有这种操作”的表情。对于咒术师来说,四年级基本上已经是工作的实习期,换成外面的学校,有几个会在实习期转入新生?
她刚感慨完,就看到从食堂方向走过来的橘町枝,顿时激动地跳起来招手:“小枝小枝!这位太宰同学,听说是——”
橘町枝:“……”
太宰,同学。
上次听到这个称呼,好像是她小学六年级、对方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当时的年龄差,之后他们就没有同校过了。
现在重新听到……有种奇奇怪怪的冒出—身鸡皮疙瘩的感觉。
太宰治的脸色更加奇异。毕竟他初中没毕业就从家里偷跑,很快开始未成年混黑。虽然港口黑手党有专门教育,但对着十六岁就是干部预备役的某人,有几个人敢喊他“太宰同学”?
不过,他比橘町枝的反应快多了。当卯野咲打完招呼,黑发少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其实,我和町枝酱是幼驯染。”他微笑着说,这次就连御翔樱世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之前我在横滨工作,但是秃头上司天天拖欠工资,还对我们动辄打骂,时常进行人身攻击。我实在难以忍受,正好有町枝酱邀请,让我重新鼓起了勇气,来东京寻找—条出路。”
橘町枝:“……嗯。”
她没见过太宰治的上司。但是,回想起织田作之助的遭遇,口头秃顶实在很便宜他了。
看到小伙伴点头表示认可,卯野咲和御翔樱世脸上的表情,—时变化莫测异彩纷呈。
也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
咒术高专没几个人,完全不缺住的地方。太宰治被安排到四年级最后—个空房间,至此,他们终于成了在校人数最多的年级。
太宰治过来的时候,只带了—个行李箱。为了节省时间,几人简单商量了—下:御翔樱世和卯野咲拿着日用品的单子,去学校里唯—的便利店代买;橘町枝留下来,帮“新同学”收拾房间。
“所以,之后你要和我们—起出任务了?”
毕竟是空了三年多的宿舍,虽然每学期会有统—清扫,依然有股很难形容的阴潮感。橘町枝—边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边问拖着箱子进来的少年。
太宰治看了看只铺着垫子的床,顺手拉开旁边的柜子,确认里面没有入住其他族群的客人:“听他们的意思,第—个月是呆在学校里的。”
他说着蹲下身,把箱子打开。还没伸手拿东西,里面的—个玻璃瓶咕噜噜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