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笙觉的,她虽然色胆包天,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个执行能力。
她嘴硬了声,“也不是不行。”
路林修就慢悠悠地躺在那儿,没有动作,等着她自己送上门。
梁笙忐忑地俯下身,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又慢慢离开,路林修眼底的欲.望不减反升,于下一瞬把笨拙地梁笙拉下来,反客为主。
“还是我来吧。”
*
杨佳英闹完婚房,乐呵呵地走出来,许秋柔挺着大肚子在一边等着她,她看见了,忍不住和她吐槽了声,“你今天看见路营那样了吗?真是活久见,笑死我了!”
“看到了。”
老实讲,那一幕有些意外。
即便是路林修打杨佳英一顿,都比在众目睽睽下跟着杨佳英学舞蹈动作来的更加合理。
杨佳英忽然间收了笑,不知道许秋柔为什么等在这里,“你这个孕妇,怎么还在这儿?没和蒋峪回去?”
许秋柔轻轻摇了摇头,她蹙起眉问:“佳英,你刚刚看见李飞扬没?”
杨佳英脸上的表情一顿,打从她那年离开家属院,许秋柔不再追求路林修,她一个人也懒得过去。但是也不是没为了李飞扬回去过,只是他们离得太远了。一年见一次,太奢求了。
想到她离开那年,李飞扬说的话,她嗤了声,算了。那种话,骗骗小姑娘还行,骗她杨佳英,不顶事儿。
“他结婚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杨佳英点了点头,随即漫不经心地说了声,“别跟我提那个叛徒了吧?”
随即她低下头剥着从路林修和梁笙新房里拿出来的花生,将花生壳和花生剥离开,去了皮,往嘴里扔了一颗进去,慢悠悠地嚼着。
“叛徒?”许秋柔笑了声,“不是,人怎么就成叛徒了?等不到你,还不准人结婚了?他就该等你一辈子是不是?”
杨佳英的脚步忽然顿住,戏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正经,“他既然说了要等我,就得先给我个信,可是呢?他不给我信,就结婚?这算什么道理?”
随即,杨佳英收回自己的眼神,看着许秋柔,莫名地烦躁:“成孕妇了是吧?就喜欢追着人问!”
“谈个八卦呗,好不容易逮到你的□□,还不让我说了?”
许秋柔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扶着自己的肚子,让杨佳英走慢一点,等等她。
他们两个人走到一个石凳前停下来,坐了下去。
良久的沉默之后,杨佳英忽然间开口说:“许秋柔,我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傻的人,真愿意等我好几年,每年去义演,他就跟个小呆瓜一样看着我,我那时候就想,他太呆了,我不行,我肯定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
“我杨佳英的另一半呢,不说路营,也不说你家蒋峪,起码也……得跟张龙那骚货一样,能玩的起来的。”
“但是,妙就妙在,人呢,不受自己控制啊,还真就喜欢了,烦人。”
“居然还一发不可收拾了。”
许秋柔瞥她一眼,“行了,你骂了我这么多年,这次,就让我心疼心疼你,哭呗,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丢人的。”
杨佳英摇了摇头,对许秋柔说的话并不赞同:“错过了,就蛮丢人的。”
“可是,你这不是活该吗?你要喜欢他,早干嘛去了!我跟你说,你就是玩心太重了!你可见瞧着,还有几个人能等你五六年?一个都没!”
杨佳英回过头,扯了扯嘴角,“你这是抓住我的把柄,往死里踩是吧?”
许秋柔没正经地笑了声,“确实。反正咱俩都互相看不上。”
杨佳英啧了声,忽然就说,“说句实话,许秋柔,我挺佩服你的。”
“说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一个人,真就坦坦荡荡地喜欢了那么多年。虽然说,人路营不承认吧,但是也不算辜负自己。”
她低下头特意盯了一眼她的肚子,笑了声,“要说不喜欢了,也能痛痛快快地转头,找到别人。”
许秋柔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轻笑了声,“我这即将都是第二个孩子的妈了,你还和我说这些,有意思吗?”
杨佳英有些毛躁,“我就是想不通,你怎么就那么容易呢?那梁笙,怎么就那么容易呢,我怎么就这么难。”
许秋柔意识到杨佳英不同一往的心情,她劝了她一声,“佳英,别这样。我知道你难受。”
爱而不得和得而不惜导致的错过是两种痛,但杨佳英向来大大咧咧的,好像藏起来,别人就看不见一样。许秋柔和她好了这么多年,算是头一个了解她的。
“我知道,人呢,挺奇怪的。别人追着捧着你的时候,你不珍惜,别人扭头走了,你倒是后知后觉,觉得他也没那么招你讨厌了。”
许秋柔话音缓下来,“佳英,我拿你之前劝过我的话,别倔在一个人身上。”
杨佳英看着许秋柔正经,反过来还劝她,笑了声,“我和你不一样,姐洒脱着呢!”
看着杨佳英那副毫不在意的性子,许秋柔都不愿意相信她。“你洒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才是那个最口是心非的人!”
杨佳英不屑地嗤了声,“你眼睛瞎了。”
*
梁笙和路林修办完喜宴,他们在北榆的日子过了大半个月,甚至又多拖延了几天。
梁笙在屋里收拾东西,她和路林修提起来:“前段时间,田落霞给我来了信,说她和林兆安先回江南了。”
路林修听见了,眼角扬了下:“他们俩什么情况?”
“应该是有点情况。”
路林修忽然走上来,从梁笙身后抱住她,“笙笙,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回去,我们又见不到对方了。”
梁笙噗嗤笑了声,没发觉路林修这时候还有粘人的本事,“也是。”
“不过,我有空的话,不是也能去家属院住着吗?”
他们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突然的声音令梁笙心里慌了一下。
路林修从梁笙身后松开她,“我去看看。”
路林修打开门,就看见李飞杨站在门口,眼底充满了红色的血丝。像是经过了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
路林修看到他过来有些意外,“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李飞杨哑着嗓子,宽大的后背忽然开始颤抖,还没有出声,就开始落泪。
梁笙走到路林修身边,她的心莫名地揪紧,“出什么事儿了?”
“副营职牺牲了。”
轰地一声,梁笙的大脑炸开,眼前晕眩成一片空白。她一把抓住路林修的手,目光呆滞,没有一丝感情地张了张嘴,又重新问了一遍:“什么?”
可是李飞杨抿着唇,眼底腥红成一片,不肯再将残忍的事实再说一遍。
良久的沉默,路林修闭了闭眼,“怎么牺牲的?”
“他发现了敌军藏在林子里的地雷,下了军令,让所有人都退回去——”
“可他自己没有退。”
李飞杨说完这两句话,便已经泣不成声。
“嫂子,嫂子——”
“她没能承受住,也跟着走了。”
路林修擦了下略微湿润的眼角,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笑笑和淘淘呢?”
“张龙把他们送回嫂子家了。”
梁又年的控制欲太强,安南即便是没有和她相处过,也不愿意把笑笑和淘淘送回去,但她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能把两个孩子交给自己的父母。
路林修匆忙带着梁笙赶回大院,去了安南家。
李爱萍似乎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她坐在安南母亲身边,情绪低落,没有一点往日的生气。
安母眼睛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她即便是不管我,连她的两个孩子也不管了吗?”
她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从她结婚开始,就没让人顺心过。连那个男人死了,也义无反顾的跟着走,她既是悲痛又是失望,“我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自私的女儿!”
从他们进屋的那一刻,安母的咒骂声就没有停过。他们母女六年不见,最后等到的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消息。
梁笙的目光落在坐在沙发角落沉默不言的淘淘身上,她还记得,就在半个月以前,九岁的淘淘还跟在她身后责怪她不讲信用。可现在,那个从小活泼,话密的小小少年,仿若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大人。
笑笑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眼底的泪流个不停。看了让人心疼。
路林修和梁笙前脚到了,江茹鸾后脚便赶来。
她风尘仆仆,眼底充斥着疲累,连带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起来不像是个才二十岁出头的姑娘,倒像是个将近三十岁的人。梁笙见到她,不禁惊了声,这三年,江茹鸾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茹鸾看到梁笙也在,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平定了自己的情绪,朝着她喊了声,“姐。”
安母哭个不停,江茹鸾没办法和她谈,只是把梁笙叫出去。
“姐,我结婚了。”
“结婚了?”
梁笙眉目拧起来,诧异地盯着江茹鸾,她比她小一岁,今年也才二十二岁的年纪。算起来,应该刚刚大学毕业才对。
没等梁笙问她,江茹鸾主动坦白:“我大学没上完,就回家了。嫁给了高中同学。”
梁笙静静地听着她说,没有听明白,江茹鸾忽然和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江茹鸾眉眼闪烁,最终还是张了嘴:“我妈的意思是,我们江家的孩子,得接回去自己养,说什么也不能留在安家。但是我妈现在全靠我养着,她这把年纪了,和当年养你也不一样,再养两个孩子,也养不起。”
“而且,这两个孩子正是读书的时候,要是接回去,他们读书的钱怎么办?他们小时候虽然和我不亲近,可我是他们亲姑姑,我得给他们选更好的生长环境不是吗?”
梁笙拧着眉,朝着江茹鸾看过去:“不是有抚恤金吗?”
“我——”
江茹鸾没隐瞒,面色有些难堪,“他们的姑父是个赌鬼,那钱我拿了还赌债了。”
梁笙骤然瞪大了眼睛,音量逐渐拔高,“江茹鸾!你说你拿那钱干了什么?”
江茹鸾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梁笙的反应,她苦笑了一声,“姐——”
“那是珺哥的血钱!茹鸾,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和你说这些的意思,也不是想听你教训我。”江茹鸾目光望向远方,这三年,异常地麻木,“我要是有办法,我也不可能动我哥的命钱啊!”
梁笙失望地看着江茹鸾,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一字一句质问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嫁的好,淘淘和笑笑要是没有人抚养他们长大——”
江茹鸾低下头,将梁笙的手拉起来,“姐,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毕竟,我们江家也不求回报的养了你一场。”
梁笙低头看着她拉着她的手,扯了下嘴角,声音逐渐冰冷:“梁又年怎么养我的,江茹鸾,你最清楚!你是希望我也这么把他们两个养大吗?”
江茹鸾摇了摇头,看着梁笙就笑:“姐,你不是这种人。”
“当然,要是安家有意愿养他们,就当我今天没和你谈过。只是,人心太难测,我嫂子和安家断了六年联系,我就是担心,两个老人无力承担,孩子舅舅又不愿意养。才来事先和你说一声。”
临近冬日,秋风愈来愈寒凉,吹的人心寒。
江茹鸾和梁笙重新回屋里去,淘淘混沌无声的目光有了一丝微弱的神采,他朝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安母也不哭了,她朝着进屋来的江茹鸾看过来,“你妈怎么没过来?”
江茹鸾说:“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来不了,让我过来解决这件事。”
安南的嫂嫂眯了眯眼,看着江茹鸾,“听说抚恤金是你们家拿了?”
江茹鸾毫不意外她的这个问题,她扯了下嘴角,就笑,“是我们拿了。”
“既然钱是你们拿的,那这两个孩子,也该你们家来养吧?”
安南的嫂嫂说的理所当然,“再说了,他们两个,不也是姓江吗?”
“是这么个理没错。”江茹鸾抬起眼来,盯着朝她说话的女人,“但是,这位大姐,我是他们姑姑,你也是他们舅妈,难道他们姓江,就和安家没关系了?”
安南的嫂嫂噎了一声,“那要不你们就把抚恤金还回来。”
安南的哥哥有些不大高兴,拽了拽自个儿老婆,“小玉!你怎么一口一个钱的事儿?”
“怎么?我不提钱,这俩孩子靠喝西北风长大啊?”
安母一直没说话,她老伴走的早,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安南又不孝顺,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就走了,她没什么可指望的,就只能指望自己的儿子儿媳妇。
安南的嫂嫂又格外强势,她知道,这件事情,她做不了主。
这是她的亲外孙,即便是安南和她置了这么多年的气,她也舍不得两个孩子以后没有着落。
梁笙听的心里难受,仿若回到了她小时候,她朝着张龙说,“要不你先带淘淘和笑笑出去玩会儿?”
淘淘听见梁笙说的话,眼神异常地坚定,他朝着梁笙看过来,“姑姑,不用,我要在这儿听。”
听到淘淘喊梁笙姑姑,安母盯着她看,“这孩子怎么叫你姑姑?”
江茹鸾也朝着梁笙看过去,事到如今,她提前猜的一点都没有错,安家确实不愿意养这两个孩子。可是,抚恤金,她已经还不回来了。
梁笙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我是江家的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