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看台上,唯有他们的声音最为集中。
杨昭眼皮微抽,吵死了。
他冷冷瞥一眼场边,杨瀚不知道哪里找来一柄大旗,一脸振奋地呐喊道:“四皇兄加油!”
杨初初拍着小手,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高兴溢于言表。
杨昭嘴角勾了勾,罢了,吵就吵吧。
他奋力将马毬一击,马毬便直直飞向一侧,刘以翔稳稳接住,甲队三人默契调转方向,立即回防。
杨赢气得低咒一声,对着骏马一顿猛鞭,骏马冲出重围,直追刘以翔而去。
蓝池始终跟在杨谦之旁边,一言不发,也没什么明显攻势。
众人绕着围场跑了半圈,绕到了看台附近,观者们激动地连连尖叫。
刘以翔马上就要被全跃追上,忽然大喝一声:“接着!”
说罢,便将马毬用力一击,马毬直直朝杨谦之飞来!
杨谦之此刻正好靠近看台,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迎上前去,忽然,胯.下骏马猝不及防地长嘶了一声,前蹄跺地而起,发了疯一般向前冲去!
众人惊愕不已!杨谦之也始料未及,被这一下甩得飞了出去!
他坠落到围场的草地上,以膝触地,滚出好几尺远!
看台一片惊呼!
“二皇兄!”杨初初着急喊道,杨瀚连忙扔了手中的大旗,跳下看台,就往围场中跑去!
但仍然没有人敢上前去牵制那发狂的马儿,那马疯了一般向着看台狂奔而去!
身旁的观者都吓得落荒而逃,杨初初个子小,在推搡之中和桃枝分散,一个不小心摔到了地上。
铁蹄声声,如雷贯耳,她茫然抬头,黑色大马一步跨过围栏,眼看就要朝她踏来!
“公主!”身后响起桃枝的尖叫,而离开看台的杨瀚回头一看,也急得脸色惨白。
杨初初两腿发软,瘫在原地,默默闭上了眼。
也许,死了就能回去了吧?
杨初初绝望地想,但是这样死,好像有惨啊……
没穿过来之前,在现代几乎全天都是工作,家人凉薄,只有要钱的时候会找她;没有朋友,在娱乐圈到处都是笑里藏刀的人;没有自己,粉丝永远只爱镜头下的她……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撑在地上,又硬又冷。
忽然,一阵风袭来,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人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香味,衣袍微凉,气息温润。
还未及反应,她便被那人整个抱起,几个纵身便跃到了看台顶端,堪堪躲过了危险。
杨初初下意识揪住身前人的衣襟,睁开眼。
一张清朗的面庞映入眼帘,眼眸如碧波寒潭般深邃,一眼看不到底,沉寂又温柔。
杨初初张了张嘴:“小哥哥?”
听起来竟然有些哭腔。
白亦宸看着她,音色如玉:“公主没事吧?”
杨初初清醒了几分:“我没事。”
方才她的心狂跳不已,这会儿才逐渐平复下来。
白亦宸微微颔首,温言:“没事就好。”
她面色如此苍白,定是被吓着了。
白亦宸抬头看向那匹马,侍卫们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马钳制住,摁在了地上。
杨初初忐忑地坐直了身子,也定定望去,忽然道:“这马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发狂?”
白亦宸低声道:“只怕不是意外。”
这马定有古怪。
桃枝扑过来:“公主,还好你没事!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呜……”
杨初初有些虚脱地头:“我没事了,多亏了小哥哥。”
桃枝连忙向他道谢,白亦宸摇了摇头,默默回到了自己的站位上。
瓦旦王鸣闫坐在他身后的大帐之中,半眯起眼睛看他。
刚才在危急之时,这个太监身手疾如闪电,三两步便冲到了七公主身边,这速度和反应,绝非常人。
鸣闫笑了笑,饶有兴趣地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侧妃乌雅见他忽然笑了,便靠过来想和他说说话,鸣闫看也不看她一眼,乌雅便只能悻悻坐回了座位。
此刻,杨瀚也自围场中奔回了看台。
“妹妹,你怎么样?”他声音焦急,面上满是自责:“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杨初初小声道:“不是哥哥的错,二皇兄怎么样了?”
杨瀚道:“太医去看了,说二皇兄伤了腿骨,需要修养一段时日,其他的没什么大事。”
此刻,其他参赛人也赶了过来。
杨赢瞥了一眼被扶着走向看台的杨谦之,他看起来虚弱至极,身子越发单薄了。
杨谦之蓦地回头,对上杨赢的目光,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冷意。
杨赢顿了顿,避开了他的眼睛,神色复杂。
他一旁的蓝池冷不丁开口:“这马差伤了公主,论罪当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恢复每天19点更新~
一般如果修情节,我会在作话告诉大家,如果只是捉虫或者微调(不影响情节)的情况下,会直接更新哈~
第34章 替补
侍卫们正愁不知道这马怎么处理, 经过他这一提醒,顿时有了主意。
杨初初忽然道:“哥哥!”
杨瀚抬眸:“怎么了?”
杨初初可怜巴巴地指着马,奶声奶气道:“这马儿本来乖乖的, 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呢?”
她一脸委屈, 看着快哭了:“它是不是生病了?给它检查一下身体好不好?”
杨瀚一愣,对啊,这马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发狂了呢!
杨瀚转而对侍卫们道:“且慢!”
他下了看台,朝马儿走了过去。
杨瀚虽然年纪小,但板起脸来之时,倒是有几分威严,与皇帝颇有几分相似。
众侍卫连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杨瀚出声怪罪他们没有护好公主。
看台上的观者们,大多惊魂未定, 此刻,也向这边看来。
黑色的骏马被摁在地上,马蹄被绳索死死绑住, 但马儿的身子还在不断挣扎,时不时发出“呜咽”声。
杨瀚围着马儿走了一圈,细细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杨赢一行人也走了过来, 杨赢冷冷道:“六弟还在看什么?这伤人的畜生,就该就地处决。”
杨瀚动了动唇, 终究没说什么。
他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此刻也没有证据证明此事与杨赢他们有关。
蓝池笑了笑,道:“还好二皇子和七公主没事,虚惊一场。”
杨昭和刘以翔看过杨谦之之后, 也急忙赶了过来。
刘以翔怒气冲冲,而杨昭则冷着一张脸,盯着杨赢,一言不发。
他与杨赢差不多高,还比杨赢小了一岁,但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气势,杨赢被他盯得一阵心虚。
“你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二皇兄坠马的!”杨赢理直气壮起来:“如今你们少了一个人,怎么样,还战不战?若是不战……便趁早认输!”
刘以翔皱眉:“认输?我们还得了一分呢!你们连一分都没有!”
全跃昂头上前,拳头握得嘎吱响:“你让谁认输?”
刘以翔面色铁青,看了看杨昭。
杨昭冷淡的眸子里,似乎有暗流涌动,他忽然吐出一个字:“战。”
全场一片哗然。
“只有两个人了,怎么比得过乙队呢?”
“就是啊,乙队目前虽然没有得分,但是各个人高马大,四皇子和刘公子和他们比起来,还是嫩了些。”
“嗨,找个人补进去不就行了!?”
刘以翔也凑近杨昭,道:“不如我们找个人来填二皇子的缺?”
杨昭默默摇头:“不会有人来的。”
刘以翔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无论这马儿发疯和三皇子有没有关系,他对这一局都是志在必得,此时甲队落了下风,若是有人来相助,那岂不是明摆着得罪三皇子?
莫说三皇子了,就是背后的全氏一族,恐怕也不会放过这人。
杨赢邪魅一笑,扫视一周,道:“有没有谁敢站出来,加入甲队?”他骑上马,来回踱步,傲气十足,仿佛笃定没人会出来。
杨初初秀眉微蹙,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此刻,杨谦之也坐在看台之上,他虽然伤了腿骨,但索性太医处理及时,已经包扎好了。
杨谦之不肯回宫,坚持留下来看完比赛,此刻面色有些凝重。
只听那杨赢又道:“怎么?连一个愿意和你们组队的人都没有?”他轻笑一下:“你们这人缘也太差了!我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若是没找到人,便直接认输吧!”
说罢,大摇大摆地走了。
刘以翔气结,大声道:“我们两个人,照样能赢!”
说的容易,但实际上,刘以翔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杨谦之目光扫视一圈,忽然停留在附近一个太监身上,他犹疑了片刻,忽然道:“你,过来。”
众人一愣,随即发现他指的是方才救公主的那个太监。
白亦宸默默抬眸,走到他身边站定,低声道:“二殿下有何吩咐?”
杨谦之凝眸看他:“会打马球么?”
白亦宸面色微顿,迟疑了一下,道:“玩过几次。”
杨谦之问:“你可愿与四皇子和刘公子组队?你只需骑在马上,缠住其中一个人便好。”
若是三比二,他们没有胜算。多一个人,至少能分散一部分火力,不至于让另外两人腹背受敌。
白亦宸垂眸不语,他身份敏感,若是上场比赛,容易暴露。
“奴才身份低微,没有资格与皇子、公子们同场竞技,还望殿下谅解。”
杨初初思索一瞬,也抿唇看他,忽然道:“小哥哥,三皇兄有点凶,你是不是担心他欺负你呀?”
白亦宸微愣一下,没有回答。
杨谦之若有所思,道:“待比赛之后,我便将你讨过来,日后你跟着我,我保证三弟欺负不到你头上。”
白亦宸仍想推辞:“这……”
杨初初拉住他,可怜兮兮道:“小哥哥,你如果不去,我们会难过的。”
她的眼睛明亮,十分恳切地看着白亦宸。
白亦宸思索了片刻,想到自己不久之后便要脱身……罢了,帮他们一把吧。
他默默点头:“是,奴才尽力。”
不远处的刘以翔听到有人加入他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一看对方的太监服饰……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太监里会骑马的都没几个,更别说在马上打球了。
他默默看了一眼杨昭,他依旧没什么反应,面色十分坚定,仿佛无论有没有人来,他都要和三皇子一战到底。
宫人领着白亦宸去围场后更衣。
杨初初担忧地看了看杨谦之,道:“二皇兄,你疼不疼?”
杨谦之淡淡一笑:“现在好多了。”
他看向围场中的蓝池,眸光多了一丝冷意。
方才,实在太奇怪了。
由于他自小患有心疾,太医不建议骑马,但他又想学,所以找了马术最精湛的师父,一点一点学习。
经过长久的训练之后,他对于马匹的控制比普通人要强上不少,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马儿过于跳脱,引得自己旧疾复发。
但刚刚的马匹,明显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开始发狂的。
他当时一心看着前面的球,丝毫没有注意到后方及周围。
而那时离他最近的,便是蓝池了。
杨谦之嘴角微绷,继续看着场中,那蓝池从两年前开始,成了杨赢的师父,可以随杨赢在宫内行走,但是一向少言寡语,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帐篷里,塔莉公主被侍女拦了下来。
“为什么我不能去?”塔莉公主十分着急。
珀拜低声道:“塔莉,你是白蛮的公主,怎能随意跟男子接触?”
塔莉嘟起嘴:“我不管!二皇子是我的朋友,他受伤了,我就要去看他!”
方才,她眼睁睁看着杨谦之被受惊的马甩了出去,跌落在地上,顿时心急如焚,她一把甩开全妃的手,便想向着围场跑去。
珀拜立即挥手,让侍从围了上来,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全妃面上有些挂不住,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塔莉公主便和珀拜争了起来:“王叔,你让他们让开!”
珀拜微微蹙眉:“塔莉,不要如此任性。来之前,你不是答应你父王,一路都听王叔的话吗?”
塔莉公主面色变了变,忽然笑了:“王叔,为何方才全妃娘娘让三皇子来见我,您不拦着,如今我要去见二皇子,您却不同意?”
珀拜面色一僵,神色复杂,棕色的眸子里,似乎有暗流涌动。
片刻后,珀拜沉声道:“我怎好拂了全妃娘娘的面子?”
塔莉看他:“那王叔就忍心拂了我的面子?我不过是去看个朋友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珀拜眼角微沉,眼眸锐利了一瞬,片刻过后,又恢复了温和:“你这个孩子……王叔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快去快回吧!”
侍从们顺从让开。
塔莉毫不犹豫,转身便走了。
微风吹起珀拜墨绿的长袍,看起来有几分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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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入帐:“二殿下。”
“何事?”
宫人低声道:“有位公主……说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