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副呆滞吓懵的模样,凌初觉得有趣,懒怠的声音里掺杂了几分讽刺:“林彦郴,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好吗?看看你刚才的样子,我要你活你就活,要你死你就得死,是不是很好玩?”
林彦郴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颤,木木抬头看向她。
他知道凌初在说什么,他曾经自负聪明,高高在上的玩弄过“凌初”的喜欢和信任,即便到现在都不觉得有错。
而如今,他成为了那个被踩在脚下的人。
林彦郴面色更加白,狠狠扭过头,闭上眼不想再看她。
凌初耸了下肩,看向旁边,诺曼走了过来,看了她一会儿,笑着问:“这两位男士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你要送他们去医院吗?”
“不用。”凌初冷酷地说:“待会儿直接回宾馆,把他们交给节目组。”
诺曼玩味地看着她,半打趣地问:“这样处理未免过于无情了吧,好歹他们也是因为你的缘故被抓,而且现在还受了伤。”
“所以我救了他们。”凌初毫无波动,无所谓地说。
她很厌恶易铎和林彦郴,但他们罪不至死。
重点是,不能因她而死。
“哦,对了。”凌初忽然想起一件事,从诺曼手中拿过他的枪。
诺曼眼神一凛,眸色骤然变深,还没想明白凌初是怎么从他手里抢走的,就听“嘭”的一声。
紧接着,本该昏迷的易铎骤然清醒,捂着流血的肩膀嚎叫出声。
林彦郴和陆沣眸光颤抖地看着凌初。
在整场绑架中,损伤率几乎为零的陆沣,声音沙哑地低吼:“凌初,你在做什么?你要杀……”
后半句话被眼前黑洞洞的枪口堵了回去,枪后的人眼神冷淡,平静的好像刚刚开的不是真枪,而是玩具枪。
凌初淡淡扫了陆沣一眼,把枪还给诺曼,走到易铎身前蹲下。
对方牙关紧咬,畏惧而又愤恨地看着她,凌初用力按住他捂在枪伤上的手,换来后者更加深重的痛呼。
她拍拍易铎的脸,轻声说:“给你们易家的回礼,不用太感谢我。”
“不可能。”易铎脱口而出:“不是易家策划……的。”
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连他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在这之前,易铎知道他大姐策划在卢国除掉凌初,但不知道具体计划。
可如果大姐真的行动,总该告诉他一声,最起码不会把他卷入其中,除非……
“还没想明白吗?”凌初看着他来回变幻的脸色,嘴角微勾,轻柔而又残忍地说:“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易华为了防止你破坏计划,从始至终,压根没打算告诉你。或者,换句你能听明白的话,易华根本就不在意你的死活。”
易铎心里凉了一半,下意识反驳:“你不用挑拨离间,我告诉你,你打伤我的事没完,易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好怕呢。”凌初笑的格外欠揍,她看透了易铎的外强中干,偏要戳穿他的自我安慰:“易华出手在先,别说我打伤你,就是我打死你,你猜她敢把事情搬到明面上吗?”
“易华代表的从来只是她自己,而不是易家长房,至于你,比起是她弟弟,更是一个潜在的竞争者。”
原著里的易铎进入娱乐圈,小部分是因为享受别人的仰慕,大部分则是因为易林深手腕太硬,底气太足,他争不过,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现在易林深死了,长房和二房相争,易铎的野心也冒了出来。
可以易华的狠决,怎么可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凌初看着易铎震颤不安的双眸,笑着站起身。
她不能让林彦郴在明面上因为她的缘故出事,因为林家和凌家没有冲突。
但这条不适用于易铎,从易华和郎烈合作,对她出手的那一刻,她们之间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对方既然出手设计她,那就别怪她还回去。
相信有了她的提醒,易铎会禀告家长伺机报复,而据凌初所知,虽然易老爷子态度不明,但在易父眼中,比起易华更看中易铎。
她现在没时间,所以只暂时给易华添点小堵,等倒出空了,再让她倒大霉。
…
逼问完绑匪,离开山洞时,诺曼看凌初的眼神变了。
对方刚才冷眼看着绑匪满地打滚的轻松表情,实在让他惊讶。
果决、狠辣、镇定自若、有勇有谋。
诺曼打量着便宜女儿,在心中做出评价,满意地摸了摸下巴。
完全忘记刚才自己还在心里嫌人家优柔寡断。
他走过来拍拍凌初的肩,高兴地说:“一一呀,要不然你别回国了,留下给我当女儿,等我一死,整个诺思家都是你的。”
“……”凌初微笑婉拒:“不了,我的爸爸还挺多的,就不跟凌途抢了。”
“别客气呀。”诺曼大手一挥:“芩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诺思家的基因也就那么回事,没有非得传承的必要,给你、给凌途都一样。”
凌初嘴角抽了抽,笑着打哈哈。
开玩笑,她都操劳过一辈子了,这辈子快乐啃老不香吗?干嘛给自己揽累活儿。
诺曼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看凌初确实无意,投其所好,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你不是喜欢漂亮男孩吗?诺思名下有世界知名的正规公关会所,你喜欢什么类型直接跟我说,保证全部满足你的要求。”
话音刚落,身边站了一个人。
凌初侧过头仰起脸,“漂亮男孩一号”清敛如水墨画的面孔上,一双黝黑的眸用一种“正室の凝视”死死盯着她,也不知道把刚才的话听进去多少。
第83章
凌初的好心只维持在保证两人死不了, 坐船回到古堡边的海岸后,她直接把人丢给还在疯狂找人的节目组,然后坐车回了酒店。
诺曼还要处理那几个绑匪, 留下一句“改天再来找她”,和一个“漂亮男孩”的空头支票, 也坐船离开了。
到达酒店, 上楼后,凌初用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盯着易韶, 对方的心虚劲儿早就过了, 揣着兜, 随意地摆摆手:“累了,我先回屋休息了。”
“……”凌初拽住她,呲牙冷笑:“我和你一块儿, 咱们姐妹今夜促膝长谈。”
“别了。”易韶扒拉开她的手, 贱笑着向她身后看了一眼:“先哄哄你的替身情人吧。”
说完, 贱嗖嗖地拍拍凌初的肩, 施施然转身开门回房。
凌初在背后狠狠骂了这个坑货一句,无奈地转过身, 谢诩就在她身后站着,抬头看向远方, 带着点赌气的意思。
凌初:“……”
她咬着牙低语:“别告诉我, 你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易韶编的。”
谢诩垂下眼, 长长的睫毛在冷白的皮肤上落下一层阴影, 带上几分落寞的意味:“要是没有事实依据, 怎么可能编的那么顺?”
凌初:“……”
跟我学的说瞎话本领, 怪我喽?
余光扫到谢诩轻勾的唇角, 凌初愣了下, 生生被他一身的戏气笑了,哼了一声,伸出手去捏他的耳垂。
熟悉的红晕瞬间蔓延上来,谢诩笑意一僵,一把握住她的手,熟练地低头,可怜巴巴地认错:“我错了。”
凌初:“……”
某人似乎自己摸索出了让她心软的财富密码,她心里气不过,用力捻了捻手里的耳垂,才放下手:“我说没说过,不要总装可怜。”
“嗯。”谢诩笑着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下:“在未来女朋友面前装可怜求关注也不可以吗?”
凌初:“……”
这厮是报了“恋爱速成班网课”了吧。
看她一脸无语的样子,谢诩开心地笑了下,就着握住凌初的姿势,用房卡打开房门,把人拉进屋内往床边走。
凌初:“……”
她现在十分怀疑该速成班的正经度。
凌初眉间微敛,用巧劲挣脱开谢诩的手,清了清嗓子:“今天受累了,你快休息吧,我先走了。”
转身时又想了想,扭过头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年纪轻轻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谢诩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指着她的手,歪头疑惑地问:“想帮你上药也不行吗?”
凌初:“……”
顺着对方的手低下头,她看到自己左手的虎口处荫出点点血迹。
凌初是一次用枪,没把握好,不小心弄伤了自己,这具身体没怎么受过伤,不过她前世有过无数的疼痛伤疤,下意识就把这点痛忽略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凌初感觉到了亿点点尴尬。
她深呼吸一口气,压下涌上来的羞愤欲死,快速坐到床边朝谢诩伸出手:“谢谢,麻烦你了。”
谢诩没说什么,翻出酒店里配的药箱,给凌初擦拭伤口。
屋子里很安静,凌初天生一张厚脸皮,尴尬了几分钟就自愈了,她垂眸,看到谢诩正专注擦拭自己的伤口,神态认真到仿佛在擦拭易碎的瓷器。
少年的眉眼干净清冽,仿佛不染尘埃,凌初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问:“你怕吗?我今天开枪打了易铎。”
谢诩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声音平静地反问:“为什么要怕?”
凌初看着他垂下的眸,认真道:“今天这场绑架是易铎的姐姐为了我策划的,她对付不了我,就想用我亲近的人作威胁。易铎虽然知道他姐姐要害我,但并不知道具体计划,严格来讲,对我动手的不是他,可我还是给了他一枪。”
她说完安静下来,看着谢诩,对方帮她擦了药贴好纱布,抬起头,有些高兴地问:“所以在别人的眼里,我已经是你亲近的人了吗?”
凌初:“……”
同学,这是重点吗?
凌初感觉心累,谢诩抬眼,有些欠揍地轻笑了下,被凌初一巴掌盖在脸上。
她冷漠无情地说:“对,所以如果你真的和我在一起,也许会很危险。我这个人你也了解了,性格恶劣、手段狠辣、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集天地之毒气于一体,揽四海之凶残于一身。和我在一起,不能说是上辈子作孽,只能说这辈子没怎么积德。”
谢诩:“……”
他年纪小,还没见过有人对自己下嘴这么狠的。
谢诩被这段自我剖析震撼到了,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拿下凌初盖着自己脸的手。
凌初要抽出来,却被他紧紧握住,谢诩看着她,清澈的眸底是执着深沉的墨色:“那你呢?你说过我是因为年纪小加上处于低谷,才会对拉了我一把的人产生依赖和好感,但我知道不是。”
“小的时候我确实期盼过父母的爱,知道得不到后,就干脆地放弃了。
只有你,是我十九年里唯一执着地想要抓住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想要离开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你怕吗?”
褪去一贯在凌初面前的示弱和可怜,执拗和些许的强势从他浓黑的眸里浮现出来。
这才是真的谢诩。
没那么乖、也并不单纯。
对此,凌初视若无睹,歪头疑惑地问:“怕什么?怕你犯轴,然后我没收住手,一拳把你打个半死吗?”
“……”谢诩的气势被这一句话打的消失无踪,瞬间垮下肩膀,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在膝盖上,端坐好。
谢诩:不认怂又能怎么办呢?未来女朋友武力值太高,他要是敢关对方小黑屋,对方就能把屋子捅漏,顺便一砖头楔他脑袋上。
只能努力乖巧,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
女魔王和男乖巧对视半响,一起勾起一道轻浅温软的笑。
无论凌初还是谢诩都不是瞻前顾后的人,既然决定在一起,说开了,就不会再有迟疑。
凌初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开,走之前被谢诩缠着索要了一个吻,才被放行。
她走出门,靠在墙边,用手指碰了碰唇。
总觉得这个恋爱还没谈,就已经开始不对劲起来了。
“你们每次都这么快,真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欠揍的熟悉声音再次响起,易韶正扒着门,嫌弃地看着她。
凌初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骂道:“你不会是一直站在门后偷窥数秒呢吧?啧啧,单身久了,人都变态了。”
损友姐妹互瞪一眼,一同朝对方啐了一口。
凌初转身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易韶跟在后面进屋,关上门,抱臂倚靠在桌边,问:“今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凌初扬眉,一屁股坐到床边的沙发上,摊摊手:“还没想好,易华的前夫家是卢国的地头蛇,不好弄。”
今天这群绑匪只是几个雇佣兵,拿钱办事,办完走人,没什么保密的自觉,被凌初拷问了一会儿,迅速地卖了背后的人。
不出所料,是易华前夫家雇来的,先是让他们绑架谢诩,后来又补充了一个林彦郴。
易华摸着下巴思考:“对方为什么觉得你和林彦郴有关系?如果是因为易铎在酒店走廊里的话被其他人听见,那易铎和陆沣应该也在他们要抓的名单里。”
虽然这两人确实被抓了,但以绑匪最初的表现来看,这两人明显是被误伤了。
凌初也在想这个问题,她皱起眉,和易韶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西莉亚。”
“不是吧。”易韶皱起脸,难以置信:“就因为你在靶场里说的瞎话?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是在耍人啊。”
凌初撇撇嘴:“难道她看起来像是智商很高的样子吗?”
易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