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莉是节目组安排给余以萧她们的舞蹈老师。虽然镜头前出现最多的是佟一年、美宣这样的明星导师, 但明星导师大多时间都不在节目组,每周都只能抽出一两天来节目组拍摄些教学素材, 平常都是凯莉带余以萧她们练习。
余以萧面色有些苍白,米娅静静的望着走道,茶颜解释道:“米娅跟我都是vocal,这个舞蹈对我们太难了。以萧也是才做的练习生。”
凯莉神色不耐, “可是观众们不会了解你们的定位,更不会清楚你们做了多久的练习生。他们对你们的关注只有舞台上的3分钟。这3分钟你们没法吸引到观众,就没了。没人会记得你们, 你们就会被淘汰了。”
凯莉话才落下,茶颜就哭了。可能是心不如愿, 这些天她这么努力了还是没有收到回报,也可能是她不能接受凯莉话里可能出现的事实。
余以萧搂过茶颜,让她靠在她肩上, 安慰她。
“你怎么哭了?”凯莉皱眉,她道:“你别哭了,我不是在骂你,我只是告诉你问题在哪里,然后好帮你一起练习。”
茶颜不答话。
凯莉的视线就顺着茶颜看向余以萧, “你比她们跳得好很多。但余以萧, 你是队长,要带着她们一起练。还有,你的rap也不要放下, 我不是专业rap,但也觉得你的rap让人不敢恭维。”
余以萧道:“我会继续练习的。”
凯莉依旧摇头,“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
“所以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在顾澈的办公室里,他注视着弟弟,语气平淡。
顾泽挥了挥手,让还站在边上战战兢兢的项目理离开。项目经理满头大汗,他心知肚明,他带来了个极其糟糕的消息,这会儿简直是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顾泽沉思片刻,道:“这么说已经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KK手机确定撤赞助了?”
“他们说,很遗憾,对《美少女练习生》的赞助是KK投资部门的失误。我们节目的定位与他们的品牌形象不符,所以决心退出。”顾澈道:“法务部刚刚给了我答复,我们的合同签得不死,大概率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了。”
“呵。”顾泽冷笑一声。
尽管如此,顾泽依旧相信,走法律途径面对KK手机违约的行为他们还是能胜诉的,但与漫长诉讼相对的,是杯水车薪的赔偿。他们现在有另个更加严峻的危机需要应对,《美少女练习生》节目组的资金链很可能要断裂。
其实火狐想办《美少女练习生》的计划还在海豚的《Dream99》之前,只是因为招标会不顺利,节目拍摄的日期才不断延后,直到确定要跟《Dream99》撞档。
KK手机不同于其他小赞助商,他们是《美少女练习生》的冠名商。他们领头跑路,剩下的小赞助商也只会人心惶惶,以致蠢蠢欲动。
顾泽也想到了这个,“剩下的赞助商?”
顾澈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他们估计还在观望。”
有车俞丞他们在,自然能保证节目一定程度的收视,但就是顾澈也不确定,spring春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那些明星导师还会不会都留下来。如果有人离开,他们又能留住多少赞助商。
节目之前谈妥的赞助也不是一次性打到卡上的,在节目开始拍摄时他们也只收到赞助商1/4的款项。像KK手机都是每月中转账,现在距离他们原定的转账日期也只剩下几日了。
而节目拍摄期间每天都是巨额的开支。
“这件事不对。KK手机确定赞助的时候,他们连我们计划邀请车俞丞计都不确定。他们是非常看好选秀节目的前景才愿意试水,不可能这么快就推翻之前的判断……”顾泽喃喃自语,“不可能是投资部门的问题,既然不是内部的问题……”
顾泽看向他哥。
顾澈对他点点头。
顾泽问:“是海豚视频?spring春?还是白熊?”
在《美少女练习生》节目可能要转到竞品公司播放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Dream99》的靠山海豚视频当然有理由对KK手机施压,釜底抽薪,抽去KK手机的赞助。
《美少女练习生》的版权被spring春视频买走,又或者白熊视频进入火狐的B轮融资,节目组都不可能再缺钱。到时,KK手机的赞助对节目组也可有可无了。背靠大平台,他们大可以再开次招商会。就像《Dream99》那样,各地的赞助商自会挥舞着钞票扑上来,只怕没有好的位置。
所以顾泽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是海豚视频做的。
清楚他们谈判进度,更可能对他们出手的自然是spring春视频和白熊视频。
“KK公司有跟spring春接触。”顾澈平静道。
顾泽长叹口气,也没再指责KK公司背信弃义,亦或者spring春视频谈判触礁就不择手段。这些都于事无补。
他问道:“我们现在的资金还能坚持多久?”
“原定的宣传、外务肯定都要取消。节目初期开销大,我们也只预留了一个星期的经费。”顾澈道:“如果按照我们原计划进行拍摄,很难支撑到第一次公演结束。”
《美少女练习生》最初只是个小规模的选秀节目,目的是给火狐短视频引流,增加用户黏性。
然而,随着顾泽不断地拉高节目团队的配置,明星导师的逐渐加盟,正式拍摄后部分练习生崭露头角,散发出她们的魅力,顾澈也不禁想,节目播出后造成的影响会不会比他们最初最大胆的预想还要好。
在此时他们自然不可能放弃这个项目,但要是不愿意像spring春视频、白熊视频低头,他们也不得不考虑其它方法。
顾澈道:“我们是不是需要精简节目组的人员?”
……
顾泽到4楼尽头,顾澈专门给他留的练习室,不是很意外的又看到了那个女孩。不是时下女团流行的甜美长相,却有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五官凌厉,是种非常霸道的漂亮,即使她身边站着的练习生也是各有特色的小美女,她也会是大多数人一眼看到的那个人。
顾泽自然记得余以萧。来自未来文化公司,在他第一次去她们公司选人的时候,看着她生硬的舞蹈,清澈明媚的眼睛,她就知道这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如果她当时清楚她的优势,不要靠她蹩脚的唱跳能力通过选拔,哪怕是她面试的时候站得靠前些,让选角导演注意到她有副在娱乐圈都少见的美颜,她入选的可能都会更大。
她差点成了《美少女练习生》节目组的遗珠。
顾泽自然不会让这样的遗憾发生,他亲自在名单上勾了她。
顾泽当时想的是,即使是花瓶美人也可以丰富练习生类型的多样化。他记住了她,可也没有太过留心。
他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再次相遇,在节目开播没多久,他就在他的练习室里看到了余以萧。即使他跟火狐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是有人专门针对他布置的局,可很快,他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余以萧似乎真的不清楚这个练习室与楼下其它练习室的区别,连续很多天她都不知疲惫地在对着镜子跳舞。
很专注。很认真。
顾泽的来去甚至没有得到她太多的关注。
到底是对他欲擒故纵,还只是单纯的练习,自然不言而喻。
说不上是余以萧这样的专注让他惊讶,还是她的进步更让他感到震撼。
连顾泽也不禁想,如果不是她的基础太过薄弱,而节目留给她的时间也太少了,她在舞台上能出现怎样的风采。
他也有些遗憾,如果她能早半年开始训练,到时再来《美少女练习生》,节目都会因此精彩很多吧。
所以他没有忍住,出言指导她,帮助她,希望她能在这个舞台上走得更远。
◎第22章
“咚。咚。咚。”顾泽在门上敲了两下。
站在练习室室镜子边的长发女孩侧过头, 她看到他,眼睛里露出微不可查的融融欣喜,只是这神色一闪而过, 快得没有人发现。余以萧有些诧异, “顾泽?”
往常顾泽出现,都是直接走进练习室, 他不是自己练习,就是瞧余以萧训练,他很少这样敲门。
顾泽走到她边上,看着她手上的歌词本, 问道:“练习得怎么样?”
余以萧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难得的有些颓唐,“第一次公演舞台, 我分到了好大一段rap。”
顾泽沉默。
良久,他道:“第一次公演, 很重要吧?”
余以萧自然而然回答:“当然。”
只有公演,她们才有可能被观众看到,才有可能出道。
“很期待?”
余以萧迟疑地说:“在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 很难期待公演吧。毕竟要面对那么多观众。”
顾泽望着镜子里他们两人的映像,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准备好了就会很期待,会有很多粉丝挥舞荧光棒,喊你们的名字, 为你们应援。只要你站上舞台就会爱上那样的感觉。”
他意外地发现镜子里的女孩神色丝毫微动, 即使眼神漂移,也只是为了瞅眼歌词本。即使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余以萧也没忘抽空去记她的rap。
顾泽都快被气笑了, “我以为每个女孩都有个明星梦,特别是对女团成员来说,是怎么都无法抗拒舞台的诱惑的。”
余以萧还在默记rap,心不在焉的,“第一次公演的时候节目还没有播吧?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台下的人只能叫作观众,不能叫作粉丝吧?就是有粉丝千里迢迢赶到录制现场,也大多是导师们的粉丝吧。”
顾泽心想,余以萧还不清楚,等她们公演,到时候节目组都不确定能留下几位导师。
其实今天早些时候,节目组导演还想跟几位明星导师的经纪人沟通公演的流程。哪怕有些心理准备,节目组导演也没料到对方见风使舵这样快。几位经纪人对后续的拍摄,还有公演当天是否能到现场,都表现得含糊其辞,紫萱的经纪人甚至打不通电话。还没有拨完电话,节目组导演就气得在剪辑室里砸了手机。
“我们不会让导师的光芒遮盖学员的。”顾泽避重就轻。
“导师们的粉丝不能进来吗?”余以萧想了想,理所当然道:“即使有粉丝从其它城市赶来现场,也是为了cici、vivi、许妙音、林珍茵她们。”
她说完,就低下头,继续看她的歌词本。
即使这段rap已经被余以萧背得滚瓜烂熟,但她还是觉得她跟这段rap异常陌生,属于她不认识它们,它们也不认识她的阶段。
因为粉丝可能不能来现场的事,顾泽原本是挺负疚的,觉得对不起这批练习生,结果余以萧这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也对。”顾泽喃喃:“在参加节目之前,你们中有部分人已经有了人气。你们不在同个起跑线上,不让粉丝来未必是件坏事。”
“发生什么事了么?”余以萧非常敏锐。
“节目的赛制进行了些修改。”对于怎么节省节目之后的预算顾泽已经有了新的主意。即使他还需要跟导演组商量,但大致的方向定了,后面的细节就很好完善了。
余以萧想起小五提到过的,她向往中的粉丝在舞台下为她欢呼的场景,她还记得小五语气中的羡慕与渴望。尽管不清楚顾泽在节目组的具体职务,余以萧仍把她了解的练习生的愿望告诉顾泽,“还是有人非常非常期待粉丝的。”
“有人观赏的,才是舞台。”顾泽赞同,“只是像你说的,到的应该是观众,不是某个人的粉丝。”
可能会牵扯到具体的赛制,余以萧也没有再问。
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已经快凌晨2点了,顾泽也没有急着去找导演。
节目刚出问题,立刻有了解决的思路,顾泽的心情也轻松不少。他拿过余以萧一直捏着的歌词本,简单扫了遍,问她:“这是你被分到的rap?”
余以萧点头,“是。”
“你唱遍给我听听?”
余以萧对着歌词本,努力找着节奏,然而还没有等她唱完,顾泽的一只手就已经捂住了脸。
余以萧终于唱完。
顾泽看了看rap的词,再看余以萧,道:“这不适合你。”
余以萧只觉头又痛了。她当然也发现了,即使她不停地纠正她的唱法,但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顾泽又道:“把你们的demo放一下,我帮你重新改下rap的词。”
“这……”余以萧有些迟疑。
顾泽跟她解释,“rapper改词是很正常的事。就几天时间你要变成个专业的rapper很难,但只是几句话,不要在心理上给自己设置障碍,不是什么大问题。”
余以萧犹豫道:“如果你帮我改词的话,会不会不好?”
“你是担心我帮你作弊吗?”顾泽突然笑了,她觉得这个女孩也太过老实了。他觉得她有点傻也有点天真,这样生存类的节目不费尽心机想着怎么往上爬,还总是担心这个规定那个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