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她走火入魔——伸出圆手
时间:2021-09-14 10:55:12

  穆晴携带装有青洵魂魄的溟霄伞,告别千机子、丰天澜和祁元白,和沉鱼夜一起前往西洲。
  穆晴一边赶路, 一边感慨:
  “我真没想到,我化神后第一次去西洲, 竟是为了做这种事情。”
  她以为, 自己会慢悠悠地, 先去西北玩上一圈。
  听说那里建起的城池在多年经营下十分繁华,有许多好玩的事物。生活在其中的混血皆是昂首挺胸,不卑微, 也不怯懦。
  然后再到邬城,看一看合欢派。合欢派仍然是个和以前一样奇奇怪怪,让人不太能理解的门派。
  不过听说合欢派发生了一件大事——
  他们的掌门,那个百年前张口闭口都是“炉鼎”二字的罗旭,改修无情道了。据说修行成果还很不错,他修为突飞猛进,马上就要元婴期了。
  穆晴:“……?”
  这也行?
  沉鱼夜摇了摇扇子,似是看出她的疑问,道:
  “穆仙子, 合欢派之人的多情和滥情,实际上也是一种无情——流连于山水风月, 为这动情,为那动情, 却从不专注于一物。”
  穆晴低着头, 若有所思道:
  “……似乎是有这么个说法。”
  所以,这世上最适合修无情道的人,是合欢派弟子, 而不是他们这些修问心剑,断尘缘斩情丝的剑修?
  穆晴有些受到打击。
  她决定回头把这事告诉小师叔和师兄们,也打击一下他们。
  丰天澜有句话一点都没错——
  穆晴这人坏得很,动不动就想着怎么使坏。
  ……
  三日后,西洲邬城。
  穆晴和沉鱼夜到的有些早。
  时间还是晌午,天色正好,阳气也盛,不适合到离河上去摆渡。
  他们便先进了邬城。
  高矮不一的漆红楼阁交错排布,斜飞瓦檐下挂着一串串灯笼,伴着风中递来的缠绵悱恻的娇软歌声摇晃。
  穆晴抬头,隐约能从几扇窗中,透过半透明的纱帘,看见红衣舞女的曼妙身姿。
  “穆仙子,来这边吧。”
  沉鱼夜走在前面为穆晴带路。
  穆晴点了点头,一边跟上沉鱼夜的步伐,一边道:“沉楼主很熟悉这里?”
  “处理星倾阁的各种事务,经常往来。”
  沉鱼夜在一家较为冷清的茶楼前停顿脚步,带着穆晴走入其中,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在窗边隔间坐下,点了一些酒菜。
  等待上菜时,穆晴手肘担在窗台上,半是好奇半是无聊地看着窗外,道:
  “邬城和我印象里的样子不太一样。”
  沉鱼夜道:
  “穆仙子上次来邬城,还是百年之前。百年光阴,说长不长,但也算不得短,城池总要有些变化。”
  穆晴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酒被端上来了。
  沉鱼夜执起银壶,一手撩住袖子,往描了金边的精致小杯里斟酒。
  穆晴饮了一口,便不适地将杯子放下了,道:
  “西洲这酒,倒是和以前一样烈。”
  穆晴爱酒,但只爱味甘绵醇的酒。
  西洲的酒又辣又烈,她实在是品不来。
  沉鱼夜叫来店小二,问道:
  “你们这里可有不那么烈的酒?”
  店小二仿佛遇到了难题,思索了很久,问道:
  “客官,要不然来两碗桂花醪糟汤圆?”
  沉鱼夜:“……”
  穆晴:“…………”
  半晌后,穆晴失笑,道:
  “来两碗,我那一碗多放醪糟多放糖,再来一壶甜米酒,就是煮汤圆用的那个醪糟。”
  店小二应了好,退出隔间,叫厨房煮米酒汤圆去了。
  穆晴看着店小二离开,道:
  “这邬城还是和以前一样,这里的人和事,都很有意思。”
  沉鱼夜看着穆晴终于舒展的眉峰,和带上了些许笑意的明眸,不由也轻笑起来,道:
  “是穆仙子喜欢的模样便好。”
  只不过,欣喜的同时,沉鱼夜觉得自己心中某一处有些难过。
  他先前说合欢派弟子。
  多情亦是无情,最适合无情道。
  而穆晴也是一样的。
  她爱山水风景,也爱盛世浮华,爱世间百态。她对万物皆有情,却不会将情留驻于某一人,某一物身上。
  她最是多情,也最是无情。
  能够遇到穆晴,倾慕于她,是世上最幸运的事,也是最不幸之事。
  ※
  夜幕很快降临。
  穆晴和沉鱼夜离开邬城,前往离河河畔。
  百年前,穆晴在这附近先后与魔将孟离和魔君祌琰大战,将离河折断,藏万剑的沧夷剑冢也被她炸成了万剑坑。
  穆晴穿过树林,发现河床下的巨坑仍在。
  但离河之水却未断绝,似是被某种奇异力量托着,悬在空中,河水湍湍,自南向北流去。
  穆晴问道:
  “这是谁做的?”
  沉鱼夜浅笑着道:
  “百年前窃魔宗时,合欢派重新拿回邬城,罗旭见到这城外的巨坑,和众人说没必要修补,浪费钱财,留着当个景观也不错。”
  “谁知说完这话没过多久,巨坑仍在,离河之水却自行悬于巨坑之上,开始续流了。”
  穆晴:“……”
  这是修真界版本的诡异故事吗?
  沉鱼夜问道:
  “穆仙子你说,这是谁做的呢?”
  穆晴想了想,不确信道:
  “鬼界?”
  沉鱼夜点了点头,道:
  “离河断流时,黄泉忘川也断流了,一群水鬼无处安置,该受弱水浸泡之苦的恶鬼也无法受罚,影响到了鬼界秩序。”
  “见阳间这些修士就是不肯修理离河河道,鬼界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马了。”
  穆晴:“……”
  ……对不起。
  沉鱼夜瞧了瞧月色,道:
  “快要到子时了。”
  穆晴已经上了木舟。
  沉鱼夜将拓印了鬼界地标的牛皮纸交给穆晴,交代道:
  “此去鬼界一行,我无法相陪,穆仙子独身一人,还请保重。”
  沉鱼夜是鬼界逃犯。
  他敢到这离河旁边,便已经足够有勇气。若是敢顺着这离河下鬼界,就不是胆不胆大的问题了,是送命找死。
  摘星从剑里跳了出来,不满道:
  “什么叫独身一人,还有我呢。”
  沉鱼夜怔了一下,微笑道:
  “也对,那么,便祝穆仙子此行顺利。”
  话语落下,他解开了木舟的绳子。他站在岸上,看着穆晴乘在舟中,在漫布阴气诡雾的离河上顺水漂行,越来越远。
  ※
  西洲,魔城。
  魔城与前魔君的极乐殿建在一处,又因前魔君祌琰曾统治过整个西洲,魔城便也被称之为西洲的都城。
  祌琰落在了魔城之外。
  自当年离开极乐殿,去中州攻云崖山,欲取星倾阁,却反被穆晴和千机子算计,囚困于云崖山地牢之中,已过百年时间。
  这百年里,他只知道穆晴登上了魔尊之位,除此之外,就没有了解到半点关于西洲的消息。
  如今趁巫族攻山脱困,回返西洲。
  祌琰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熟悉西洲了。
  眼前的魔城虽还叫魔城,却与百年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城门大开,穿红衣的魔修们从里面走出来,穿素色衣裳的仙修们走在后方,和魔修们稍稍保留了距离,但却不躲藏也不遮掩。
  还有混血和凡人,生着一对兔耳的姑娘和人族青年走在一起,姑娘嘴里嘟囔着“买了些药材给婆婆补身体”之类的话。
  祌琰:“……”
  这是什么氛围?
  这不是他认识的魔城。
  他拧着眉站在城外,盯着巨大的城门和城墙看了半晌,摇晃着手中扇子,准备进城去看看里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祌琰下定了决心,迈步进城。
  “唉,你停下!”
  城门边的守卫叫住了他,
  “过来登记,登记完了才能进去。”
  祌琰:“……”
  守卫问道:
  “愣着做什么呢?你到底进不进城?”
  一身红衣的魔修收拢手中折扇,妖冶异域眉眼中,染上了一分兴味盎然的笑意。
  他道:“进,为何不进?”
  守卫:“……”
  这人笑什么?
  守卫疑惑地看了祌琰两眼,递出笔道:
  “进就登记,在这里写名字,这里写你出身之地。”
  祌琰随便编了身份和来历,以术法糊弄过去名册上的测谎术法,在守卫点头之后,摇着扇子进城了。
  守卫又盯着祌琰的背影看了一阵,嘀咕道:
  “我怎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
  远处,元颖和鬼将目睹了这一幕。
  元颖疑惑道:
  “进魔城还老老实实登记名册,他真的是魔君吗?”
  鬼将强调道:
  “是前魔君。这魔城和极乐殿都已经不属于他了,是星倾阁和合欢派的,他是个外人,当然要登记。”
  元颖:“……”
  感觉好心酸啊。
  鬼将说道:
  “不过他登记的信息多半是假的,不然守卫看到‘祌琰’这个名字,早就要跳起来了。”
  元颖点了点头,道:
  “我们跟上去看一看吧。”
  元颖走到了城门守卫面前。
  跟在背后的鬼将疑惑道:
  “元颖仙子,你做什么?”
  元颖理所当然道:
  “进城不是要登记吗?”
  鬼将:“……”
  鬼将拿出了星倾阁令牌,给守卫看了一眼。
  守卫立刻起身,对二人行礼,道:
  “小的这便让人通知城令,设宴招待二位。不知二位要来,未提前准备,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担待。”
  元颖:“…………”
  见到守卫的态度差异,她总觉得更加为前魔君感到心酸了呢。
  鬼将收起令牌,道:
  “无需招待,我们进城是有事要做,需保持隐秘,不要闹出动静来。”
  守卫点了点头,装作对待陌生人的样子,道:
  “登记好了没?登记好了就赶紧进去。”
  ……
  一入魔城,便能看见雕花青石砖铺就的主道。道路干净,尘土不多,应该是每日夜间都会洗刷。
  主道两侧是三四层高的红檐楼阁,多是客栈、酒楼和风月地。
  其中夹着一家星倾阁的铺子,魔修和仙修在铺前排队进店,生意很是红火的样子。
  客栈、酒楼和风月地的伙计站在主道边上,拉住来往行人,为自家招揽生意。
  两侧楼阁之中传来曲乐之声,和着街上人声和不绝的脚步声,一片热闹繁盛。
  祌琰在主道中央停留了片刻。
  他想了想自己熟悉的魔城,也是修筑楼阁,也是有酒楼和风月地。但那时的魔城只有魔修往来,魔修性情因功法种族之故,大多阴险狡诈。
  百年前的魔城在繁华的同时,也透着一种阴冷的、紧绷着的感觉。
  不像现在。
  街上有各族之人,他们脸上是真心实意的轻快笑容,喧闹之中不藏刀锋,有些乱糟糟的,却又平和的很。
  而且同样是繁华……
  魔城如今的建筑,可比当年漂亮壮阔太多了。
  祌琰站在繁华城池中,忽然产生出一种自己停留在了过去,被岁月甩下了的感觉。
  他走了神。
  在思绪飘远之后,他忽然感觉身体被撞了一下,听见了稚嫩的一声“啊呀”。
  祌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面前是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她脸上和手臂上带着断断续续的,不完整的魔纹,应是魔族和他族之间诞下的混血。
  小丫头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抱着个枯草杆编成的篮子,篮子里有几朵花,更多的花掉在了地上,花杆折断,花瓣破碎,揉捻出花汁,零碎地粘连在祌琰身上。
  祌琰看着自己红衣上的残花和汁水,花汁有颜色,让他一身华丽衣裳变得不太干净了。
  他低着头,神色阴晴不定。
  小丫头一脸懊恼和心疼,道:
  “糟糕了,这下花卖不掉了……”
  “……”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元颖和鬼将满心焦急。
  小姑娘,你怎么还有心情担心花呀?
  你知道你撞到的是谁吗?你知道你是弄脏了谁的衣服吗?还不赶紧逃命去!
  元颖已经准备好出手了。
  祌琰手中折扇扫过衣服,术法红光一闪,红衣便又一次整洁了。
  他对那卖花的小丫头道:
  “你的花买多少钱?”
  鬼将:“……”
  他不可置信道:“他说什么?”
  小丫头数了数花杆,说道:
  “十七个铜子。”
  祌琰摸了摸袖子,似乎是要掏钱买花。
  但摸了半晌,他没掏出钱来,脸上的神情变得稍稍有些难看起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