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步步入青云——陈佳杏
时间:2021-09-17 10:13:51

  她举起手伸到韩青梧的面前,“你看,去年的衣裳,可是这袖子一点儿都没有短,这件衣裳我穿的正正好。”
  韩青梧上下打量了一下。
  肩膀正好,腰身纤细,袖子长短也正好。
  他便说:“是正正好,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太不妥了呀青梧哥哥,”顾瑜难过的说:“这说明这一年我都没有长个儿啊!我要是以后都不会长了,一直这么矮怎么办?”
  顾瑜要不是抱着小青桐,怕是连肩膀都要完全垮下来了。
  其实她的个头,在姑娘里面不算是矮的,再加上身材均匀,更加不会显得矮,只不过她长得比较慢,又因为韩青梧长得太快了,这一年时间他向上窜了很多。最开始到韩家时,顾瑜与韩青梧差不多高,可现在,她只到他胸膛,这能不让她着急吗?
  韩青梧倒是无所谓,他喜欢她这么小小的,好像一只手就能完全地将她收拢在怀中。
  不过看她现在因为这个不开心,他还是安慰道:“可能你长得比较慢,平日里多吃一些,明年就会长高了!”说完,他伸进衣袖里摸了摸,拿出来时,手心里躺了一对银色的,小巧的耳圈,“今年过年你没有新衣裳,我看这对银耳环挺适合你的,便买下了。”
  顾瑜拿起来,举着看了看,耳环很小巧,做工精致,她很喜欢,“谢谢青梧哥哥!你怎么想到买这个的?”
  “你现在惯常在酒铺里做活,穿着男装,那姑娘家的耳坠子便不适合了,我觉得这付耳环不管你穿男装还是女装戴着,都不会显得突兀,你可喜欢?”
  “喜欢,”顾瑜笑眯眯的说:“太喜欢了!”
 
 
第36章 
  傍晚时分, 杜有源与杜惟来了, 两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
  在众人的谈笑声中, 在年夜饭的诱人香气中, 大铭万立三十一年悄然过去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 守岁的时候, 顾瑜暗暗祈祷:希望新的一年, 万事顺意!
  正月里,天气一直都不是太好,阴雨连绵。
  韩青梧也没有怎么出门, 每日里便是和小青桐玩耍,还有教顾瑜念书。
  顾瑜原以为他说要教她念书,只是说说而已的, 没想到在大年初二的夜晚, 晚饭过后,他真拿了本书过来她的厢房, “你现在可有时间?若是可以, 不如我今晚便从《笠翁对韵》开始?”
  “那不是给小孩子学的吗?”
  顾瑜启蒙用的是《千字文》, 《笠翁对韵》倒是还真没学过。虽说没有学过, 可她不是太感兴趣, 这不是给五、六岁的小娃娃们学的吗?她现在已经识字了,怎么着也得开始《论语》了吧?!
  韩青梧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道:“那你读我听听。”
  顾瑜老老实实地读起来。
  读完几篇之后,韩青梧让她停了下来, 他将她刚读过的那两篇内容又重新读了一遍。
  两相一对比, 高下立见!
  韩青梧的嗓子处于变声期,早已经不是原来稚嫩的少年音,他还不是太习惯,所以说话时尽量压着声音,似乎有些怕人听见,可这样压着的声音,却显出几分清朗和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意外地好听。
  他单手卷着书本,就着烛火,读起书来,很认真的样子,没有刻意的卖弄,没有刻意的摇头晃脑,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流畅。
  韩青梧略有些沙哑却又微微低沉的声音,声声入耳;
  他认真而又专注的侧颜,犹如画师笔下最精致的勾勒,笔笔入画。
  顾瑜双手托腮,就这样专注地听着,看着。
  “咳……”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于专注,韩青梧念着念着,忽然脸上开始热了起来。
  他手掌虚握成拳,放在唇边稍稍清了清嗓子,颇有些不自然道:“你可听的出有何不同?”
  顾瑜想了想说:“你念得抑扬顿挫,有韵律,有情感,我念得就比较干巴巴的。”她回答完毕后,又托着小脸,歪着头继续问:“青梧哥哥,古人曾说,读书时最美之事,莫过于红袖添香,是不是就如同我们现在这样?”
  “啪!”韩青梧举起手中的书,毫不犹豫地敲了一下顾瑜的脑门,“小小年纪都想些什么呢?”
  力度不大,可语气有些严厉。
  “哎呀!”顾瑜没防备他会突然打一下自己,疼倒是不疼,只不过被吓了一跳。
  她揉着脑门,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却被他这样莫名地凶了一下,突然很委屈,又有些难过,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韩青梧起初还不知道她怎么了,待很久她都没有转过身来,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妥。
  他绕到她面前,发现她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脸,韩青梧索性蹲在她面前,问:“怎么了?”然后手覆上她的额头,轻轻揉了揉,“可是刚刚那一下,我打痛你了?”
  顾瑜摇摇头,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小声音,可怜兮兮的说:“你怎么说打我,就打了呢?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
  韩青梧一时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
  他在韩家族学时,稍微年长一些的堂兄弟,读书时就喜欢让府里的丫鬟们在一旁伺候着,还美其名曰红袖添香。可如此情景下,他们还如何能安心进学,往往是学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始胡天胡地,之后还会在学堂里互相交流。
  韩青梧原来顽皮归顽皮,但在这些方面却是很洁身自好的,自然也就看不惯那些堂兄弟的行为,也因此颇受他们排挤。
  刚刚顾瑜提到这个词,让他忽然一下就联想到曾经的那些场景,心里揪了一下,怕她不知是在哪儿学的这些个词,别被人骗了。
  韩青梧知道是自己急躁了,顾瑜何其无辜。
  他想了想,说:“你没有说错,这个词本身也没有问题,只不过被其他的人歪曲了意义。”他顿了顿又叮嘱道:“往后你还是莫要在别人面前说起,”而后又强调道:“尤其是男子。”
  “我知道。”顾瑜低着头,“我又不是傻的!”
  “是,”韩青梧笑着说:“我家小瑜儿最聪明,我傻!”他将手中的书塞到她手上,“我错了!你打一下回来吧!”
  顾瑜抬起头,看着面前微微笑着的清俊面容,哪里下得去手?
  她手中攥着书,低声道:“你明知道,我不舍得的。”
  她这样说,就好像韩青梧就舍得一般,可说真心话,他看见她这般难过的小模样,早已经心疼的不得了了。
  他站直身子,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让她仰起小脸看着自己,而后他微微弯腰,小心翼翼地,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要我如何做,你才不生气?”
  他的亲吻真的很轻,如蝴蝶翅膀一般轻轻拂过而已,可那亲吻落在额上,却仿佛有火落在上面一般,烫得顾瑜脸颊一片绯红。
  “要你,要你每日都教我念书。”
  “好。”这本就说好的事情,韩青梧答应的干脆。
  “我想学《论语》。”
  这时顾瑜提出的任何要求,韩青梧本来该立即答应便是,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学完《笠翁对韵》我自然会教你《论语》,”他怕顾瑜误会,又解释道:“要学习文字,你首要的,便是要掌握它们的声调,格律和韵律,只有了解到它们的声韵之美后,才能对它们背后的意义了解的更加透彻。”
  韩青梧看着她,“所以我建议,还是先从《笠翁对韵》开始,好吗?”
  顾瑜想了想,问:“那我能念得和你一样好听吗?”
  他浅浅笑了,“我一字一字的教你,这样可好?”
  韩青梧用了三日,教顾瑜念完了半本《笠翁对韵》,剩下的一半,他让她尝试着自己去读,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问他,接着,他们便开始了《论语》的学习。
  每天晚上,他们等小青桐睡着之后,便会在顾瑜的厢房中一起学习。
  韩青梧的教学方法,与林逊之的完全不同。
  他给顾瑜每两日布置一篇课文,却不先讲解,而是让她自己先看,先读,有不明白的地方,先自己思考一番,不管明白还是没有明白,都将想到的内容全部都先记下来,然后他再给她讲解。
  如此书中的内容顾瑜都是自己先想过一遍,然后韩青梧再讲解一番。
  起初顾瑜很不习惯,完全不明白课文里讲的是什么,可逐渐地,当她发现自己理解的课文内容,与韩青梧所讲解的相差无几时,那种满满的成就感无可比拟,而她也得到了锻炼,也养成了凡事先自己思索一番的好习惯。
  日子就在一教一学中缓缓滑过,转眼正月便已过半,元宵节过后,年便过完了,还有几日书院便开学了。
  这日一早,顾瑜带着小青桐去飘香酒铺了,韩青梧一人在家温习,准备书院的开学测验,突然门被人拍的砰砰作响。
  来人竟是知府的侍卫。
  他对韩青梧拱了拱手道:“我家陈大人有请,请韩公子随我去知府走一趟!”
  “陈大人?“韩青梧颇为惊讶道:“不知陈大人请小子前去,所谓何事?”
  那人面露难色,想说却又不太好说的样子。
  韩青梧见他那样,便也没有追问,“若是不方便告知,那便算了,免得您为难。”
  侍卫确实有些为难,照理说知府大人派他来请人,那他将人带到便好,若是透露了些什么,他这也算是渎职了。
  偏侍卫得过韩青梧的帮助,对他很有好感。
  他犹豫了一会儿,只道:“大人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只这一句,点到即止,多的,却再不肯多说了。
  匿名信?
  韩青梧心中觉得奇怪,却知道再问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便只道:“多谢!”
  他给顾瑜留了一封简信,便随着那侍卫去了知府府衙。
  府衙内,陈之与手中捏着那封薄薄的信,冷笑出声,对林广泰道:“这人啊,年刚过完就不消停了,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陈之与昨日一早收到的这封信,夹杂在一堆的公文中,一并送到他的案头。
  起初他看见信封上没有署名还有些奇怪,可待他看完信里的内容,就完全明白了。这封信之所以没有署名,是因为写信之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署名。
  信洋洋洒洒地写了三页纸,但是内容一句话七个字便可概括,那便是——韩青梧孝期参考!
  这是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韩青梧父亲过世还未满一年时间,他便参加今年的府试,是为大不孝。信中又隐晦地提到,若是这件事被惠州城的百姓知晓了,知府大人该如何自处?
  父母过世后必须要守孝三年,这三年期间,不能参加科举,这在大铭,是没有律法规定必须要这样做的,这更多的是一个习俗。但这习俗已经延续多年,隐约已经变成一个世人都要遵守的规则。
  现在有人打破规则,而知府大人知情不报……
  陈之与气坏了!
  虽说考前并不会去仔细过问考生的家庭情况,也没有律法规定守孝期间就不能参加科举,可这件事情要是被捅出来,对于韩青梧来说,至多被世人责备两句,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对他就不一样了,民众肯定会有怨言,若是到时民怨声音一大,随时便是一顶失察的帽子扣下来……
  这是可以预见的,毕竟人言可畏。
  陈之与生气过后,慢慢地冷静下来。
  林广泰见陈之与沉默不语,便说:“见这封信中所写,似乎是对大人也颇有怨言呢,大人可知道,这信出自谁人之手?”
  “依你所见呢?”
  林广泰抚了抚胡须,思考了一番之后道:“韩青梧此次府试表现,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多么的出类拔萃,以他乙等的成绩,完全没有挡住谁的路。”
  这与陈之与想的一样,他点头道:“所以说,韩青梧他还做不了这出头鸟,让此次府试的考生们,专门写封匿名信来检举他,而在这诺大的惠州城,总是盯着韩青梧不放的,除了他韩元安,不做他想。”
  林广泰立刻点头道:“大人高明,卑职与大人想的一样!如此,大人打算怎么办?”
  陈之与思考片刻,便吩咐下去,新的一年了,要有新气象,商铺经营要好好抓抓了,尤其是韩家经营的店铺,好好地检查一番,另外找户部工房,让他们派账房先生,去查查账目。
  “韩元安不是太闲吗?那我便找点事情给他做做。”
  陈之与是上午派了人去韩家查账,结果刚过晌午,韩元安急匆匆地来了府衙。
  “陈大人,陈大人!”他一路疾行而入,刚进公廉堂,便直接跪倒在地,“我的陈大人呐,您好端端的,为何派人来查铺子啊?我这一上午都没开张,这还在正月里啊大人,这这这……”不吉利啊~~!
  后面的话韩元安没说出口,他见陈之与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冷淡。
  他今日一早正要去巡视铺子,管家便火急火燎地跑来告诉他铺子被知府大人派人来查了。
  韩元安听了心中一惊,好好的怎么来查铺子?立刻想到该不会是那封信……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没可能,信上又没写名字,诺大的惠州城,又怎会想到他身上?即便猜到了,他打死不承认,又能拿他怎么样?
  思及至此,韩元安又叫了一声,“陈大人!”
  陈之与坐在书桌前,连眼皮都未抬一下,“韩老板,你这话可就太有意思了,什么叫我派人查铺子?这例行检查难道不应该吗?我们这也是为了你们商户的安全着想啊,你们不是应该积极地配合吗?”他抬眼,扫了韩元安一眼,“话又说回来了,韩老板不在铺子里配合检查,跑到本官这里做什么?”
  韩元安一听陈之与这油盐不进的一番话,便知道今日想要躲过这检查是不可能的了,他立刻起身,走到书桌前,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原木小方盒,恭恭敬敬地递过去,“大人您误会了,这元宵节我不是没来看您吗?实在是太忙抽不开身,您看,这是我们用了秘方,新烘焙出来的冬日新茶,我元宵节都在忙它呢,这不,成品一出来,我就想着,拿给大人您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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