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李飞扬还说，路营是因为今天是他媳妇儿生日不来的。”
许秋柔郁闷地看了一眼杨佳英，“又是因为那个梁笙！”
杨佳英看了她一眼，这事儿能怪人媳妇儿吗？
“行了，这义演也就一个星期的事，时间长了，你自然而然就会忘了。听话！”
许秋柔轻轻地点了点头，也没再和杨佳英争，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杨佳英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她能做的，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剩下的只能交给许秋柔自己，这只能她自己走出来。
＊
夜幕降临，路林修带着梁笙去了海边。
来了这家属院这么久，梁笙还没来过海边。
大海绵延到深处，被黑夜吞噬，连成一片漆黑。海风胡乱打在脸上，不似白日里的温热，格外湿冷。
路林修牵着梁笙的手，两个人在海边散步，月光洒在携手并进的两个人身上，路林修问她：“笙笙，生日愿望是什么？”
生日愿望？
梁笙没想过，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一个答案，她的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想着那一田碧绿的水稻，几乎可以预料见未来。
“希望我的水稻好好长大！”
路林修偏过头看着梁笙，将她眼底的星光灿烂尽收于眼底，不禁弯了弯嘴角：“那你个人呢？有什么规划？”
“个人？”
在她生活的时代，是1977年才恢复的高考。但是在书本里，和她生活的那个年代的历史时间线并不完全相同，在1963年恢复高考。
故事线如今停留在1960年，还有三年的时间。
如果能考到农业大学，认识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大家一起攻艰克难，要比一个人的希望更大。
梁笙这一次没有很快回复路林修的问题，而是仔细思考，高考以后，她一心扑在学业上，最终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科研。
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如果还有什么愿望。
“希望将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业，还有……”
梁笙偏过头，注视着路林修，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希望未来的我和你坦白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现在的我。
路林修等着梁笙的答案，却忽然听见她沉默了。他疑惑地看向梁笙：“还有什么？”
梁笙当然不肯说实话，她挑了挑眉，郑重其事道：“还有，希望你也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的愿望？”
就在这个时候，路林修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1960年农历六月初八，晚上八时。
“砰——”
头顶传来声音，梁笙正盯着路林修，她的视线猛然上移，抬起头看向天空。
漫天烟花点缀着夜幕，从一个光束，在天际绽放成花。金色的烟火乍现，又慢慢陨落，海与天连接在一起，这烟花就像是从海底升起又重归于大海。
梁笙的眼底映着烟花的颜色，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路林修忽然凑近，趴在她耳边，“笙笙，我要吻你了。”
梁笙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神色微滞，呆呆地转过头。
路林修弯了弯腰，微微侧脸，靠近她的时候，偏偏还故意笑了一下，没有吻上来。
梁笙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咬紧牙关。
路林修的手掌心放在她的腰后摩挲，将她整个人往前一带。
梁笙心乱如麻地盯着路林修，两只手下意识地放在他的胸膛前。
路林修慢慢低下头，视线缓慢下移，从她的鼻尖滑到嘴唇。
“笙笙，这样的话，我的舌头会不会被你咬破啊？”
“嗯？”
梁笙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她张了张嘴才要回应……
下一瞬，路林修灵巧地捉住她的唇，趁势而入。
电流酥酥麻麻地窜过全身，梁笙轻轻颤了颤，认命般，浑身瘫软地倚在路林修的胸膛。
路林修不禁将她搂地更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中。
梁笙只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满眼都是路林修，良久，路林修缓缓松开她，呼出的气流喷洒在她的面颊。
忽然回答她刚才问的问题：“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梁笙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路林修不禁抬手捏了捏梁笙的脸颊，嘴角扬了扬：“得到你。”
梁笙闻言一怔，他可真是毫不遮掩。
＊
海边有一些冷，梁笙和路林修待了没多久就打算回去。
两个人悠闲地散步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女人等在门口，她穿了一个大衣，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等着。
梁笙眉眼一顿，就在那个女人转过身的时候，和她对视。
许秋柔看着梁笙和路林修，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二人牵在一起的手，视线又迅速离开。
梁笙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随后朝着许秋柔点头致意，就和路林修说：“外面有点冷，我先进去了。”
“许秋柔同志，失陪。”
许秋柔意外地看着梁笙，没有一个女人乐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
可梁笙……
路林修看着梁笙离开的背影，眼见屋里的烛火点亮，他回过头重新看向许秋柔，问她，“许秋柔同志，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语气疏离又礼貌，许秋柔咬了咬下嘴唇，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先前准备好的那番话就在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
“路营。”
许秋柔垂在身侧地手倏然捏成了一个拳头，她鼓起勇气问他：“之前的事你都没有听说过吗？”
路林修问她：“什么事？”
“我……”
许秋柔看到路林修坦然问她的模样，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路林修等着她，许秋柔苦笑了声：“我喜欢你的事儿。”
“这事儿？”
路林修似乎有些印象，“队里的同志们就爱八卦，假的事情都能传成真的。”
路林修沉吟道：“我向你道歉，这件事是我一直没有理会，放任言论自由，对你造成影响，明天我会出面制止流言，请同志放心。”
许秋柔听着路林修的话，想和他辩解，不是假的，都是真的。
话风从一开始就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她只想让路林修知道，她喜欢他。
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秋柔静静地看着路林修，路林修只是淡淡地笑着，明明他说的每一个字眼都没有问题，可是她却觉得，对她格外的不公平。
原来，单恋就是一个人自作多情，两条平行线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交。
许秋柔到底是没将自己心底那些话全部都托盘而出。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句：“谢谢路营。”
谢谢，遇见了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明媚的人存在。
＊
路林修和许秋柔谈完，朝着屋里走进去，只见梁笙用手托着脑袋，眼皮合在一起，睡着了。
路林修朝着她走近，忍不住戳了戳她圆圆的鼻头：“我和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你就这么放心？”
没有任何的回应。
路林修叹了一声，把她抱起来送回房间。
帮梁笙把被子盖好，路林修刚要离开，他听见身后的梁笙嘟囔了一句“妈妈，你别走——”
第27章 路林修折回去，盯着梁笙，……
路林修折回去, 盯着梁笙，眉毛轻蹙起来。
想到她过去的生活，路林修弯下腰, 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眉眼间满是心疼。
静默无声的黑夜, 一道声音响起：“笙笙, 我还在。”
近日, 他做的梦总是越来越奇怪。梦里是一个全新的互联网时代，大数据化, 科技化，一切都焕然一新。
梁笙像是习惯了那样的生活, 她每天两点一线, 家和实验室。白大褂和金丝框眼镜是她的标配。
当然梁笙偶尔也会褪去这些标配，一个人窝在家里看剧。但是她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 即使是白天, 她也会拉好窗帘，昏暗的客厅之中，只亮着一盏壁灯照明。
每次梦到这样的梁笙, 他便觉得，他和她, 遥不可及。
＊
杨佳英已经准备要睡觉了，许秋柔才回来，她的双眼通红, 看起来像是刚哭过。杨佳英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问她：“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许秋柔随意说了一句：“随便去外面走了走。”
说完就拿起脸盆出去打水洗漱，杨佳英站在她的身后，喊住她：“秋柔, 你是不是哭过了？”
许秋柔的脚步一顿，攥着脸盆的手紧了紧，轻轻摇了摇头，嘴硬道：“没有，就是风吹着眼睛了。”
“哦。”
杨佳英知道许秋柔这人好面子，也没有多问，只是和她说：“那赶紧洗洗，早点睡吧，明天还有义演。”
她们在这里睡的是一张大炕，和她们睡一个屋的女兵听见声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杨佳英连忙朝着许秋柔摆了摆手，就没再说了。
许秋柔回来以后，大伙都已经睡着了，还能听到因为疲累而打呼的声音。
她缩在被子里，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许秋柔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明明准备好了的一番话，只说了一句我喜欢你，反而被路林修反说成是假的。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满是梁笙和路林修携手回家的画面。曾几何时，她做过多少次这样的梦，她和路林修一起回家，过平淡似水的日子。
可是，梁笙就那样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认识路林修三年，听过很多流言蜚语，知道喜欢路林修的女人数不胜数，单是她知道的就有十三个，甚至这十三个女人的名字，她都记得清楚，每一个都对的上脸。
在她许秋柔看来，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她，所以，她从来没有在意过她们的存在。
可是，梁笙这个人的名字，许秋柔压根就没有听过。
梁笙悄无声息地出现，甚至于她们的战争还没有拉响，她就已经赢了。
而让许秋柔最难过的事，她连和梁笙争的资格都没有。而当梁笙发现她的时候，根本也没放在心上。
梁笙那么大方，而对比她，许秋柔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一个人编排了一场大戏。
这许多年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暗恋，就这样无疾而终。
只是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是喜欢一个发光的人而已，这世界上好男人不止那么一个，可是他就是他啊！
＊
梁笙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发现她在自己的房间，她仔细回想昨晚的情况。
从海边回来以后，许秋柔来找路林修，她先回来，等着等着，她就睡着了。
她居然睡着了！
梁笙从屋里出来，探出头去，果不其然，像鸡打鸣一样准时的路林修已经出现在了厨房，他听见动静，回过头朝着梁笙看过去：“起来了？”
梁笙“嗯”了一声，就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
路林修摊了两张饼，梁笙喝完水，放下水杯，进厨房帮他把粥盛出来。
“今天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要晚一点才回来。”
“嗯。”
路林修离开以后，梁笙去稻田里观察了一阵水稻的生长，就回去了。
眼见着已经到了正午时间，太阳与地面的夹脚为九十度，梁笙忽然心血来潮，想给路林修做几份便当送过去。
敲定了主意，她就开始行动，一边整理饭盒，一边在想，要给路林修做什么送过去。
蛋包饭？可惜这里没有咖喱。
一阵忙活以后，梁笙把米饭盛在一旁，青菜肉类放进另外一个盒子里，又在上头摆了一个爱心煎蛋。
做好以后，梁笙带着盒饭去找路林修。
张龙看到梁笙过来，朝着梁笙招了招手：“嫂子！”
梁笙眉眼弯弯，弯成一个月牙形状，问他：“林修呢？”
“在屋里写报告呢！”
张龙给一旁的李飞扬使了使眼色，李飞扬立即心领神会。
李飞扬说梁笙来找他，路林修放下手中的钢笔，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推门出去，就看见梁笙笑意盈盈地站在一处等他。
路林修朝着梁笙走近：“你怎么来了？”
梁笙提了提手上的饭盒给他看：“做了吃的，想着给你送过来。”
路林修带着梁笙到办公室，梁笙的脚步一顿：“能进吗？”
路林修笑了笑：“进吧。”
他打开饭盒，饭香味扑鼻而来，他没想过，梁笙会特意做饭送过来。
路林修吃着饭，一边又心疼梁笙大老远过来：“其实不用这么麻烦，食堂也没有多远。”
“我乐意。”
梁笙眨了眨眼睛，她狡黠地看着路林修，眼睛里闪着光。
＊
义演告一段落，李飞扬中途要离开，张龙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今天文工团的女兵就走了。”
张龙看着他：“去送杨佳英那个母老虎？”
李飞扬皱了皱眉，盯着张龙，语气不悦：“她不是母老虎。”
张龙撇了撇嘴，有些烦：“行行行，不是！你小子被人玩死都不知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杨佳英那人不是善茬。”
李飞扬懒得理他：“快来不及了。”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部队门口正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李飞扬站在卡车旁边的一棵树下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