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我们还可以从这里出去吗?”循声瞥去,海棠怀抱双膝,声音低低的。
长宁眼底融了摸笑意,眼神坚定而有力,她轻启薄唇:“一定可以的。”
那双眼睛荡漾着冬夜里的微光,盈盈透亮。旧时光整理
她轻轻的笑道:“这次,我要月亮为我而来。”
丑时,月色朦胧。
一太监打扮模样的下人,急匆匆的进了皇上的寝殿。
“谁?”
龙床上的男子从睡梦中被惊醒,声音带了怒意。
只听那下人声音急迫:“皇上,
不好了,探子来报,东邺忽然屯兵十万在安庐,隐隐有…。”
他抬了头,撇了眼龙床之上。
“啪。”
银丝绣线织就的帷帐内甩出一方玉石枕。
男子的声音慌乱不堪:“快说,到底怎么了?”
那下人缓了口气,咬了咬唇:“回皇上,隐隐有开战之兆。”
安庐虽在东邺境内,但却紧临南齐的杨城。
“好,好,好…”
瞥了龙床之下,跪的战战兢兢的太监,男子的语气越发暴躁,狠狠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朕把神勇大将军宣来。”
神勇大将军,沈荆白。
世人皆知,南齐沈家,为南齐簪缨世家,家族子弟世代为将,先帝在位时,便曾与沈荆白的祖父并肩作战。
而现在的皇上,也与沈荆白的父亲有年少之仪。
沈家到了沈荆白这一代,在朝中更是无人能及,南齐有一半以上的武将几乎都出自沈家兵营,沈荆白更是自小虽他父亲东征西战,智勇谋略,无人可及。
良久,晨光初起之时,大开的金銮殿外,有一人自雪中信步而来。
那人身着绛紫长衫,肩披一袭雪青色狐毛大氅,一双桃花眼微微勾起,剑眉斜飞入鬓,端的是风流无双。
方才那太监一路跟随着他,入了殿内,忙替他沏了盏热茶,皇上一个眼神,他退到了殿外,轻轻掩上了门。
沈荆白向着龙座之上,上前两步,行了一礼:“臣见过陛下。”
听得淡淡一声“嗯”,沈荆白方直起了腰来。
白玉茶盏轻碰茶沿发出清脆声响,只听龙座上那人语气平静:“东邺屯了十万兵在安庐,这事你可知道?”
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轻轻勾起的嘴角显示出了沈荆白的漫不经心。
他撇了眼龙座之上:“回陛下,臣不知。”
他的声音古井无波,在这寒冬时节,却让人不能忽略。
皇上缓缓浅尝了一口清茶,敛了看向沈荆白的眸子,道:“朕问你,你可愿带兵前往杨城?”
沈荆白薄薄一笑,垂手行礼道:“若东邺开战,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停顿一刻,他抬头,眸色深邃:“定大胜而归。”
沈荆白轻哑着嗓音:“只是…”
皇上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噙上一抹深邃的笑容,嘴角微微勾起,一字一句缓缓道:“只是,臣想从陛下手中求一人。”
“谁?”龙座之上的人,威仪凛凛。
“臣的未婚妻,丞相府嫡女,宋永安。”
第40章 两方见面 好久不见,宋宋
另一边, 木槿带着永安,紧赶慢赶,一路躲避着南齐的追兵, 这一天, 终于抵达了北漠皇宫。
四足青铜炭盆中的青丝炭快要燃尽。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林深樾的耳边响起,淡淡的晨光照在他的脸上。
陆渊端着茶盏从门口走了进来, 将茶盏放在林深樾面前的书案上,开口道:“殿下,木槿回来了,还带了一位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林深樾深邃的目光有一 * 瞬停滞:“请她进来。”
怎么太子妃和海棠没有回来,木槿却自己回来了?
林深樾心下不解。
木槿带着永安推门而入, 眼前的林深樾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正一下一下的敲着书案。
他神色如常,看向木槿和蒙面的永安,启唇开口:“太子妃呢?”
他的声音不愠不火,但听在木槿的耳朵里却是咯噔一下。
对视一眼, 木槿朝身侧永安点了点头, 永安抬手摘下了面纱。
眼前的女子, 身姿修长轻挑, 一双杏眸清澈明亮,薄唇紧紧抿着, 虽然与长宁的模样一般无二, 但几乎是看到她的第一时间, 林深樾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不是长宁,她委婉有余但比起长宁,眉宇之中却少了一丝英气。
眸光一动,林深樾半垂了眸子, 启唇:“她不是太子妃。”
木槿此刻也顾不上礼节,双膝跪地,神色焦急道:“求太子救救太子妃殿下。”
林深樾轻挑眉头,颔首问:“怎么回事?”
木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出来,林深樾听罢,猛的一拍桌子,道:“他们怎么敢。”
一刻也等不得,他站起身,喊来陆渊:“即刻点兵,本宫要亲自去南齐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谁敢动她,他要他们全部陪葬。
话音刚落,一旁静静听着她们讲话的永安,蓦然开了口:“姐夫不必着急,我猜阿姐此刻应当无恙。”
“姐夫?”林深樾一脸疑惑,皱眉道。
木槿接过了话,看向林深樾:“是,她是公主殿下的孪生妹妹,宋永安。”
他怎么没有听说过长宁还有个妹妹,怪不得会与她长得这般像,但此刻不是计较这个时候。
林深樾清眸一凛,声音低沉道:“此话怎讲?”
永安简单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昨日我收到丫鬟的飞鸽传书,上面说,不久前东邺压兵在两国边界,南齐的神勇大将军前几日已经接了旨,现已领兵出征。”
“这与太子妃又有何关系?”林深樾心中疑惑更甚。
“神勇大将军必会以出兵为由,要挟皇上放了阿姐,所以,我猜阿姐此刻应当是无恙。”
“你为何断定,神勇大将军会这么做?”
永安眸子里带上了一丝暖意,唇角微微勾起:“因为,南齐的神勇大将军倾心于我。”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无比:“他已经知道南齐皇上抓了我,所以必定会想尽一切办 * 法救我。”
那此刻长宁定是安好的,定下心神,林深樾开口:“依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永安的语气凝重:“若将军救出阿姐,定会想办法送阿姐回北漠,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去杨城与她们会合。”
“好,就按你说的办。”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陆渊深吸一口气,谁会在这时候来敲门?
门后一下人声音仓促,嗓音沙哑道:“不好了,殿下,皇上,皇上…”
快行几步,林深樾一脚踹开了门,颔首道:“说清楚,皇上怎么了?”
那下人抬了眸子瞥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了头。
“皇上,驾崩了。”
陆渊脸色微变,犹豫再三,道:“太子殿下,遵祖制,继位之前您不得离开皇宫。”
林深樾拳头紧紧攥了起来,咬牙道:“先去重华宫。”
暮色余晖将近,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靠坐在石床床畔,长宁与海棠各自抱着双膝发呆。
自从两人进了南齐的大牢,除了狱卒之外,长宁就未见过别的什么人了。
经过了几天的休养,两人身体渐渐好了许多,南齐皇上虽然将她二人绑了过来,但对她们的态度却不似囚犯。
门外走廊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长宁清醒了些,用手肘推了推身侧的海棠,两人坐直了身子。
一个身着深红色官服,看上去似已经不惑之年的男子,边走边对着身边的男子一脸讨好的笑:“将军,随下臣来,宋姑娘与她的侍女就在这里。”
将军?长宁心生疑惑。
两人抬了眸子,循着声音看过去。
来人身着绛紫色仙鹤纹样绣金宫装,一双飞扬的剑眉如雾如画,眉骨深邃,桃花眼微微眯起,透着惑人神色。
长宁不由感慨,好一个风流少年。
那上了年纪的官员已经提前唤来狱卒将牢门打开了来,上前几步扶起长宁,笑的恭谨逢迎:“哎呦,宋姑娘,真是下官疏忽,下面的人奉命去抓东邺混进南齐的线人,竟不小心抓错了人,将您抓了进来。”
言罢,还假意朝脸上打了两巴掌,道:“宋姑娘放心,下官回去后定狠狠惩罚那些办事不利的下人们。”
长宁睨了他一眼,回以假意一笑,心想,若是这样就能被他糊弄过去,真当她好欺负?
未等长宁发难,已经走到她面前的沈荆白目视着身边的中年男人,轻抬了一只脚,猛地踹了过去,他唇风微扬:“既然是你的人犯了错,那就由你赔罪吧。 * ”
他的腿上用了十成力道,中年男子当即被踹的退后好几步,直撞到了石墙之上。
那男子被这一脚,踹的害怕极了,直接跪了下来,哆嗦着开口:“是小人的错,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这次。”
沈荆白垂眼,见他这般小胆,颔首道:“你不该来求我。”
他偏过头看向长宁,意味深长般对她薄薄一笑。
那人迅速反应过来,向着长宁方向跪行几步,开口求饶:“宋姑娘,是小人的错,还请宋姑娘大发慈悲,小人保证再也不敢了。”
朝长宁拜了两拜,他害怕的更甚。
长宁轻挑眉头,哦?这个将军看上去好像跟永安是一伙的。
见沈荆白已经帮自己出了气,她也不想再生事端,遂缓缓开口:“既然你诚心求饶,那本…咳咳…那我这次就大发慈悲放过你吧,不过…。”
听到事有转机,男子抬头希冀般睨着长宁,长宁语气一下子变了,启唇道:“不过,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亲自动手。”
沈荆白怔愣片刻,心下不解,半月不见,她怎么说话如此疾言厉色了?还有她身边的丫鬟,自己怎么从未见过?
那男人忙点头称是,几乎是一路小跑出了大牢。
他走后,牢里就只剩了沈荆白,长宁和海棠三人,沈荆白看向长宁的眼神玩味悠长,声线温醇,含笑弯唇。
“好久不见,宋宋。”
第41章 出征 本宫从未将太子妃放进任何二选一……
随军出征已经五日了, 这夜,海棠随着长宁又住在南齐大军的军帐之中。
被沈荆白救出之后,长宁向他解释了自己并非永安, 男人果然变了神色, 追问她把永安弄到哪里去了。
她再三解释,永安此刻是安全的, 沈荆白这才放下了心,她也不知该如何说永安的位置,毕竟刚从大牢里出来,她也并不清楚永安的位置。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木槿必定会确保永安的安全, 而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命海棠取来纸和笔,她思量一瞬,缓缓提起了笔。
她要写信给穆青凡,这笔闷亏她不能白吃。
海棠规矩的站在一侧磨墨,眼波如水闪漾:“公主变了。”
长宁抬头, 四目相对, 她启唇一笑:“嗯?本宫哪里变了?”
海棠垂了眸子, 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道:“公主不再像从前那般爱开玩笑了。”
长宁愣了半晌,后半是感慨般轻笑出声:“是啊。”
原来离开他已经这么久了, 若是早知道这一别, 竟会有两个多月不能相见, 分别那天,她一定会好好看看他。
初春的天,还未回温,只是日光却大好, 比起从前,好了几倍不止。
今日,林深樾带 * 了北漠的官员一同来送先帝入帝陵,一番严肃的仪式进行完,已经傍晚时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行众人暂时找了行宫休息。
林深樾侧着身子,半躺在榻上,手里捏着一封从南齐传来的信,是长宁写的。
信上说,她安好,已经出了南齐大牢,正如宋永安所言。
看完信,他将信微折,收进了手边的红檀木匣子,垂眸看过去,匣子里密密麻麻皆是长宁这些日子写给他的信。
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他的眼眸含了笑意。
陆渊从殿外走来,执一宫礼,恭敬道:“殿下,您打算何时继任新君之位,臣怕耽搁的时日过多,朝中恐有异动。”
“未接回太子妃之前,本宫不会继任新君之位。”他的声音低沉,又带了一丝磁性。
听罢,陆渊一撩衣袍,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垂手道:“殿下恕罪,臣以为,此举万万不可,新君久不继位,会使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顿了顿,见林深樾并没有太大反应,又启唇劝道:“若是江山和美人放在一起,臣以为,为黎民百姓,当选江山社稷。”
林深樾手虚虚握了拳,斜搭在一旁,这时才撇了眼地上跪着的陆渊,道:“可本宫从未将太子妃放进任何二选一的选项里。”
讲到这里,他唇角轻轻勾起,眼眸弯了弯,声音一瞬间变得温柔无比,他道:“在我这里,她永远胜过所有东西。”
除了她,再无人向他表达过如此浓烈的爱意。
她从来都是这样好的姑娘。
今日天色大好,杨城的桃花是整个南齐开的最旺的,倘若风吹的再大些,远远的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桃花香气。
可是长宁今日,一身大红色刺绣镶边祥云纹骑装被铁甲裹了个严严实实。
出征之前,沈荆白再三警告,不让她跟着自己上战场,但她不听,大戎和东邺的账,她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算一算。
此刻,两军对垒,她无暇顾及身边的这些美景,周遭严肃静谧的气氛,让她身上流淌的血炽热滚烫了起来,胸腔跳动的心脏也换上了久违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