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西辞一看,居然是景仲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亦步亦趋地跟在韩璇身后,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随他们去吧,”景西辞好像一点儿也不意外,“我现在都无所谓,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我爸妈,谁也改变不了。”
是啊,不管怎么样,他们也都是她的景叔叔和韩阿姨,是她一辈子的亲人。
奚楉也释然了。
重新上了车,奚楉正要关门,忽然手碰到了一个袋子。
“欸,这是不是韩阿姨拉下了?”
她急急地拎了起来,正要去追韩璇,景西辞眼睛一瞥,脑门顿时一炸,推开门立刻去抢:“不是,这不是我妈的,是我的,我在搬东西,怎么跑到这里……”
话音未落,他的手还没有抓紧袋子,奚楉却已经松开了手,袋子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奚楉慌忙去捡,捡着捡着,她的手顿住了。
地上除了一些熟悉的纪念品、纪念章、书籍之外,是一张又一张的登机牌,厚厚一沓,目测足足有一百多张,上面写着航班号和目的地,正是菲斯理工所在的城市。
作者有话要说: 景二少:给我留点脸面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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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天柱弦月(完结章上)
静谧的夜晚, 有风掠过树梢,传来细微的簌簌声;月光皎洁地洒落,落在这些登机牌上, 每一个数字、每一个字母,仿佛都在诉说着快要满溢出来的思念。
“这……这是什么……”奚楉喃喃地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几张来反反复复地确认。
景西辞慌忙把所有的东西一划拉, 都撸进了袋子里, 又去拿奚楉手里的:“这是我出差的登机牌……忘记丢了……还有一些各地旅游的纪念品……我……”
奚楉静静地看着他,他编不下去了。
“小楉, 对不起,我没有偷窥你的意思,更没有跟踪你, 我只是买了机票在城市和学校里随便逛逛, 想着要是能偶遇你也好,”景西辞的手心微微渗出汗来, 努力解释,“第一次飞去菲斯理工的时候是和你分开两个月, 我很努力想要忘记你,可那天洗澡看到手臂上的疤印我忽然就受不了了,特别特别想见见你,就算和你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同一片天空也好, 所以我就买了机票过去找你了, 在那里呆了半天,我没去找你, 就坐在你们教学楼前那个小公园的椅子上,盼着你无意中经过我面前。”
奚楉的目光落在他的小臂上,那里残留着几个很淡很淡的牙齿咬痕。
一些画面迅速闪过脑海, 她记起来了,是很早以前两人因为景若榆吵架,她咬的。
“后来我没事的话大概半个月就去一趟吧,”见她沉默不语,景西辞的心里七上八下了起来,一五一十地全都交代了,“买了几本你们建筑学的书,想和你一起学同一门课试试,可实在太深奥了,我没看多久只好放弃,还有一些你们学校的纪念章和模型,我想留着做纪念。”
“我怎么……一次都没碰见过你……”奚楉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眼神比你好,看见你就躲起来了,”景西辞坦白,“其实我运气很不好,去了这么多次,就偶遇过你四五回,我记得有一次刚好是紫藤花开的季节,你们学校有一面很漂亮的紫藤花墙,你刚好和几个同学在那里拍照,那场景特别美,有老外过来和你们搭讪,还互加了好友。那一刻我差点没忍住,冲动地想要出去见你一面,告诉你我知道自己错了,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蠢蠢欲动,奚楉拼命压抑,却还是止不住眼底一热。
在菲斯理工读书的时候,她偶尔真的觉得有人在窥视她,还有一次也看到过很像景西辞的背影,但这种怀疑都被她坚定地否决了。
她严禁自己想起景西辞,更拒绝自己这样软弱的遐想,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景西辞曾经真的就在她的身旁。
“那你……为什么没有出来……见我?”她哽咽着问。
“我想出去的时候,景若榆来接你了,”景西辞闷声道,“他和你的同学聊得很开心,还帮你们拍照,看起来很熟悉很亲密的样子,我的心就凉了。后来你们走了,我没舍得离开,在那片紫藤花墙下坐了很久,最后还耽误了回去的航班只好改签了。”
“还有这个,”他拿起手中的一枚纪念章,“这是你们学校组织的一个慈善活动,为自闭症儿童的宣传、治疗筹款,你当时在街上发宣传资料戴着这个活动的徽章,后来我托人要到了这个徽章,也发了资料捐了款,和你一起做着同样的事情,好像心里就好受了一点……楉楉……你怎么了?”
奚楉的眼泪蓄满了眼眶,终于不堪重负,一颗一颗地从脸颊滑落。
景西辞慌忙用手去擦:“你别哭,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奚楉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努力想要压抑住自己胸口奔涌的情绪,却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景西辞彻底慌了。
以前奚楉很爱哭,但很多时候都只是眼里含泪或是红了眼眶,鲜少这样情绪失控。
心脏仿佛被人一把揉捏住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他也顾不得那些登机牌和纪念品了,一把把人揉进了怀里,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奚楉看:“对不起,都是我错了,不该说这些让你难过,这些东西我原本都收着的,这两天我陆陆续续把一些平常喜欢的搬过来,昨天搬的时候刚好我妈找我有事,我一耽误就给忘在后座了……小楉,其实我这三年来一直没停过想来找你的念头,每次都想放弃,可隔了几天又忍不住来看你……”
“那你怎么不来……”奚楉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道,“我其实……也很想你……又不敢抱任何希望……一直骗自己根本不在意你……我以为你恨死我了……”
林修尧说得很对,她一直在逃避。
和景西辞两人之间巨大的身份差别,让她从来没有对这段感情抱有任何希望,她害怕受到伤害,更怕被景西辞桎梏,所以不惜决绝地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可能。
她坚定地、反复地告诉自己,她和景西辞已经彻底了断了,她不爱景西辞,和景西辞在一起只是习惯使然。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半梦半醒之间,思绪不由她控制,她的脑子里会忽然冒出来一些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念头。
会不会景西辞有一天发现他错了,打电话来向她道歉当初蛮横无理的要求,恳求她的原谅?会不会景西辞某一天会突然出现在菲斯理工,像以前一样拽拽地拦在她的面前,“奚楉,我想过了,我不要你做我的小尾巴了,这次换我当你的小尾巴,好不好?”
当然,这些场景太过好笑,就连在脑中一闪而过也让她觉得自己病得不清,居然有这种几近荒诞的念头。
所以,后来一旦她脑子里有这个苗头,她就会拼命看书或者上网查资料、画图来麻痹自己,直到把景西辞清除出脑海。到了最后,她思念着安州所有的亲朋好友,就连韩璇都不例外,却唯独不敢想起景西辞一丝一毫。
以前她不敢深思自己这样的缘由,可此刻她忽然明白了,她只是在害怕,怕想起景西辞就会腐蚀她的内心,让她抛弃自己对未来的追求,成为一个没有尊严、只能附着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景西辞就算有千般不好,那也曾经是她年幼时噩梦中的一缕微光、少年时青葱岁月的全部组成,情窦初开时瞬间的怦然心动。
她不是不爱景西辞,只是不敢爱罢了。
然而现在她才知道,景西辞真的曾经无数次地来过她的身旁,走过她走的路、做过她做的事,默默地盼着和她的重逢。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多阴差阳错,两个人能够更坦诚、更包容一些,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么长的离别和痛苦了?
“你也在想我?”景西辞怔了一下,心头一阵狂喜,“你和景若榆他……没在一起?”
“若榆哥他很好……可是我……没法爱上他,”奚楉哽咽着道,“我真的对他很抱歉,当初利用了他来摆脱你……”
景西辞的双臂猝然用力收紧,将奚楉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力气之大,仿佛想把奚楉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奚楉妥帖收藏,不被人觊觎。
后悔、惊喜、遗憾……无数种情感蜂拥而至,在他胸口冲撞;胸口湿漉漉的,那是奚楉的眼泪濡湿了他的T恤,透过肌肤,烫得他心头发颤。
他怎么就白白地浪费了这么多年?早就该好好地向奚楉坦诚他的错误,早就该重新好好地追求奚楉了!
他就是个胆小鬼,害怕奚楉厌憎的眼神,害怕她再一次说出“哥哥”两个字,更害怕从此以后连“哥哥”也当不了,只能在奚楉的恨意中度过余生,所以他退缩了,不敢去找奚楉,只能默默地在远处看着她。
幸好奚楉回国了,也幸好他这次终于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大胆地走出了第一步。
“楉楉,我太高兴了……景若榆他……我怎么这么傻……”他语无伦次,终于按捺不住激荡、澎湃的感情,往前一推,把奚楉按在了车门上。
俯下身,他贪婪地凝视着眼前这张泪痕满面的脸庞。
盈盈的泪光中,那双眼睛和从前一样,清澈明亮,仿佛山涧潺潺的溪水,倒映出他的身影。
“别哭,我心疼,”他低喃着,吻上了奚楉的眼睛。
咸咸的、涩涩的,却又带着一丝甜,让人忍不住沉溺。
景西辞的唇在眼睑上流连了片刻,慢慢下滑,蜻蜓点水般地掠过了秀气的鼻尖,咬住了微翘的唇珠,反复摩挲了片刻。
“楉楉,”他轻吐出这个名字,温柔而缱绻,“以后我不会让你哭了,我会好好啊照顾你,一辈子。”
温热的吐息萦绕在肌肤上,令人战栗。
奚楉瑟缩了一下,模糊的视线中,她抬起手来,指尖在这两熟悉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抚过。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深邃的眼窝、挺拔的眉峰……所有的一切,在她心底描摹了千百遍,今天,她终于可以真真切切地、毫无保留地倾诉自己的感情了。
“西辞哥……”她喃喃地叫道,“我以前撒谎了……我没有把你当做哥哥……”
下一秒,唇被吻住了。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被埋藏了三年多的炙烈情感倾泻而出,瞬息之间就夺走了她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终于两情相悦亲上了555555
第64章 天柱弦月(完结章下)
如果说一开始的试探是蜻蜓点水, 还有所克制,那么奚楉的这一句话就是催化剂,点燃了景西辞所有的热情。
所有曾经被“哥哥”这两个字伤害了的感情, 在这一刻被抚平、被治愈, 景西辞狠狠地吮住了那让他朝思暮想的唇瓣,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奚楉整个人都吞进肚子里, 慰藉这三年多来的思念。
渐渐的,他渴求更多,手扣住奚楉的脖颈,他尽情地攻城掠地, 追逐着奚楉的甘美甜香……两人的呼吸交缠,身体的温度在极速升高。
“笃笃”两声,惊醒了沉醉在热吻中的两人, 引擎盖被敲了两下。
热情被打扰了,景西辞不得不松开了奚楉, 转头一看,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什么事?”他没好气地问。
“那啥……对不起,我们有点急事, 你们俩停车吗?”男青年不好意思地问,“我们对面小区的,没停车位,等了好一会儿了,你们不停的话要不给我们停?”
景西辞正要发火, 奚楉红着脸拉了拉他的衣袖。
火气神奇地消失了。
看看他的车, 停在了路边两个停车位的中间,的确有点霸道。刚才送韩璇只是想临时停一下,他也没在意, 没想到耽搁了这么久。
今天是他们俩重归于好的第一天,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不要为了这种小事生气。
“我们这就走,”他客气地笑了笑,“稍等。”
两人上了车,景西辞徐徐地把车驶离了车位。
奚楉坐在副驾驶上,车窗还没关上,那一对情侣的对话顺风飘了过来。
“我是不是眼花?那人好像是景西辞,我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好几次。”
“靠,还真是呢,怪不得我觉得眼熟。”
“我以前听说几个曦驰的销售说他们老板特别冷特别凶,看来传言真的不可信,他这不是挺好的吗?客客气气的,长得又帅,对女朋友又好又苏,更别提人家还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