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无比眷念她的每一寸。
车子开的很平稳。车内的空气凝固。
乔曦很想睡,但一闭上眼反而更焦灼,索性睁着,看窗外流逝的风景。
贺时鸣低眼去瞧她,见她神色平缓了很多,“别再提这件事了。”
乔曦没应,脸颊贴在他微微发烫的胸膛,不合时宜的温度却也让她有意外的熨帖之感。
她有多舍不得他,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你喜欢我吗?曦曦。”
她怕自己听岔,抬眼去看,只见他的眼眸里,是完完全全不带任何折衷的情浓。
一时间觉得恍惚。
“喜欢。”她的回答略显颓败。
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他。
不仅仅是喜欢。
是爱。
男人笑着吻上她的眉眼,“既然喜欢,那就安心呆在我身边。”
见她不抗拒,他继续说:“小岭不是梦想去斯坦福吗?我有些人脉在那,送他去深造肯定没问题。到时候你若是想他,我们就在美国住一段时间,你说好不好?”
乔曦眼眶发涩。
“贺总真是好会谈生意。”
“.....随你吧。”
盲目的夜里摸索着盲目的前路,一切都是黯然。
乔曦看着街口闪烁的红绿灯,绝望地想,自欺欺人会好过一点吗?
-
十一月的陵城,草在渐渐寒冷的季节里,逐渐枯黄。空气是干的,燥的,脆的。云朵漂浮在洁净的虚蓝之上,北樟山枫红遍野,池子却冷了,荷叶是涩的绿。
纵使莫奈和西斯莱已死,陵城的秋日,依旧是永远的印象主义。
乔曦新接的都市剧的拍摄到了尾声,《迷城》的粗剪也差不多出来了,试映定在元旦前夕。
那次慈善晚宴过后的三天,乔曦在片场拍戏,没想到竟然遇见了晚宴上围在乔知沐身边帮腔的两个女人。
说她是次货的。
原来不是巧遇,她们刻意等在片场一个下午了。是来特地来给她道歉的,为那晚的出言不逊,道歉后还热络地邀请她一起共进晚餐。
乔曦颇为惊讶,虽然没打算记仇,但也不至于和她们一笑泯恩仇后还客气的当姐妹,吃吃喝喝聊八卦。她说,道歉她接受了,只希望以后不再有交集。
后来一问姚姐,才知道,晚宴隔日,贺时鸣就发了好大的火,让人调监控,把当晚跟她说过话的所有人都挨个问了一遍。
这两个女人算是陵城的小名媛,贺时鸣让人直接一通电话打到了她们各自父亲的办公室,说是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在陵城,贺家哪里是好惹的,两人被家里人狠决了一顿,第二天就巴巴的来跟乔曦道歉。
不止这两个女人,夏依颖最新的两个好资源也直接黄了,就连乔知沐也收到了贺时鸣的警告,说她再敢乱来,她母亲的娘家休想把生意做到陵城来。
乔予怀知道后一个劲的数落自己妹妹乱惹事,后来登门道歉,保证乔知沐不会再去见乔曦。
乔曦心里很苦涩,他说要一个个问,竟然是真的。
可他这样大动干戈是何必?宣告所有人她是他的禁-脔?逆鳞?不容人欺侮的金丝-雀?
戏文里是这么说的: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如今他们畏惧权势,看着她春风得意,可谁不是在心里盼着,她这楼快些塌呢?
等到楼塌了,她没了倚靠,人人都会来迫不及待踩她一脚。
还是,这是他故意的?
故意把她置身于高空危楼,故意把她推向风口浪尖,故意让所有女人嫉恨眼热,让她知道只有跟在他身边,牢牢攀住他,才是她唯一自保的方法。
无论怎样,用情用理,还是威逼利诱,乔曦不得不承认,他是下棋的高手。
织就了一张天罗地网,把她死死困在他身边。
-
乔曦下戏后,坐在保姆车里,正准备回住处。晚上七点多,日光早已落幕,此时的陵城是黑夜和霓虹的主场。
她窝在车座椅上,心神不宁的翻着手机。
上周和贺时鸣狠狠吵过一次后,两人几乎没说话了。
是怎么吵起来的呢?不太记得了,总之是在接戏上产生了分歧。有一个剧本找到她的团队,想邀请她出演女主角,剧本是很好的剧本,就是途中要去国外拍摄三个月。
等到她知道这个剧本的存在时,才发现早在两周以前被团队给否了,连本子都不曾送到她面前。
在她三番五次的询问下,一个小助理才透了点风给她。说是贺总不同意她去国外拍这么久,直接就让人给推了。
她是真的气不过,去找他理论,问他,到底把她当个人还是当他养的宠物?就算是不想让她拍,至少可以告诉她,为什么一定要瞒着她?
是不是她做什么都得经过他的批准?若是把她当宠物,当玩意,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大可直接告诉她,那她一定安安分分,他让往东绝不往西。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失控了。
她像是青春期反叛的小孩,想把所有隐在心底的难过都发泄出来,她想若是她不恭顺,不听话,冒犯他,会不会他就对她没兴趣了?
却没想到,依旧伤不到他分毫。
最后他掐住她,把她扔进泳池里,无边的冷水裹住她,从身到心都是冷的。她尖叫,大哭,道歉,求饶,换不来他的怜悯。
一次又一次,随着冰冷的水进入她的-体-内,让她记住最深刻的教训。
想到这里,乔曦打了个寒颤。一旁的小助理以为她冷,连忙把车内的温度调高。
算起来,她有九天没见到他了。
她打了个哈欠,手指继续往下滑着朋友圈动态,直到看见一个视频时,她顿了顿。
视频里灯光暧昧且迷炫,激光红如密密麻麻的雨滴落下来,就算是透过手机看,也看得出现场有多躁动,男男女女,玩在兴头上。
一圈红粉佳人围着,里面坐着几个男人。中间的那个男人指尖夹着烟,一旁的女生正笑着说话,他垂眸,似乎好耐心的在听。
视频晃的厉害,不过一秒就转到别的画面。
发这条朋友圈的是个新晋小演员,她在上综艺节目的时候认识的,加了微信后,从没聊过天,点赞之交都算不上。
她点进去主页,发现今晚她还发了好几条视频。
第一条视频的配文是,【祝我们贺总生日快乐啦~】
乔曦看着这亲昵的文字,心下泛酸,视频里的那些女人让她觉得刺眼。他这头对她不理不睬,那头就能红灯酒绿,纸醉金迷?
可转念才发现一个重点,他生日?他生日不是明天吗?她疑惑的问一旁的小助理。小助理想了想,笑哈哈的打开日历,告诉她,是阳历和农历的区别啦!
乔曦觉得自己还真是傻的可以。重新打开朋友圈,翻到那条视频,看了好几遍,每看一遍就难受一次。
视频带着定位,是陵城新开的一家超人气夜店。
犹豫再三,乔曦还是决定去看看。
就当跟他低头认个错吧。
毕竟那晚,她说的话太过分了。
--
第33章 落好玩的玩意儿罢了
车子掉头后一路往城中的最繁华的地带奔去。
小助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要去夜店,只问,“曦姐,你就穿这个去?”
她看着乔曦身上的休闲装,觉得要去夜店,是不是得换身衣服?
乔曦低头瞧了眼。
灰色抽绳收脚口运动裤,休闲外套,一双小脏鞋。
她想到那几个视频里,坐在周围一圈的女孩们,全是吊带露脐短上衣,短到遮不住大腿根的小裙子,觉得自己这么去了怕是个异类
她垂下眼,恼恨道:“他若是觉得我丢脸,那就把我赶出去。”
小助理噤声,怎么曦姐这几日提到大老板都是咬牙切齿的?
-
今晚Mirage比往常都要嗨。
陵城的一票公子哥包了整个场子,姑娘随意进,全场免单。
听说是专门为贺公子庆生办的场子,一水儿网红小明星倾巢出动,看得夜店外的男人心痒难耐。
主台上DJ打碟,有专门在四周跳舞的年轻女孩,配合着躁动的节奏,动作露骨。
有那么几个瞬间,虚迷的灯光恍惚间暗了,随后又亮起白炽光,好似几道极光,场内煌煌如白昼,人们看着彼此突然清晰的脸,姿态。
众人仿若癫狂。
霎那间,极光闪退,又留下无穷的虚迷。
最中心处是一圈方形的卡座。中间的那位,自进来后就没怎么动过,即使今晚的热闹全部只为讨他一人开心,可他看上去好似几分淡漠。
“七哥这是怎么了!出来玩儿也不开心!”
“能怎么,没喝好呗,去把Tina和Katherine叫来,让她们站上来摇个舞看看。”
......
乔曦低着头,跟一群女生们从安检门处混了进去。
进去后音乐震耳欲聋,她从包里拿出口罩戴好,又觉得自己这身日常的衣服在一众清凉里反而打眼。跑去卫生间,把外套脱了,只留里面一件短款露腰的T恤。
场子里人很多,乔曦穿过舞池走到中心区,隔好远就见到那个孤隽的背影,在一群莺莺燕燕里分外招眼。
走过去,在隔壁桌找了个角落坐下。
背靠着中心主桌,离得很近,以至于身后的人稍微大声点说话,都听的一清二楚。
乔曦垂眸,拿了一杯酒在手上。她想着该找个什么时机去给他说生日快乐,又怕他会怪她不打声招呼就来。
一阵纠结中,她觉得还是先坐会儿,看看情况。
至少得看看他私底下都是怎么玩的。
若是真像想象中那么出格,这生日快乐不说也罢!
中心这桌很热闹。
两个女生站在桌上,跳着双人舞。到了兴头,有公子哥摇了瓶香槟,随着漫天金粉洒落,浇在女孩身上。
女孩们先是尖叫,又笑着从桌上跳下来,顺势倒在男人怀里。那沾满香槟的皮肤浸湿男人昂贵的衬衫,女孩们撒娇,让那人赔一身行头,调笑间就讨得和男人约会的机会。
贺时鸣接过旁人递来的纸巾,略带嫌弃的擦着手臂处沾上的香槟。
“七哥是去了趟变形计?怎么小嫂子不在,也不敞着玩玩儿,还真被小嫂子改造成功啦?”
从前玩的比谁都野的男人,现在到了声色场,竟然不玩了。
坐在那,酒也不喝。让谁都觉得奇怪。
“去你妈的,听你说话就烦。”贺时鸣笑着踹了那人一脚。
在虚虚幻幻的光下,男人分明的棱角比往日更清厉,笑的时候,周身淡漠褪去几分,眼尾挑着点风流,像缠绵的风,流连在女人鬓角。
你若被这身好皮囊所引诱,扑进风里,看见的只是一片虚妄。
不论怎样,被踹的那人成功把话题带到了“小嫂子”身上。
“我说老七,你那么宝贝小乔儿,过生日也不见你带出来?”
一人嗤了声,“就是宝贝才不带出来见人!他有多夸张你不知道?就几个女人发生点口角的小事,搅得整个圈子都人心惶惶的。”
贺时鸣掀了掀眼皮,“要你管?我养个宝贝碍着你了?”
有个男人是上月才从国外回来的,对这种逸闻是真好奇,他问,是有多特别的女人,才让七哥这么宝贝?她到底哪里特别呢,这满场的漂亮女孩,就没一个比得上?
坐在背后的乔曦瞬间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酒杯里放着冰块,用手去握,是很凉的。
但她很紧张,只觉得热。两手紧紧握着。
是啊,她到底哪里特别呢?
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贺时鸣没有立刻回答,思绪飘的很远。
那傻子哪里特别呢?竟然能让他一次又一次为她退让,一次又一次为她破例。
算起来,她在他身边有一年了。
第一次在片场,他不过玩性大起,逗了逗她,跟逗猫逗狗没什么区别,只是看了她两眼,没想到她能满脸羞红的把自己埋进水缸里。
后来,她拒绝上他的车,他觉得这女孩看起来天真脱俗,也玩那些欲擒故纵的烂把戏,哪知她是真不愿上他的车,不愿和他产生交集。
他从不是喜欢强求的人,她不愿那就算了。他的世界,从不缺自愿上他车的女孩。
再后来就是会所里,他见不得她哭,心想,玩一局就玩一局,至多几个月也就散了,若她不肯走,就多塞些钱打发了。
可没想到玩着玩着,是他不愿放手了。
她看似柔弱,实则倔强。她听话,她乖,却也比谁都忤逆他,让他心烦。
一想到她,就感觉喝醉了。
贺时鸣拿起酒杯,辛烈的液体流入喉管,带着灼烧的热度,刺痛着感官。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语调低沉,似自言自语,“哪有什么特别的....好玩的玩意儿罢了。”
是啊,她是真好玩。
这全场所有女孩加起来,也比不过她好玩。
好玩到让他上瘾了。
乔曦是在这一秒感受到手掌心传来了凉意,山河破碎的凉意。
男人话落音的那一秒,垂死挣扎的人被宣判了死刑。
她干燥的眼睛被激光刺的很痛,颤抖着抬手,把岩石杯递到唇边,一口一口把酒喝完,把所有苦涩的情绪随着酒咽下去。
她有些懂了,为什么知道了他有未婚妻,被那些女人羞辱,被所有人看不起,一颗心被扎成了筛子,她都觉得还可以用自欺欺人来续一命。
那是因为扎向她心口的刀不是他亲手捅的。
她是真的好倔强,非要等他亲手杀她一次,才会觉得痛。
“哈!果然,我说呢,还以为七哥真成了谁的俘虏。”
“.....这年头哪个女生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你说她们可不可笑?”
过了会,一个公子哥想出个好玩的游戏,飞镖。让女孩蒙着眼顶着苹果,坐在他们对面。
一开始哪有女孩乐意,这万一射偏了,扎进肉里该怎么办?
他们说,顶一个五十万,扎偏了,一下十万。
玩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