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的人是个西南边儿的,那人家看上去挺有钱,先生,不是我说的,那半岁的小孩算是很不错的去向了。”
男人砸吧一口烟,脸带沧桑,看上去竟然还像是很唏嘘。
也许是有了小小,听见这人以这么冷漠的语气说卖孩子的事情,江晏心中一阵厌恶。
“具体哪个地方,你知道吗?”江晏忍耐着又问。
“西南边儿呗……”男人的眼神不住往江晏手里的钞票上溜。
江晏瞥了他一眼,把手里钞票换到另外一手上去,就见男人的视线转了个方向。
真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难怪会去做人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才四年不到就放了出来。
江晏平静的看着他,道:“你最好老实说,说出来了这钱你才能拿到手,说得慢了,那就要看我考虑了。”
“嘿嘿……”男人抬起头来讨好的看着江晏,道,“就琼市那边那块儿,我听对方口音是那边的。”
“买的人具体长什么样?”
“就一富婆的样子……”男人仔细想了想,才慢慢道,“胖,没眉毛……哎哟,四年都过去了,我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哦?”江晏微微一笑,道,“那你怎么才能记清楚?”
“这个……嘿嘿。”男人又笑了起来。
眼神直往钱上打转,必然是钱越多,他记性越好。
“呵。”
江晏轻笑一声,把钱全收了起来,冷不防松松的卡住男人的脖子:“我看你记性的确不好,没事,打一顿就好了。”
“哎,别别别!”男人感觉到他另一只手纂成拳,正抵在自己腹部,急忙摇头摆手。
“记起来了?”江晏笑着看他。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那女人带了个好粗的金链子!链子上一个佛,那么好的金链子,总得带几年吧?哦对了,胸口还一块胎记,大概就在链子旁边。”
男人实在是怕了,这位先生握起的拳头指骨突出来,要是一拳揍在肚子上那可不是玩的!
江晏见他老实,便稍微松了手,道:“就这些?还有什么没。”
“没了啊,先生,我说的都是我能记起来的,四年了啊我也不太记得了!”
这刚从牢里出来没多久的人贩子的确是不记得那么多了,他又告饶道:“当时我就在一旁看着,都是我老婆跟她去谈的!”
“你老婆呢?”江晏问。
“还在牢里呢,她比我多三年!”
江晏:“……”
这的确是没办法,自己这次出来是带闺女游玩的,但游玩路程规划里可没有监狱。
想了想,江晏觉得这些消息也差不多能摸到一点原舟的消息了,于是干脆松开了对方。
那人见江晏一脸若有所思,小心翼翼道:“先生……哦不,老板,那钱……?”
江晏被打断了思路,皱着眉看了他一眼。
对方搓着双手,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看着这样的脸孔,江晏心中又是厌恶又是同情,拿了钱给他,走之前还是忍不住道:“以后做个人吧,别干那些畜生做的事儿了。”
“哎哎哎,老板说的是。”男人点头哈腰,见江晏转身,立刻开始算钱。
江晏走出不远,系统便道:“你最后说的话,多此一举。”
“嗯,”江晏同意系统的说法,但是还是道,“说不定呢,给他留个一线善念吧。毕竟是个人。”
“你准备去琼市看看了?”系统又问。
“去呗。”江晏道,“那边的海还是挺好看的。可以去玩玩。”
“不懂你。”系统冷漠的提出了质疑,“十六年后,原舟自然会找回来,你现在何必。”
“人总得知恩图报。”江晏答道,“两老人对我那么好,我也得做个人不是。”
系统不置可否,不再搭话。
在老家住了三天,小小这家伙都玩疯了。张华家的几个孩子成天带着她上山下水,搞得小家伙黑了一圈。
“爸爸!吃这个!”
只听耳边一声欢呼,一只小泥手就把一个青果子塞进了嘴里。
江晏囫囵嚼了一口,撸起袖子就佯装要揍她。
江小小长这么大还没谁揍过她,笑嘻嘻的看着,歪着脑袋问:“爸爸,好吃不?”
江晏被那果子酸得呲牙咧嘴,吸着气问:“谁给你摘得?”
“张家的哥哥!”小小笑道。
那俩皮猴子江晏见过,张华打算这两年就把他们接去呈市上学,俩皮猴子还不乐意。
之前过年时候三个小的会晤,相见恨晚,张家俩孩子那时候就约了小小回家玩,现在倒是遂了他们带小小上山玩的愿望。
“那你吃了这果子没?”江晏又问。
“我没吃,”小小认真的回答道,“哥哥说酸,我就拿来给爸爸吃了!”
江晏:“……”这家伙,坑爹!
不过后面,她又塞了几个甜果子给江晏,算是抚慰了老爸那颗被果子酸惨了的心。
玩了三天,要走的时候,小小还依依不舍。
最后江晏告诉她要去海边玩,她才开心了起来,约定捡贝壳回来送给张家的哥哥们。
这次到了市里,江晏直接买了飞机票去琼市。
这一次,江晏预计呆一个星期,除了带女儿玩和寻找原舟的踪迹以外,他还得踩踩市场,看看以后拓展这边的经营线。
得到了原舟的消息这件事,江晏并没先告诉刘淑他们。
他也怕这只是一场空欢喜,平白惹得两位老人又为此劳神伤神。
这年代能戴上粗金链子的人不多,带着孩子玩了几天,江晏打听到了人贩口中说的那个女人的消息。
消息来源,竟然是一家不大不小的地下赌场。
而对方口中买了原舟的女人,竟然就是赌场老板娘。
赌场么。
江晏耸耸肩,去百货大楼买了一套花衬衫,一大一小两幅墨镜。
一手拎着装了钱的皮包,奶爸江晏单手抱着闺女小小,准备去见识一下了。
第15章
这年头的景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监管不到位的地方,其中一个场所就是赌场。
出来玩,要玩得尽兴。手头有钱,谁不想找点刺激?
——可是,手里抱着个孩子来的,这可真是头一遭。
守门的阿强在这地下赌场看了十几年,也从没见过谁,一手提着一袋子钱,一手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穿着个花衬衫,戴着副大墨镜,气势倒是一等一。
更别提他怀里的娃娃,也带着墨镜,虽然遮着大边脸,却能看出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孩,那小脸儿嫩得,和豆腐花似的。
赌场里乌烟瘴气,这人就先递了钱,好声好气要求开了个窗户,还特地选了个窗户旁边的位置。
阿强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条子,还警惕了一些。结果一袋子钱都给换成了他们家的筹码,也没见男人皱个眉。
条子来多了,阿强没见过手头钱这么多的条子,又放不下警惕,就时不时盯着几眼。
而那边,江晏正抱着小孩,低声给她讲解筹码。
“这东西,就是赌场的钱啦。”江晏拿了一个最大额度的给她玩。
这筹码做的倒是挺与国际接轨的,做的不错,比硬币大,手感也好,也不知道这儿的老板从哪里淘来的。
“可是,钱钱不是纸票票吗?”小小疑惑不解,把一个筹码抛来抛去。
一个不慎失了手,圆滚滚的筹码咕噜噜就滚开了。
江小小跳下凳子就要追,吓得江晏急忙捉住了她,“别追了,咱们这里还有好多。”
这儿三教九流的人那么多,万一跑丢了,江晏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于是小孩就乖乖的“哦”了一声。
江晏眼神跟着筹码一路,见滚进了一张赌桌底下,于是就不再看。
与此同时,他已经注意到了,有不少人的目光盯上了自己。
这些人八成都是赌场里的老手,平日里就爱盯着没见过的生面孔,生面孔的钱可是最好赚的。
不多时,他们就各自交换了眼神,陆陆续续朝窗边那桌去了。
江晏等的就是他们。
他目前所在的这一桌就是赌场中最简单的一种,赌大小。
这是一种只要骰子没问题,就全靠运气的赌法。
桌上骰子都是大方摆在桌上的,江晏在坐下来的时候就拿起来检查了,的确没有问题。
一流里流气的小青年走了过来,把一个筹码丢在桌上,嬉笑道:“喏,你的。”
说完,他又靠近了一点,伸手要去拍拍乖乖坐在爸爸身边的小姑娘的头。
江晏瞬间抬手格挡,礼貌道:“来几局?”
小青年悻悻的揉了揉自己的手,道:“那就来呗。”
小青年挥手一招,身后就跟来几个和他一路的货色,聚到了小青年身后。
“就玩大小啊?先生不玩玩别的?”他们起哄道。
赌大小实在是没什么操作余地,除非换骰子。可现在人都坐在了桌上,这偷天换日就不太好操作。
所以他们一齐起哄,要把这个看上去有钱的佬给哄到其他桌去。
有钱佬气定神闲:“不,其他的也不会,就玩玩大小。”
“切,没本事才大小。”其中一人激将。
江晏哪里会理会这么低层次的激将法?
他低头朝怀里闺女道:“等会这群叔叔跟你猜大小,小小觉得是大的,你就把一个圆牌牌放到写了‘大’字的地方,觉得是‘小’的,就
放小的。”
一旁青年听江晏这话,居然还是要怀里的小孩来赌,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他们叫道:“先生,你怎么连算大小都不跟她讲啊!”
算大小有什么好讲的?反正也不需要江小小去算,这群青年自然会给算明白。
对小小来说,她只要想放哪边就哪边。
第一场开始,青年中一人推出筹码放了大,对方投骰。
在一众起哄的“大大大!”“小小小!”里,那些青年看见那个才四五岁的小孩,没有犹豫的把两个大筹码放到了“小”。
放完了,她就仰起头,对江晏道:“爸爸,小小放了小的。”
江晏见她仰头看自己,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爸爸忍不住在额头上香了一口。
小青年见他俩连赌桌都不关注,心中纷纷不屑,觉得这人肯定要输的当底裤了。
另几个手摸到了口袋里,里面装着几个灌了水银的骰子。
正想趁着那冤大头低头天伦之乐的时候换了骰子,就见对方瞬间抬头,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身上,勾唇微微一笑。
吓得这人一抖,刚捞起来的骰子就这么又落回了荷包里。
恰好此时开注了,揭开骰盅一瞧,青年们放肆的笑了起来:“大的!大的!”
第一注输了,开了个大,江晏把小小之前放上去的两个筹码一推,有点重量的筹码便滑了过去。
这两个筹码是赌场里最大的,小青年们这一把赚了一千,顿时全都兴奋起来。
“再来,再来!”
再来就再来,小小明白自己输了,这回就小气吧啦的只拿了一个筹码,还是放了小。
可她哪里知道筹码还分了数值?拿出来的依旧是最大的筹码。
因规矩是双方筹码不能拿的比先拿的人小,对面的青年也只好拿了个最大的,放了大。
上一场对方赢,还是对面投骰子。
骰盅摇起,刷拉拉响,小小又不由自主咬了咬手指,忽然想起什么,仰头看了一眼爸爸棱角分明的下巴,偷偷又把手指拿出来。
爸爸说了,不能咬手指的。
她欲盖弥彰的在老爸衣服上擦了擦手,严肃了小脸,正襟危坐,看着对面摇骰子。
揭盅,小。
小青年们一整唏嘘,把筹码递给了江晏。
江晏随手把筹码丢进那一堆里,示意对方把骰盅和骰子都拿来。
也不知怎么的,小青年就帮着把东西递了过去,递完了,才发现自己好像他的小弟,不免恼怒。
“小小知道怎么摇么?”江晏把骰子放进盅里,让小小抓着。
这种骰盅都是没有盖子的,敞口朝下,摇起来全靠手法,骰子才不会掉出来。
小小不会这种东西,先拿筹码压了大,再后只能把骰盅敞口压在桌上,双手按着努力的移来移去。
小家伙胳膊短,坐着移盅不得劲儿。江晏干脆扶了一把她胳膊,让小孩站在自己身上。
比起之前激烈的摇骰子声,轮到江晏这边开注了,骰子声软绵绵的,一听就没力气。
陆续有人被吸引了过来,这么小的小孩坐在赌桌上投骰,这群老赌徒们真没见过。
小小摇了半晌觉得差不多了,又回头去看爸爸。
江晏便伸手帮她把骰盅移到桌中间,揭盅。
鲜红的三个六,整整齐齐摆布在桌上,周围人顿时一阵倒抽气。
“满门红!”
“赢了赢了!”
小青年看着三个六,气得直嘬牙花子,老不乐意的把筹码推给了江晏。
这次他学聪明了,抢着下了注,放了大。他也看出来了,那男人都让小孩下注,小孩又不分大小筹码,全放大的。
果然,小小又丢了一枚最大面值的筹码,投了小。依旧她摇盅。
众人屏住呼吸,想看看这一次,这个小孩的运气还有没有这么好。
事实证明,幸运女神眷顾着可爱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