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眼前黑影一闪,景西辞从大门的阴影中疾步走了过来,脸色铁青,目光阴鸷地落在李皓赟抓着她的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景西辞(磨牙):我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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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恩施玉露(六)
奚楉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景西辞。
大四的课程已经很少了, 景西辞又创办了新公司,成天忙得团团转,几乎不在学校出现;辩论赛这种斗嘴皮子的活动, 他更是从来没有感兴趣过。
然而,他偏偏就出现了。
奚楉想要甩开李皓赟的手,可是脚下的剧痛持续着, 她无处着力, 只能依靠李皓赟的力量才能站稳。
看着景西辞眼中积聚的怒气,她都快哭了:“我……我的脚扭了……”
“她在干什么关你什么事!”李皓赟气恼不已。他现在心情正不好, 加上上次在篮球场上被景西辞下过脸,心里一直憋着气,这下憋不住了, 忍不住就怼了一句。
“不关我事?”景西辞冷笑了一声, “她是我女朋友,把你的爪子从她身上挪开!”
正值辩论赛换场休息的时间, 周围的同学们三五成群闲聊着,景西辞一进来, 大家的目光就被吸引了,连闲聊声都小了很多,他这一句“女朋友”,全场几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朋友?
景西辞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李皓赟怎么和景西辞所谓的女朋友在一起?
二男争一女, 还是本校最火的男神之二, 这也太热闹了吧?
众人的眼底里满溢着熊熊的八卦之火,整个小礼堂都安静了下来, 连下一场半决赛都没人关注了。
“等一下!”熊之颖不敢置信地左看右看,“你……你是在开玩笑吧?小楉刚刚说了,她男朋友特别普通……不高不帅学历一般般, 怎么可能是你?”
景西辞磨了磨牙。
很好,人家都是往好了吹男朋友,这小丫头倒好,居然拼命贬低他。
他上前一步,嘴角一勾,扬起一丝淡漠的弧度:“楉楉,那你自己和他们说说,我是你的谁?”
他的语气平静,目光却可怕得慑人,仿佛夏日午后黑云压阵的天空,下一秒就要电闪雷鸣。
奚楉再了解不过了,这是景西辞即将盛怒的前兆。
她呆了两秒,终于放弃了继续掩饰的念头,轻声道:“男……男朋友……”
这声音跟蚊子叫似的,是对他这个正牌男朋友有什么不满意吗?以他景西辞的身份,难道奚楉不应该昂首挺胸、骄傲甜蜜地把这三个字说出来吗?
景西辞越发恼火了,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过来。”
奚楉有点难堪,却不得不努力稳住身形,单腿一蹦一蹦地往他那里蹦去。众目睽睽之下,这短短的几米距离,就好像永远都到不了头似的,她的脸色微微泛白,手心急出一身汗来。
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忽然被打横抱起。
“很疼?”景西辞皱着眉头问。
“还好,”奚楉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现场,小声恳求,“让我下来,我扶着点慢慢走应该能行。”
“别乱动,”景西辞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冷冷地瞥了李皓赟一眼,沉声道:“你们慢慢看比赛,奚楉我带去医院了。”
小礼堂离学校的停车场不远,景西辞抱着奚楉,健步如飞。
奚楉缩在他的怀里,试图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在过往的经验中,奚楉深知,在景西辞发火的时候千万别去招惹他,这样非但不会让他消火,反倒会更加火上浇油。
“怎么不说话?”景西辞忽然开口,“在想你那个不高也不帅的男朋友吗?”
这话里的嘲讽太明显,奚楉忍不住鼻子一酸,闷声道:“对,我就是想他了,你要是不高兴就快把我放下来。”
抱着她的手臂一紧,景西辞喘了两口粗气。
“还跟我犟,”他努力压抑着心里快要冒出来的火,“我前几天怎么跟你说的?别和那个姓李的搅合在一起,你倒好,和他一起去看辩论赛,还这么亲密。那男的有什么花花肠子,你以为我能看不出来?不就是想要泡你吗?”
“我怎么知道他还想追我?他是莹莹男朋友第一次带过来一起玩的,莹莹她们都在,大家聊聊天而已,他也没什么逾矩的举动,你来以前我都要提前走了,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你又没说过你是我男朋友,我编个假的让他们打退堂鼓不行吗?还有你在乱说,什么叫做这么亲密?他是因为我快摔倒了才扶我的,难道你还希望我摔得更狠一点,把两条腿都摔折了你才开心吗?”
奚楉一口气反驳完,略带颤抖的声音飘荡在夜空中。
景西辞呆了呆。
奚楉还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和他说过话,更没有这么连珠炮似的说过一长串。
“你……你还吼我?”他不可思议地问,“你不好好反省还有理了?”
奚楉没声音了。
景西辞正想把人放下好好掰扯掰扯,忽然感觉胸口有点异样。低头一看,奚楉把脸埋在他胸口,胸口的衬衫濡湿了一块。
满腔的怒火仿佛一下子被浇熄了,景西辞没了脾气。
算了,为李皓赟吵架,太不值得了。
说起来他一开始因为嫌麻烦,的确从来没在学校里提起过奚楉是他的女朋友,奚楉一定委屈得很,所以才会彻底爆发,女人嘛,总爱患得患失,奚楉也一样,太爱他了心里没有安全感,希望得到正名,这样的心理再正常不过了。
这么一想,景西辞顿时心气顺了,抱着奚楉的手臂紧了紧,加快了脚步。
不一会儿停车场就到了,到了自己的车前,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把奚楉放了进去。
“哭了?”他努力维持着板着脸的表情。
“没有。”奚楉倔犟地别过头去,留给了他半边后脑勺。
“越来越厉害了,都敢朝我吹胡子瞪眼了还哭?”景西辞的声音不知不觉地就和缓了下来,“好了,我刚才就是气那个姓李的,不是朝你发火,我知道你不会乱来的。别哭了,脚伸出来我看看。”
奚楉没动。
景西辞只好半蹲下来抓住了她的脚踝,把板鞋和袜子小心翼翼地脱掉。借着路灯和月光,奚楉白生生的小脚丫出现在他的面前,说也奇怪,奚楉的个子有近一米七,可她的脚却娇小得很,目测大概在三十六左右,瘦瘦长长的,肉粉色的指甲圆溜溜的长在趾尖,分外可爱。
唯一碍眼的,就是脚踝那里肿了一块。
“轻轻动一动,看看骨头这里疼不疼。”景西辞对付这种扭伤有经验,捏着她的脚丫道。
奚楉动了一下,摇了摇头。
景西辞稍稍放心了一点,又道:“你等一下。”
奚楉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干什么,他就跑进了夜幕中没了人影。
几分钟后,景西辞跑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棒冰和一块毛巾,半蹲在奚楉的面前,把裹好毛巾的冰棒贴在了红肿处:“你敷着,我开车去医院。”
“脚能动应该没事吧,”奚楉不想去医院,“我回寝室休息一会就好了。”
“不行,”景西辞断然拒绝,“乖,去拍个片确定一下有没有骨折。”
最近的医院离安大有点距离,开车过去大概二十来分钟。晚上的急诊室人很多,景西辞一路打横抱着奚楉,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挂号、开单、等拍片,这一套流程下来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景西辞还从来没遭过这份罪,脸都黑得锅底了:“这是什么效率?怎么能有这么多人看病?”
“我说了不用来了嘛,”奚楉小声道,“你还非得来。”
“不来能放心?”景西辞抱着她去拍片室,不满地道,“我未来的老婆要是瘸腿了怎么办?”
景西辞说得很大声,旁边的一起等候的病人和家属听了都笑了起来。
“你……你怎么又胡说了……”奚楉又羞又气,只好破罐子破摔,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当鸵鸟了。
等拿到拍片结果,已经十点多了,还好结果是好的,轻度韧带拉伤,没有骨折,医生表扬了景西辞对伤处处理得很及时,又给奚楉配了点治疗扭伤的喷雾剂,叮嘱要注意休息,严禁剧烈运动,休养一周就可以正常活动了。
一出医院,奚楉就拼命催景西辞快开车,寝室马上就要关门,再晚她就进不去了。
“飞也来不及了,”景西辞看了看时间,慢悠悠地踩着油门,“今天就在外面住一晚吧,明天等情况好一点了就回家住,住寝室没人照顾你。”
“那怎么行?每天来回太麻烦了。”奚楉连连摇头。
“有什么麻烦的?怕麻烦就请个一周假,在家里好好养养。”景西辞不以为然。
奚楉惊愕地道:“请假干嘛?只是崴了一下脚而已,不去上课要被教授骂了。”
“你们建筑系的几个教授特别老学究,就跟钢筋水泥似的,”景西辞皱了皱眉头,“你也是,一个女孩子家,读什么建筑学?又辛苦又费脑,平常敷衍着点混到毕业就好了,还能真的去事务所上班啊?”
奚楉沉默了片刻,侧过脸来盯着景西辞,认真地道:“西辞哥,你别这样说,选择专业前我都仔细地考虑过了,我想要当一名建筑师的,我想和李教授和addison一样,有自己的代表作,而不是敷衍着混到毕业,再敷衍着过完一辈子。”
这好像是奚楉第二次在景西辞面前提起自己未来要从事的职业了,她说得很认真,眼中仿佛有光芒在跳跃。
但景西辞却和从前一样不以为然。
当一个知名的建筑师哪有这么容易的?每年有多少建筑系的毕业生,出类拔萃的有几个?大多数的人,毕业的时候都雄心勃勃,在社会上被打磨几年,早就都灰头土脸了,坐在事务所的办公室里画一些雷同的图纸,哪里还会有什么灵气?
女孩子嘛,就应该千娇百宠的,奚楉这样的性格,到了社会上还不得被人欺负?她又不会缺钱花,何必去受这份苦?在家品品茶、看看书,做个悠闲自在的豪门太太有什么不好?
不过算了,今晚就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刚才还哭了一顿,要是再把她惹哭了,明天这眼睛要肿得像核桃了。
“好好好,奚建筑设计大师,”他哄道,“挑家你最喜欢的五星级大酒店吧?咱们一边睡觉一边探讨一下它的建筑风格怎么样?”
要论安州最具特色的五星级大酒店,那非丽珵莫属。
丽珵大酒店隶属于丽珵国际度假集团,和国内另一家全球知名的香悦酒店集团齐名,在全国有近百家五星级酒店和度假村,每一家都独具特色,其中安州的这一家曾被顶尖国际建筑期刊《AR PLUS》收录为最具创意的酒店建筑之一。
很巧,这家酒店正是addison设计的,李教授也曾经在课堂上用它做过现代建筑史的分析。
奚楉当然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这一家。
酒店里面非常漂亮,大堂里有一个近三十米的挑空螺旋式壁画,直通夜空的透明玻璃穹顶下有一个气势磅礴的室内喷泉,是非常有名的网红打卡点。
这大堂实在太美,奚楉也没忍住,让景西辞给她拍了几张照。
酒店的房间也设计得别有风味,简单的黑白两色,大到床品、挂画,小到盥洗台、水龙头,一个个都具有时尚的设计感,营造出一种低调的奢华感。
景西辞定的是一个套房,足足有两三百平方,奚楉翘着脚参观了一圈,感慨良多。
果然,纸上得来终觉浅,现场看了的感受和李教授的分析加在一起,才能更好地领会addison整个的设计理念。
景西辞洗完澡出来了,披着浴袍,带子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宽厚的胸膛半隐半现。
奚楉赶紧避开了视线。
“杵在那里干吗?”景西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脚不方便,需不需要我帮你洗澡?”
奚楉被这话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胡说什么啊……我自己能洗!”
“我只是说扶你进去洗澡罢了,你这小脑瓜里在想什么?”景西辞一脸正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