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诚平眉一挑,“哦?没放弃?合着那叶泠是双线作战,两手抓两手硬?她和刘兴发合作啥了?怎么还搞出了危险东西?有多危险?”
他拿起那实验记录本看,都是内行人,知晓实验记录本中间的重要归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开篇的药物研发目的以及最后的结论。
葛怀参等任明诚看完才解释道:“这个药,是小叶和刘兴发针对那些营养不-良的人研发的,从结果来看,效果肯定是没问题,如果这个药能推广,对国人的身体健康肯定大有益处,但问题是……这个药能推广吗?单单是服药后食量增大这一条,就不敢盲目地推广啊!大家都听说吃了这个药各种好处,一窝蜂去买了,甚至可能会有人砸锅卖铁也要买,可吃了药之后食量上来了,身体是健康了,营养没跟上,粮食不够吃,这该咋办?这怕是要闹出乱子来的。”
任明诚起先没想到这一层,经过葛怀参这么一提醒,他也跟着吸了口凉气,“确实是……这个药不能盲目推广,但这么好的药,明明对老百姓的身体健康有莫大的好处,我们却因为顾忌而拿捏着药方不放,良心也过意不去啊!这样吧,你们把小叶喊过来,我们商量商量,针对这个药做一个弱化,做成甲乙药。”
“甲版药就是现在这种,可以服务于特殊的地方,比如特殊人才的锻炼培训,比如一些急救场合,乙药的浓度降低一些,给老百姓一个缓慢接受的过程,要让老百姓切实体会到这药的疗效,还不能让老百姓因为吃了这药陡然间食量涨了一倍,原本一顿吃一碗,现在一顿吃一锅,最多吃一碗半,我们就对外宣称说这种药具有健胃开胃的作用就好了。”
任明诚这么一提议,葛怀参和李久承二人就没那么担心了。
有好药却没用到病人的康复治疗中去,这对于太多人来说都算是遗憾。
葛怀参和李久承出了卫生部的门,亲自往春回药化厂走了一趟,门卫听说是京华大学药化系的系主任和教授来了,赶紧同在车间盯着的夏骏说了声,夏骏把葛怀参和李久承领去了叶泠所在的办公室。
彼时的叶泠正在专心致志地编写《计算药学》。
《计算药学》主要是三块内容:《计算化学》、《计算物理》、《计算生物学》,通过数学的方式来发现其它学科中的规律,在总结现有情况的基础上进行合理地推导,好做出科学的判断。
《计算药学》的编写难度其实没有《发酵法》那么难,因为《计算药学》的逻辑性更强,推导内容要超过专业定义内容,但若论学习难度的话,《发酵法》的难度都集中在后半本,前半本方法-论部分可以说是有点基础就能读懂,到了后半本实操发酵理论时,难度会直线飙升。
可《计算药学》却是从一开始就将难度拉到了满格,物理、化学、生物、数学等方面基础不好的,前三页都无法顺畅地看下来。
夏骏敲了敲门,听到叶泠的声音后,把葛怀参和李久承领了进来。
“葛主任,李教授,你们怎么来了?”叶泠有些惊讶。
葛怀参道:“这不是你的那个药的二期结果出来了么?我和老李带着那药往卫生部走了一趟,任部长说想见见你,我和老李就过来喊你了。”
“任部长要见我?是那药出什么问题了吗?”叶泠蹙眉,‘相济散’的研发速度很快,实则她在梦中推演了那么久,就算是应用到临床中去都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卫生部究竟在顾虑什么?
李久承见叶泠的语气有些严肃,便道:“你别担心,不是药的品质出了问题,恰恰相反,是那药的效果太好,直接流通到市面上怕是不太好。事实上,我和老葛在拿到二期实验的结果时,就已经担心这个问题了。”
“不过我俩担心的是卫生部会卡着你这种药不让进入市场,可卫生部的任部长说,这个药只要做个甲乙版就能进入市场。甲版按照你现在提供的那些试验品来,乙版去降低浓度,用咱药化课的理论来说,就是乙版的药达到起效浓度即可,甲版的药得达到最佳起效浓度,然后分别将这两种药运用到不同的地方去,大概率是乙版药流通进入市场,甲版药受国-家管控,用作一些特别的用途。”
听李久承这么一解释,叶泠明白了,她转身去背后的书柜子里翻腾出一个档案袋来,在里面搜罗了一下,找到一页纸,扫了几眼纸上的内容,同李久承说,“这个好办。我之前制出来的试验品就是最佳起效浓度,也就是甲版药。要说乙版药的话,其实很简单,直接用中药配方耦合熬制就好了。而这个药研究的最大难点,其实就是如何把有效成分浓缩凝聚,我用的是生化手段,单单靠中药耦合是有效果的,但不论中药怎么耦合熬制,是精炼萃取还是九蒸九晒,都达不到最佳起效浓度。”
葛怀参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乙版的药直接做成中成药就行?那可就省事儿多了!”
“这也不省事儿吧,中成药的熬制也是讲究方法的,火候高了低了都不成,水加多了水加少了也容易出问题,汤汤水水的不容易拿去卖啊,而且还容易变质。”叶泠有她的顾虑。
葛怀参问,“那能做成大蜜丸吗?外头做个腊封壳儿。就像川中药厂生产的那个岐黄九支丸一样。”
叶泠想了想,没敢把话说死,只是道:“我试试吧,理论上来说可以,但究竟能做出几分药效,还得尝试过之后才能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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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部,部长办公室外。
葛怀参和李久承被任明诚打发了出来,说任明诚说他有点话想同叶泠说,二人在门外惴惴不安地等着。
李久承问葛怀参,“你说老任会不会拿税务的事儿找小叶的茬啊,毕竟咱刚来的时候,老任可是明显不满意小叶在日化线上圈钱的事儿。老任会不会给小叶扣上个走-资-派的帽子?”
葛怀参本来就慌,听李久承这么一说,他越慌了,如果不是顾忌影响,他都想趴到门上去听听任明诚究竟在和叶泠聊些啥。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上一章为什么是‘女教授’,我想给个回答——没有为什么,因为这样写本来就是没有任何目的的,在键盘上敲击下整句话不超过十秒钟,我不可能费尽心思在这个地方夹带那种可笑的烂私货。
可能又有人问,为什么非要是女教授说,不能是男教授说,可以,但很多东西是不应该去钻这种牛角尖的。我可以现在回去把女教授改成男教授,替换一个字而已,不难,可会不会有人再问,为什么大学教授里的男的那么多?我不想带一个枷锁,下次写文时去细细地数角色要一半男一半女。
我身边有父母、亲人、朋友,男女都有,我笔下有女性也有男性,这本书的定位也是大女主。实在不懂为什么会有人怀疑我这么一个写女性英雄主义的人搞性别偏见。
我写一个女性角色不好,大家不去问角色的问题,不去看角色身上的问题是否在自己身上也有映射,而是去问我是不是对女性有偏见?我笔下写过猥琐到家的烂男人,那是不是应该给我扣一个男性公敌的帽子?
我觉得这样做很不妥,好像我是个外星人,因为塑造了一些角色就要被男拳女拳开除地球籍。
请不要一遇到问题就站在‘男女对立’、‘地图对立’、‘物种对立’等对立的立场去看,坏人不分男女,不分地域,恶人也不分,苦难落下时,更不分男女与地域。
不是所有的问题、所有的事物都要像厕所一样分个男女。
不要因为一个地方出现了烂人,就给这个地方打上一个烂人培养基的标签。
这样做很不公平,也很显自己的浅薄与狭隘。
不要把随便的一句话或一个描述过分解读,因为过分解读很可能是歪曲别人的本意,也是在把自己推向偏执的悬崖。
最后表明一个自己很鲜明的立场,可能会刺-激到某一部分人,但我还是要说——我非常非常讨厌那些遇到问题时不通盘考虑问题而上升到别的角度去挑事的人,非常非常讨厌那些遇到点问题就散弹炮式攻击性别的人。
第50章 喷他!
让葛怀参和李久承抓耳挠腮的那间办公室内, 任明诚问了叶泠一个问题。
“小叶啊,你是怎么看待你自所做的事情的?”
叶泠愣了一下,“我做什么事儿了?我没犯法啊……”她做事一直本分规矩, 一分钱的税也没逃没漏, 她干啥坏事儿了?
任明诚失笑摇头,“不是说这个, 是想问问你,你咋看待日化和药化的。你在药化上的天赋相当强,做日化是不是有些浪费天赋了?”
叶泠沉默片刻,笑了一声, “我不这么认为。”
“哦?说说你的想法?”
“我就是我,不管做日化还是药化,都是我。我想解决的问题, 是我看到的、听到的、见到的问题。大家都说日化没有药化重要,可我觉得日化做好了, 能少很多药化的问题。有多少病是因为清洁做不到位引起的?尤其是传染病。”
“面部清洁、身体清洁做好了,皮肤问题会少很多,口腔清洁做好了, 牙科问题就会少很多,餐具清洁做好了,食物安全问题就会少很多。日化的难度没有药化那么高,但我们国内实在没有一家日化厂能够扛旗,既然春回药化扛起了日化的旗, 就不应该放下。”
“再者, 春回药化的日化线为国民提供了优质的产品,价格比之前买的便宜,效果比之前用的好, 这不算造福国人吗?春回药化还提供了很多优质的工作岗位,也为国-家创造了不少的外汇呢!我搞日化,不后悔,也不会停下的。”
任明诚听出了叶泠语气中的坚定,笑笑,“不要这么紧张,我没有让你停下日化的想法,就是想和你交流交流。你觉得我们国-家,真正缺的是什么?”
叶泠皱眉,反问了任明诚一句,“我们国-家什么不缺?”
她掰着手指给任明诚数,“我们国-家缺人才,缺粮食,缺物资,缺技术。”
“春回药化是做日化的,我们的原料做的很好,国外的欧娘娘和雅妹儿都从我们这边购买原料,同样的原料,人家的配方师就能做出肤感更好的产品,我只能搭配出效果最强的。”
“一个好的日化产品,不应该只看效果,肤感也应当被考虑到。可问题是,我们国-家连一个球磨机都做不到,别说是纳米级的粉末了,微米级的粉末都很难做均匀。我们缺技术,缺突破技术的人才,缺好技术做出的产品……”
“任部长可能不知道,我们春回药化收购了国内的一个老品牌,叫双姝。双姝代表着国内顶级日化的水平,可是同欧娘娘、雅妹儿集团旗下最基础的产品放在一起比较,都不用认真比,从包装到原料,从肤感到香味,我们完败。”
任明诚沉默望天,“确实,我们国-家什么都缺。我们这些老一辈人看到的是高速发展,看到的是今非昔比,你们年青一代看到的是高速发展的我们距离外面那些国-家的差距……知耻而后勇,很好,很棒!”
“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个人个体,只要想发展,那最怕的就是固步自封,你能看到差距,这就是好事,要是看到差距之后心生迎头赶上的动力并努力去做,这就是大好事!”
“我给你看个东西。”任明诚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材料来,放到叶泠面前。
叶泠拿起一个来随便扫了几眼,脸色微变,她又拿起另外一个文件来,再次扫了几眼,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些材料里,有文件,有信件,无一例外都是举报春回药化厂打着药化的旗号赚钱。
叶泠看着那些举报信中夸张的措辞,都被气笑了,她把那些材料放回到桌上去,眼不见心为净,道:“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春回药化厂给老百姓省钱,让老百姓花更少的钱用上更好的产品,这能算是春回药化厂的错?”
“合着在这些玩意儿眼中,花国老百姓的钱就应该被外国佬赚走?他们说我是走-资-派,我还说他们通敌卖国红眼病,仗着手里的权力就做资本家的买办呢!”
任明诚:“……”
好牙尖嘴利一女的!
这要是让那些写举报信的人知道叶泠反手就扣了一顶‘通敌卖国红眼病’的帽子,还往他们头上盖了个‘资本家买办’的戳子,怕是能气得吐血三升。
“行了行了,不要因为这些事儿动气,这些写举报信的人不足为俱,我都给你压下去了。还有啊,你好歹是京华大学的大学生,要注意一下个人素质与自我修养,哪能张嘴闭嘴就是‘这些玩意儿’,说出去丢京华大学的脸。”
叶泠还在生气呢,“我在京华大学念了不到一年的书,我在农村待了小十年呢!骂娘本领早就练了个炉火纯青,要是想骂人,我让他半片嘴皮儿。不就是乱扣帽子?我能给他扣帽子扣到他祖宗都恨不得从祖坟里拉出来把他带走!国-家等着技术等着人才,这些人不想着搞技术,在这儿扯什么后腿?”
叶泠眼珠子一转,拿起那摞材料来就开始翻。
她不看别的,就看那些举报信上的举报人名和写谴责文件的单位。
任明诚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你这是干啥?记这些干啥?”寻常地方的举报文件讲究个匿名举报,可任明诚是卫生部的大领导,旁人想给叶泠上眼药,哪能写匿名信?哪怕是写在举报信上的那身份分量不够,文件都送不到任明诚手里。
叶泠一口气把那些文件上的人名、工作单位都记下了,这才笑着说,“没什么,就是看看这些举报信是谁弄的。”往后遇到机会喷不死他!
任明诚被叶泠这态度搞的有些头疼,他还是第一次同这种性格的女同志打交道,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摆手道:“辛苦你跑一趟了,你回去接着忙吧。甲乙版的药记得弄出来,三期临床试验的安排我会和协和医院、京师总医院、第二军医大附属医院练习,让他们去春回药化厂拿药,进行甲乙版的临床试验。”
“另外啊,春回药化厂你放心,有什么恶劣分子告状上来,我给你挡着。不过你得在心里拎一根红线,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心里得分清楚,要是真做出一些天-怒人怨的事儿来,我也兜不住的时候,那可就得你自来收场了。”
“好嘞!谢谢您!我这就回去安排第三期临床试验需要用的药!”
素昧平生的领导愿意这么帮着,叶泠打心底感谢任明诚,她向来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任明诚对她好,愿意当她的庇护伞,她自然会给任明诚交上一份满意的投名状,至于那些背地里放冷刀子的人,往后绝对别想在叶泠这儿讨到半点便宜,叶泠不背后捅刀子都是心胸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