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合作伙伴,在一块待了一下午,玩牌,喝酒,折腾个没完。
这种场合他并没多喜欢,甚至厌恶,却又必须时刻保持着最佳状态。
“裴总果然大方。”
裴时瑾莞尔:“玩得开心。”
“成。”那人也不多说,目光从颜苏身上一扫而过,像是懂了什么,不禁调笑:“原来裴总另有安排。”
另一个中年男人笑道:“什么样儿的小姑娘,让裴总惦记如斯?”
他探头看过来,裴时瑾眸色深沉,不动声色地迈开脚步,不着痕迹地将颜苏挡在身后,然后才又回他,“家里的一个小朋友,让杜总见笑。”
话虽说的客气,俊美的脸上犹然带笑,对方却听出几分警告的意味儿。
安和集团裴三少,在圈里风头太盛,那人虽说比裴时瑾年长十多岁,眼下仍旧不太敢讲得太过分,只是赔笑道:“那是我误会了,跟小姑娘道个歉。”
颜苏性子单纯,这里头的门道她完全听不明白,却也能感受到这些人讲话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的暧昧。
跟上次撞见他应酬不大一样。
这回,明显更加放浪形骸,应该说,不是一个类型。
颜苏盯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陷入沉思。
这才惊觉,其实她对他的了解只是九牛一毛,只是见过他温柔的一面,而下意识忽略了他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资本家。
他们之间的距离,天差之别。
是她拼尽全力,也追不上的存在。
她还在这头云里雾里,面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离她很近。
他低头看她,白皙修长的指间还夹着半截熄灭的烟。
颜苏脸颊滚烫,不知是受不住跟他靠得这么近,亦或是他身上浓重的酒意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空气凝固一瞬。
他很轻地笑了下,问:“怎么不叫人?”
嗓音哑得没边。
男人光华如月的气质,这会儿却偏生有那么一丝丝颓废的性感。
颜苏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的声音也跟着低如蚊蚋:“裴三哥哥?”
“嗯。”他应声,垂眸直视着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颜苏简略地把经过说了,没提别的,只是说妈妈的朋友还没回来,她在外头等一会儿。
裴时瑾何等聪明,小姑娘说得隐晦至极,他依旧听懂了。
一个无时无刻总是顾及别人,不太会考虑自身的小傻瓜。
小姑娘既然不愿多说,他也由着她,没多问。
他倾身过来,弯腰与她平视,语气温柔,“没吃晚饭?”
过近的距离让她不期然的就嗅到很浓的酒味儿,夹着着淡淡的烟草香,混合着他独有的荷尔蒙气息,熏染了她本就滚烫的脸颊。
颜苏僵硬地后退一步,心跳陡然加速无数倍。
她撇开脸颊,冲他扬了扬手里的烤肠,“也算吃了吧。”
“也算吃了吧?”他指了指她烤肠,重复她的话,“嗯?”
散漫的一个字,稍微拖了尾音,勾人的很。
就跟他以往不大一样。
虽然跟他并没有见过几次,每次见面这人都是风华无限,优雅从容,妥妥一斯文贵公子。
就算应酬,也及其克制。
而眼下的模样,总觉得像是……
喝醉了?
察觉到这块儿,心底隐隐有些担忧。
颜苏扬起小脸,乌黑澄净的眼盛满忧虑,不确定地问他:“哥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话落,就见他漆黑的眼睛似乎怔了下。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问,又强行止住。
裴三哥哥似乎不太喜欢别人过问他的私事吧?
她这么追问下去,会不会显得不太礼貌?
原以为他势必不可能回答她,哪知,他却轻轻嗯了声,十分坦然,“有一点。”
“啊?”
她不明所以,“为什么?”
他笑:“为什么喝醉?”
颜苏重重点头。
裴时瑾垂眸注视着她,小姑娘像是真的很担心的样子,俏生生的小脸上染着绯红,乌黑的眼却干净澄澈。
今天喝得是有点多,几乎算是到了极限。
其实他酒量并不算好,没从商前更是烟酒不碰,时刻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平时应酬,因他的身份,一般也很难有人敢真让他喝酒,大都是随意。
今天来的这批人很麻烦,事儿没办成,心情也不是很好。
所以才撂了一票人,自己出来透透气,抽烟醒醒神。
他答:“遇到一点棘手的事儿。”
“工作上的?”
“算是。”
“很困难么?”
小姑娘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裴时瑾愣了下,不免失笑,似乎对自已跟一个小朋友破天荒地讨论这个挺不可思议。
他不太想谈论下去,转而岔开了话题,“担心我?”
颜苏怔了怔,诚实点头,“我妈妈说,喝酒伤身——”
尾音消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骤然放大的美颜映入眼帘,颜苏只觉得她的一颗小心脏几乎要从胸坎儿里跳出来。
男人俊美斯文的脸就在咫尺之间,他的眼睛色泽极深,纯粹无端。
颜苏呼吸差点停摆,爆红着脸盯着他微敞的领口。
男人肤色冷白,又难得穿了件黑色衬衫,淡淡月华下,性感的喉结赫然显现,不啻于美色暴击。
她来不及反应,他伸出拇指在她唇角的地方很轻地蹭了下,“小孩儿么你?”
颜苏:“!!”
指腹沾染了一些黑胡椒酱,他轻捻了下,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他这个动作多么暧昧。
淡淡的烟味儿飘过来,她拼命地咽了咽口水,仍不免被呛了下。
“咳咳——”
裴时瑾被小姑娘剧烈的咳嗽声吵到,飘飞的神志稍稍回笼。
低头一瞧,眼前的少女僵直着身子杵在那里,白皙的面颊艳如桃李,乌黑水润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盛满震惊。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裴时瑾漆黑的眼莫名沉了几分。
他惯常隐藏情绪,眼下做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合适。
沉默一瞬,他轻轻地笑,转移话题,“抱歉,烟味儿呛到你了么?”
颜苏:“……”
原来他果然没想那么多,刚才的动作也是喝醉了酒无意识的表现。
这么一想,颜苏心里头轻松了些。
裴时瑾直起身子,率先迈开长腿,轻飘飘地丢下句,“小朋友,走了。”
她蒙圈地看着他,“走?去哪儿?”
“等哥哥去醒醒酒。”他笑,单手抄兜回眸看她,语带戏谑,“顺便喂养一下可怜兮兮没人要的小倒霉蛋。”
颜苏一头黑线:“……”
-
原以为他在开玩笑,等跟着他上了顶楼套房,颜苏才惊觉,他说的醒酒是真的。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颜苏双手交叠搁在膝盖上方,面红耳赤地正襟危坐。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就真的跟他一块来了酒店。
说到底,这位哥哥都是跟她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她也很奇怪自个儿对他那份深信不疑到底从何而来。
想来想去,明白了。
大概是因为……
内心深处压根儿就觉得这人不会对她这颗小白菜感兴趣。
是身边的大美女姐姐不香么?
是她,她也选择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颜大姐姐。
颜苏给自己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稍稍放了心。
上次来这儿挺匆忙,也没机会打量,这会儿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间套房大得出奇,像是两套并成一套一样。
一楼主要是会客厅与餐厅,还有个小会议室。
二楼则是卧室,健身房。
瞧样子,裴三哥哥似乎经常住在这里。
为什么不回家呢?好像还从没听裴三哥哥提过家人。
是跟家里人关系不好吗?
颜苏没敢转悠,老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聆听着楼上浴室里时不时的冲水声,短短的十几分钟,她仿佛过去了十几年。
拿过手机瞧了眼,刚过七点,她试着给颜眉打了电话,那头依旧没人接听。
又给丁霜霜去了微信,对方只是让她再等会儿。
她恼了:【我等到你八点。】
丁霜霜:【你这是在威胁我?我不回去你打算告状?】
颜苏:【微笑jpg.】
丁霜霜:【你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
颜苏:【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微笑jpg.】
丁霜霜:【……】
丁霜霜:【那你就等着吧。】
丁霜霜:【顺便告诉你个坏消息,我妈刚接了台手术,未来四个小时不会开机。微笑jpg.】
颜苏:【微笑jpg.】
丁霜霜:【……】
对方可能真被气到了,再也不回了。
颜苏也被气到不行,她从小就不太会吵架,一句重话也讲不出,特别想怼丁霜霜,苦于词穷。
上网翻看了一下网友吵架语录,心里烦躁的很,这会儿不但烦躁,小腹也隐隐作痛。
正研究着骂人不带脏字的技能,小腹处蓦地一痛,一股暖流顺势而下。
?
颜苏手指一僵,瞬间明白了什么。
????
不会吧???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又是一股暖流冒出。
颜苏木着脸,彻底麻了。
-
冷水兜头而下,驱散了微醺的酒意,简单冲洗后,裴时瑾关了花洒。
浴室连着衣帽间,拿了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黑发,步入衣帽间,手指下意识去勾浴袍,想到小姑娘还在楼下。
裴时瑾指尖微顿,放弃浴袍,转而拿了件黑色衬衫。
扣好袖口,又换了长裤,顺便搭了块腕表。
出了浴室,一楼静悄悄的,裴时瑾漫不经心扫了眼楼下。
少女低垂着小脑袋,绷直身子缩在沙发一角。
简单的T恤,背带裙,又扎着一颗可可爱爱的丸子头,原本就可爱至极。
这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乌黑水润的眼湿漉漉的,眼角泛着红,像是哭过。
裴时瑾微怔,小姑娘也恰巧看过来。
察觉到他的存在,小姑娘明显僵了僵,头垂得更低了。
裴时瑾一脸好笑,不明白这小朋友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转眼间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他下了楼,“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这事儿怎么都没法子跟他开口,颜苏按捺住丢脸的情绪,试了几次依旧说不出口,索性抿着红唇一声不吭。
所有的无助,丢脸都集聚一处,她的眼圈越发红了。
裴时瑾素来洗洁,套房里铺了乳色羊毛地毯。
冷不丁瞧见她脚边的地毯上有一抹血迹,室内开了空调,血迹干涸后,便越发显眼。
他怔了一秒,瞬间懂了。
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杵在那儿跟尊活菩萨一样一动不动么?
裴时瑾错愕之余,难得有了棘手的时候。
小姑娘悄悄看了他一眼,大约领悟到他微妙的表情,可能觉得丢脸,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裴时瑾犹豫了片刻,认命地轻叹。
他迈开长腿过去,半蹲在她面前,哑声道:“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不用有什么负担,嗯?”
看似什么都没讲,颜苏却懂了。
她觉得好惨好丢人,却不知说什么好。
裴时瑾:“先去浴室清理一下,哥哥让人拿……”
他停顿了下,改了口:“干净的衣服给你,行么?”
颜苏红着脸,盯着男人漆黑深邃眼,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裴三哥哥。”
“能自己走么?”
颜苏点头,刚站起来,就又觉着一股热流涌出。
她整个人都傻了。
裴时瑾瞧她快哭出来,他脑仁儿发疼,迟疑几秒,他问:“抱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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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他抱进浴室的,事实上,她根本没脸看。
短短的几步路,让她丢脸到只是想想就羞耻的地步。
例假来的第一天,汹涌澎湃。
颜苏蹲在浴室,开了花洒后,她特想大哭一场。
直到浴室外传来敲门声,是个女人,大约是酒店的管家什么的,告诉她东西放在浴室门口了,还特地说了句裴先生出去了,外头没人。
颜苏吸了吸鼻尖,道了谢。
等女人离开,颜苏裹了浴巾,小心翼翼拉开浴室门。
浴室门口放着一只黑色手提袋,装得满满当当。
一旁还放着个托盘,上头搁着一件黑色浴袍,看款式,应该是男士的。
背带裙沾了血迹,不好再穿。
她换下脏衣服,套了自己的T恤,这才又拿了他给的黑色浴袍。
浴袍上残留着淡淡的熏香,是他素来的味道。
颜苏裹好浴袍后,低头一瞧,发现他拿给她的这款很长,她穿上后几乎曳地。
系上腰带,恰好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她红着脸,将自己埋在浴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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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燕丞下了飞机后,才给裴时瑾去了电话。
对方一直没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梅雨季,大雨说下就下。
下了高架,快到酒店时,雨势才稍稍停歇。
宋燕丞既联系不上裴时瑾,给颜苏去电话,也没得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