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爷爷笑出来,心里暖乎乎的,他不再推辞,“过几天爷爷生日你可要回来呀。”
“一定会回去的,您放心。”
爷爷生日就在这周末,因为之前生过一场病,所以老人家八十五岁的生日二叔公他们就提议好好大办一场,冲冲喜。被爷爷拒绝了,说又不是整寿,不用那么麻烦,就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个饭就好了。他坚持,二叔公也没法子,只好听他的。
但即使只是一家人简单的吃个饭,那天来的人数也很壮观,浩浩荡荡的大几十人,把柳家的老宅子挤得水泄不通。
一早,柳逾姝就守在家门口,伸长了脑袋往外看,陆陆续续有长辈上门,看见等大门口的柳逾姝,都觉得她孝顺,懂得出来恭迎长辈。
其实不是的,柳逾姝真正等的人是权至龙。她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她姐夫的宾利出现在视野里,柳逾姝提着裙摆跑上前。
权至龙才刚停好车呢,小姨子就跑过来了,他解开安全带下车,脚才踏上地,耳边炸起一道热情的声音,“姐夫你总算来了!我都等好久了。”
热情的让权至龙自作多情的以为小姑娘专程在等他,“是呀,早上——”
话没说完就看到小姨子朝他伸手,“签名签名!姐夫,签名。”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其实是在等签名吧?”
“哪有?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呀。”
对这个简单没啥心眼的小姨子,权至龙还是挺喜欢的,“等一会儿给你,我要先给你姐开下车门。”
柳逾姝这才想起来车里的姐姐,“哦哦,对。”她让开,看着权至龙绕过去给她姐开了车门,高兴的直笑,她以后找老公就要找她姐夫这样的。
柳逾歌下来,柳逾姝扑过去,“姐你终于回来了。”
柳逾歌接住妹妹,看了妹妹几眼,“长高了。”
“偶妈说姐十七岁时比我高多了。”柳逾姝高兴的挽着姐姐的胳膊往里走,“快进去吧,偶妈等好久了。”
权至龙和柳逾歌进去先给长辈们请安问好,请安时柳逾姝就在外边焦急的等着,权至龙也知道她心急,给长辈们请完安后就出来找她。
“姐夫姐夫,签名签名!”
权至龙从袋子里往外掏一张带有姜昇润亲笔签名的CD,“拿着吧。”
“哇!姐夫zang!”柳逾姝捧着姜昇润的亲笔签名祝福高兴的快要蹦上天了,“姐夫最好了。”
权至龙压低了声音跟她说道:“只要这次期末考你能考班上前三,winner明年的演唱会姐夫就带你去看,管够。”
“偶吧要开演唱会了?”柳逾姝一个没忍住大声叫出来,引来长辈们不满的侧视后她赶紧噤声,她把权至龙拉到竹林下,“外边都没说,姐夫是不是真的?”
“当然。”权至龙骄傲矜持的说道:“你也不看看姐夫是什么身份。”
她姐夫在YG上班,又是YG的股东,他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柳逾姝兴奋的双眼放光,“哇!zang!嗷嗷嗷!”
手舞足蹈的小模样看的权至龙忍不住笑起来,“前三啊。”
一句话让柳逾姝从兴奋中稍稍清醒过来,她自己的成绩她自己清楚,不是那么好,要考前三还有点困难,“姐夫,前十可以吗?”
“你这档次降的有点快啊。”
“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么会念书的人啊,前三就算我天天晚上不睡觉也考不到的啊。姐夫你就可怜可怜我~”
跟超级会念书、各方面都很优秀的柳逾歌和柳弘敏比起来,身为老二的柳逾姝就逊色多了,成绩不那么好,其他方面也资质平平,可以说是柳家的一个例外了。
“那就前十。”
“姐夫最好了!爱你!”柳逾姝又乐起来,“等等我给你一瓶特特特好的酒!那酒还是我姐酿的,你绝对会喜欢的。”
“那先谢谢你啦。”
“不客气。”
柳逾姝一蹦三跳的跑开了,这个举动想也知道会被要求言行举止都要有章法的长辈们骂,“怎么这样走路?一点章法都没有。”
“对不起。”柳逾姝很从善如流的道歉,然后迈着符合她身份的步伐回房间跟小伙伴分享这一让人激动的消息。
骂人的是二叔公,权至龙掀起眼皮往他那边看了一眼,二叔公嘴角往下弯,眉心的两道印痕似乎又往里陷了一些,面容也很严峻。
权至龙从第一天知道他开始,二叔公就是这样不苟言笑,他突然好奇,这位老人家笑过吗?他——懂得怎么笑吗?
当然这两个问题是只能烂在肚子里的,问,那是不可能的,要挨骂的。
第44章
权至龙腹诽完就拿出手机玩, 其实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但他这会儿也只能玩手机了, 因为没人跟他玩。
这回爷爷生日, 家里是来了不少人, 但他们不是在谈古论今就是在说局势, 这些他都插不上话, 他也不想跟他们聊,他觉得他们也不会愿意他加入他们的。
唯一能跟他聊的逾歌又去帮忙了,厨房也不需要他(也不会让他进),权至龙好无聊, 只好玩手机。
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顺子奶奶过意不去,她跟跟在她身边干活的柳逾歌叹道:“我们的权女婿呀,还是不习惯我们家这种氛围呀。”
柳逾歌顺着顺子奶奶的目光看去, 权至龙一个人站在竹子下玩手机。在他身边是人来人往的喧闹热闹,但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像游离在外的局外人,形单影只,孤单寂寞, 看的她有点心疼。
“奶奶,我过去一下。”
“去吧,这里也快忙完了,去跟他好好说说话吧。”
柳逾歌拿了两块刚出锅的打糕去找他。周围脚步纷沓,他似乎认的她的脚步声, 还没走到他跟前呢,他已经转过头来了,“忙好了吗?这是什么——打糕?”
“恩,刚出锅的,你尝尝。”
权至龙接过,尝了一口,“好吃,你做的吗?”
“不是,是偶妈做的,我不大会打糕。”
“很好吃诶。”权至龙又咬了一口,“好吃。”
“再等一会儿快就可以开饭了。”到时他也不用这么无聊了。
“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
身后传来郑惠珍爽朗的声音,权至龙和柳逾歌齐齐转回头去看,郑惠珍手上提着给爷爷的礼物站在他们身后,身后还跟了两个男人——柳弘修和韩元洲。
爷爷生日,作为孙子孙媳的柳弘修和郑惠珍出现在这里很正常,不那么正常的韩元洲,他也在。权至龙的眉跳了下,这种亲人间的聚会韩元洲也在,看来韩元洲跟柳家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在吃打糕呢。”权至龙笑道,又礼貌的叫人,“大哥,韩元洲xi。”
韩元洲也礼貌的跟他打招呼,“权至龙xi,午好。”
“你也好呀,还真有点意外会在这里看到你呢。”权至龙笑道,说完又看向柳弘修怀中的小羽毛,他笑着跟她打招呼,“小羽毛,宝宝你好呀,还记得姑丈吗?我是至龙姑丈呀。”
小羽毛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他两眼,突然转过头趴在爸爸的肩上,只留给姑丈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很尬。
柳逾歌给他挽尊,“小羽毛可能是不记得了。”
权至龙:“……”还不如不安慰呢。
郑惠珍笑道:“我们先进去给爷爷请安,请完安再出来找你们。”
这四个人的进去,出来的只有郑惠珍和小羽毛,“你哥和元洲被二叔公留在房间里说话呢。”
话落,从爷爷的房间里传来二叔公的笑声,“说得好!”
权至龙被吓到了,原来二叔公是会笑的啊,可怕,难以想象。二叔公的声音又从房间里飘出来,“这才是有见识的人说的话做的事。”
不知道怎么的,权至龙总觉得二叔公在拐着弯骂他。
这时候,柳修宁出现在柳逾歌面前,“侄女你在这边呀。”
“叔叔。”
权至龙也跟着打招呼,郑惠珍舞了舞女儿的小手,“跟叔公问好,这是小叔公。”
权至龙觉得莫名的喜感,明明柳修宁才六岁,却是一岁多小婴儿的叔公,这神奇的辈分。偏柳修宁也一本正经的,“侄孙女安好。”
小羽毛吐了个小泡泡。
柳修宁又看向柳逾歌,“最近读了《八佾篇》,对‘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有点疑惑,侄女怎么看?”
“已经做过的事不用提了,已经完成的事不用再去劝阻了,已经过去的事也不必再追究了。”
柳修宁的小眉头皱了皱,“我之前本来也是这么理解的,但再读时又觉得不是这个意思。”
“这段的意思历来争议比较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韩元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元洲xi是怎么理解的?”柳修宁问。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
“鲁哀公向孔子的弟子宰我问‘土地神的祭祀’,宰我自作聪明道:‘夏代用松木,殷代用柏木,而周代用栗木是为了借谐音使民战栗’。孔子听到后,就告戒说:‘正成的事不要妄加评议,即成的事就不要徒劳劝告,已成的事就不要再生灾祸。”
“成事指正成的事,也就是在萌芽状态的,这时候还需要观察,不能妄加评议,胡乱定性;遂事是马上就要成的事,已经无可挽回的,这时候就不要徒费口舌去劝告了,无意义;既往是已经过去已成的事,过去的事如果错了,就不要再错上加错,再生灾祸。”
柳逾歌摇头,“我之前看书时了解到殷商是用被反绑的活人杀祭的。后来周代商,周朝反对人祭,但还是要有社神,就在社神里种下栗树,告诉民众,你们记着,这里本来是使民战栗的地方,现在虽然不人祭了,但你们到这里来还是要战栗,免得不敬社神惹祸。同时也是提醒民众,要记得周朝不再人祭的仁政,对朝廷感恩。”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说对于殷商用人祭社神的事,不要再讲了,免得被哀公学着人祭,毕竟从前的事也不能挽救了,也不要再追究了。”
说的柳修宁和韩元洲沉思起来。
又一道爽利的声音插.进来,“其实还可以从宰我和孔圣人的目的入手呀。”
柳逾姝回道:“宰我这么回哀公是想达到什么目的?他想在国君面前表现自己,获宠与国君,他说使民战栗,这明显跟孔圣人宣扬的仁政不和,圣人可是反对道之以政,齐之以刑的人。所以宰我的回答不过是他自己自由发挥的结果,不是圣人的意思。圣人最后的意思是在教导他,要把国君往正确的道路上引。”
“所以你是说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意思?”
“我是这么觉得。”
他们四个在讨论这句话的意思时,边上在谈古论今的其他人也被吸引了过来,他们都是接受儒家传统教育长大的,聊经史子集跟吃饭一样简单。没一会儿,众人就这句话又展开了讨论,各有各不同的见解。
年轻一辈的在庭院中讨论,长辈们站在廊下看,很是欣慰。
全场只有郑惠珍和权至龙是游离在外边的,郑惠珍悄悄的跟权至龙说:“每当这时候,我总感觉自己是个智障,完全不同他们在说什么。妹夫你懂吗?”
“恩……不懂。”
郑惠珍给他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
权至龙又说:“我刚开始听到宰我时,还以为是宰了我的那个宰我。”
郑惠珍的眼神变为了‘你这个学渣’,她回道:“我比你强一点,我知道那是个人名。”
虽然不是宗家出身,也没有接受过儒家教育,但她有一个经常和韩元洲聊这些的老公,耳濡目染下,也知道那个肯定是个人名,不是权至龙以为的那个宰了我的意思。
“可是就算知道那是个人名也没用啊,我又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权至龙很艰难的回道:“恩。”
他去看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逾歌,心里突然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逾歌和韩元洲就不要说了,他们从根上来说就是一路人,有什么的是——就连在他看来最不像宗家孩子的柳逾姝遇到这种情况也能扯上几句,反而是他,跟个傻子似的,一句话都听不懂,更不要说讨论了。
这就是他跟他们的区别。
“呀呀。”小羽毛突然朝权至龙探出圆滚滚的小身子,要他抱。
这个举动扯回了权至龙所有的思绪。
“啊啊。”小羽毛又往权至龙那边倾了倾。
权至龙很是受宠若惊,但想想上回这个小家伙主动要他抱是找他要奶喝,他又有点发憷,直觉不是好事。再想想今天自己穿的厚,她也咬不到他,权至龙放心了,他开心的接过小羽毛,“姑丈抱抱,嗨哟,比上回重了一些。”
他掂了掂小家伙,“我们小羽毛健康的成长了是不是?”
小羽毛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小的人软软的,香香的,嘴里又呜呜哇哇的说着谁也听不懂得话,看的权至龙心都软了。
他也好想要一个女儿,一个他跟逾歌的女儿,以后他跟逾歌的女儿也会这么可爱吧?不,会更可爱的!
想想一个像逾歌的小人儿软软的管他喊阿爸,权至龙的心更软了。但女儿什么的这会儿离他还很遥远,权至龙只好把满腔的父爱都倾注在小羽毛身上了,“哦哦,姑丈带你去玩好不好?”
小羽毛很乖很乖的趴在他肩上。
才走几步呢,
小羽毛突然转回头来,小小的人用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姑丈。孩子的瞳仁清澈见底,最是干净,权至龙也停下来看着她,“我们小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