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克老虎——金呆了
时间:2021-09-15 09:55:36

  秦甦苦起脸:我来这里住像话吗,楼上那么多秘密。
  她这么想着,往莫女士那抛去了个幽怨的眼神。
  莫蔓菁赶紧扭开脸,汗都出来了。她在影视行业二十年,早就是人人尊敬的前辈,走到哪里大家不顺着她,开个会胡说八道都有人拍手叫好的荒唐优越,结果在自己家里吃瘪。服了!
  阿姨兴高采烈地报了串菜名,秦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不是满汉全席吗?她客气道,“不用吧,我们简单吃点就行了。”
  奶奶说:“这已经很简单了,你第一次来我们家,临时准备已经很仓促了,哎呀......把你妈妈叫来啊。”
  “不用不用,她今天去搓麻了。”之前天天照顾秦甦,放了好几回鸽子了。陆女士在家哀叹,等她这孩子生下来,她那些麻友估计就找到新牌友了。秦甦临出门时,赶紧催陆玉霞去搓麻,维护好麻友关系。
  “都三点了,快结束了。”
  秦甦:“她们那帮人都连着打。”今天绝对是要过零点的架势。
  “哦......”奶奶语气惋惜,“你妈妈精力倒是挺好的。”
  “嘿嘿。”
  “你妈妈搓麻将啊,我也喜欢,下次叫她来,我们人不是正好嘛!”莫蔓菁赶紧张罗。
  之前陆玉霞和徐路阳妈妈搓牌,一下午输了四千多,心疼了小半个月。秦甦自知阶级差距,摆手婉拒:“我妈来得小,都是打五毛一块的。”
  莫蔓菁理所当然:“家里人本只是来个五毛一块的,再大就是聚众赌博了。”
  秦甦松了口气,说,那行,下次约。
  她拍了句阿姨的马屁,坐到沙发上和爷爷看相册。
  老头老太看见孙子,就算只是影像,都眉开眼笑,石老头边翻相册边嘀咕,说有几个月没看到孙子了。
  秦甦坐在老式皮沙发,听奶奶讲石墨的皮事儿,爬树挖泥巴一点没少干,生出来雪白的小子,却常年晒得比炭还黑,永远在夏天正当午的时候跑出去疯,抓都抓不住。
  “上楼不爬楼梯的,爬管子。”
  “咱就把窗户锁起来。”
  “他还是爬管子,爬得更厉害,直接爬到二楼顶,从天窗上跳进来!”
  “身上永远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那时候谁突然喊我,我都害怕是通知我这小子摔死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住宿区改造,我们把外水管砌了水泥,天窗也封起来了。”
  老头老太你一句我一句,把那只小猴子描绘得仿佛在眼前上蹿下跳。
  秦甦不敢相信这是石墨,这厮平时走路都不带蹦一下的:“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小学左右吧,后来还是比较听话的。”
  “他妈妈回来就好了。”老太太说,石墨小学那年,莫蔓菁跟着石峰去了内蒙,本来说去两年的,结果两人闹别扭,莫女士两个月就回来了,回来后管教了一阵儿子,明显好多了。
  “还是我按着他的头练字,练字这个事情还是很能磨练心性的。”
  “估计就是上了学好点了。”
  “哎!”老爷子不同意,咂了下嘴,“还是练字。练字让他屁股挨凳子。现在一手好字拿出去多漂亮。”
  “他的字很好看,我上回看到了。”秦甦终于找到稍微了解的话题。
  “那你是没看到,小学三年级我还因为他的狗爬字,被叫去学校。连数学试卷,都看不清他写的什么答案......”莫蔓菁端来一碗新炖的燕窝,热乎地送到秦甦手边,“来,姑娘,喝燕窝,生下的宝宝白嫩嫩。”
  秦甦呷了一口,有点烫,小口吹气儿时,眼波忽而流转出道精光,“爷爷,他练了多久的字啊?”
  老爷子掬起皱纹,“这个......”
  莫蔓菁插话道,“他练字的习惯小时候没养成,后来成绩上要好,作文有卷面分,他没办法,硬着头皮练。学习这种事,还是要自己意识到重要性才肯学。”
  秦甦看了莫女士一眼,大口一呼气,啜饮完燕窝,把空碗交到莫女士手上。
  莫女士给她抽了张纸擦嘴,乐颠颠地送碗回厨房。
  秦甦赶紧拉着爷爷问,“那爷爷,有他初高中练的字吗?”
  爷爷说:“家里有啊。”
  奶奶说:“他不要,我们都留着。”
  如果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孙子,那什么龙飞凤舞的墨宝肯定有留有痕迹。
  秦甦说,她要给宝宝看看!
  然后三人转移阵地,秦甦拿着伞,搀着老太太,一路往他们屋走。
  两个老人兴高采烈地带秦甦去参观他们的房子。
  他们住的是一栋离莫女士那五百米远的四层建筑楼。住宿没有重新翻新,还是老80年代的旧风味,二老住一楼,采光差,有一个小院。
  小院栅栏爬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此时雨水歇止,先前的雨滴还滴滴答答地意犹未尽。
  秦甦坐在临院的小房间,抱着一团毛笔字纸,心道,失策,赶紧又要了其他的,老爷子一听她要看钢笔字,转身又给她拿了出来。
  爷爷奶奶果然很爱石墨。要啥有啥,应有尽有。
  秦甦接过字帖,随意翻翻,又心平气和地打开了本初中的《八年级暑假快乐》,随意欣赏了几篇尴尬得抠脚趾的作文,发出了好几声“咦”......
  她左手胡乱翻着,右手解锁手机,打开莫女士发来的那几张画儿,嘴角勾起讽刺的笑,这男的在搞什么?
  遛她?
  *
  暑期校园,人烟稀少。
  要么打工的,要么读研做实验的。大家神态板正,行色匆匆地骑车赶路,耳朵上无一例外不戴着耳机。
  秦甦散了半天步,准备打道回府时路过一家店,名字挺校园土味的——叫星星月亮咖啡店。
  她两手拢住光线,透过玻璃好奇地打量门店内饰。
  营业员是学生,清秀干净,皮肤透白。
  他主动拉开店门,目光自然地落在她的肚子上,“你好,请问要进来喝杯咖啡吗?”
  秦甦本只是散一圈步,消化消化燕窝,再消化消化往事,然后回去吃大餐。没想到会看到一个帅哥,然后,肚子里有个小家伙动了一下。
  她手搭上隆起,眼睛迅速睁大。
  那帅哥还等在那里,眼神询问,秦甦不能喝咖啡,便问,可以点一杯白开水吗?
  他愣了一下,说可以,利落地转身走入柜台,给她开了瓶矿泉水。
  秦甦找了个临窗的位置落座,告诉石墨自己在一家咖啡店,离他家很近。他果然知道是哪里,直接回,知道了来了。
  从她坐下到石墨进来,约莫十几分钟的时间。
  这十几分钟,秦甦把身体机能的视觉部分借给了“妹妹”,用来盯着那帅哥,脑子则开始转动些复杂的、小孩子不懂的事情。
  万花筒旋转、嬗变,秦甦摸着记忆里残留的几片棱镜拼拼凑凑,把过去没能明白的那部分石墨,拼出了点具体的边界:
  比如他为什么会在见到她时一直温柔地傻笑;
  比如为什么在她噼里啪啦倒豆子说与他无关的事情时,他耐心听着,还义愤填膺;
  比如他们明明不熟,一问一答之间却像早有默契;
  比如他配合她开房、上/床,细细想来,他们那次真的和谐得有些过分;
  比如他问她,这么多年有正眼看过他吗;
  比如他从没否认喜欢她,还老添一个定语“很早”;
  比如......比如......太多比如了......
  秦甦想着想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肚里这个小色女真的很过分,她只是把眼睛借给她看帅哥,结果这丫头居然无耻地用它流口水。秦甦掖掖眼泪,算了,为母要大度,小孩子本来就口水多,原谅她吧。
  *
  石墨停妥车,进门跟长辈打了声招呼,转身就往星星月亮咖啡店走,从小弄穿过去,是一条捷径,就两三百米的距离。
  他在本校念的大学,加之从小在学校长大,对这里很熟。
  可以非常肯定地说,这里每一株草的祖祖辈辈都被他踩踏过。
  当年心比天高,他没把这所学校放在过眼里。轮到高考失利,只能硬着头皮念。周围老师的孩子也都不优秀,差一点的连本校都考不上。这一点似乎是定律。都说优秀的教师其子女成为杰出人才的比例远低于其它阶层的知识分子。石墨心想,他的孩子跟教师家庭应该是没有相关性了。
  走到落地玻璃前,石墨一眼扫见了擦眼泪的秦甦。
  他迅速推门进去,顺着她的目光,皱眉往柜台看去,“怎么了?”
  秦甦的肚子又动了一下,她赶紧别开脸,两手竖起挡住余光,“我正在给宝宝做胎教。”
  石墨现在随身带纸。
  他推开校园咖啡厅里的粗劣餐巾纸,抽出自己的纸巾,送到她手边,“你眼睛下面沾了片白色碎屑。”
  她惊呼一声,赶紧接过纸巾,“完了,妹妹要伤心了。”她在那个店员小哥眼里没有漂亮形象了。
  石墨蹙眉,“为什么?”
  她吸吸鼻子,告诉石墨,看到小哥的瞬间,妹妹就动了一下。然后她就被妹妹操控了,只能坐在这里看帅哥。他一会低头玩手机,一会打单子拿笔计算入账,抬头时还会与她对视一眼,害羞笑笑。说到这里,秦甦对石墨强调,“对视时,肚子的小家伙明显有活动感。”
  秦甦两眼放光,激动地拉住石墨的手,使劲摇动,压低声音兴奋道,“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好奇妙!”
  石墨偏头看了眼那奶白的小男生,年纪二十左右,确实年轻。
  他拉开她的手,“回去吧。”
  门口铃铛叮叮咚咚,又有学生客人进来了!竟然还是个帅哥。
  她哇了一声,“这个学校帅哥好多啊!”
  “老校区都是理工专业,所以男生多。”
  “不过这个没有营业员小哥帅,”这个个头不行,背没挺直,气质差了点。她挤挤眉,“你不觉得妹妹眼光很好吗?”
  石墨语气冷淡,“一般。”
  秦甦故作不解,睃他一眼,“是吗?”她两手撑脸,风骚的杏眼尤带红肿,暧昧地冲他挑眉,“可是你进来的时候,妹妹也动了一下。”
  石墨眼里闪过笑意,又很快掩去,拉过她的手正色道,“走吧。”
  “等等哦,我帮妹妹给小哥留个纸条。”
  石墨:“......”
  咖啡店里有心情记录本,她拿了只荧光彩笔,撕了一页,认真构思纸条内容。
  “你说我写什么好呢?”
  石墨:“......”
  “我就写,‘你好帅,我喜欢你!’”她问,“可以吗?”
  石墨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当他认可了,下笔开始写。一边写,一边说,“我高中也写过纸条,当时觉得还挺浪漫的。就是那个男生一直没有给我回应,可能是我没抓住好的表白时机,有点可惜......”她鼓鼓嘴,直起身戳下感叹号,“所以啊,我以后有了宝宝,要教她该表白时就表白,该推开那扇心门就推开那扇心门,哎,妈妈没有别的本事,除了漂亮,也只有勇敢可以遗传了。”
  说罢,她摊开那张纸,怼到他眼前,“写的怎么样?字好看吗?”
  秦甦的字是典型的外文系女生的字,整体往右斜。石墨说还行。
  还行?那就是不行!
  秦甦又看了一眼,不满意地往他手边一推,“不好看,我重写!”说着,又从本子上找了张空白页。
  撕下纸,手腕很自然地压上页脚,她说:“我和他写了好多纸条,少说几千张应该有的,多是这种临时撕下来的,有时候上面还有一半数学题,”她抬起头,朝他害羞地笑笑,“但是好可惜,我都没留下来。”她有点丢三落四,这种纸条就算保留两天,过几天也会随什么东西一块失踪。被认真保留的,只有最后一张。上次,也被她丢掉了。
  她又写了一遍“你好帅,我喜欢你”,送到他眼皮子底下,“这次好看吗?”
  石墨看了看手边这张,又看了看眼前这张,清清嗓,“有点往右斜。”
  “是吗?”她定睛一看,还真是,“法文写多了。”
  她又把纸条废弃,往他手边一推,“那我再写一次,你等等我哦!”
  荧光笔墨水不足,她摇了摇,哈哈气,写到一半还是断掉了,她用力坚持写完,状况有点惨不忍睹。她苦脸,“这样行吗?”
  他眉峰上挑,“你问问妹妹。”
  她垂目看了眼肚子,假装问了问,长出一口气,“妹妹不同意。”
  她把纸条往他手边一推,示意废弃,准备起身再找一支,被石墨的手按住动势,掌心塞了一支温热的钢笔,“用这个好了。”
  她摊开掌心,看了看,惊奇道:“你居然随身带钢笔。”
  “我爸给我的。”石墨说自己很久没用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墨,有回拆快递比较急,拿它破封胶带,倒是勉强能用。
  秦甦在本子的角落下笔试试。第一笔“撇”落下,周围景物迅速倒退,一股强烈的时空感撞击她的鼻腔。
  这回好像怎么也怪不到妹妹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哇......居然能出水呢。”
  石墨看着眼泪划过鼻尖的那颗痣,落在纸上,喉结上下滚动,手心那张纸巾攥着,忘了递给她。
  她手臂揩过眼泪,“我来想想写什么哦。”
  “不是那句吗?”
  “换一句!”她眼睛湿漉漉的噙着泪,笑容还是照常灿烂。她抿着嘴,借着钢笔的笔锋,流畅地写完、折好,往石墨手里一塞,“爸爸去给妹妹递纸条吧。”她两手搭在肚子上,拿出孕妇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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