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大厂子弟——鹿子草
时间:2021-09-15 09:56:04

  心里拿定了主意,她催促女儿道:“我还要回信,今天的晚饭由你负责做,刚才已经说了,要留人家雷同志在家里吃饭,你正好也借此机会露一手。”
  何娟这次倒是没说什么抱怨话,清脆地答应一声,便往灶间去了。
  她做菜的手艺不错,可以好好展示一下。
  戴誉坐在正房与夏露的外公聊天,主要谈了谈自己工作中以及机械厂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又说了这次糖酒会上的见闻,没过多久便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
  外婆写好回信出来,客气道:“雷同志,今儿是我小女儿掌勺,你先凑合着吃一顿。你在北京能呆几天?这两天要是没什么事,就天天来家里吃饭,我给你做点好的!”
  万一真能与小女儿看对眼,她就阿弥陀佛了!
  被称作“雷同志”的戴誉:“……”
  果然,他这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外公是听过戴誉自我介绍的,这会儿见老伴称呼人家为雷同志,他一时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察觉到戴誉没有出言反驳的意思,为了避免尴尬,他也没纠正老伴的称呼。
  戴誉一边随着二老进入饭厅,一边婉拒道:“我今天也是趁着领导们开会,抽空出来一趟,之后还得跟着大部队统一行动,恐怕再没有什么私人时间了。”
  想了想又补充:“你们要是有什么要捎带给何大夫他们的,也可以给我。返程的时候,没什么任务了,多带点东西也没问题。要是有现成的就今天给我,若是还得花时间准备,我就过两天再来一趟。或者你们随时给我送过去都行,我就在西元大旅社落脚。”
  外公外婆见他想得这么周到,连声道谢。
  席间,外婆见戴誉胃口好,便不断给他夹菜,感慨道:“我家老大年轻时候也这么能吃,现在是不行喽,一上岁数都没有年轻人吃得香!”
  戴誉估摸着她说的是夏露的舅舅,不知怎么接茬,只傻乎乎地笑了一下,继续埋头吃饭。
  外婆夹菜的同时,还在旁敲侧击地问:“雷同志,你今年多大了?成家了没呢?”
  戴誉停下吃饭的动作,答道:“快二十了,没成家呢。”
  外婆与何娟对视一眼,没想到这小伙子这么年轻,比自己闺女小六七岁呢!她们刚才还在猜测对方也许有二十二三了。
  这也不是她们的眼力问题。
  戴誉为了去参加糖酒会,这几天的衣着打扮都是走成熟路线的,特意打扮得老气一点。免得因为年轻,让人怀疑自己的办事能力。
  “哦,你在啤酒厂工作啊?主要做什么工作的?以后有意来北京发展嘛?”何娟倒是对年龄不怎么在意,她就是看对方长得好看,才有了点意思。不过,她可不想因为嫁人就像大姐似的离开北京。
  戴誉刚扒了两口饭的动作又被动地停下,解释:“我在啤酒厂的宣传科做宣传干事。目前在复习考大学,能考到北京当然好,但若是被调剂去了别的地方也没办法。”
  他最近了解了一下,现在考大学确实挺难的,与他们那个人均本科生的时代不可同日而语。
  “那你是有意向来北京的啰?”何娟追问。
  “当然了,祖国的心脏,谁不喜欢!”
  何娟继续问:“你这么大老远地来北京,家里能同意嘛?你家里是什么情况啊?”
  戴誉觉得这位小姨的话有点太多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我有一兄一姊一妹,大哥早就成家了,孩子都有四个了。我父母还没到退休年龄,有自己的工作,暂时也不用我养老。我要是真能考上北京的大学,他们肯定举双手支持我读书。”
  何娟给母亲挤挤眼睛,看吧,她就说嘛,肯定是大姐介绍来相亲的!都要舍家撇业的来北京了!
  外婆心里虽然仍有疑虑,但被女儿在桌下催促地踢了两脚,她还是主动提了自己女儿的情况:“我家的情况跟你们差不多,也是四个孩子,我有一子三女。何娟是最小的一个,只剩她没结婚了,现在就在我们这个区的储蓄所工作。离家近,上下班也方便。”
  举着筷子的戴誉心里一突,咋感觉这画风不太对呢?
  他之前陪着戴英去相看的时候,男女双方相互介绍自己的工作和家庭情况,好像就是其中重要环节。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我操!
  这不是整岔劈了嘛!
  他定了定神,继续吃饭,点头随意道:“那小姨这个工作还真挺好的!离家近,省了不少麻烦。”
  “你叫我什么?”何娟提高声音。
  “小姨啊!我叫错了吗?”戴誉抬头看向外婆确认,“不是小姨难道是二姨?我跟着夏露这样叫应该没错吧?”
  外婆一把按住险些炸毛的女儿,不动声色道:“对,是得叫小姨。这人就是一直当自己没长大,在外面被小孩子叫声阿姨都要炸毛,何况是被你这样的大小伙子叫声小姨了。呵呵。”
  戴誉点头附和:“这么叫确实容易把小姨叫老了,也不怪小姨不乐意。只是我也不敢叫姐啊,这要是让夏露知道了,来了一趟北京我就比她长了一辈,准得给我脸色看!”
  语气似乎很是心有余悸。
  何娟这会儿反应过来,也有些窘迫,没想到这是外甥女的朋友,没准儿还是她未来外甥女婿。怪不得这么热心地给两边捎东西呢!
  反正也没问出口,对方还不知道她和母亲闹的乌龙呢,虽有些难堪,还是好奇问:“你跟我家露露是啥关系?”
  戴誉一脸赧然,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把他自己都快恶心出鸡皮疙瘩了,才撇清关系道:“没啥关系。就是好朋友。”
  哎呦呦,只看他这情态,也不可能只是朋友啊!何娟自动给两人脑补了亲密关系。
  一直没说话的外公突然插话道:“启航知道你来给家里送东西嘛?”
  大女婿可不是那么容易松口的人。
  不料,戴誉颔首道:“我临出发前去了一趟夏厂长家里,说了能捎东西的事,他是知道的。”
  就是怕影响媳妇心情,没敢出言阻止……
  外婆闻言,原本因为会错意而有些不自在的心思也被压了下去。
  管他是女婿还是外孙女婿呢,这小伙子看着还行,能留在自己家也是好的。
  戴誉见桌上气氛重新恢复正常,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要是第一次登门便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他就真的凉凉了。
  到时候不但夏厂长夫妻没摆平,还把外婆和小姨齐齐得罪了。
  内忧外患,应接不暇,那他跟夏露基本是没啥可能了。
  心情大起大落以后,他这会儿也吃不下什么了,只想赶快离开,不要再次出现幺蛾子。
  好容易等到散席,戴誉想了想,对三人建议:“我是带着照相机来出差的。要不我给外公外婆照张相片吧?何大夫如今怀孕了,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回北京。他们也好久没见过二老了,我拍几张相片回去,给他们看看,也算是个慰藉!”
  外婆闻言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办法好,忙客气地问:“小雷,你用公家的照相机给我们拍照,不会惹什么麻烦吧?”
  “小雷”摆手:“没关系,您尽管拍,这是我自己私人的照相机。这次出差带过来也是借给厂里用的。”
  外婆连声道好,她心里觉得这位八成就是未来的外孙女婿了,也不再客气。让小女儿扶着自己去里间换一套体面的新衣服。
  戴誉提议:“我带过来的包裹里,好像有夏露帮您织的坎肩,要不您再穿上那件拍一张吧。回头让夏露看看,她肯定高兴。”
  “好好好,多拍两套!”外婆咧嘴笑。
  “什么事这么高兴?要给谁拍照啊?”一道女声从门外响起。
  说着话,人就已经进入饭厅了。
  外婆见了来人心情明显更好了,忙将戴誉引荐给她:“这是来帮你姐送东西的小雷,雷同志!我们正商量着一会儿照相呢!”
  又转向戴誉,拍着对方的手臂,给他介绍:“这是我二女儿,夏露的二姨,你也跟着叫二姨吧!”
  戴誉看着对面梳着齐耳短发的女人,尴尬得声音都有些飘了,勉强笑着招呼:
  “何记者,好巧啊!”
 
 
第49章 
  在娘家见到戴誉, 让何妍颇感意外。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对方是为了新闻版面特意找来家里的。
  不过,戴誉脸上的惊诧神色不似作伪, 也许真的只是个巧合也说不定……
  这会儿听到母亲为双方所做的介绍,她有些好笑地纠正:“妈, 您弄错啦, 这位同志姓戴,叫戴誉!我们昨天才见过面呢!”
  外婆怔愣片刻, 反驳道:“呿,你少作弄人, 你妈我还没老糊涂!”
  她有些歉意地觑一眼戴誉,似是对二女儿莫名其妙的言行感到抱歉。
  继而转向她强调道:“这位雷同志是受你姐的委托过来送东西的,你姐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 捎东西的同志姓雷。是吧,雷同志?”
  何妍微哂,眯着眼转向戴誉:“你不是叫戴誉嘛, 怎么又成雷同志了,赶快跟我家老太太解释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何家的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 戴誉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
  搓了搓手心里的汗, 他硬着头皮自报家门:“我确实叫戴誉。”
  随后还给何家众人看了自己的工作证和介绍信。
  见状,何妍对着母亲耸耸肩:“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只当是父母上了年纪记错人家名字了。
  外公也觉得没什么,都是老伴一厢情愿地唤人家雷同志,人家小伙子也没说自己姓雷啊。
  这么想着,他便说了:“这小伙子在院门口时就跟我通报姓名了, 说了自己叫戴誉。这不是你自己一个劲儿的叫人家雷同志,闹了笑话嘛!”
  可是,老太太并不这样想。按照大女儿信中所述,她委托了一位雷同志捎带东西。然而真正上门的人却是姓戴的,那信里提的那位雷同志去哪了?
  以她对大女儿的了解,对方是绝不可能将被委托人的名姓弄错的。
  安逸日子才过了十来年,老太太在解放前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会儿觑着戴誉强装镇定的神色,她已经满脑子阴谋论了。
  戴誉报了姓名以后,就一直关注着几人的动静,此时见外婆露出居委会大妈的同款警惕脸,就心知要完。
  果然,接下来便听她戒备地问:“既然你不是雷同志,怎么是你上门送东西呢?雷同志去哪里了?”
  戴誉张口结舌,“雷同志”就在您面前啊!我能把自己弄去哪里?
  “明白人”外公再次上线,他觉得事情很简单,没有必要复杂化,主动替戴誉解释:“也许是雷同志比较忙,才委托这位戴同志帮他送东西的。”人家小伙子刚来的时候确实没打算多留,明摆着是送了东西就想赶快离开的架势。
  戴誉:“……”
  尽管他很想顺着外公的话,将事情就这样含混过去。然而他前面已经说了,自己与何大夫和夏露都熟识。撒了这个谎以后,不知后面还要耗费多少脑细胞来圆谎,他有点承受不来啊!
  何况,虽然说出来会有些尴尬,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他其实是不怎么介意掉马的。若不是顾及何大夫的身体情况,他早就自爆了!
  想到此处,戴誉轻咳一声,十分光棍地坦然道:“我就是‘雷同志’。”
  何家四口:“……”
  外公以防自己理解错了,又确认了一遍:“你说你就是受我闺女委托,来家里送东西的雷同志?”
  “嗯。”戴誉点头,“这事情说来有点话长。”
  出于记者的直觉,何妍敏锐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是个很长的故事。于是,先将父母拉到椅子上坐下,才对站在饭厅中央的寸头青年道:“那你就慢慢说吧。”
  戴誉将自己与何大夫认识的经过详细说了,并强调:“我当时只想着做好事不留名了,何大夫一直问我名字的时候,我就随口编了一个。可是,那时谁能想到她会是夏露的妈妈呢!”
  外婆听了他帮助自己女儿的经过后,神色和煦很多,但还是指出问题核心:“既然你不是故意骗她的,之后说清楚自己叫什么名字就好了,为什么还让她一直误会你是雷同志?”
  这就很说不通嘛。
  戴誉无奈地叹口气,又将自己跟夏露的绯闻说了:“那会儿我跟夏露还不怎么熟呢。我上学的时候不爱学习,在学校里又总是调皮捣蛋,再加上高中毕业以后安排不上工作,在家待业了一年,所以在家属院里的名声不咋好。”
  外公接话:“年轻人的日子还长呢,也需要时间成长,你现在工作不是挺好嘛。”
  戴誉上前握住外公的手,仿佛俞伯牙遇到钟子期,鲍叔牙遇到管夷吾,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您说得太对了!不过何大夫不这么想啊!听说了我和夏露的绯闻,被气得够呛,要不是被夏厂长拦住了,差点就去找夏露对峙了!”
  何娟插话问:“那你跟我家露露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个传闻是真是假?”
  戴誉斩钉截铁地答:“假的。”
  外婆与他们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听说传闻是假的,她直接问:“那露露拒绝厂长儿子表白的事也是假的?”
  戴誉不给老太太留有任何遐想空间,冷酷答道:“是真的。不过厂长儿子现在已经与其他女同志奉子成婚了,国庆前领的证,估摸着明年初厂长就能当爷爷了!”
  外婆:“……”
  何家人齐齐想,这厂长儿子确实不怎么样,拒绝了也对。
  何娟看他振振有词那样,就觉得有猫腻,小声嘀咕:“既然你和露露的传闻是假的,跟我姐解释清楚就好了,干嘛弄得这么复杂?我看你还是居心不良。”
  “那会儿确实是假的,不过现在不是啦!现在是我单相思!”戴誉笑,“我临出发前去夏厂长家的时候,还想把事情跟何大夫解释清楚呢。不过被夏厂长拦了下来,据说是怕被何大夫知道以后动了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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