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又拿池深说事,乔蓁蓁冷笑一声:“现在是法治社会,没什么不安全的,你如果想走就先走吧。”
“那怎么能行呢?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赵恋乔皱眉,一副关心她的样子。实际上是因为她只有周五到周日的晚上才有空补课,每到这几天都要半个小时内到家。
为了省下打车的钱,她每天都蹭乔蓁蓁家的车走,现在乔蓁蓁再磨蹭下去,她就要迟到了。
“走吧,你看他的眼神,太不对劲了。”见她拿着扫把不放,赵恋乔立刻压低了声音恐吓。
乔蓁蓁顿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池深还在角落里坐着,沉默地盯着她看,像一朵阴暗的小蘑菇。
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再看向赵恋乔时,表情冷淡了许多:“麻烦让一下,你挡我路了。”
赵恋乔顿时震惊地睁大眼睛。乔蓁蓁吃错药了?以前她每次拿池深吓她,她都恨不得赶紧跑,结果今天竟然不为所动?
眼看着快到补课时间了,乔蓁蓁还在慢吞吞扫地,她顾不上多想,心一横抢过乔蓁蓁的扫把:“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我帮你吧,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哪会打扫卫生。”
说着话,眼底闪过一丝嫉愤。乔蓁蓁现在拥有的一切,她早晚全部都拿走。
乔蓁蓁顺势放开了手:“那就多谢了。”
说完回到座位上收拾好书包,趁她埋头扫地的时候默默出去了。
赵恋乔心里惦记着补课的事,在夏末关了空调的教室里大汗淋漓,等把最后一点垃圾清理掉时,一抬头却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不仅乔蓁蓁不见了,连幽灵一样的池深也消失了。
“……蓁蓁?”她迟疑地叫了一声。
无人应答。
她脸色一变,刷地扔掉了手里的扫把:“乔蓁蓁!”
声音太大,空旷的教室竟然响起了回音,像是对她无形的嘲讽。
乔蓁蓁跑出教室时,就想到了赵恋乔的表情,憋屈了十年的心脏总算舒畅了些,再一回头,看到池深也出来了,正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她顿时扬起唇角。
“要我送你回家吗?”她高声问。
池深沉默地站着,等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后顿了一下,抿着薄唇往后退了一步。
乔蓁蓁见状,顿时不敢逗他了。虽然不知道一直像幽灵一样追着她不放的家伙,为什么会在她主动示好时会下意识逃避,但既然他抗拒,那还是不要勉强他了。
这么想着,乔蓁蓁不再跟他说话,独自一个人往校门口走去。校园里,夕阳落在身后,将她身前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地走,直到脚边出现另一个影子。
她心头一动,伸脚踩了一下。
【好感度+10,现存20点】
“……被踩影子也值得高兴?”小八真心实意感到迷惑。
乔蓁蓁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找到熟悉的车钻了进去,不等坐稳就看向后视镜,当看到池深停在角落默默注视这边时,她扬起唇角,正要叫司机出发,司机突然主动回头问:“赵小姐呢?”
“问她做什么?”乔蓁蓁淡淡开口。
司机笑笑:“平时她都跟小姐一起的,今天怎么没看到她,如果有事耽误了,我们其实可以等一等。”
“你很关心她?”乔蓁蓁反问。
司机顿了一下:“……那是大小姐的朋友。”
“我朋友关你什么事?以后不该问的少问。”乔蓁蓁看着在乔家工作十余年的司机,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如果她没记错,司机的工作还是她母亲给定的,工资也是从她母亲那里领。然而这人非但不知恩图报,还帮着乔建隐瞒地下情,好几次她们都要发现端倪了,都是他帮着圆过去的,全然站在了赵恋乔母女那边。
白眼狼一个。
司机看到她表情不好,顿时不敢说话了,发动车子往前走。乔蓁蓁静静看着后视镜里的池深越来越远,直到拐过弯后消失不见。
“停车。”乔蓁蓁突然道。
司机急忙停下。
乔蓁蓁从车里下去,站在车外对他道:“我有点事,你自己回去吧。”
“好的!”司机眼睛一亮。
乔蓁蓁斜了他一眼:“你去对面买杯奶茶,给我妈带回去,从学校到家二十分钟,口感应该不会受影响。”
“……带奶茶?”司机愣了愣。
乔蓁蓁似笑非笑:“有问题?”
“没有没有。”司机忙笑道。
乔蓁蓁见他答应,这才关上车门往回走,等她快到学校门口时,阴暗的小蘑菇刚过完马路,正在另一条街道上步行。
乔蓁蓁被他跟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他的背影,当看到他挺直的脊背时,才惊觉原来他这么高。
高,且削瘦,但也没她想的那么单薄。脊椎骨隐隐在单薄的短袖里凸起,腰肢劲瘦紧实,一双长腿裹在略微宽松的裤子里,但也难掩其修长。
乔蓁蓁盯着看了很多遍,直到发现他快走远了,才猛地回过神来,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知道他警惕性高,她没有敢追得太近,能远远看到身影就慢下了脚步。
“宿主,你跟着他做什么?”小八好奇地问。
乔蓁蓁抿了抿唇:“我想多了解他,但原文对他的描述太少。”
小说的世界,注定不重要的角色连最简单的生平简介都没有,她上辈子又对他避之不及,从未主动打听过他的事,结合原文和她的上辈子,也只知道他叫池深,嗓子坏掉了,从高一就喜欢跟着她,如果没有那场绑架案,最后也会死在二十岁生日前一天。
他就像每一本小说中不重要的工具人,唯一的作用就是证明女主魅力,至于他从哪来到哪去,为什么会死,似乎一点也不重要。
乔蓁蓁重活一世,想给他不一样的人生。
夕阳渐渐下坠,染红了天边大片的云彩,昏黄温暖的光亮落在街道,穿过树叶形成斑驳的影子。乔蓁蓁跟着池深穿过步行街,穿过商场和小巷,最后走进了一条环境算得上恶劣的小吃街。
路边摆满了卖炸串月亮馍的三轮车,角落里炸油条的锅冒着发黑的烟,厨余垃圾跟油垢混在一起,将整条街的地面都变得黏糊糊。乔蓁蓁跟了一段,白色的球鞋便脏了大半。
她避开热闹的人群,紧紧跟在池深身后,走到小吃街的尽头后,周围的店铺从卖小吃变成了卖活禽活鱼,味道也更为古怪难闻。
池深继续往前走,走到了一家卖鱼的店铺门前,无视门口一身肥膘正在抽烟的中年光头男,穿上围裙挽起裤腿便开始给客人称鱼杀鱼。
擀面杖快准狠地敲在鱼头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立刻没了动静。
“哎呀你直接刮麟啊,活的时候刮新鲜!”客人不满。
池深不语,沉默地开始刮麟。
光头男冷笑一声:“别搭理他,狗脾气犟得很!”
锋利的刀利落地剌开鱼腹,修长的手指伸进去,一抠一掏将内脏全部去除,拿起切肉刀咔咔剁成均匀的鱼块,直接用黑袋子装好递给客人。
熟练得仿佛已经做了十几年杀鱼匠。
乔蓁蓁怔怔地看着沉默的少年,突然明白他身上奇怪的气味哪来的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即便再爱干净,恐怕也很难做到身上只有洗衣粉的味道。
这么简单的原因,因为他从未解释过,就在别人口中传成了几百种可能,每个人都在努力编造故事,拼了命证明一个不合群且优秀的人,就该是个古怪的怪胎。
她深吸一口气,正平复突如其来的情绪时,一个中年妇女突然从鱼店里走出来,用她难以想象的脏字砸向少年,然而少年只是沉默,面无表情地处理下一条鱼。
他的安静激怒了妇女,妇女拿起手边的擀面杖朝他头上砸去,乔蓁蓁心里一惊,下意识默念一声:“停!”
时间瞬间停止,世界都随之定格,人群变成雕像,飞鸟镶嵌天空,连流水与风都随之静止,溅起的水滴虚浮在半空,凝聚了整条街的虚影。
“10点好感只能定格30秒,宿主你要抓紧时间!”
小八话音未落,乔蓁蓁已经冲了出去,咬着牙用力抬起妇女的右脚,放在了她左脚上。
“十、九、八……”
乔蓁蓁手忙脚乱,把妇女手中的擀面杖拔了出来,擀面杖直接悬浮在空中。
“五、四、三……”
她做完这一切扭头就跑,刚到街道上周围突然恢复喧哗,街上静止的人也开始走动,身后传来扑通一声,紧接着便是妇女的痛呼和擀面杖落地的声响。
“路都走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光头男骂骂咧咧地去扶人。
乔蓁蓁松了一口气,静站片刻后忍不住扭头偷看,却在人潮之中,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尽管知道他不会发现这一切是她做的,可她还是突然心虚,正当思索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时,就看到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她的白球鞋上。
周身气压突然就低了下来。
第4章 好感总是突如其来
拥挤热闹的小吃街,池深面无表情地将杀鱼刀拍在桌子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光头男把中年妇女扶起来,一抬头看到档口排了三五个客人,池深却一动不动,当即破口大骂:“池深你他妈傻站着干嘛!你妈摔了也不知道扶,有人买鱼也不知道招呼,是不是又犯神经?!”
你妈……她刚才绊摔的是池深母亲?乔蓁蓁震惊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看到池深顺手扯了两个黑色塑料袋,面无表情地朝他走来。
乔蓁蓁刚把人亲妈摔了,看到他走来顿时心虚:“那个……”
刚说出两个字,池深就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当着她的面单膝下蹲。
……他要干嘛?下跪吗?乔蓁蓁吓得忘了呼吸。
下一秒,他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九月的傍晚,明明连空气都是燥热的,他掌心的温度却冰凉一片,寒意刺破沉闷的空气,将她的整个脚踝都包裹,苍白无血色的手背上,一抹淡红格外刺眼。
“抬脚。”
少年的声音沙哑粗厉,穿过十年的时光落进她的耳朵。乔蓁蓁怔怔地低头,发现他另一只手拿着撑开的袋子,正等在被他握住的脚踝旁边。
“池深!池深!”
光头男还在叫嚷,眼看着客人等得不耐烦了,池深却连头都不回,专注地撑着袋子,他当即要冲过来教训,却被中年妇女给拦住了。
“去什么去,没看见骗小姑娘呢?”中年妇女嗤了一声,将乔蓁蓁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时,眼底流露出一丝贪婪,“这可是条肥鱼。”
光头男愣了愣,看到乔蓁蓁的衣着打扮后,搓着手笑了起来。
乔蓁蓁还在发怔,直到池深握着她的力道加大,才猛地回过神来,顺着他的力道抬脚踩进塑料袋。池深垂着眼眸,将她的鞋包裹结实,利落地系成活结,再撑开第二个袋子。
这次不等池深开口,乔蓁蓁便赶紧伸出另一只脚,因为单脚站立有些不稳,下意识扶住了他的肩膀。
池深的后背瞬间僵硬,拿着袋子的手指也轻轻一颤,乔蓁蓁将脚伸进去半天,都没见他下一步动作,不由得好奇地叫了他一声:“池深?”
池深睫毛微动,片刻后将袋子系紧,只是这次手指不稳,系成了死结。
乔蓁蓁安静地等着,待他站起来后才道谢:“谢谢。”
池深定定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深邃冷清,阴郁的气质仿佛窥视的毒蛇。
乔蓁蓁咽了下口水,试图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没有离开乔家前的自己,住着大房子进出大商场,生活就像包装精美且虚假的礼物盒,跟充满油污的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她似乎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沾染世俗和侩气。
“我是跟着你来的。”想不出借口,乔蓁蓁决定实话实说。
池深后退一步。
乔蓁蓁无奈:“又吓到你了。”
池深不语,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她的脸。
乔蓁蓁叹了声气,正要再解释,就听到他哑声开口:“走。”
乔蓁蓁顿了顿,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排斥后,顺从地点了点头,背着书包独自转身,朝着来时的路慢吞吞走。
走了一段后,她忍不住回头,猝不及防与池深对视了。池深似乎没料到她会回头,对视的瞬间眼眸微动,但也没有避开视线。
“我走啦!你回去吧!”乔蓁蓁笑着招了招手,这才扭头离开。
池深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薄唇再次抿起,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他看着乔蓁蓁的背影逐渐消失,许久都如雕塑般静立不动。
“还傻站着干嘛?过来帮忙!”光头斥了一句。
池深垂下眼眸,转身回到案板前继续干活,开膛、破肚、再切块装袋。
光头看着他冷淡的模样,气不顺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水桶:“整天木着个脸,跟谁欠你八百万一样,要不是我跟你妈,你早饿死了知道吗,你个白眼狼的东西!”
“行了,不就是少杀两条鱼吗,别动不动就骂人,”中年妇女一反先前的刻薄,嗑着瓜子笑道,“找个有钱媳妇儿可比卖鱼重要多了,最好是独生女,一结婚钱都是咱们的。”
“得了吧,你真当人家有钱人傻啊,玩玩还行,真要结婚,人家爹妈第一个不同意。”
“那有什么,只要怀上了,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热闹,池深表情冷淡,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哎哟你怎么回事,都给我剁成肉泥了!”客人看到案板上血肉模糊,当即抱怨起来,“你剁成这样,我可不要啊。”
池深停下刀,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苍白的脸上溅了血水,白与红颜色分明。客人咽了下口水:“麻、麻烦给我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