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搞不懂,防贼一样防着我,为什么不在我病重时杀了我?”
虞思眠:“不会杀人。”
连祭嗤了一声,“没出息。”
他却没问当时她为什么不仅不杀自己,反而还在一旁照顾自己。
*
这时外面的白羽终于停止了拍门,他气势汹汹地质问剩下的魔修虞思眠和连祭的关系还有虞思眠的来历。
实在被逼得不行的大眼只能道:“被村民奉为天道使者,被天道眷顾的一个人,祭哥觉得带在身边能有些用。”
白羽觉得可笑,“什么时候人类村民的话你们都信?我看不过就是个骗子罢了。”
大眼刚要张口,鬼牙却制止了他,对白羽笑道,“公主说得是。”
就在此时一个长着一双翅膀的传讯小妖从天空落了下来,跌跌撞撞地跪倒在白羽面前,“公主殿下,太子,太子殿下,可能,可能不行了。”
白羽公主双腿一软,差点晕了过去。
*
连祭看了发光的玉简,读了上面鬼牙给他发的消息,“啧,看来这四界最后一只魇也就没了。”
虞思眠听到这里,终于偏过了脑袋:“最后一只魇?”
虞思眠想起自己在梦里梦到的那个红衣少年,自称是可以进入梦境的魇。
连祭懒洋洋地问道:“怎么?神通广大的神使不知道妖太子是这世间最后一只魇?”
妖太子?
等一等。
妖太子得了血疫,而那只魇说自己活不久。
那个红衣少年是妖太子!
他活不久是因为得了血疫!
她站了起来,连祭施的咒里面的人可以出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所以她打开门闩看见等在门口的巫医月。
正好,虞思眠正要找她。
“刚才连祭说……”
她说到一半巫医月冷声纠正她:“殿下的名讳不是你能直呼的。”
虞思眠:“你们三殿下说他能治愈是跟自己的血有关?那我的血能不能救妖太子?”
巫医月来其实也是想验证这事,作为医修她也想知道是否血疫真的有治。
“也许。”
虞思眠再次拉门,却发现怎么都拉不开门,又被无声无息地施了术,这次的法咒连里面都打不开。
此刻椅子上的连祭整个人都发出了不悦的气场。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他不会是不想救妖太子吧。
巫医月也是一惊,她知道自己这位殿下向来不待见妖界的太子,但是……
巫医月道:“妖皇宫已经知道殿下您得了血疫并痊愈,此刻若见死不救,必然引起一场风波,甚至引起两界战乱。”
连祭将一条长腿搭在了另一条上,显得悠闲而散漫,“然后呢?”
巫医月语塞,她险些忘记对连祭来说杀伐才是归宿,他根本不在意战乱与否,甚至求之不得。
他看向虞思眠:“你是救人救上瘾?伽夜关你什么事?”
虞思眠不想说之前在梦中与伽夜有过交集,一看到他自己就想起弟弟,也知道连祭性格,劝说无用,只能另想他法。
她想了想,道:“既然你不想救,就提前恭喜你。”
巫医月蹙眉,这个时候恭喜什么?
连祭冷笑一声:“你恭喜我什么?他死了又不是我来继位。”
虞思眠:“其实也差不多,如果妖太子死了,妖界后继无人,妖王肯定加快你和白羽公主的婚事进程。”
连祭嘴上的笑容凝住了,但是虞思眠说得没错,哪怕在妖界,储君也是国之根本。
而妖王这些年只有两个同母异父的孩子:一个妖太子伽夜,一个就是长公主白羽。
伽夜若死,白羽的血统并不足以继承王位,但妖王绝不可能将王位拱手让人,所以但凡妖太子一去,妖王极有可能就是让白羽找一个血脉优良的对象成婚,生一个可以继承王位的孙子。
而妖王和白羽物色的对象,就是连祭。
虞思眠觉得这激将法还不够,于是横下心,“祝你三年……”她本来想说三年抱俩,但是想想这种说法对繁殖能力旺盛的妖魔来说实在太保守了,白羽不是鹅嘛,应该是下蛋来着,于是横了心,道:“祝你半年抱两窝。”
一旁的巫医月听到这里嘴角抽了抽,半年两窝?
亏她说得出来。
连祭脸色彻底暗了下来,舔了舔嘴皮,阴恻恻地看着虞思眠,瞳孔里幽暗的戾气在翻涌。
而她早已经偏开头,只给他留了一张美丽的侧颜。
他目光移向巫医月,命道:“救伽夜。”
*
白羽看着虞思眠,愤愤道:“你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救迦夜?被几个村夫供奉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道使者吗?还是你们人类都是骗子!”
虞思眠觉得她说这些话时带着情绪,带着对自己深深的敌意。
一旁的巫医月道:“公主殿下,这也许是救太子殿下唯一的机会了。”
白羽正要继续呵斥,连祭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到底要不要救?”言语之间极度不耐烦。
被他的气势一压,白羽小鸟依人地回答:“要救……”
虞思眠: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
启梦宫
虞思眠随着白羽还有连祭一行人到了太子的启梦宫门口。
发现外面很热闹。不仅有妖,还有人类。
大眼等人互看一眼,不知道伽夜在闹腾什么,把人也给弄到了妖王宫。
妖族向来对人是又厌又恨又蔑视。
听到白羽来了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妖才打开了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巫医月在空中撒了一层药粉,空气中的血气遇到药粉后都附着在上面,掉在了地面,她又施了一个火术,这些沾着血气的粉末都燃了起来,蓝色的烟形成一道墙将他们和启梦宫隔开来防止血疫。
“伽夜~是姐姐~”白羽在烟墙之外喊着妖太子的名字。
过了许久里面传来了非常虚弱的声音,“姐姐,你走吧,别把病过给你~”
“伽夜,我带了人,她也许能救你。”白羽眼泪掉了下来。
“我最近见的医修已经够多了,我谁也不想见,你们都走吧。”
“伽夜~你再相信姐姐一次好不好?”白羽哀求。
无数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里面虚弱的声音突然变得暴躁,与其说像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不如说跟突然发病了似的,“我说了!我谁也不想见!别打扰我办正事!”
门口的一众妖再次吓得跪了下来。
这时连祭扫了一眼旁边的虞思眠,“他根本不想要人救。”
虞思眠:……
而伽夜所谓的“办正事”是把一群散落在妖界的人类叫到门前提问。
据说能答上伽夜问题的人,伽夜可以许他们百年寿命,还有无数珍宝。
这些人听到这些也不怕被妖杀了吃了,都争先恐后地来了妖皇宫。
只听宫女问:“什么羊会说话,两条腿走路?”
听到这个问题,连祭身后的大眼忍不住噗笑了出来,“伽夜太子是在搞什么?”
这时跪在门前求着荣华富贵的人争先恐后地抢答。
“是羊仙!”
“羊妖!”
宫女皱着眉头摇头。
这时一个人道:“是饕餮。它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既然是人面可以推出能说人语,它前足为手,可想而知只用两腿行走。”
这么一说众人噤声,觉得其言之有理。
宫女却还是摇了摇头。
众人只能叹息,这妖太子提的问题古怪得紧,没有谁答得上来。
“是喜洋洋。”
众人:“什么?”
“捣什么乱,走开走开。”
什么喜什么羊?
什么玩意?
宫女却瞳孔一震,“答案就是这个。”
众人目瞪口呆。
问题是喜洋洋是个什么玩意?
宫女:“带着草帽的鹿是什么?”
虞思眠:“乔巴。”
宫女:“天上会飞拿着锤子的人叫什么?”
虞思眠:“雷神托尔。”
在众人一头雾水,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时,启梦宫里面响起了妖太子伽夜的声音。
“姐姐?”里面的声音不再暴躁,“我终于找到你了。”
里面伽夜话音一落,众人哗然。
大眼看了一眼鬼牙,诧异道:“妖太子找的人是我们的美人?”
白羽惊讶地看着虞思眠,“你什么时候和我弟弟……”
连祭侧目看向虞思眠,眉头已经紧锁。
这时她已经和宫女一起走了进去。
*
房里弥漫着血腥味,巨大的床上面挂着红色半透明的鲛纱帐,隐约看得见里面躺着一个红衣少年。
少年是妖太子伽夜,他已虚弱得无法动弹,看着纱帘外那个向他走来的窈窕身影,想着梦中那张模糊的脸,他想抬起手去掀纱账,可是无奈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姐姐……真的是你吗?”
“你是妖太子?”鲛纱帐外的少女问。
妖太子发现她的声音比梦中之时还要好听,就像没有一丝杂质的泉水。
“姐姐,是我。我能看看你吗?”
虞思眠轻轻应了一声。
伽夜只见一双纤细雪白的手指缓缓掀起了纱账。
伽夜本是暗淡的眼突然一亮。
虞思眠看着眼前的少年,不愧是大妖,虽然临死但除了脸色苍白外,皮囊还是那么好看,与棱角分明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连祭不同,他身形单薄,天姿萃美,有种少年与少女之间的美,甚至比他姐姐白羽还要好看几分。
在她打量伽夜的同时,伽夜却是看痴了眼,“姐姐……”
虞思眠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脸上有东西?”
伽夜顿了顿,“没有。你若不动,我还以为是一幅画。”为什么那么美的人会不记得自己的容貌,在梦中一片模糊呢?
突然,他似是发现什么,“姐姐,你快出去,之前我说要死,是因为我得了血疫。姐姐快离开这里。”他努力爬起来想要驱赶虞思眠,却虚弱得跟纸片一般,怎么都起不来。
虞思眠坐到了床边,给他掖了掖杯子,“没事,我不怕。”
“我之前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也是因为血疫。”
在伽夜错愕之时,虞思眠又道:“但是我好了,我来就是试试能不能救你。”于是把手指放在嘴里,用牙齿一咬,直到尝到了腥甜。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先试试吧。”她将血滴在了杯子里,然后兑了些水递给了伽夜。
躺着的伽夜很快再次失去了意识,虞思眠给他盖好被子,看着宫门口那个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却带着惶恐的眼睛,毕竟照顾病重的妖太子,天天与血疫为伍,惶恐也是理所当然。
在她的笔下妖界已经被连祭一统,没有妖族皇室,也没有这个妖太子,也不知道是今后的连祭抹去了他们,还是他们都死在了这场血疫之中。
门外的人类已经被遣散,留下一众妖,还有连祭等人。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妖太子这几天疯魔似地折腾,找了一群人类来殿前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大家都以为他是病入膏肓人彻底糊涂了,没想到伽夜是在找她。
伽夜为什么要找她,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却没有人知道。
众人眼中都带着惊异,唯有坐在椅子上的连祭,他姿势懒散,黑沉沉的双眸却满含阴霾。
虞思眠已经习惯了连祭的喜怒无常,于是避开他的目光,而是看向了白羽。
妖皇宫是因为这场血疫彻底覆灭的吗?
自己插手管妖界的事就是多管闲事,越俎代庖,最后可能会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可是她想到伽夜宫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妖,总觉得如鲠在喉。
如果说这里是自己笔下世界,这些小妖,或许自己笔下的墨?
终是无法选择沉默……
伽夜昏迷,这里能说话的就只有白羽。
她吸了一口气,对白羽道:“白羽公主,希望你把与太子,以及和他有接触的妖都隔离。”
有妖问:“隔离是什么?”
虞思眠回答:“隔离就是一段时间内在固定的空间里,与其他妖断绝接触。”
她话音一落,众妖一阵惊呼,“这不是把大家关起来吗?大家不都是没事吗?”
倒是巫医月抬起了眼,她早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没有提出来,她知道提了也没用,不愿自找麻烦?
虞思眠道:“找到治疗血疫的办法前,最好的方法就是隔离,包括看起来没有症状的人,因为血疫有潜伏期。”
众人不是很懂她的话,在他们的认知里没有潜伏期这个概念,巫医月却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她转头问巫医月:“我说得对吗?”
巫医月点了点头。
虞思眠继续问:“几天?”
“七天。”
不算太长。
大眼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鬼牙,“他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鬼牙摸了摸唇,反问:“不懂多读书,问我有什么用?”
白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在妖皇宫接触过疫病的人有一部分是皇宫贵胄,甚至有我与我母亲!你意思是让我们也禁足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