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名军士走后,韩青梧才对顾瑜交待道:“危险的事情不要做。”
“知道了。”顾瑜见他要走了,拉了拉他的衣袖,担忧的问:“这一次,会很危险吗?”
韩青梧笑了,像拍瑾儿那般,拍了拍她的头,道:“有点危险,但大家都在努力,你和瑾儿都乖乖的,等我回来。”
韩青梧又交待韩青桐,带顾瑜,瑾儿,林夫人和杜叔叔去内城国子监安置,便带着守备军走了。
顾瑜目送他的背影,心想,现在这样紧张的时候,他不能分心,还是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吧。
第94章
这日凌晨, 在四方城门附近又抓了不少番邦人, 突击审讯了这批俘虏, 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番邦人在城中, 不过自从这些人被捕之后, 便再没有妄图开城门的番邦人出现了。
八皇子指派工部连夜对京都内各城墙, 城门连夜进行加固, 好在平时的维护也还算尽心,城墙和城门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很坚固。
祖明山听从了章煊和杜惟募兵的建议, 禀告皇帝之后,开始张榜紧急招人。
京都经过一日的混乱之后,总归各部都行动起来, 抓捕已经完毕, 安置百姓和募兵都在进行中,一切都有序进行。
而且百姓们此时也都知晓, 乌斯臧围了城, 而大铭的主力军队都守在边关上, 另有别国虎视眈眈, 不能轻易调动, 唯有北边的章显将军能来救援。
皇帝也派了密探去给章显报信。
大家只要守住京都,直到章显将军来为止。
一时之间, 京都之中,从市井到朝堂, 空前的团结。
到了早上, 太阳初升之时,乌斯臧人的攻城开始了。
他们分了两拨人进攻,一拨人扛着粗大的圆木,撞击城门,另外一拨人,开始往城墙上架登云梯,而且乌斯臧人是对大铭的四座城门,同时进行攻击。
原来造四座城门时,意喻大铭享四方来朝,现在被攻击时,就开始显得城门多的有些太多余了。
本来大铭的士兵就不够多,现在同时遭受攻击,还哪边都不能放松,真是有些力不从心。
韩青梧,杜惟和章煊现在守的便是外城北城门,也是昨日祖方毅出发去北部的城门。
城门是用上好的红松木造的,上下都包了铁叶子,每扇门上都钉了八十一颗大铁钉。
如此厚重的城门,每次开合都需要两人才能推动半边门的城门,现在被乌斯臧人的圆木撞击的嘭嘭作响,似乎随时都能被撞开。
“顶住!一定要顶住!”韩青梧又支了一根粗木,抵在门下,而后点了几人,“你们跟我上城楼,其余的,在这里一定要顶住。”
城楼上,境况更加惨烈。
杜惟,章煊与其他将士们一刻都没有停歇,手上不停地挥舞着大刀,朝攀上城楼的乌斯臧人砍去。
他们人多,上来的速度又快,有时根本来不及挥舞大刀。
韩青梧点燃一批火把,分给其他人,“快,用这个,千万不能让他们进来!”
韩青梧手上也拿了一支火把,站在城墙边上,朝乌斯臧人身上燎去。
乌斯臧人为了躲避火源,身体本能的向后倾倒,但他们现在是在梯子上,后面没有任何的倚靠,向后倒时,很多人就这样掉了下去。
火攻的方法,暂时让乌斯臧人的进攻慢了下来。
这样的战斗,完全没有技巧可言,比拼全靠是体力与耐力,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赢。
两个时辰之后,没有一个乌斯臧人登上城楼,北城门依然紧紧闭着,他们也没能撞开。
乌斯臧的进攻忽然停了。
章煊累的脱力,脚下一软,直接坐下了。
他背靠着城墙,大口喘气,微微侧头看向城墙外。
对方阵营中一片静谧。
章煊稍稍平息了下呼吸,道:“没有动静。”
杜惟说:“估计是看这样进攻没有效果,在商量对策。”
韩青梧在章煊的另外一边,他也侧头观察外面。
对方在这北城门外布兵约万余人,刚才的那场攻城战,损耗至少过千人,而他们这边因为占据防守位置,再加上刚刚及时用了火把,相对来说不费力又有效果,最终仅仅伤了二十七人。
韩青梧道:“刚才那场仗,对方损失惨重,现在肯定在调整方案,我们也要也要多做些准备。”
他想了想又道:“我们这里总共三百七十八人,刚才伤了二十七人,这些伤员一会儿就别上了,他们先去处理伤口,暂且休息,余下的三百五十一人,我的建议是还像刚才那般,其中三百三十人分为三个组,待乌斯臧人攻上来时,轮番上阵,以免疲于应战,另外留二十一人机动,在城楼上和城门之间巡视,若是哪里需要人,机动兵士就立刻补上。”
说完后,韩青梧看看章煊又看了看杜惟,问:“你们的意见如何?”
杜惟想了想问:“这个方案,若是针对刚才的进攻方式,是很好的,若是他们一会儿改变了呢,你还有其它什么样的……”
还未等杜惟说完,乌斯臧人新的一轮进攻又开始了。
这次他们放弃了撞门,开始只用登云梯往城墙上爬,也同韩青梧他们一样,将士兵分了好几个组,一组一组轮番来,似乎是想用车轮战,以速度和人数取胜。
乌斯臧这样调整,真的起了效果,韩青梧他们人数不多,刚才已经全部都奋战过一回了,休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开始新一轮都战斗,身体上都已经乏了。
但乌斯臧不一样,刚刚也许只用了一半人攻城,现在攻城的是另一半人,他们自然是精力十足。
这次大铭防守的很吃力,战斗才刚开始,城墙东北角就损失了两名士兵。
因为那个角有些远,机动士兵赶去支援时费了些时间,差点被乌斯臧人突破了。
章煊见这样不行,立即对韩青梧道:“用火攻,不然要防不住了!”
韩青梧皱着眉头暗思。
乌斯臧人不断地从登云梯上冒出头来,大铭士兵即便见一个砍一个,也有些应接不暇。
若是用火攻。
韩青梧抬头看了看在城楼上高高挂着的旗帜,正朝着西北方向飘扬。
那正是乌斯臧人所在的方向。
倒是可以一试。
“现在风向西北,可以试试火攻。”说着,韩青梧瞬间倾身,从城墙凹陷处探出头。
下一瞬便被杜惟给拉了回来,“你疯了!”
“我要知道他们梯子的大致位置,”韩青梧安抚杜惟道:“没事!一会儿就对着梯子将油浇上去,千万注意,不要泼到我们的城墙上。”
“明白,”杜惟道:“我现在就去布置。”
用了火攻之后,终于把乌斯臧的进攻速度又给拖慢了,而且梯子全是木头的又浇上了油,火借风势,很快就把梯子也烧没了。
把乌斯臧人气的哇哇大叫。
韩青梧,章煊和杜惟,又一次成功地阻止了他们的进攻。
第一日便这样过去了。
这一日的两次胜利,让韩青梧他们士气大涨,待祖明山来时,韩青梧将对战的经过,捡重要的汇报了,祖明山高兴的拍了拍他们三人的肩,“后生可畏!你们第一次对敌,便能做到临危不惧,冷静的分析局势,真是好样的,有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大铭何惧番邦异族?!”
韩青梧,章煊和杜惟谢过了祖明山的夸赞,又问了问其他城门的情况,得知另外三个城门也都跟他们一样,虽然情况很凶险,好在都坚守住了。
正说着,林逊之进来了,他见祖明山在,先见礼,问候了一声,而后说:“祖大人,下官来给将士们送吃食。”
乌斯臧一早便开始进攻,韩青梧他们早上都没有时间吃早饭,中午也是轮流在后方随便吃了点,一直到现在,早已饥肠辘辘。
祖明山便道:“你们快些用饭吧,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晚上不要放松警惕,以防敌人夜袭。”
“是。”
待祖明山走后,韩青梧便问林逊之,“先生可是从内城而来?”
“是,”林逊之自是知道韩青梧想问什么,他便道:“内城一切安好,他们一直都在一起,相互照应,晚上就宿在棚中,还有,”林逊之从食盒中取出一个单独的小包,用荷叶包裹的好好的,他递给韩青梧道:“这是你家夫人让我交给你的。”
韩青梧打开一看,里面是三份,切的很整齐的卤牛肉。
“还是弟妹想的周到,这一定是给我们的!”章煊早已经被卤牛肉的香味勾起了馋虫,立刻伸手捏了一块扔进嘴里,“太香了!”
韩青梧笑着将卤牛肉分了,余下的一份他递过去给林逊之,“先生也尝尝。”
“你们吃,刚才我已经吃过了。”
韩青梧便也不跟他客气,他也着实饿坏了,接连吃了三大片,浓郁道肉香在嘴里绽放,心中也很是满足。
韩青梧还要再吃的时候,忽然想到,“城中粮食可够?”
林逊之想了想又道:“刚才同许大人一道,将城中的粮食清点了一番,包括米,面,肉类和蔬菜全部在内,大约能支撑全城的人吃五日,后来私塾的那位李秀才,将家中粮店的所有粮食都捐了出来,皇帝又带领后妃,将宫中储备粮库打开,有了他们做表率,城里富户都开仓了,所以粮食基本可以坚持到援军来,不用担心。”
韩青梧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晚北城门很安静,估计是梯子被烧了,乌斯臧人连夜弄梯子去了,南城门和西城门隐约能听见喧嚣声,韩青梧没有收到要求支援的消息,便继续严密坚守北城门。
第二日一大早,天才蒙蒙亮,韩青梧刚刚换了杜惟的岗,正要上城楼去巡查,突然‘嘭’地一声闷响,接着便听见兵士们大喊:“警戒,警戒,敌人进攻了!”
韩青梧迅速跑上城楼,身形还未站稳,突然又是‘嘭’地一声,巨响就落在他身边不到一寸的地方。
投石器。
“大家注意隐蔽,敌人用了投石器。”韩青梧背贴着城墙,探头去看城楼上都情形。
石块密集,有些士兵来不及跑,被石块砸中,立刻就流了满脸的血。
韩青梧大喊:“隐蔽,大家隐蔽!小心石块。”
他猫着腰,躲闪着不停砸下的石块,到了城墙边,背贴在城墙上朝外观察一会儿,而后便取来弓箭,待石块非常短暂的停顿时,便是敌人在装石头之时,他便利用这个机会,拉弓,瞄准站在投石器旁边的敌人。
‘咻’地一声划过,敌人应声而倒。
“弓箭手准备!”
第95章
弓箭手们都像韩青梧一样, 微微侧身, 单膝跪地, 紧贴着城墙, 利用墙体做掩护。
石块被投掷上城楼时, 都会有弧度, 极少会垂直落下, 这样石块砸不到弓箭手,但弓箭手们却可以直接射中分别站在投石器两旁的敌人。
就这样两组弓箭手轮番上阵,渐渐地, 飞上城楼的石块越来越少,最终乌斯臧将投石器也撤走了。
接下来的几日,乌斯臧想方设法地攻城, 韩青梧他们见招拆招, 始终没有让他们得逞。
又过了几日,乌斯臧又将原来用过的方法重新试了一遍, 始终进不去京都。
乌斯臧终于安静了, 他们也没有撤走, 就这样静静地守护在京都的外围, 将京都围的铁桶似的, 连只苍蝇都飞不过去。
似乎想把大铭的皇帝困死在都城里。
双方如此对峙,僵持了十七日。
韩青梧整日从城楼上, 看着对面敌营的驻军,心中焦急万分, 面上却又不能显现出来, 怕乱了军心。
祖方毅不知怎么样了,今日都第十七日了,为何还没有任何消息?
每多一日,守城的军士心中就多一分绝望。
都这么多日过去了,援军还没有来,也许就不会来了,他们守着的这座城,还有希望吗?对面的乌斯臧人不知何时会扑上来,将他们全部都消灭个干净。
大铭皇帝被困在皇宫里,着急的咳嗽愈发严重,有时咳得,好像就要直接背过气去了。
眼见着城中的粮食所剩无几,援军却还没有到,难道大铭真的气数已尽?!
乌斯臧人也急,眼看就在嘴边的肥肉,却怎么也吃不到,再这样拖下去更不是办法,等大铭的援军来了,他们就彻底没机会了。
最急的人,还是祖方毅。
他早在三日前便到了,可是乌斯臧人将京都围的这样严密,连苍蝇都飞不过去,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祖方毅一路艰难跋涉,终于在边关找到章显将军,将乌斯臧人进攻京都的事情告诉他,章将军立即下令,令其长子章炽领兵继续驻守边关,他则带大部分兵力,前来京都救驾。
祖方毅见章显集结好队伍后,担心大部队走的慢,他便辞别章显先行一步,好回京都报信。
可到了京都近郊,才发现乌斯臧人将京都围了个严严实实,他根本就进不去。
祖方毅在乌斯臧人的后方,每日遥望京都,恨不能一夜之间,长双翅膀飞进去。
该怎么办呐!
这日,已经是祖方毅离开京都的第十七日,他像前两日一样,悄悄来到乌斯臧人的后方,想看看是不是有破绽,可以让他偷偷绕过乌斯臧进城。
祖方毅正在窥视乌斯臧人的营地,突然身后唔哩哇啦地传来一阵乌斯臧语。
祖方毅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
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被按倒在地上。
接着,被带到一座大帐内。
这几日祖方毅都在观察乌斯臧,自然知道这座大帐的主人,是他们的首领。
大帐中,祖方毅已经做好被严刑逼供的准备,谁知那首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后,却叫人把缚着他的绳索给解开了。
“你看起来,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明事理。”首领的大铭官话,说的不好,祖方毅很费力才明白他的话。
不过听懂之后,他也没接话。
首领对他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你去,帮我,跟你们的皇帝说,如果他投降于我,我可以不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