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东家,你有没有压力很大呀?”
听着姚珞这声调侃曹操手痒很久,终于没忍住用着手里一根竹签啪嗒敲上姚珞的脑门,瞬间也让所有人暗地里鼓掌叫好:“压力大?阿翁在济南我更不能放心了。”
毕竟那是爹,儿子坑爹的多,现在曹操名声也大,以两倍之差对战徐荣还拿了个险胜曹嵩乐得每天笑呵呵,怎么可能会坑儿子?
再加上孙女嘴甜又可爱还特别有条理,不就是花钱么?花,都花,没问题,爷爷我就是钱多!
“不过还是别和我多说比较好,把这么一富贵的老爷子放在我面前,我会忍不住去薅一把羊毛。”
咂了咂嘴说着让人警惕的话,姚珞又往旁边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无视了曹操警惕的表情:“不过这次回去,东家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想法?说要打董卓董卓没打到,盯准个徐荣揍了一顿结果自家还折了两成,虽然说得好听四万对八万这种程度也挺厉害的了,但不管怎么说确实算输,让体会到董卓实力的曹操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不,募兵?”
听着夏侯惇有些犹豫的声音徐福想了想,看着他们表情里多了点悲戚:“募兵可以,多来点干文职的。军师干活,但咱们的祭酒只会搞事,还会逃班。主公,求求您,发个招贤令吧!”
“……”
“……”
听到这个曹操与姚珞同时大咳了一声,对上曹操心虚的表情立刻转头吹口哨:“别看我啊东家,别的不说,我和老爷子是闹翻了的。再说了,我和老爷子的学生没一个熟悉,老爷子也不可能出仕,别想走这条线啊。”
“我可以作证。”
太史慈立刻举手发言,表示姚珞和郑玄的一干门生是真的不熟。而且郑玄这个人倔到什么程度?倔到不管是汉灵帝还是董卓全部都拒绝出仕,董卓都放话说要砍了他全家他也依旧窝在徐州不动如山,嘲讽得那叫一个犀利。
“那,那子义你要不把你娘带回济南来?”
“……”
两个人同时呆滞了一会儿,看着曹操的表情愈加诡异。好啊,高如容女士就是一根胡萝卜,吃惯了她做的菜的郑玄就是头驴了?
“那也不行,我才刚给老爷子送了个小师弟过去,他肯定不肯走。”
看这件事情确实行不通时姚珞也低低叹了一声,济南的影响力、尤其是文化上的影响力要用数值表示的话也就是个打底的每个月喜加一,她风风火火搞了三年扫盲班,现在也不过都是大部分济南军才刚开启到可以读书而已。
人!缺人!特别缺人!
姚珞甚至于觉得曹操要把双手放在嘴巴旁边装喇叭对着城外怒吼“给我来点能干活的文化人”,不过这么一来的话……
“要不,我再——”
“你想得美,别想跑,给我好好在济南养三个月伤!”
看姚珞没回济南就已经蠢蠢欲动想要跑去别的地方,曹操啪得一下直接拍桌,看着她瞬间又趴下去的样子表情冷漠地催更:“《入军记》呢?《军中十八将》呢?还有你前两天说要开的《医女刘希》呢?”
看到旁边的夏侯渊居然不知道从哪里直接掏来一把三弦,姚珞目瞪口呆地接过去,下一秒就看到船上所有人都在对着自己虎视眈眈。
“你的《典韦打虎》说到一半就没了,和主公出山之后呢?”
“还有《入军记》,王二狗子刚当了个小队长,接下来呢?没后面的了?”
“《典韦打虎》先放一边,《军中十八将》里的《妙才勇绝》也是时候多加一段?就比如说我这回,直接杀到徐荣面前差点剁了他,加不加?”
听到最后夏侯渊腆着脸要加塞,太史慈坐在旁边翻了个白眼:“那我还帮你挡了两箭,你怎么不说?”
“放一块儿,一起说啊。”
“军师,这次我和元直杀得也厉害!一进一出里应外合,可不可以您也给说说,让,让我和元直也扬个名呗。”
“乐文谦你一边儿去,去打仗的都一个个排队了,咱们留守的呢,留守就没戏份啦?”
余纵表情里多了点不满,随即也笑得谄媚:“军师,您看来个什么《守军营》怎么样?我这名字不错,都不用您另取了!”
两边的叽叽喳喳让姚珞听得头大,坐在旁边调着弦刚弹拨了两声就感觉到自己衣服被拉了拉,为了看护自己状况留在将领船上的石商石徵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脸上也有着讨好的笑。
“军师,咱们医护营啥时候有段子呢。不说一篇,段子也行。”
“唉对,人救了不少人,但好歹先把咱们济南军正篇给说完吧?”
“赶紧赶紧,反正路上无聊打麻将就是个输,英存你赶紧写,至少这五天里写掉个后半篇的《入军记》,还是能行的哦?”
听着一群人已经把自己安排好了“上午写段子中午吃饭下午写《入军记》晚上弹唱彩排”,姚珞做在旁边死活按下脑门上已经突起的青筋,感觉到背上伤口隐隐作痛时脸上露出了个狰狞的笑。
你们这群人,一个个都想把我当成是生产队的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荥阳之战曹老板差点也折在当场,还好曹洪动作快,不然真的是……这一场里折了卫兹,鲍信和张邈都活着,但这里卫老板搞钱去了,张邈又是个冲动的人,所以这里死了张邈。
关于战损,古代基本上折了五分之一基本就没法保持士气,差不多要溃逃了。济南军稍微好一点,而且有结阵战友都在身边可以彼此帮扶,因此战损率不会太高,高的是鲍信和张邈的济北和陈留军。
第五十六章
养伤的人没人权, 更何况姚珞受的伤确实有那么点重,唬得曹操到现在为止一句不点名的祈使句都不敢说,现在出点馊主意把人按着写书, 很奇怪么?
一点也不, 至少除了觉得自己成为生产队的驴的姚珞以外,所有人都对曹操这个“惩罚”欢欣鼓舞,从身到心都诠释着一张表情包。
太太, 有粮吗.jpg
姚珞只觉得自己被晃来晃去恨不得当场抽出七八把利刃写玻璃渣,把这群人刀死当场。然而她这几段都是用来招人用的,要是刀了……
怕济南听众先把她给刀了。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能反击啊,听着周围开始逐渐静默,姚珞慢吞吞地扫弦弹了两三个音, 对着四周的人灿烂一笑:“只能写一部,所以你们先商量好, 来挑一部让我写。”
好个二桃杀三士,姚珞甚至于连个桃子都没摆出来呢,曹操就立刻感知到了她的奸诈狡……良苦用心。
不过姚珞确实是真的没太多空闲, 别人在吵架吵到差点要打起来时她在旁边哼哼唧唧地挑拨一二再弹弹三弦,气得如今济南国运输队队长李公敲橹大骂。天大地大船上船公最大,所有人瞬间又立刻闭嘴,开始学习用眼神杀人。
“既然这样, 投票呗。”
看火候差不多了姚珞才笑嘻嘻地开口:“我个人倾向于写《入军记》……”
“那就写入军记,英存想法第一。”
曹操也不等她说完立刻拍板, 姚珞听着这仿佛是早就算好的呼喊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等看到曹操伸手往后一伸,把包裹打开拿出《入军记》自己走之前写完的篇章,再看看曹操脸上的笑姚珞再次咬牙。
她果然, 是被坑了!!
不过在看着姚珞写《入军记》,所有人才明白她之前那种怨言是为何。一字一句不光是韵律,还要配合三弦的曲调进行改字,而曲调也同样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节奏,音律高低,唱腔贴合,姚珞也不避开,当着所有人的面边写边哼顺带再修改,有时候一段就要憋上半个时辰,听的所有人从一开始“好耶近距离听《入军记》”到后来“能不能通融下给我们换个船”。
“看看你们这样,真是一个个的叶公好龙。”
姚珞冷笑着拨弄手中三弦,声音愈发有了些嘲意:“不知人所苦,何来后时甜,你们真以为写个评书本子分分钟就给你们做出来呢?村口的驴都没你们军师来的苦干,有本事你们都和我一样,一天六个时辰和我又训练又干活啊。”
乐进默默地缩在角落不敢开口,曹操在旁边悠哉喝了口茶,声音也多了点笑:“所以都和你们军师学学,别老是觉得干事儿容易。”
“那知道我不易,东家您倒是来找几个人给我分工。”
“回去就来,回去就来。”
提到这个曹操也有那么点无奈,他好不容易打出来点名声,想要招人也是很麻烦,尤其是文职方面更是如此。现在会读会写的几乎都是出自世家,姚珞扫盲虽然初见成效但终究没法比。至于郭嘉与戏志才这两位都是姚珞拉回来的,他们虽然也有交友,但听说是要来曹操这,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
“征辟呢?”
“征辟可以,但是一般来说有些人一次两次还出不来,就为了赚名声。”
姚珞抽空又摸了一段曲调,确认和弦什么也没问题后伸手拿杯水给自己灌了两口,随即才继续往下说:“征辟之人多为的是‘大业’,咱们济南的大业……说难听点,我们现在要的不是做大事的人,而是要来能干活的。”
这也是曹操现在面临的一个局面,地盘不大,高位的人其实已经都一个萝卜一个坑呆满了,能干大事的人来都不好挪位子,不然她当年也不可能把自投罗网的赵云放成旅行赵云:“东家,这就是你的错了。”
“……我知道。”
曹操面露苦涩,他也想要扩大地盘,但现在这样的阵势,扩大地盘意味着攻打别人,但这样挑起内乱又和董卓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倒是觉得,转机马上就会来。”
姚珞低声开口,弹拨着手的弦时略微抬起视线看向船外的艳阳天。从酸枣回到济南也花了七八天,济南军入军营后气氛也不太好,抱着同袍的骨灰又不敢进对方家门,最后居然还是被对方家人给骂进来的。
郭嘉早就已经做好了抚恤工作,包括抚恤金以及济南军家眷安排都是他和戏志才一个个盯死了,有伸手的直接拉出去筑估计一辈子都筑不好的城墙。姚珞在休沐日抱着她的三弦晃晃悠悠走进茶摊,刚走到街上时就听到了仿佛是“土匪来了”一样呼喊。
“姚先生来了!”
在这呼喊还没开始之前,看到姚珞来的小贩小摊就在迅速收拾东西,和城管来了一样飞速往前跑。姚珞麻木地看着一群原本还在胭脂铺逛的姑娘尖叫着提起裙子冲向茶摊,脸上甚至于还有半试用刚涂到一半的粉底。
很快旁边的店铺支起门板全都不开业,轰隆隆地全跑去街上占位子。姚珞满脸不情愿地一步步向前,看着地上都用白色粉笔画好区域标好数字,中间和摩西分红海似的给自己让出一条道路的场景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半年没回来,这也太过头了点吧?
最关键的是她仔细一看,距离最近的好位子上还有在摸鱼啃糕点的曹操郭嘉曹昂,而旁边的人细碎的言语也穿到她耳朵,甚至于还近距离捕捉到了一个“刚一病人在华医师手都快不行了,听到姚先生回来立刻弹起来病都好了”的段子,脚步预发沉重起来。
看杀卫玠,看杀卫玠,她终于明白卫玠是怎么死的了。
坐在茶摊正中央给自己留好的桌椅前,姚珞先是轻咳一声,听得整个街上安静时才抬起头:“都,都挺好啊?”
“都好都好,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嗯,那今日《入军记》继续说下去了,不多啊,说一段。”
轻轻滑过马尾弦,透亮而带着些许金鸣之声的乐曲从手中传出,带着分明利落的节奏感划过所有人的耳朵。一点点长大成为少女的姑娘却是依旧如同曾经那样腰板挺直,张嘴的那一间透亮的音色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久旱逢甘霖那样让人安心。
“军中将士有其名,个个识字武艺精。骁勇善战马上跃,笔走龙蛇皆雄英。”
唱完开场诗听着下面的高声叫好,姚珞扫弦定音,抬手拿住手边醒木猛然拍桌,当得一下让所有人又立刻闭上嘴:“上回说到王二狗已是入了军营,成为一名先锋,每日与战友们辛苦训练,竟还得学了诗文。其中一篇叫‘无衣’的,更是面还写了这么段。”
简单给人回了个前情提要,姚珞同样也没有忘记自己说书时还夹的私货。毕竟不管怎么说,她的说书都是为了让这群根本没机会接触书本的小老百姓多点知晓这种四书五经的渠道,该加进去的肯定是会加进去。
然而就在她刚开了个头,竟是后面有人接主动接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有些愕然地看着周围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声,竟是所有人似乎都念通了《无衣》后姚珞略微停顿片刻,手中一划三弦再抬手拍住醒木,微微低头深吸一口气压下哽咽,表情多出的笑也被她掩下,语气愈加沉重起来:“虽说也习了字,可那王二狗子听得同袍们都喊他二狗子,心中无奈却又没有不满。名字那都是父母给的,又怎么能不要这名?”
“二狗子这名字好养活,但哪村都有十几二十个二狗子,喊一声二狗子全军上下也有七八十。看那妙才将军,又再看看那子义将军,人不仅有一个名,还有个字!”
“罢、罢、罢!不过是命不好罢了。”
男声无奈却又像是悲痛的几声“罢了”听在耳朵,一时之间让所有人都有些苦涩。是啊,不过都是命不好的苦命人,连个名字也没有,只能随意喊一声“二狗”罢了。
“可就在二狗子这样想着还没过个两刻钟,突然就被他队长给喊住了。”
听着姚珞在台上的故事曹操脸上带着笑,瞥了眼站在最外场一个仿佛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男人又低下头,勾起嘴角装什么都没看见。
姚珞在台上则是声音忽而切换成少年,忽而变成青年声,来回转换听得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偶尔伴随着三弦的扫弦更加加强了这种氛围感。同时青年的声音听着甚至还有些耳熟,但仔细却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