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暗恋我——蒋牧童
时间:2021-09-12 09:26:11

  “程先生。”一个男声响起,是餐厅领班。
  程令时顿住。
  就见对方说:“那位邬小姐方才回来了,不过她把您吩咐给她办的卡留下了。”
  领班说到这里时,顿了下。
  这才小声继续:“而且她没跟我要,您的电话。”
  许久。
  电话一直沉默着。
  “不是,”直到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你特地打电话过来,不会是觉得我在等她的电话吧?”
  领班:“……”
  我没有。
  我哪儿敢。
 
 
第6章 
  邬乔思来想去,还是回餐厅,把卡退回了。
  原本她还想把今晚这顿饭的钱,一并还回去。
  所谓免单,大概是程令时替自己付了钱。
  至于优惠卡,可能是同样道理。
  之所以配合办理这张莫名的优惠卡,她知道程令时在给她解围,她不想当众拆穿他。
  谁知她会餐厅找到那个领班,对方却表示不能收回卡。
  邬乔想了下:“那刚才在对讲机里,跟你说话的那个人,还在吗?”
  她把程令时的微信删了。
  没了联系方式。
  “抱歉,他已经离开了。”
  邬乔有些失望,最后还是说了谢谢,准备离开。
  反倒是领班,有些奇怪的追问道:“邬小姐,你没有别的想问?”
  邬乔疑惑摇头,客气道:“没有了,谢谢。”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领班微一叹气,程先生临走前,特地留了联系。
  说邬小姐回来要他的电话号码,就给她。
  结果邬小姐回来倒是回来了,可完全没打算要电话号码。
  至于领班后来给程令时打的那通电话,邬乔更是全然不知道。
  邬乔回到宿舍,神色已经如常。
  弄得郝思嘉虽然心痒,却不敢再多问。
  直到她洗漱完上床,闭上眼睛,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邬乔一向心静,很少会出现失眠的状况。
  她在床上翻了好几次之后,连郝思嘉都听出不对劲。
  郝思嘉忍不住问:“邬乔,你怎么回事?”
  “什么?”邬乔再次翻了个身,脸颊对准对面的床。
  郝思嘉:“你平时睡觉可安静了,而且秒睡,今天有心事?”
  邬乔慢吞吞:“也没有。”
  只是她的回答,太没说服力。
  一次次的巧遇,连邬乔都惊讶。
  世界这么大,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对方。
  当然,邬乔认为的不会遇见,是指她自己不会出现在程令时面前。
  毕竟程令时现在在建筑圈内炙手可热。
  邬乔是学建筑的,不可避免会听到他的消息,有时上课,教授还会拿他的设计当案例。
  现在网络媒体发达,建筑师不再神秘。
  很多业界大佬也开始走到台前。
  所以她能通过不同途径,看到他的展览、采访、甚至是讲座。
  而今晚程令时出手,帮她解围。
  估计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程令时这样的天之骄子,天生骄矜而肆意,明明骨子里透着懒散倨傲,可又会不经意间流露出莫名的温柔。
  但这种温柔绝非出于喜欢。
  或许是一时逗趣,亦或者是出于骨子里的教养,同情心泛滥。
  “说说,什么事,说不定我能给你出主意,”郝思嘉难得见邬乔这样,怂恿道。
  片刻沉默后,邬乔缓缓开口。
  “就是我的一个朋友,遇见了之前认识的一个人,但是对方好像不记得她了?”
  郝思嘉:“……”
  又一个我朋友即我系列。
  她没敢说出口,只是小声问:“真不记得…她了?”
  “不知道,”邬乔吐了口气,低声说:“最起码从言行举止,看起来,是不记得了。”
  郝思嘉说:“你们多久没见了?”
  一瞬的尴尬后,邬乔全然当没听懂,淡淡道:“五年吧。”
  郝思嘉恍然大悟:“就是说你朋友上大学之后,再也没见过了。”
  “其实这样也挺正常的,毕竟时间太久了,”她安慰道:“你这么想吧,你现在还能记得高三坐你后排同学的样子吗?”
  邬乔:“……”
  不记得了。
  她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所以他可能真的不是故意不记得你。”
  ——只是单纯的忘记了。
  这样的潜台词,迎来的,是邬乔更长久的沉默。
  见她不说话,郝思嘉苦恼道:“怎么,我说错话了?”
  “没有,”邬乔语气淡淡。
  只是彻底让她认清,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重要。
  可真是太谢谢了。
  *
  不知是不是前一天晚上没睡好。
  邬乔第二天有些起晚了。
  她一路坐车到公司,堪堪赶上最后的打卡时间。
  现在很多建筑事务所,采取灵活的上班制度,毕竟这个行业,加班是常态。
  不过邬乔是实习生,按时上班是基本要求。
  她放下包,这才松了一口气。
  隔壁工位上的女生,有些惊讶:“邬乔,想不到你也有差点迟到的时候。”
  女生叫任乐,跟邬乔一样,是实习生。
  邬乔跟她打了招呼,便坐下打开电脑。
  她电脑桌面格外简洁,没有小女生的花里胡哨,背景是她最喜欢建筑大师的作品。
  平时要用的设计软件依次排开。
  没一会,任乐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吗?隔壁组跟我们一批进来的实习生,昨天走了两个,有一个还是AA毕业的。”
  “为什么?”邬乔环顾一圈,果然不远处空了两个位置。
  任乐低声:“一个据说是能力太差,另外一个好像是得罪了客户。”
  公司也是个小圈子,各种消息满天飞。
  任乐性格外向,是个包打听,公司大小事,她总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邬乔默默打开建筑模型软件。
  “怎么会得罪客户?”旁边一个男生,听到她们八卦,憋不住问道。
  任乐:“据说是出去应酬拿乔,一杯酒泼在客户脸上。”
  片刻沉默,旁边男生庆幸:“还好,我是男的,不用怕。”
  任乐语气不悦:“凭什么男的就不用怕?”
  男生笑嘻嘻:“甲方老板大多也是男的,我就算凑上去敬酒,人家也不愿意喝啊。”
  邬乔一直没说话,却不置可否的皱眉。
  “真烦人,本科五年,研究生三年,到头来还要陪酒。”任乐快言快语,她把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扔:“就不能让人安心搞设计,我的目标是当建筑师,又不是当陪酒师。”
  男生无奈说:“这年头,做什么不得应酬。你看董工他们这种主创,应酬更多。再说了,咱们是实习生,就算真有应酬,也轮不到我们。”
  天融建院的模式,是每个项目组靠自己拿项目,自负盈亏。
  因此光是内部,就抢破了头。
  各个项目组之间,连员工都不会互借。
  男生口中的董工,是他们项目组长董兆新,一级注册建筑师。
  建筑行业里,一级建筑师特别难考,不仅数量少,还是整个公司的中坚力量。
  十点过后,董兆新才出现在办公室。
  设计部的打卡对于他们这样的成熟建筑师,犹如无物。
  他来了没多久,就在工作群里通知开会。
  开会的主题,自然就是他们组里,最近正在全力准备的一个竞标项目,这是项目是Z省省会的一个规划建设项目,规划面积超过35公顷。
  目标是想要打造一个标志性的公共艺术文化综合体。
  整个组忙这个方案,已经大半个月。
  眼看竞标截稿期,迫在眉睫。
  会议要结束时,董兆新点了几个核心老员工,一起参加竞标。
  待他眼睛落在会议室角落,突然说:“邬乔也一起吧,正好少个助理。”
  项目组所有人转头看过来,连邬乔自己都赶到意外。
  不过她当即道:“谢谢董工。”
  一散会,回到各自座位上,任乐凑到邬乔跟前,羡慕说:“你也太好命了吧,实习就可以跟着参加这么大的项目。”
  “我只是跟着去打杂而已。”邬乔低调说。
  谁知快下班时,邬乔就接到电话。
  竟是董兆新。
  他让自己早点下班,晚上陪他参加一个饭局。
  早上任乐的话,言犹在耳,邬乔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上。
  又想到会议上,董兆新突然点了自己一起跟新项目。
  邬乔隐隐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但对方是自己上司,她也无法拒绝。
  董兆新把吃饭地点,在微信上发给邬乔。
  她坐地铁过去,晚到了些。
  服务员将她领到包间,开门进去,众人一见,来了如此眉眼如画的姑娘,登生惊艳。
  董兆新瞧见这些人脸上的神色,心中痛快,招呼道:“邬乔,快过来。”
  他的旁边还有个空位置,特地给她留的。
  “董总,你这可是藏私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不早点带出来。”
  对面一个有些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看着邬乔。
  董兆新立即说:“邬乔,这位是华建的梁总,赶紧敬一杯。”
  邬乔知道自己过来,少不得喝酒。
  她心底虽厌烦,还是站起来喝了一杯。
  饭局刚开始,气氛算是热络融洽,只是酒过三巡,渐渐就回归了饭局本来面目,烟雾缭绕、嬉笑怒骂、劝酒强灌,还有让人心生厌恶的下三路言语。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望着邬乔问道:“小乔,哪个学校的?”
  邬乔:“T大。”
  “哎哟,还是高材生啊,所以说董工就是艳福不浅,身边小姑娘都是嫩的能掐出水的。”
  那个梁总立即说:“李总,掐不掐得出水,你怎么知道。”
  戴眼镜的李总两腮通红,明显喝多了。
  他冲着董兆新眨眨眼:“我是不知道,那得问董总呀。”
  “这是我们项目组的实习生,各位口下留情,来来,我先干为敬。”
  董兆新居然没顺着,那些人的话,反而替邬乔解围。
  邬乔直愣愣坐在位置上,紧抿着唇。
  直到董兆新凑近她,“这些老总都是开玩笑,你别放心上。”
  说完,他的手掌顺势拍了拍邬乔的大腿。
  邬乔没想到董兆新直接上手,下意识弹开。
  一整晚,她都如坐针毡。
  好在董兆新其他时候还算安分。
  直到酒足饭饱,众人下楼离开。
  都喝了酒,大家站在门口等司机。
  董兆新脚步虚浮,看着邬乔:“待会,我送你回家。”
  邬乔:“不用了,董工,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你今晚喝这么多,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旁的几人见状,纷纷开口。
  “小乔,你得听你董老师的话。”
  “就是说嘛,董总可是护了你一晚上,还不得回去好好报答报答。”
  “董总,春宵一刻,我们可不耽误你了,你赶紧送人回家吧。”
  董兆新不知是仗着喝多了,还是觉得邬乔不好意思在这么多年人面前拂他的面子,居然伸手强拽着邬乔,想要直接将她拖进车里。
  他一嘴酒气道:“这么晚,我也不放心你打车。”
  邬乔立即扯开他的手:“真的不用了,董老师。”
  她刻意咬字,将董老师三个字,叫的格外清楚。
  就是在提醒对方的身份,请他自重。
  邬乔忍耐一晚上,已经濒临极限。
  就因为她只是个还未毕业的新人,就得忍受这些,让人厌恶而又恶心的下作玩笑?
  邬乔并非是一帆风顺长大,她吃过苦。
  大学生活费都是靠她自己打工赚来。
  她能忍受工作上的辛苦,哪怕是连续加班,却无法忍受这种明晃晃的职场性骚扰。
  当初她因为长相好,接触过日薪极高昂的礼仪工作。
  后来就是受不了礼仪工作引来的各种骚扰,宁愿当家教,也不再接触。
  如今她以为自己进了建院,能够凭借自己的工作能力,在这里站稳脚跟。
  她所追求的,并不该是如此。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微微一沉,一只手搭了上来。
  “够了……”她心底彻底窝火,以为又是哪个人趁机搭她的肩膀。
  工作丢了就丢了吧。
  她确实是公认的好脾气,却不是没原则。
  不该忍受的,一秒都不需要忍。
  谁知她转头后,撞入眼帘的,是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
  程令时一身黑衣黑裤,身姿松散,干净乌黑的短发衬得轮廓越发立体,整个人站在餐厅门口明亮璀璨的灯光下,透着张扬的英俊。
  他站的很近,浑身却清清爽爽。
  丝毫没有在酒席上带出来的烟酒气。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问道:“打你电话,怎么也不接?”
  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冷淡。
  邬乔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可她注意周围的人,同样一脸震惊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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