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初惊讶地看着他:“我自己来吧。”
白亦宸没说话,一根根手指,细细为她揉搓。
他的指节上有不少练武留下的茧,触摸间有些粗糙,酥酥的,有些痒。
白亦宸回眸看她,眼神略有些歉意。
“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才不到十五岁,他这样……实在是有些为难她。
杨初初唇角勾了勾,红着脸小声道:“没有……不用说对不起。”
两情相悦之下,情和欲本就分不开。
白亦宸淡笑一下,拿起干巾,轻轻擦了擦她的手指,神情认真,动作温温柔柔。
他耐心地为她擦干水分,然后伸手,与她十指紧扣。
“初初,战事过后,嫁给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如玉石撞击,温润悦耳。
杨初初抬眸,撞击他的眼里。
白亦宸手指微动,点了点她手背,骨子里的强势散发出来,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杨初初莞尔。
“好。”
她轻轻道。
-
城头之上,旌旗猎猎,城头之下,战马长嘶。
战鼓声声,如雷鸣一般,轰隆作响,一下一下震荡在士兵们的耳畔。
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云霄。
最后一战,终于来了。
剌古王御驾亲征,站在舆车上,他神色凝重地看向前方。
剌古王子博撒跟在他身后,面上有一丝惶恐。
“父王……这样真的能行吗?”博撒惴惴不安问道。
两人目光所及,都是战场最前面的位置——如今两军交战,蒙坚亲自下场,一马当先。
他的战马直奔战场上那银白战甲的将军而去,那气势,看起来锐不可当。
剌古王眸色沉沉,没有说话。
但他知道,白亦宸是蒙坚心中的执念,他曾经输给白亦宸,所以一直想从白亦宸那里讨回来。
就如同当年,他的家人在大文与瓦旦之间的战争中丧生,他也是执念了许多年,想为家人报仇。
蒙坚的信念感太强,这是他的长处却也是他的短板。
剌古王幽幽叹了口气,他们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期盼着蒙坚打赢这一仗,剌古真的能长驱直入,南下入主中原。
战场之上,蒙坚骑着战马,在距离白亦宸几丈之外停住。
长刀凛然,高大魁梧的背脊,像一座小山一样,屹立在战马之上,蒙坚面色阴沉,冷冷地看着白亦宸,一股不甘不忿的气势,陡然爆发出来。
周围的士兵们感受到他强烈的杀气,纷纷避之不及。
白亦宸手持软剑,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
蒙坚抬手,刀尖指向白亦宸:“七年前,你欠我一剑。”
那一剑让他咳嗽了许多年,从他习武以来,从没有伤得那么严重过。
白亦宸面无表情,冷声道:“多活了七年,真是便宜你了。”
蒙坚眸色微滞,怒气上涌,扬刀而上。
白亦宸骑在马背上,面不改色地看着他。直到他凑近了,白亦宸才纵身一跃,直接攻向他胯.下战马。
蒙坚身法灵活,立即弃了战马,长刀一闪,扑面而来。
但白亦宸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与蒙坚交过手,知道他刀法强势,都是硬打硬拼,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白亦宸剑法轻灵,动如闪电。
两人针锋相对,几十招下来都难分伯仲。
旁边的士兵们,目光纷纷聚集在这二人身上,两人出招之快、准、绝,注定了这是一场旷世决斗。
打斗持续了一天一夜,战争自然也维持了一天一夜。
城头之上,白仲身披银甲,面容沉静地督战。
他目光定定看向战场之中,目光里有一丝担忧。
当然,担忧的不止他一个人。
城头附近,杨初初一边接应伤兵,一边关注着场中局势。
她送走一名已经包扎好的伤兵,自己却留在了城头之上。
杨初初秀眉微蹙,看向场中的银白身影。
亦宸哥哥的伤,才好了不久,也不知道这样打下去,他能坚持多久?
杨初初手指微微攥紧,担心不已。
战场之中,白亦宸和蒙坚的打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连剌古王都有些好奇,最终到底谁会胜利。
这是一场持久战,越打到后面,两人越是煎熬。
蒙坚有些气喘,面有隐怒,似乎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白亦宸却依旧面色淡淡,神色平常,却十分谨慎,并未掉以轻心。
忽然,蒙坚抬手挥刀,凌厉的刀风迎面而来。
白亦宸堪堪躲开,两人打了一天,对于双方的路数,已经十分熟悉了。
蒙坚立即回到防御姿势,抬眸一看——白亦宸却不见了!
蒙坚面色一顿。
忽然,众人一片惊呼!
剌古王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将辇车赶得近了,约莫离战场有十几丈的距离。
但白亦宸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过去的,更来不及阻止他。
剌古王惊恐启唇,还未及出声,便被一剑封喉。
剌古王顿时人头落地,鲜血四溅开来,怒目圆睁的脑袋滚落下辇车,血淋淋地滚在尘土里,狼狈又血腥。
剌古亲兵们见状,顿时一片哀嚎。
“大王,大王!”剌古近臣吓得眼眶欲裂。
禁卫军们急忙扑上辇车,想要抓住白亦宸,白亦宸几个纵身,便远离了他们,他们连白亦宸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蒙坚在远处看着这一切,额间青筋暴起,怒吼一声:“白亦宸!我要杀了你!”
他怒发冲冠,杀红眼一般冲向白亦宸。
白亦宸眸色定定,剑花令人眼花缭乱,游刃有余地接下他的招式。
刀剑相抵,四目相对。
“叮”地一声,蒙坚顿时呆住。
长刀的刀身,轰然断裂,一般刀刃啷当落地。
蒙坚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刀,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白亦宸一个剑花将他的逼退,又趁他分神,一招挑开他余下的半截长刀。
蒙坚踉跄退后几步,白亦宸的软剑,便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蒙坚浑身微颤,闭上眼。
他败了。
大文士兵们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而剌古士兵们,眼睁睁看着剌古王命丧于此,带兵将领又输给了大文将领,顿时又害怕,又灰心,战斗力已消了大半。
大文士兵们奋勇上前,势如破竹,一举将剌古残兵们一网打尽。
蒙坚在绝望之中,自刎而死。
大文士兵们清理战场之时,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正在沿着小路逃跑。
抓回来一看,居然是缺了一边耳朵的剌古王子,博撒。
他为了逃命,将自己伪装成了女人,但还是被抓住了。
城门打开,白亦宸率众回到城内,城内的百姓们自发走上街头,夹道欢迎,山呼胜利,北军威武。
白亦宸骑着战马走在前列,他眉目俊逸,英姿勃发,整支队伍都军容肃整,人人都神采奕奕,打胜仗的骄傲,溢于言表。
路过伤兵营之时,白亦宸下意识向营地门口看去。
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人群中,目光追随着他。
两人距离很远,白亦宸无声动了动唇,似乎说了四个字。
杨初初目光微滞,随即笑出声来。
阿飞站在杨初初身边,看得一头雾水:“吴大夫……公子他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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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装傻
战事结束, 整个武城笼罩在热烈欢快的气氛中。
百姓们张灯结彩,自发换上了最鲜亮的衣服,走上街头。
一时间, 长街之上人头攒动, 摩肩接踵。
酒楼食肆门庭若市,人们把酒言欢,庆贺战争的胜利。
小摊小贩争先恐后地吆喝着, 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街角处,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女,戴着一张可爱的玉兔面具,亭亭玉立在一颗大树旁。
她时不时冲身后眺望, 似乎在等人。
过了不久,清朗的声音响起:“初初。”
杨初初回头, 只见白亦宸换了一身深蓝常服,儒雅温和,神清骨俊。
她眉眼轻弯:“亦宸哥哥, 你怎么知道是我?”
白亦宸勾唇笑道:“从小看到大,怎么会不知道?”
玉兔面具下,杨初初的脸红了红,她轻声道:“你就这样出来了, 他们会不会找你呀?”
今夜是将士们的庆功宴,但晚膳时间刚过不久, 白亦宸就离席了,杨初初担心不太好。
白亦宸泰然处之:“没人找得到我。”
说罢,他也戴上了杨初初提前为他准备好的面具。
白亦宸的面具是一只老虎,但这老虎画得歪歪扭扭, 有些滑稽。
白亦宸自己没注意,杨初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亦宸不甚在意,拉起她的手:“走。”
两人手牵着手,走入长街之中。
长街两旁,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正值夏日,杨初初穿了件轻薄纱裙,夜风微拂,裙裾翩翩,引起不少人注目。
白亦宸拉紧她的手,低声道:“跟着我。”
他将她护在身后,避免人潮挤着她。
杨初初喜欢热闹,更喜欢被他护着的感觉,便乖巧地攥着他的手,一路笑吟吟地往前走。
“蜜瓜冰饮!好吃的蜜瓜冰饮!”一个小贩卖力地吆喝着。
白亦宸拉着杨初初走到摊前,小贩一打量两人的穿着,立即殷勤道:“公子、小姐,要不要来点儿蜜瓜?不甜不要钱啊!”
白亦宸温言:“来两份。”
小贩听了,喜笑颜开:“好嘞!”
杨初初见他麻利地挑了一个熟透的蜜瓜,刷刷几刀,便将蜜瓜切成了小块,堆到了碗中。
碗里提前铺了一些碎冰,蜜瓜盖上去后,又洒了些料汁和葡萄干,便做好了一份蜜瓜冰饮。
“两位请这边坐!”小贩将白亦宸和杨初初引到了一旁的小桌前。
两碗蜜瓜冰饮摆在面前,肉眼可见地冒着凉气,闻起来有股蜜瓜的清香。
白亦宸为杨初初轻轻拌了拌蜜瓜冰饮,笑道:“尝尝看?”
杨初初迫不及待地接过勺子,轻轻舀起一块蜜瓜。
这蜜瓜软硬适中,看起来十分新鲜,她轻轻送入口中,贝齿轻咬——蜜瓜清甜的汁液便一下流到了嘴里。
甜丝丝,冰凉凉,十分爽口,尤其解暑。
杨初初瞪大眼,感叹道:“太好吃了!”
她的玉兔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堪堪露出精巧的唇,这副样子看起来,好像是一只可爱的兔子在吃东西。
白亦宸唇角勾起,赏心悦目地看着她吃。
杨初初吃了好几块,嘴唇泛着水亮的光,好似十分满足。
“等吃完了蜜瓜冰饮,我们去看胡旋舞……胡旋舞过后,还有烟花。”白亦宸淡声道。
杨初初抬眸看他,忽然想起自己那个木匣子。
木匣子里装满了他寄来的信件。
其中不止一次提到过,希望有一天,他能带着她来北疆,体验一下风土人情和塞外风光。
他的信中提到:“这里的蜜瓜,比进贡的蜜瓜更好,盼与君同享。”
“无论男女老少,皆爱作舞,其中胡旋舞最为人们所喜爱,你若见了,一定喜欢。”
“每逢节庆,武城都要燃放烟花,沃野千里,一望无垠,整座城都会被照亮,宛如白昼。”
……
那几年,白亦宸虽然人在北疆,但许多生活的细节,他都一一记录了下来,通过信件与杨初初分享。
此刻,杨初初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亦宸哥哥。”杨初初轻声问道:“那时候你给我写信,明明没有回音……为什么还一个人坚持了那么久?”
白亦宸面色微滞,笑起来:“怕你会忘了我。”
杨初初一愣,低头笑:“怎么会。”
她怎么会忘了他?她人在药王谷,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他。
不过她承认,那时候她的惦记,是不如他多的。
他每几日就能些一封信来,有什么有趣的事都记得与她分享……可见,确实是将她挂在心上的。
杨初初面上微热,心里被甜蜜和喜悦盈满,嘴角噙着笑,挑眼看他。
眼波流转,顾盼生姿,白亦宸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杨初初大大方方道:“没怎么,就是喜欢看你。”
白亦宸呆了一瞬,笑意更甚。
两人吃完蜜瓜冰饮,白亦宸又带着杨初初去了乐坊。
乐坊之中,丝竹声不绝于耳,不仅仅是舞姬乐人,还有不少百姓也融入其中。
乐坊的舞台上,姑娘们裙裾轻扬,小伙子们眉飞色舞,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都欢乐地唱着歌跳着舞,踢踏声声,鼓点欢快,场面热闹不已。
杨初初惊讶地瞪大了眼,在京城的时候,她还从没看过这种景象。
白亦宸低声道:“北疆民风淳朴,而且热情直率,每逢节日或者庆典,便有不少人上街舞蹈。”
杨初初点了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