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退役时节各地军官都得回来交名单再给退役的人带红花,大舅哥的威力确实挺可怕。
注视着陈宫慢悠悠离开的背影姚珞重新转过头,声音里多了点好笑:“左先生,您倒也不用这么小心。”
“……反正也瞒不过你。”
身为东汉末年既被称为“妖道”,又被认为是“神人”的存在,左慈盯着眼前这个笑盈盈的姑娘良久才苦笑着伸手行礼:“我是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能看到第二个如此的八字。”
“那就说说吧。”
姚珞伸手接了旁边一张椅子拖过来坐下,下一秒左慈瞪大眼睛看着桌上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茶杯零嘴果脯糕点,甚至于还有两个小姑娘跑来送了花放在桌上做装饰。等到东西全部送完,周围又空出了一大片地,一看就知道绝对不会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用些吧,我就不吃了,回家有人给我烧饭呢。”
姚珞笑得得意洋洋,但还是选了最喜欢的果脯丢进嘴巴。在看到她吃了啥的时候卖果干的那个笑得合不拢嘴,对着卖糕点的脸上五官乱飞,气得对面恨不得直接把手里的红枣糕砸他脸上。
失策!他竟忘记别驾要回家吃饭的!糕点一吃肚子就饱了,他下回得弄点填不饱肚子的……
要不,在茶上下点功夫?
没理会小贩们奇奇怪怪的暗潮汹涌,姚珞看着表情灰色的左慈拿着茶吹了两下,喝了口后表情平淡:“放心,没毒。”
“若是有人借此机会投了呢?”
“那是我命不好。”
姚珞对这方面一向看得很开,能够送他们东西上桌的小贩都“久经考验”,不是她眼熟就是互相眼熟。要这样了她还被投毒,那也只能说一声是她命不行——而且真当现在的毒药都“无色无味”呢?
大部分毒药都有颜色而且会有味道,她喝的茶又都是直接热水冲茶叶不加各种各样的调料,能被盖住味道就怪了。
“但你的命,确实很硬。”
“祢衡在我这里。”
姚珞看着左慈大变的脸色也没什么反应,声音更加平静:“我与元化一起给他戒了毒,现在调养得差不多了,你准备接走他么。”
“你说什么?毒??”
“哦对,现在不叫毒。你以为他的疯病是从哪里来的?”
“我知道。”
左慈一瞬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声音都弱了不少:“是五石散。”
“你知道还让他继续用?不过也是,用了才能压住他的疯病让他活下来,以毒攻毒。”
看着左慈没有回答姚珞也没有冷嘲热讽,沉默良久以后心里更加苦涩:“你果然能行。我之前就有听闻兖州在医、药上建树颇高才让他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成了。”
仿佛是得到了解答,左慈原本挺直的腰瞬间软下,整个人笑起来的样子依旧仙风道骨,却又柔和许多,看上去更多了点人味儿:“我还真的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是同一天同一时辰。但是就这一模一样的八字,在看到你们两个面向时分析后却又完全不一样。”
“哦?那他是什么?我是什么?”
“他有早夭之相,满身才华无处表达,胸中抱负无计可施。一生颠沛流离,活不过三十,客死他乡。”
听着左慈艰涩到哽咽的声音姚珞抿了抿嘴,左慈说的没有错,历史上的祢衡的确如此。但是要他现在再去看看祢衡,大约又不一样了。
“你的话,得遇明主,气势如虹,处处可掇。青年夫妻融洽,中年得偿所愿,晚年儿孙绕膝。只要过了之后的那个坎,无一不是顺遂得志。”
“这么好的命啊?不过我也好奇问问,那个坎是哪个坎?”
“我说了那多没意思。”
左慈撇了撇嘴,格外孩子气地往嘴里塞了块枣泥糕:“反正你又不信命,我说来也没啥用。还不如说,我看着的是坎,在你看来反而是腾飞机遇呢。”
“不错不错,我一向认为需要去辩证地看待世间万物。这里不行就走那里,那里若还是不行绕个圈回来,说不准又行了。”
姚珞笑嘻嘻地拿起一个核桃,手里用劲顺着缝直接掰开,看得左慈嘴角直抽:“好啊,你这是威胁我?”
“啊?我就吃个核桃,这还威胁上了??”
姚珞满脸懵懂地掰着手里核桃,看着左慈龇牙咧嘴的样子郁闷地给他推了半个:“行吧行吧,给你一半。”
“你确定要给我这一半?”
“先是老爷子后来又是你,这年头的老头子都这么娇气么?”
姚珞嘀嘀咕咕地把手里半个也推了过去,顺手再拿一个掰开,掰完了放下再拿起一个,把所有的都掰开能吃到果肉才揉了揉手:“现在行了,你随便吃。”
看着她的动作左慈有些哑然,随即他看着手里的果仁笑声逐渐增大,到最后竟是直接笑着拍上了桌。
“姚英存,姚别驾,就该你拿这个八字,老道我服了。”
刚准备“飘然离去”的老头突然又停下脚步,姚珞伸出手一把抓着他的衣服,听着他突然卡住的笑同样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
“挺厉害啊,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想走?”
左慈突然感觉到背后汗毛立起,表情惊恐地看着姚珞时却看到她松开手,捏着手里最后个圆核桃猛地一捏。眼前的姑娘笑容灿烂,手上的核桃碎屑看得让他差点没高喊救命。
“咱们这儿正好缺个看天时的,左先生,你看你是留下呢,还是不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七夕节,祝大家乞巧成功,新的一年手巧思路活发大财=333=
第一百章
现在虽说曹操这里不怎么缺人了, 但是对于姚珞来说,不管是谁那都是多多益善。俗话说得好,垃圾是放错地方的宝贝, 让左慈这种神神叨叨的人去弄什么道术表演那还是算了, 而且他技能点最好的,也不是什么道术。
“今年六月算出来有一次日晦。”
等第二天换了一身衣服战战兢兢走进州牧府,左慈呆滞地看姚珞左右手同时开弓二倍速干完活, 午休抱着石音送过来的饭盒却带着他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左慈猛地打了个冷战,偷偷摸摸往周边看了一眼仿佛是在记路,等到记完了感觉自己应该没什么事才谨慎开口:“日晦又如何?”
“产生日晦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么?”
虽然说日晦代表皇帝“德有损”, 但其实日晦的原因早在东汉早期就已经提出“日食者,月掩之也”的说法。同时在算日食月食这件事上, 中国古代的记录精准明确且世代可循。一直到现代为止,不少天文学家翻找过去的天文学记录,基本都是翻的古籍。①
“日晦一说, 非君有罪,乃天象也。奈何世人不知天文,强行认为太阳没了便是有大灾祸罢了。”
左慈愣了下,看着姚珞倒是反而坦然下来, 摇头叹息着很是平静:“但你要这个做什么?”
“嗯,大概就是算完之后几千年的日食周期, 拿出去炫耀?”
“……”
本来左慈还以为姚珞要用日晦的时间来搞些什么旁门左道的阴谋,刚想义正言辞拒绝就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炸得他差点没缓过神。姚珞看着左慈的表情忍住笑,懒洋洋地站在一户人家面前拿出了钥匙准备开门:“或者说, 这是一个证明。”
“什么意思?”
“证明你我都活在这个时代,而且也算是有备无患嘛。”
看着姚珞似乎有些嬉皮笑脸的样子左慈反而思考了一下,看着她表情里多了点古怪:“有备无患,但你要我重编年历……”
将门上的锁打开后推开门,姚珞抱着自己的饭盒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硬生生掐断了自己的话,刚走进门就听到一声格外刻薄的“把你手里东西放下,我才不想见你人在我面前晃悠”,原本听到声音时的泪意就这么彻底被憋回去了。
“怎么啦左先生?”
姚珞故意抬高声音,晃悠着走进门朝着里面喊:“你怎么决定要走了?”
“活着就行,告辞。”
“等等,我让你走了么!”
祢衡刷一下扒着门口喘了两声,他虽然现在终于算是戒毒成功,但依旧格外体虚,深呼吸了好久才把自己扒拉起来,指着左慈声音也格外气急败坏:“乌角有本事你别跑,把我丢给别人算什么!”
“大……”
左慈瞬间停住,转身看着虽然身体虚弱,但明显格外生龙活虎的祢衡突然吸了吸鼻子。祢衡才懒得管这些,走到他身边突然倒下,看到左慈下意识伸手接住他的样子哼哼:“诶哟,我摔倒了,你得赔。”
“……”
“……”
“这不是我教的!”
姚珞飞速退到墙角满脸惊恐,这可绝对不是她教的,她就是个普通路过的好心人:“你们俩有事儿你们俩说,回头记得……”
“你得赔我份新出的年历。”
祢衡立刻接上,那配合默契得让左慈彻底噎住,来回对比了两个人的脸艰难开口:“你们俩,真不是亲兄妹?”
当年汉灵帝那玩意儿真的不是只生了个儿子,而是龙凤胎?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啊。”
看着祢衡窃笑着似乎想要把这件事情变成石锤,姚珞威胁地拿起桌上饭盒:“你吃不吃饭?”
“不是就不是,那么警觉干什么。”
祢衡被左慈扶着站起来,打着哈欠坐在桌边接过姚珞推过来的那份饭:“不过乌角,你怎么找到阿珞这儿来了?”
“叫我字。”
“都一样。”
祢衡随意地摆摆手,他基本能算这天下最不用看别人眼色的人:“你真不准备应下?我倒是觉得你应下了会更好。”
“大,大公子!”
“我有说的不对么?呵,就长安那小弟弟,能坐稳就怪了。信不信过几天郭汜李傕闹事儿,他哭哭啼啼地带着人跑回洛阳去。”
看着那张脸上露出的嘲讽,姚珞摸着下巴坐下,盯着祢衡看了好一会儿才遗憾摇头:“还是不了,咱们长得不像,你看你这张脸,和我比比也太虚了,任何人看一眼都会觉得我没你这样的儿……不是,我没你这样的兄长。”
“……”
“……”
“只不过你说,李傕郭汜会内乱,今上要跑回洛阳?”
“这还不够明显么?兖州虽然尽可能低调,可袁绍公孙瓒打得可太激烈了。刘虞也被杀了,西凉马腾又被打了回去,两个人是时候也需要分出个高下。而且……”
“而且什么?”
“今年你兖州,容纳了多少饥民?”
姚珞微微垂下眼眸,看着祢衡认认真真把每一粒粟都塞进嘴巴里吃掉的样子又浅浅打了个哈欠:“你猜?”
“那看来挺多。”
能够要姚珞这么疲惫,大概也只有在搞户籍的时候。兖州的土地经过规划,再加上兖州境内的士族就算有不少,也大多因为曹操的军队不敢隐瞒,只留下了曹操点头能够让他们留下的土地,剩下的不少全部被曹老板收归兖州州牧府上所有,低价典租给收拢的黄巾用于播种。
兖州境内水源很多,虽然大旱,但是郑玄提前测好了时间、蓄水和用水的轮次直接由兖州军下达传递到村落。别人来说不一定会信,兖州军不一样。大家看着打出来的曹字旗就明白,他们说的肯定是真话。
所以兖州只是对比前两年丰收显得稍微有点弱,但这种弱对比别的地方简直就是断层出道。饥民知道兖州有粮有地跑来了不少,也同样带来了更多的消息。
祢衡将她带来的饭吃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左慈留,甚至于还小气得哼了两声:“看也没用,不给你吃。”
“行了行了别撒娇,所以你觉得……”
“他们迟早内讧,我那可怜的小弟弟可没他爹那么有气魄,绝对不会继续留在长安,铁定要跑。不过就算内讧……呵,那也得到公孙瓒败了再说。”
祢衡或许是因为出身原因,对这种上层猜测格外精准,基本也和半仙差不多了:“行了,乌角既然都来了,你要不拎着他也去干活?”
好耶!
看着如遭雷击的左慈姚珞笑嘻嘻地直接把人塞到陈宫那边,并且他不管别的,只让他去看天时当天气预报员。不过用人也不是这么用的,姚珞还是更希望他通过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占星术把天文现象都推一套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搞套新日历。
至于长安的事情……
姚珞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去找一趟吕布,看着吕布在骑兵营里欢脱地如同脱缰的哈士奇还压着赵云猛揍的模样,姚珞嘴角抽搐着看到典韦笑眯眯拿着大刀走上前,在赵云的怂恿下和吕布来了碾压局一般的步战。
“老典,你有本事上马和我打!”
“那不行,我又不打马战。再说了,奉先,明明是你先下马的。”
典韦看着气急败坏的吕布也不生气,转头怂恿赵云:“子龙你现在快去,奉先现在没力气了。趁这个机会干他!你稳赢!”
“……”
虽然知道你们是在比试,但不管怎么说,也不用玩成车轮战像是输不起的模样,是吧?
摇头把自己脑海里想的事情都扔走,在看到她来时吕布眼睛一亮,骑着他那匹赤兔马就奔了过来:“英存你居然有空来军营?对了,之前我就想问你,你要不要小马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