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掰开她的手,秦甦索性踮起脚尖,两手勾上他,“那抱一下。”
“好了,走了。”石墨搂着她,在她太阳穴印下浅浅的吻。
浅尝辄止,进退有礼。
“真就走了?”她拉过他的手,贴着他滚烫的体温,“我妈做了好多菜。”
“是吗?那我得去说一声。”
“哦......”
秦甦贴门而立,没有出去送他。石墨和陆玉霞的对话断断续续传进了耳朵——
陆女士:“啊,怎么就走了,刚不是说今天陪她的吗?”
石墨:“......有事......”
陆女士:“哎哟,我做了好多菜,真不吃饭了?阿姨手艺很好的。”
石墨:“她......吃......”
陆女士:“哎哟,她能吃什么啊,这不吃那不吃的,都是给你做的!”
石墨:“......临时......下次......那阿姨我先走了。”
秦甦竖起耳朵,又是忿忿又是惴惴。尽管石墨的话被门吃去大半,秦甦仍听出他走是临时起意。
原来他本来是要留下来吃饭的啊......
这顿饭可想而知,秦甦和陆玉霞吃的都不是滋味,她再回房整理,虚空得直想流眼泪。
石墨怎么这样啊,把潘羽织挤走了,自己也走了,还把她和陆女士搅得心神不宁。
她想着,矫情得哭了。
孕妇的眼泪和胃液真是不值钱。
第25章 25
......秦甦真的找过他?
石墨额角的太阳穴像在砸墙一样拼命跳动。
走出秦甦家, 他一路走,一路解扣子,扯掉西装, 衬衫扣子也因着燥热顺溜开到小腹。
后备箱的矿泉水在自然蒸箱里热得烫手,石墨牛饮完一瓶, 才稍稍缓过来气。
原来,秦甦找过他......
*
高中里, 认识秦甦的都知道,她是懒觉大王。
清晨的秦甦困顿有余,而精力不足。石墨早操时蹦个高, 能远远眺望到秦甦。她的脑袋像弹簧小人, 左右摇摆, 上下伸缩, 无处安放。
困得要死的时候, 她就原地站桩,同学围她旋转、跳跃一圈,她也能闭上眼睛, 垂头丧脑, 盹儿打得理直气壮。
有时候,他们班班主任无可奈何的那句“秦甦!打起精神!不要修仙!”能声如洪钟地传出很远,慢慢惹周围同学前仰后合, 笑声像一圈花苞徐徐绽开。
高中男生极其幼稚,甚至试图用取笑的音量和戏谑的口哨换取女神的注意力。
但不得不承认, 早操结束、队伍靠拢时,秦甦慢慢吞吞揉眼睛的动作太可爱了,毛绒绒的长发柔顺地漫散在宽大的校服,阳光撒在头顶, 像小天使头顶的光环。
石墨站在后排,能看见前排的男生上蹿下跳的,可笑得像群猴子。
拜托,她这种女生,怎可能看得上他们。
分班后,他作为5班老同学试图朝她微笑、颔首,打个招呼,但她,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都视若无睹,很不礼貌。他当时想,秦甦真是个很差劲的女生。
音乐教室很神奇,石墨本以为他是讨厌秦甦的,毕竟她和他根本就不属同类。
这种“讨厌”是正义的,是符合他遥远的普通同学的身份的。
没有哪个优等生会对经历作弊风波的同学没有鄙视之心,也同样,没有几个男生禁得起女神的青春期刺激。
别扭鼓励过这个“笨蛋”后,光每次收到她认真写下的“谢谢”都会指尖狂舞。原来,她有礼貌啊......只是不对他......
他上课像得了多动症,躁动地、迫不及待地要往音乐教室赶。有时候跑好几趟才会遇见一张纸条。
石墨开始接受,自己也不过是个被“漂亮”把玩生理激素的傻/逼,和那帮上蹿下跳的傻猴子别无二致。
经过接触,石墨发现,秦甦和别的漂亮女生的区别,是她的生动。跟他传纸条时,绝不刻板正经,像相识已久毫无防备的老友,什么玩笑都开,直接地穿透了石墨的防备。
她问他,【你为什么总在后门?要不要来面聊啊?】还记得强调,【我很漂亮的!】
他:【不了。】
她坚持:【真的是因为你丑吗?】
她又提,提得他不由怀疑她真的很在意外貌。【你在意外貌吗?】
她:【在意的,但是如果你不帅,我也可以接受的。】
他:【为什么?】
她:【你善良啊,而且我们是朋友。】
善良,多么美好的品德,但和“帅”一比真是一文不值。
朋友,多么美好的身份,但和普通同学一比,就他妈没有区别啊。
石墨没回,她也没再追这件事。下一次,又是他听她背书,打趣她的记忆力,开始新的一轮纸条传递。
他们经常只是互留纸条,能够及时传递的机会并不多,运动会那次传得最频繁,几乎全程你一笔我一划,后来她没耐心,就在门那头古灵精怪地喋喋,怪他不肯跟她见面,“难道丑得像伏地魔吗?”
他问:【伏地魔是什么?】
对面愣了好久,语气一字一顿,“所以......你......是外星人吗?”
石墨听说过《哈利波特》,但是没看过电影或者原著,反面角色自是一概不知。
后面秦甦就开起他是外星人的玩笑——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哈利波特呢,一定是没有输入地球文化!她还会为自己正跟外星人对话而兴奋,问他有没有玩过马里奥,他说没有,然后又被笑话了。
不知道秦甦是真傻假傻,石墨一时也分辨不出,只能配合她的玩笑,一笔一划传递下去,他开始给她自画像,先是外星人,再是自己想要进化的人类形象。
秦甦惊叹他居然会画画,【难怪你的思维导图那么工整,我画的就很歪。】
【还行吧。】彼时石墨早摸出了规律,说完这种废话,后面很难迅速收到下文,必须以问号或者她感兴趣的话题结尾:【我很会画画,尤其人。】
她:【可以画我吗?】
他:【好,你等我一天。】
那天石墨坐在教室后排盯了柏树姗一天,把她的五官画了个大概,秦甦收到画还蛮满意的,夸他真的会画,【那那那那那......你不是觉得秦更生好看吗,你画她,我看看。】
他故意:【谁?】
她无语:【......】
生气了......
石墨等了两天,没再收到回信,本来还指望她能顺势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结果这厮摆明了不想告诉他。非要憋到大结局,使个大招一样。
往后门塞完秦更生画像后的一周,秦甦才终于回复:【你暗恋秦更生吧......也画得太好了。明显比我的好!】
其实不太漂亮,比较写实,柏树姗那张是通过卡通笔触处理过的,而秦甦的这张,他废了很多稿,最后选择实实在在把她画了一遍,从线条到神韵,甚至鼻尖那颗痣都恰好落在了舒适的位置。
是可以代替证件照的复刻程度了。
石墨心骂她精分,还真演上瘾,【嗯,有几次想冲上去打招呼。】
她:【她人很坏的,不会理你的!】
他:【嗯,听说过。】秦甦的坏名声,沸沸扬扬,无人不知,都不需要她自己煽风点火。
她:【那你还喜欢?】
他:【没办法,她太漂亮了。】
她:【肤浅!】【那......我呢?】
青春期男女这样传纸条,如何能不想歪?
开了这种直白的话匣,只能越说越暧昧。他们约好高三开学见面,秦甦还开玩笑式的说要跟他谈恋爱,要让他忘掉女神。
石墨就算激动,也不敢完全确定,按照她的不按常理出牌,到时候会不会拉柏树姗来见面。
不过,没事,到时候他会拆穿她的。
【我高三开学那阵有事,可能要晚几天来。】期末考那天,他往底下塞了最后一张纸条。
高二暑假,石墨一直在进行物理竞赛集训,九月第一周没去上课,参加完物理竞赛的初赛,没想到成绩还可以,在没有任何主观能动的情况下被打包丢进封闭式复赛集训,直到九月底,复赛结束,才得以“释放”。
中间有几天,石墨想到了秦甦,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做题做实验。
由于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他的物理实验能力高于大部分参加集训的同学,但最终成绩还是不够理想,没能进决赛。他们学校那届的物理竞赛生全部落榜,当然,这种并不轰动的消息肯定没有传到秦甦的耳朵。
文科班和理科班有壁,根本就不在意。
高三他们全体搬了教室,被打发去了学校东南角的学思楼,距离音乐这种副课楼足足一公里远。
待石墨回到学校,秦甦已经开始了新生活,照样嘻嘻哈哈,漂漂亮亮,还换了新男友。也......没再去过音乐教室。
如果石墨没有记错,他跑过好几次文科班那排教室,秦甦被重新分到了重点班,开始新的一轮社交。“偶然”经过,她不是在背书就是在聊天,要么和她的男朋友,牵小手在走廊话家常。
可能对于高中的石墨来说,秦甦更像是个外星生物,无情无义得不像个人类。
所以,秦甦曾去找过他?
*
春夏接驳的太阳,一路烧了下去。几场急雨看似打乱节奏,实际只是为如火如荼添了把柴火。
石墨站在大太阳下,忘了掸去烟灰,风吹来,大半截烫着指头,又被扬进了风里。
他在滨江大道吹了一小时热风,人才冷静下来。
驱车到家,输密码时,门内响起一段吉他扫弦。应声落下的还有一道锁声。
“不是公司有事吗?”秦甦用力扫弦,掼出难听刺耳的音效,比之电钻也毫不逊色。“回来得好快。”
石墨的右手僵在密码键盘。食指上还落了颗顽固的烟灰,他捻起拇指,揩了去。
秦甦冒着热气哼哧哼哧赶过来,见石墨真不在家,叹气怪起自己来,原来他真的有事啊。只是还没翻开乐谱,门边就有了动静。
她胡乱拨弦,冲门对面问话:“所以是生我气了,是吗?”
那边还是没声音,她不禁皱起眉头,上前一步,吉他笨重地撞到门,发出铿铿声响。
随她踮脚看向猫眼,猫眼那边的光像有感应一样,猛然罩上层黑。她扒在门上使劲眨眼,终于确认——
嗯?
他居然挡住了!
“是石墨吗?”她有一点点不确定了。万一是别的什么人怎么办?是他的同事怎么办?万一是个女的怎么办?
那边清了清嗓子,含混地“嗯”了一声。
秦甦转动眼球回味几遍,才隐隐确定,这音沉的力度应该是石墨了。
“你最好想好理由来敷衍我。”秦甦放下笨重的吉他,反手解锁开门。看你的智商能不能把我搪塞过去了。
门一开,黯淡的玄关投入一道光......
石墨手里捏着车钥匙,靠在门边,定定打量她。
秦甦作为有心找茬的人反被他看毛了,石墨干嘛呀,没头没脑地盯着她,眼神像谜一样。
她被看得心虚,“好吧,我早上看到了消息。”
她思忖要不要讲梦,上次也跟他讲了一通梦,这次再讲,他会觉得她烦吧。本来也是,没有男的愿意和袋鼠妈妈分享梦境这种无厘头的担忧。她自己讲来,也觉得无聊。可能秦甦太习惯给人留下有趣的印象了,幽默包袱背得很重。
石墨扬扬眉,“嗯,我知道......”
秦甦噎住,很好,“我下次会回的。”
“好。”
她举起手机,朝他扬了扬,开始问罪:“但是哦,我午餐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
石墨唇角抿笑,这条他还真看到了,只是在开车,就没及时回。
秦甦在家越发想,心里越发惴惴,屋里还一团乱呢,完全无心收拾,巴巴地拎着饭盒跑过来道歉,结果石墨这厮居然还笑。
她一个漂亮的孕妇,跑这么远,容易嘛!
“那你想好理由敷衍我了吗?我这个人很难搞的,尤其我现在有心刁难!”她抄起手,一副跋扈模样!
穿堂热风从她的裙子下摆穿过,裙子鼓成诱人的待放花苞。
石墨站在门口,朝虚张声势的秦甦说,“我想好了。”
她皱眉,“什么?”
石墨朝她招招手,“你过来。”
她半信半疑,朝前迈了一步。
其实,石墨嘴角含笑、身体前倾,那副欲要透露秘密的暧昧表情露出时,秦甦就猜到,他要吻她了。
这是男女之间的心照不宣。
温热的呼吸呼过嘴唇,石墨扣着她后脑勺径直吻了下来。
秦甦在两性里,她多占据主动位,曾以为在和石墨的关系里,依旧如此,但眼下......她心脏狂舞,像击鼓、像舞水袖、像跳踢踏舞、像放鞭炮,吵得她连连倒退,鼻腔飞快蓄上泪意,眼眶跌出泪来。
石墨像是感应到了,拇指抚上眼角,捧住她的脸替她揉眼泪,但吻没停。
第26章 26
灼热的呼吸挨到具体的皮肤, 一瞬间融成汩汩清泉。说痒不痒的,春风化雨一样,可劲儿撩弄人。
......
热烈后, 石墨环着秦甦,嘴唇一下一下盖戳似的, 在鼻梢儿那颗痣旁流连。他的声音被情/欲熏哑,一开口像被飓风席过, 性感地挠人耳窝:“哭什么?”
秦甦早被亲得忘乎所以,上气不接下气,哭什么?她在哭吗?
好不容易感受到手不是不见了, 而是挂在他的肩上, 又被石墨那植物大战僵尸“豌豆噗射”式的吻撩得脚下发软。
要死了!为什么要这样亲, 她最受不了这样慢吞吞的情/欲, 好像看见一息尚存的火苗试图拔焰, 一闪一闪地诱惑她再主动一发。
秦甦吸吸鼻子,“我不知道......”话音一落,两颗硕大的泪珠子又掉了下来。
石墨亲昵地拱拱她的鼻尖儿, 眼里漾满笑意, “可真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