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去,你还跟我顶嘴是吧……”周文秀这会儿觉得她呼吸都是错的,一听她说话就生气。
莫老太太和周外婆人老成精,周文秀还没反应过来,她们俩就已经不约而同地脱口问道:“阿云,睡一个被窝是怎么回事?!”
顿了顿,莫老太太眼睛一眯:“老实点交代,不然你妈不打你,我也要打你了。”
“是啊,你快说,是不是小宋欺负你啦?”周外婆紧张得一把将她搂过来,紧紧抱住,仔细看看,手都在颤抖。
她就这么一个外孙女哟,要是让宋唐给欺负了,她豁出这条命去,也要让他脱一层皮!
莫听云感受到老人紧张又悲痛的气息,愣了一下,随即回神反应过来,是自己吓到她们了。
于是连忙摇摇头,再也不敢作怪,老老实实地应道:“不是啊,宋唐没有欺负我,就是……”
她伸手抓抓头发,又捂住半边脸,很不好意思地告诉家人:“我和宋唐去他师兄的儿子的成年宴,不小心都喝多了,但是又没到醉的地步,所以就……呃、酒后乱性?反正我把他给睡了……”
家里人:“???”
我们都听到了什么东西???
我们家莫小云胆大包天到去睡男人了???
莫听云还在继续叭叭叭:“醒了之后一商量,反正都是单身狗,又都那么熟了,知根知底的,就在一起吧,这样我男朋友你们也认识啦,不用那么担心,他呢也不用担心过不了我爸妈这一关啦,多好!”
“所以我们就在一起了。”
说到这里莫听云看看左右,特别是看看周文秀,举手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要是假的,天打五雷轰!”
眼神超级坦荡,一点都不心虚,好像她主动睡了宋唐是真的一样。
其实内心:我为了宋唐真的牺牲太多了!看看我的形象!都黑成碳了!
一家长辈沉默许久,终究还是齐齐叹了口气。
莫老太太颤抖着手,“造孽哟,我们家怎么出了个登徒子!”
周外婆都不敢相信,捧着乖外孙的脸,一再问她:“真的是你做了这种事么,不是他强逼你的?”
莫听云都没来得及安抚她,周文秀就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拉倒吧,宋唐能强逼得了她?”
宋唐是莫听云的忠实拥护者这一点在莫家深入人心。
说完周文秀就惊觉不对,立马闭上了嘴,抿着唇,目光沉沉的盯着地砖,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听云突然就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等待最后的宣判。
所有人都不说话,客厅里再度陷入让人气闷的沉默。
过了好半晌,周文秀像是整理好了情绪,抬眼望着莫听云,语气十分平静,“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不过阿云,你大了,这些事应该你自己做主,我不会阻拦你,是小宋也很好,但是你要想清楚,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其实说到底,她骨子里还是传统的,觉得莫听云和宋唐因为发生了关系才在一起,实在有点不靠谱,似乎把顺序颠倒了,如果激情很快消退,闹翻了呢?
莫听云起身坐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胳膊,软绵绵地叫她:“妈,妈妈——”
“我是认真考虑过的,也和宋唐聊过,宋唐问我,如果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会不会不高兴,我说会,他又说,知道我要去相亲的时候他也觉得很难过,我们在一起太久了,熟悉到无话不说,什么事都先想到对方,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们既然不想失去彼此,不愿意有一天因为各自有了伴侣就不得不避嫌最终渐行渐远,那就只能再进一步,成为彼此的伴侣。”
而且,也许不久之后,她就会真正的确定心意,明白自己对宋唐的感情,是依赖还是因为爱。
听了她的话,周文秀又沉默了片刻,她低头看着女儿已经完全长开的脸,眉梢眼角已经有了点经事之后的风情,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长大了。
再也不是那个会撒娇打滚要糖吃的小女孩了,尽管做妈妈的,总是那么一厢情愿地认为,她还是个孩子。
她抬手搓搓莫听云的背,将喉咙里诸多感慨都咽回去,笑着道:“既然是这样,你和小宋就好好的,他是个好孩子,你也是,没想到你们还能有这样的缘分,也好,我们都能放心些。”
到底也是从前就看着出生长大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本性也没有什么变化,跟他们家也亲近,阿云跟他在一起,怎么着都比跟别人在一起要自在。
周文秀说完又问:“对了,他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不得回去收拾行李么。”知道这一关是莫听云心下松一口气,笑嘻嘻道,“得我先回来自首啊,看你们同不同意,要是同意呢,他日子就好过点,要是不同意……”
她没说完,周文秀已经戳了她一指头,嗔了句:“你也就对着我才敢耍小聪明!”
母女俩一说开,这件事基本就算过去了,莫听云和宋唐谈恋爱的事就这么过了明路。
一直没说过话的两位老爷子,茶水都喝了一壶,只觉得终于可以散会,长松了口气,甚至还夸起莫听云来,“不错,我们阿云可以的,很勇敢。”
这年头光听说男的不做人,去强迫女人,没想到他们家阿云反其道而行之,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了吧?
莫听云:“???”你们这脑回路我也是看不懂:)
吃晚饭的时候,莫文斌才从外头回来,上桌就看见一大盘炒田螺,高兴的又起身去冰箱拿啤酒。
口里还不住嘴地夸周文秀:“多亏了我们家领导,我才一回来就有饭吃了,哎,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哟!”
周文秀呵呵冷笑,“你能干什么呀,连你闺女谈恋爱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回来就知道吃吃吃。”
莫文斌一愣,立刻抬头去看正在嘬田螺的莫听云,“……啊?阿云你去相亲啦?这么快就定了?”
怎么这么着急啊,还这么年轻,早早结婚有什么意思,你们现在不都说要当独立女性的吗?
他满脸忧虑,深怕自家闺女被骗了,“要不多相几个?林子那么大,你不多走走看看,怎么知道自己定好的那棵好不好?”
莫听云嘬了颗田螺,摆摆手,刚想让她爸别担心,就听周文秀道:“你想错了,你闺女都没进林子,就在边上站了会儿,然后转身回家,伸手就拔了她后花园里有且仅有的一棵小树苗。”
她这么一比喻,也没有错,莫听云于是嘿嘿嘿地笑了几声,冲她老妈翘翘大拇指,以示赞同。
莫文斌又一愣,“……啥?自家后花园里的?谁啊?哪棵歪脖子树这么走运啊?”
“还能有谁,你常见的小宋呗。”周文秀应完,满意地看着丈夫一脸震惊到裂开甚至要背过气的表情,哼哼,太爽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啪嗒”一声,抬头一看,原来是莫文斌手里的筷子掉了。
他沉默了好一阵,才颤抖着哆哆嗦嗦地憋出一句:“……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莫听云:“……”至于么?!
虽然亲爹表现出了强烈的痛心疾首,但莫听云根本没搭理他,吃完饭之后帮着把碗筷收进洗碗机之后,噔噔噔就上了楼,去给宋唐打电话。
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宋唐,你在我们家过了明路啦!”
宋唐在那头听了这话就是一怔:“……什么明路?你、你跟阿姨说我们的事了?”
莫听云嗯嗯两声,“是啊,我不得跟我妈说我不去相亲了么,与其找借口,以后还要解释,不如现在就实话实话啊。”
理由非常地充分,宋唐却难得的沉默了一下,然后有点赧然地问:“……叔叔阿姨他们……没怪我吧?”
毕竟是他先对莫听云做了那种事……
他完全不知道莫听云是怎么跟家里说的,莫听云也没想过要跟他说,只是说了句没有,“这有什么可怪,我们又不是出轨偷情。”
宋唐顿时讷讷,更加不好意思了,“……那、他们都同意?”
“同意啊,我妈还问你今天怎么没家来吃饭呢。”莫听云应道。
宋唐哦了声,声音还是有点忐忑,“……等下次有空吧。”
他眼下实在有点不敢上门,怕被莫家人以为他心急着把莫听云叼走,万一要揍他怎么办?
莫听云也不知道听没听出来他到底为什么忐忑,只一个劲地安慰道:“没事的,你不要怕,丑女婿总要见老丈杆子的,你习惯就好。”
宋唐:“……”这话还能这么用的吗?我们的角色是不是有点颠倒了???
▍作者有话说:
老莫:阿爸震惊,阿爸心痛啊!
小莫:啊这……
宋唐:[惭愧.jpg]
第七十八章 [VIP]
莫听云从京市回来之后, 国庆假期就结束了,再度回归工作岗位,她莫名的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感觉休了几天假,办公室都陌生了不少。”她摸着桌子, 有点感慨。
跟她换了班的杨沐桐捧着咖啡杯从她后面飘过去, 嗯了声, “你今天多收几个病人, 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莫听云啧了声, 扭身问她:“这两天怎么样?”
“忙到飞起。”杨沐桐摇头叹口气, 喝了口咖啡,揉揉眼睛。
她就说了四个字, 莫听云还没什么感受,等交班的时候, 发现她光念交班记录就花了近二十分钟,接连的告病危告病重和抢救记录,还有流水一样的新收患者,这才知道她说的“飞起”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走路慢一点都忙不过来这么些活。
莫听云顿时心里既心虚,又有点庆幸。心虚是因为, 她和杨沐桐换班了,原本是她的病人现在都去杨沐桐那里了;而庆幸也是因为,如果她没有和杨沐桐换班,那昨天的抢救啊新收啊就都是她的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休假之前的两天班也忙得跟狗似的, 果然只要一换班就忙到飞起的真理颠扑不破。
交班结束之后, 莫听云叫上学生跟着徐秋白去查房, 临走前跟大家说:“各位新来的同学, 十点钟入科教育啊,大家看着点时间,不要缺席。”
一早上就这样忙忙碌碌地就过去了,大家的工作效率似乎都不算高,可能是收到了假期综合征的影响。
中午刚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就遇到从门诊回来的同事,莫听云一边吃着其他同事从老家带回来的特产,一边听她们闲聊:
“哎,我有个病人,31岁了,来看不孕,说是从初潮开始就月经不调,诊断是多囊,我说给你吃达英-35吧,她问我这是什么药,我解释半天,她就听到激素两个字,跟我说,医生我不吃,我不想吃激素,我都不知道还说什么才好。”
“嗐,更离谱的都有,我以前有一个也是三十来岁的病人,也是月经不调,七八年前就来咱们一附院看过,大家都建议她定期吃孕激素,她不肯,就吃中药调理着,之后什么检查都没了,后来一直怀不上孩子才又来看,我一看B超结果,内膜都14mm了,做诊断性刮宫一看病理,子宫内膜癌,建议用高效孕激素治疗,又没来,喏,年初的时候我在总院见到陈主任,听说她就在那边做手术,切除了子宫。”
莫听云听到这里,含着一颗龙井茶糖,含糊地接了句:“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激素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就不知道有什么可怕的,抛开剂量谈副作用就是耍流氓。”
可惜医学科普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很多人谈激素色变,一提起激素就是“吃激素不好”“激素会有副作用”“激素不能长期吃断不了药”,诸如此类。
有时候想想也挺无奈的。
大家都笑着叹了口气,有个同事转移话题道:“我给你们讲个逗的,上午来了个做产检的,孕妈的血型是O型,胎儿有可能出现新生儿溶血,要做评估,我就问一块儿来的她老公什么血型,两口子都不太清楚,我就说那你随便去挂个其他什么科的号,然后让人家给你开个单子去查血型就行,联系门诊也可以。”
“结果过了没多久,我就听我学生说,老师,多了个新挂号的病人,性别是男,是不是挂错了,我说不会吧是不是挂号处搞错了,怎么可能男人来看妇产科呢?”
“然后我就问学生那人叫什么名字,赶紧给挂号处打电话问问,结果一听那名字,孕妈就一脸无语地说,那是我老公,我就……真的,那一瞬间我都能想到他要求挂产科号的时候挂号处工作人员有多震惊加无语。”
她说完以后大家都哈哈地笑出声来,追问她后来怎么样了,“诊断写什么啊?”
“我瞎几把写了个上呼吸道感染,然后开了个血型检查就把单子给他了,我的天,外面一堆女病人,跟看什么一样看着她,我都快笑死了。”
正聊得热闹呢,徐秋白进来了,一边往里走,还一边扭头往外看。
莫听云见状就问了句:“徐姐,看什么呢?”
徐秋白竖起一根食指,压着嘴唇嘘了声,然后站在门口,继续往外瞧着。
莫听云没有再叫她,过了几分钟之后,她看完外头的事了,转身进来,莫听云侧头的时候看见邓主任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
“徐姐,什么事儿啊?”莫听云小动物一样的触觉雷/达瞬间启动,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徐秋白拉了张椅子坐下,低声道:“我刚才从病房回来,遇见头颈外科张主任以前的一个研究生,过来找邓主任,居然是看怀孕的,问咱们这边能不能做胎儿的亲子鉴定。”
莫听云听了一愣,“……哈?现在不是抽妈妈的血就可以鉴定了吗,还要到医院?”
听说一附院以前是跟司法鉴定机构有合作的,但莫听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