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可知我为何能提前在魔修入侵的地方布好准备?正是因为梦中魔修就是在那几处地方入侵的……”
宋缺勉强稳住心神,从袖里乾坤里掏出一个记得密密麻麻的本子。
“这就是我记下来的梦里发生的事情,师父不妨看看未来是否会发生就是。”
道人接过本子,见上面清晰而详细的写着什么时候会发生的大事件,最上面那条“宗门大比魔修入侵”旁边则打了一个小勾表示已经发生过了。
他面色逐渐沉重起来,半信半疑把本子收进袖里乾坤。
“此事为师自有定夺,”灰衣道人抱起依旧昏迷不醒的青年,缓步迈向停在地上的飞剑
“伤害同门——去刑法堂自领五十鞭去思过崖思过。”
宋缺扫了眼被师父救下的青年,最后还是妥协的作揖退下。
“是,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是沙雕文,欢迎收藏评论。
第2章 一个巴掌
昏倒的苏城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溜了一遭。
青年被师父送到宗门内负责疗伤的百草峰修养。而灰衣道人前脚刚是送到,后脚就匆匆忙忙回去处理事务。
百药峰灵植灵药生长的很是茂盛,整座山峰被青翠欲滴的竹林所覆盖,其中掩盖着数不清的迷阵,若是有修士擅闯此地,怕是少不得吃一番苦头。
百转千回之间,曲曲折折的走过,明明前方的路已经被竹林覆盖,但就是在这柳暗花明处,才能窥见百药峰的真面目。
小院、药圃、竹屋,由远到近,颇有几分山水画的韵味。
并蒂莲花微微张开花骨朵,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下缓缓打开花瓣,颤颤然,最娇嫩的瓣儿折射出七彩的阳光。
是清晨万物复苏的景色,花花草草、生机勃勃。
刚刚领了五十鞭的宋缺无心欣赏这景色,满不情愿的被一位白色道袍的女人揪着耳朵往竹屋赶。
“疼疼疼,许师叔,别拽了——耳朵都要被师叔拽掉了。”少年呲牙咧嘴捂着被女人揪的发红肿大的耳朵,好像是戴了副痛苦面具。
女人翻了个白眼“哪有那么痛?我根本没用力气——你好歹也是掌门师兄的亲传弟子,也未免太娇弱了些。”
而后女人干咳两声,厉色训导道“师兄弟哪里有什么隔夜仇?尤其你和阿城还是同脉。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惹到你师兄了——”
许婧辰停顿片刻,用肯定的语气道“你师兄向来宽厚,肯定是会原谅你的。”
“怎么非要是我惹他,难道就不能是他惹我?”少年立刻反驳出声,眉目中明显是不服气。
女人像是看蠢货一样看着宋缺“阿城那么好,怎么可能会惹别人生气?肯定是你这个小兔崽子的问题啊!”
宋缺还想反驳什么,可看见对面那个还能和他嬉笑怒骂的师叔,下意识把话咽在喉咙。
许婧辰,百药峰峰主,也是梦里被大师兄杀师叛宗打击最大的人。
按年龄来讲,许师叔和苏城算得上是同辈人,可她的所有天赋都放在了侍奉花草、炼制丹药上,本身的修为到算不上多高。
也正是因为修为不高,所以才没被那个伪君子打压迫害——同样的,单纯天真的许师叔也是最相信宗门首席苏城的品行的人。
在弟子们揭露苏城打压同门的事情后,许师叔是第一个提出异议的人,她坚决要求刑法堂认真彻查此事。
被摆上确切证据后,许师叔那段时间比任何人都要消沉,但还是会用乐观的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这份伪装的乐观在苏城杀师叛宗后被击的粉碎。
妙手仁心的医师一夜乌发成雪,从天真烂漫的孩提心性迅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百药峰主。
梦里最后关于许婧辰的画面就是白发如雪的女人撑伞坐在石凳上,皓腕凝若霜雪,神色淡淡的看着远方。
残阳如血,隐隐在空中画下一片多彩却令人伤感的颜色。
女人的身边再也见不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听不见往日那般银铃般的嬉笑声。
“人心,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女人半是抱怨似的说道“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谁都不知道俊美的外皮里面是什么东西。还是侍奉花花草草好啊,花花草草才永远不会背叛。”
抱怨完,许婧辰优雅起身,微微转头看向自己,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被称为“成熟”的笑容。
“就送到这里吧,辛苦宗主听我这番胡话了。”
梦里的自己心口有种莫名的钝痛,似乎是迟疑般说道“其实……我还可以再送师叔一程。”
女人摇了摇头,眼中像是藏于地底万年不动的深水,惊不起半分波澜。
自己还想再说什么,可许婧辰已经转身离去。
不知为什么,梦里的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许婧辰连他也不肯相信了。
思绪刚刚飘远,少年便又是痛呼出声。回神就见女人抽动嘴角,毫不留情的拽住宋缺另一边耳朵往下一拧。
“小茄子,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宋缺满头黑线,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
现在的许婧辰和梦里高冷的女人根本判若两人——终日和花草、和弟子打交道的百药峰主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孩子气。
宋缺又加上了一条“暴力”。
“嗯嗯,听了听了,”宋缺敷衍道“许师叔能不能先把我的耳朵放下?”
少年揉了揉另一边红肿的耳朵,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认命般推开竹屋的门。
浓厚的药味从小炉飘散出来,在竹制的屋子里萦绕不散。
药味不算好闻,甚至说是有些刺鼻。
被带来认错的宋缺皱了皱眉头,被呛得干咳两声,连忙快步走到紧闭的竹窗前一推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快把窗户关上,”许婧辰一边煎着药,一边解释道“你师兄现在受不得风。”
话音刚落,便听见屋内传来青年的干咳声。
“诶?阿城醒了。”许婧辰掀开壶盖,看了眼里面已经沉底的药草“嗯,刚刚好。”
女人素手轻抬把药倒在碗里,又特地往里放了块冰糖,拿小勺舀了口尝尝,捧起药碗往里屋走。
被落下的宋缺下意识关好窗子,转身却忽然愣住。
自己干什么要关窗子?让那伪君子病死不也算一大功德?
可若是再开这窗子,倒像是小孩子在赌气了。
真是……好烦。
若不是那伪君子现在还没有暴露,依旧是众人眼中温柔可亲的首席——自己现在早就一剑下去让他提前灰飞烟灭了。
宋缺心头又是别扭起来,但看另一边的许婧辰已经是端着药碗要进里屋了,便勉强压下心里这幼稚的别扭感快步跟着女人的步伐走去。
要忍。
现在还不是机会,那伪君子现在一定内心对他警惕至极。
最开始梦见苏城是伪君子的宋缺不是没有想过通过隐藏锋芒减少苏城对他的嫉妒感,也不是没有想过感化这位大师兄……
可在一次又一次命定般的事件在现实发生与梦里推动的惨痛结局的双重打击下,宋缺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苏城无药可救,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前杀了他。
宋缺微微敛眸掩去杀意,再看去依旧是那个纯真阳光的少年。
他的手轻轻压在腰间别的青光剑剑柄上,制止青光剑被主人杀意带动产生的抖动,故作无事的掀开珠帘。
小小的里屋布置的很简单,只有一架单人竹床摆在里墙。
穿着单衣的青年半靠在床头的竹架,修长的手指半搭着药碗,另一只手拿着药勺在碗里顺时针转了几圈,舀出药放在唇边轻轻一抿。
他的脸色很是苍白,眉间因为病痛颦蹙——看起来像是活不长的样子。
喝了几口汤药,青年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他挂着温柔的浅笑,声音好听的像玉石相击
“辛苦师叔,某很喜欢冰糖的味道。”
“啊?”往日里在弟子面前大大咧咧开玩笑的许婧辰此时却头脑一片空白,双颊不知为何漫上绯红色“阿城喜,喜欢就好。”
糟糕透了,明明该说一些“阿城身体好些了吧?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这类专业的话,这样才会留下好印象吧?
可短路的大脑总是缺了一根弦,搞的自己在青年面前总是结结巴巴,不知所言。
许婧辰那双眼睛慌乱地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腾——地一下子站起,端起还有一半汤药的药碗往屋外疾步。
“那,那个我去,去盛药,你们两个先聊着。”
“可是……”青年露出疑惑的神色“那药某才喝了几口,还剩了很多……”
红着脸的许婧辰已经风风火火走出屋子,大声道“没事——我去再放一大罐冰糖来。”
一大罐冰糖?
苏城思考着那种可以齁死人的甜度,顿时觉得不妙。
可女人已经风风火火去了,自己保持着伪君子的人设,也没办法阻止她——难道真的要硬下头皮喝一碗冰糖泡汤药?
放下心头的不妙感,苏城眉目一转,把目光放在了站在门帘处的主角宋缺身上。
少年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与歉意,低下头像是一只犯了错冲主人撒娇的小狗,唯唯诺诺道
“师,师兄……呜……我,都是我不好……我想要治好师兄的……呜呜……结果没把控好力度……”
苏城适当地露出“温柔而宽慰”地笑容。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师弟,你靠近些。”
青年弯着眉眼,用轻柔的声音唤宋缺过去。
宋缺心里百无聊赖,面上却是一幅感激涕零的模样。
无聊,接下来又要看伪君子装模作样表示他原谅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年岁太小所以才会误伤到他……
这套说辞宋缺在梦里算是听了无数遍。
这话看似是温柔地表示原谅,实际上是拉踩自己,彰显出他的大度、他的稳重、他的成熟。
宋缺面上不显,只是乖巧的走向在床上病恹恹坐着的青年。
果然,青年掩唇轻咳两声,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师弟毕竟还小……”
宋缺的心头霎时涌起火来,想要狠狠拽下青年伪善的面皮,手里被压着的青光剑开始抖动——
“啪——”
响亮的巴掌声突兀响起。
青年活动下手腕,露出惋惜的神色,他似是慈父般谆谆教导道
“孩子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长大了也不会做人——师弟,莫怪师兄这一巴掌,长兄如父,师兄是为你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唔,在努力的更惹
第3章 训狼训犬(修)
那巴掌一看就是用了力的,少年的头顺着巴掌的方向偏去,白嫩的小脸上留下深红色的巴掌印。
宋缺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嘴里浓浓的铁锈味,用手背擦过嘴角,就看见上面的浅浅的血印。
少年在地上呸出一口血来,颇有几分狼狈。
“诶诶诶?怎么打起来了——”听见巴掌声的女人顾不上药碗匆忙往屋内赶“小茄子,不许欺负你师兄——”
进屋的许婧辰看了眼床上活动手腕的青年,又看了眼宋缺脸上的巴掌印,默默咽下接下来的话。
好像,好像是小茄子被阿城打了。
宋缺看了眼因惊讶双目瞪圆的女人,心头的火气竟是消去大半。
也罢,今日虽然是被伪君子扇了巴掌,但好在让师叔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也省的日后为苏城的死而伤心。
这样想着,少年瑟缩着捂住脸上的红印,泪眼汪汪的抿着嘴唇,看上去好不可怜。
始作俑者却淡淡道“师弟,你可知错?”
“我……我知错了。”少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青年,哽咽道“我不该不小心伤了师兄,害得师兄现在生气成这样。”
对付伪君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力打力,让对方的拉踩无效化——苏城越是要装作成熟温柔的“大师兄”,自己就越要表现的乖巧、可怜,把苏城想表达的东西衬为冷酷严厉。
宋缺抹抹强挤出来的眼泪,看上去楚楚可怜“师,师兄,你,你打我吧,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青年微怔,随后摇头笑道“某没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接着微微起身抓住少年左手,把宋缺拉向自己。
他轻轻拉开少年捂脸的手,示意对方弯腰,然后骨节分明的手轻微扬起——
宋缺像是受惊的小兽般闭上眼睛。
打吧,最好打起来——让师叔好好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火辣的脸颊覆上冰凉舒服的触感。
青年用冰凉的手帕小心而认真擦拭着宋缺微微肿起的脸颊,尽管动作轻微,可依旧能感觉到一丝发麻的痛感。
认真起来的苏城很有迷惑性——面色苍白青年用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似乎说着万般柔情,仿佛他视你为唯一——水光中倒映出自己慌乱的、错愕的、呆呆的样子。
很近,能看见青年额间每一根凌乱的发丝,能听见青年沉稳有力的呼吸,能闻到青年身上淡淡不可闻的雪松味。
宋缺正愣着神,就见忽然青年偏头虚弱地轻咳着,身子缓慢向后靠在竖放的竹枕上——断片的大脑意外流露出刚才青年那副认真的模样。
青年又因病痛干咳出来,这次干咳的有些急了,苍白的脸颊露出淡淡的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