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步步入青云——陈佳杏
时间:2021-09-17 10:13:51

  那三个男人见顾瑜被他们吓得连连后退,哈哈大笑起来,又在一起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那个高的男人更是朝顾瑜看了好几眼,边说着,还边意味深长的点点头。
  那三人在一起商量了一番,那个高的男人又过来与顾瑜说话,“#¥&*@#@@%@¥#”
  顾瑜生气了。
  他们那样看着她笑,还有那些男人的眼神,让她非常不舒服,虽然她一点儿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听他们随意的语气,也猜得出定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小店只卖十里飘香酒,一两三吊钱,若是要青花瓷瓶的,再加一吊,”顾瑜的语气硬邦邦的,“若是诸位想要,我便沽酒,若是不打算买酒,还请移步,别妨碍我做生意。”
  有客人来打算买酒的,可看见这三人铁塔似的站在店里,谁还敢进来?腿才刚刚跨过门槛,便又收回去了。
  顾瑜语气冷冷的,可声音却天生有些软糯,如此混合听起来,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态度不好,反而给人很可爱的感觉,那三人又笑了起来,围着她叽里咕噜的说起话来。
  于是那想买酒的客人都在酒铺的周围闲逛,时不时地朝里看两眼,却没人进来帮顾瑜解围。
  这时,一位身着月白色直裰,外罩玄色鹤氅,头戴儒巾的书生走进酒铺,见此情景,微怔,然后想了想,说了几个词,那三位外邦人嗖然向他看来。
 
 
第17章 
  林逊之是昨日从妙峰寺回来的。
  他应韩家族学的先生,徐茂的邀请,今日要去他家里坐坐,顺便在他家用晚饭。
  徐茂是进士出生,也是他的授业恩师。
  徐茂在中了进士之后,本来是打算继续他的为官之路的,可谁知只是替他的同窗,做了个顺水人情,在京都的一户人家家里做了几日启蒙先生,突然觉得,教书育人,比起做官来更加有意义,于是果断回乡开了家私塾。
  后来年纪大了,私塾又太耗费精力,正巧这时韩家族学来请他,他便去做了族学先生。
  林逊之是他私塾里的第一批学生,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徐茂非常欣赏他。
  林逊之也非常尊敬他,若不是徐茂,他也就没有机会走上科举之路,更别提如今的会元。当时他与家人刚刚逃难过来时,很穷,私塾都不肯收他,只有徐茂,不光给他减了束脩,还允许他赊账。
  徐茂好酒,好就只好飘香酒铺的这十里飘香,所以今日去老师家,林逊之打算多买些,带给他慢慢喝。
  林逊之一踏入飘香酒铺,见酒铺里只有三名顾客,还有些诧异,怎的今日人这么少?往日里都是顾客盈门的。
  待他走近一看,店里那顾客,却是三名人高马大的番邦男人。
  那三名番邦男人,围着一位面貌清秀的小伙计,肆无忌惮地说笑着,那小伙计看起来有些胆怯,却依然不卑不亢的招呼着。
  林逊之能理解那小伙计的害怕。他在准备殿试的时候,曾在京都求学,在那里,林逊之第一次看见番邦人,他们那完全异于大铭人的长相,起初让林逊之也吓了一跳,后来偶然机会结识了外邦朋友,看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那时出于好奇,林逊之学了一段时间番邦语言,却也不精通,只能明白个大概。
  他听见那三个男人说,‘大铭……皮肤好细腻……声音软糯……是……不像……男孩子……’
  是说这个小伙计肤质细腻,不像男孩?
  林逊之看过去。
  这个小伙计倒是头回见。
  他很少到酒铺来,上次来给老师买酒,还是东家亲自沽酒的,看来是新招了个伙计。
  看那小伙计的身量,约莫也就是十二三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这个年纪的孩子,还真是挺难分辨男女的,不过……哪里会有姑娘家在酒铺做伙计的?
  林逊之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乐了,他笑着摇摇头,不经意间,却突然瞥见那小伙计的耳珠上,似是扎了洞?!
  他正疑惑间,又听见那番邦人说,‘大铭卖身为奴……这男孩……酒铺……奴隶……买下来……’
  大铭朝确实有穷人将自家孩子卖到大户人家做奴仆,不过这在酒铺里做伙计就不一定了。而且这三个番邦男人,听起来貌似并没有安什么好心,言语里大多都是对这小伙计的品头论足之词。
  林逊之不愿再让他们如此无礼,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原来所学的番邦语言,问:“请问你们有何事?”
  那三个番邦男人一门心思都放在顾瑜的身上,此时忽然有人在身后,用他们的语言问话,惊得他们嗖的就回了头。待看见林逊之之后,三人的心中不约而同的惊叹一番,这大铭朝果然人杰地灵,长得好看的人真多。
  大铭选拔官员是要看长相的,若是考生样貌不佳,大约也就止步院试了。林逊之本就眉目周正,身量高大,又因腹有诗书自是气质儒雅,更为他增添颜色的,却是他那一双眸色略浅,却好似有波光流转的眼睛。
  林逊之见那三人只是盯着自己看,却没有回答,便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们……我们是来买酒的。”那个高的男人说。
  他似乎颇有话语权,刚才林逊之便一直听见他在说话。
  “听说这飘香酒铺的十里飘香酒非常好喝,我们便想来尝尝。”那人又补充道。
  林逊之把他们说的话,翻译给顾瑜听。
  顾瑜便问林逊之,“他们可带了装酒的器皿?”说着,她从柜子上拿出一对儿青花瓷瓶,“还请公子帮忙,告诉他们,若是自己的器皿,三吊钱,若是用这青花瓷瓶,五吊钱。”
  林逊之又将顾瑜的意思,原原本本的告诉那三个番邦人。
  那三人听了之后,又聚在一起小声地嘀咕了几句,然后个高的那人便问:“这是我们第一次来到大铭的土地,我们从来没有喝过十里飘香酒,不知道好喝不好喝,可不可以,先品尝一下?”
  林逊之听了之后,并没有立刻将这句话翻译给顾瑜听。
  他想起,原先他的那位番邦朋友,在他面前提过,在他们那里,是用葡萄酿的酒,酒精浓度自然没有大铭的这些白酒这般高。那番邦朋友说过喝不来大铭的烈酒。
  林逊之思索一番后,将他们的意思转达给顾瑜,末了,他停顿了一小会儿,又补充道:“番邦人的饮酒习惯与大铭不同,只怕他们品尝不来十里飘香这般清冽的酒。”
  顾瑜想了想,便明白了林逊之的意思,他是怕这几位番邦人士品尝不来十里飘香凛冽的酒味,回去便会与亲朋好友们宣扬,十里飘香盛名之下,其实名不副实。
  顾瑜朝林逊之作揖道:“多谢公子的提醒。我们东家教导过我,这世间万物,都不能尽得每一个人的欢喜,这飘香酒也是如此,若是他们尝了之后能够喜欢,那便皆大欢喜;若是接受不了,那也无妨,飘香酒的名声,是靠大家的喜爱,口口相传积累起来的,它的味道如何,我想这喝过的人,心中自有评判。”
  林逊之想不到这小伙计居然还有这般见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小哥有理,倒是我,多虑了。”
  啊呀!
  顾瑜心道一声坏了:莫不是我刚才的那番话,让这位公子不高兴了?
  她仔细想了想刚才的话,是不是话说的太满了?
  她急忙解释,“公子,您可别误会了,您一点没有多虑,您帮我解了围,还提醒我番邦人的饮酒习惯,这处处都是在为飘香酒着想,我只是觉得,人家从来没有喝过,又提出来要试一下,若是不让他们试酒,好像不太好。”
  顾瑜急得小脸都有些红了,更衬得她肌肤嫩粉粉的桃红花色。
  林逊之见她如此,心中暗想,这小兄弟倒真如女娃娃一般娇嫩。他笑笑说道:“呵呵……你别着急,我并没有生气。”
  他看了看那站在旁边的那三位,见他们的眼睛就好像黏在顾瑜的身上一般,林逊之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走了两步,刚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说:“就让他们试一下吧!”
  试完赶紧走!
  顾瑜请林逊之与那三位番邦人士先坐下,她拿出三只小酒盅,各自倒了半杯,在递过去之前,她对林逊之道:“还请公子帮我解释一下。”
  然后她便接着道:“十里飘香酒胜在气味清冽,酒味凛冽绵长,还请诸位在饮用时,小口摄入,莫要一杯见底。”
  林逊之听她说完之后,颇为无奈地摇摇头,笑着道:“你这一段话,难度太大了!”
  “啊?那就请公子叫他们莫要一口闷吧?!”
  林逊之笑着看了她一眼,才转过头去,将顾瑜的意思大概地说与他们听。
  那三人点头表示明白之后,顾瑜才将手中的酒一一递上。
  他们看着手中才拇指大小的酒盅,都颇不以为意地想,才这么点酒,能有多厉害呢?
  想归想,却都依着顾瑜的意思,只是浅尝了一下杯中酒。
  即刻,只见三人几乎同时都伸出舌头,拿手在舌头面前扇个不停。他们原来喝的都是葡萄酒,还从来没有喝过如此辛辣的酒,这酒果然厉害啊!
  这三名番邦人虽说喝不惯飘香酒,却也觉得这酒气味很香,也不愿意空手而回,便买了两瓶青花瓷瓶装的,准备带走。
  顾瑜将装好的两瓶酒递给番邦人,也收了银钱之后,那三人却还不走。
  “可还有事?”林逊之问。
  那高个男人很直接的回答:“我想买下这个男孩,可以吗?”说完又补充道:“跟着我不会吃苦的,我会好好对他。”
  林逊之并没有将这句话说与顾瑜听。
  他想都没想,直接冷冷道:“这里只买卖商品,不贩卖人口!”
  说完他一甩衣袖,转过身去与顾瑜说话,不再搭理他们。
  “小哥,还得麻烦你帮我沽酒,青花瓷瓶,三瓶。”
  顾瑜很好奇,那三人是说了什么,让这位温文尔雅的公子忽然周身都冷了下来,可是他不说与她听,她也不好问。
  那三人又问了几句,林逊之充耳不闻。
  他们最后只得悻悻而去。
  那三人走了之后,顾瑜便给林逊之装好了他要的三瓶酒,然后她又多装了一瓶,一起递给他,“今日多亏公子帮我解围,还帮了我大忙,这瓶酒是我送您的,请您一定收下。”
  顾瑜说的帮忙,自然指的是卖酒时候,他帮忙翻译的事,可她并不知道,林逊之的到来,以及后面他未说与她听的那件事,才是真正的帮助她。
  林逊之并未推辞,也没有多言,道谢之后也就离开了。
 
 
第18章 
  巳时,城南府试院,明远楼。
  洪字门内静悄悄的,考生们都已经全部入了自己的号舍,四位考监们开始巡视。
  每个字门内都有两排号舍,面对面排列,号舍的中间有一条约莫并行三人宽的巡考道,考监们两个一组,每人监考一排号舍,四人两两相对而行,待巡视完一番,见考生们都已经到齐,便在字门口插上绿色的令旗。
  明远楼上的知府亲卫见所有的字门口都插上绿色令旗后,便撞响了悬挂在明远楼上的青铜钟。
  考监们听见钟响,便开始分派考题。
  待考题全部分派完毕,考监又在字门的门口,插上红色的令旗。
  待所有的字门都插上红色的令旗时,明远楼便会由二楼垂下一挂长约三尺三的鞭炮。
  三,音与上较相似,取榜上有名的好兆头。
  鞭炮不长,很快便会燃尽,待它噼里啪啦的声响消失之后,考生们便可以打开试题,万立三十一年的府试正式开始。
  韩青梧拆开试卷,先全览了一遍考题。
  第一场考的是帖经。
  帖经算是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的,所以放在第一日。
  它主要考的是记忆力,主管科举的学政大人们,任意选择经书中的一页,然后用两张纸覆盖左右两边的字,中间开一行,另裁纸为帖,帖盖数字,让考生写出缺失的部分,将经书填满。
  帖经另一个考校的,便是书法。
  因为书上的两边都覆盖住了,留给中间的位置便比较小,很容易将字写的黏在一起,模糊又难以辨认,所以对于书法技巧要求特别高,不光要写的能让人看的清楚,还得让人感觉赏心悦目。
  韩青梧将试题全部都过了一遍,心中大概有数之后,便取出一张稿纸,对照着试题,先将答案一一写在稿纸上,他将所有的考题的答案都写在稿纸上之后,便搁下笔,开始休息。
  韩青梧伏在案上,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完全放空,就这样静静的闭目养神。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坐直身子,觉得休息过后神清气爽,刚才默写那么多册经书的疲惫完全没有了。
  他又将稿纸上的内容通读一遍,修改了几处,他感觉修改之后是正确的,比原来那个版本更好。只是另外还有两处,他不是太有把握,想了想,完全想不起来,便先搁置在一旁。
  韩青梧觉得刚才写的答案没有问题,便又重新润了润笔,开始往经书上抄写正确的答案。
  从晌午一直写到太阳西斜,除了那两处没有把握的地方,韩青梧将所有的考题都已经写完了。
  一气呵成之后,他才突觉小腹有些涨,从包袱里找出写有‘出恭’的铭牌,朝外举了举,很快便有考监过来,带他去了茅房。
  在考试的过程中,几乎每隔一柱香的时间,考监们便会下场来巡视一遍,便是去茅房,考监也是陪同前往,然后站在外面等待,若是时间稍微长一些,便要催促,监考异常严格,根本没有作弊的可能性。
  虽说出恭的时间不长,但也离开了逼仄的号舍,在巡考道上来回走了一圈,韩青梧顿时觉得脑袋又清明不少。
  他回到号舍后,又将那两道题拿出来读了一遍,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记忆的深处探查答案。
  半盏茶后,他提笔,将那两题的答案,毫不犹豫地写在稿纸上,写完之后修改,然后便全部誊写到考卷上。
  待韩青梧再次将笔放下,已是傍晚时分,天色将暗未暗,光线已经不大好了。
  明远楼上的钟再次敲响,这是第一日第一场考试结束的钟声。
  考监们下来将第一天的卷子收回,给每人发了三支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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