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她交嫁妆单子给包拯的时候,包拯悠悠地从自己的袖子里也掏出一个礼单,放在一起。公孙策随后也掏出一个单子,再添上。
包拯和公孙策二人都表示东西不多,聊表心意,让苏园不要嫌弃。
苏园有从包家的管家口中得知包拯在她没议亲前,就省吃俭用,默默为她攒了嫁妆。苏园鼻子发酸,连忙对二人深鞠躬道谢。
苏方明当然不能错过苏园的大喜,他带着苏喜一起来道贺,并告知苏园李氏也惦念着她,只是怕她出现在这场合会让苏园不自在,便没来。
苏方明将两张礼单递给了苏园。
“这是我和母亲为你备的,我的虽然多,但不及母亲备的有心思。她准备了十七年,每年都会添几样在里面,都是她的私房,没记在苏家,连我都不知道。”
苏园扫一眼两张礼单上的内容,感慨这些都太贵重了。
苏方明淡笑,“可不准拒绝。”
“对,不准拒绝,这是苏家欠你的,就该拿着。”苏喜抚着隆起的肚子,语气铿锵地劝苏园一定要拿。
苏喜是在事后,经由苏方明和李氏的慢慢透露,才彻底知道了苏进敬当年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在她听说苏进敬曾经打定主意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像当年对待苏园那样伤害她的孩子。苏喜非常感同身受,也十分心疼苏园这些年受的苦。
苏园本也没打算拒绝,就是这会儿人多,她总要象征性客气一下下。
她收了礼单后,先跟苏方明道了谢,又道:“代我跟她道谢,改日我带白五爷去见她。”
“太好了,娘肯定高兴。”苏喜欢喜地拍了一下手,随即‘哎呦’一声,感慨肚子里的孩子踢他。
“有脚劲儿好,活泼康健,生下来肯定生龙活虎。若学武的话,指不定还是个武林高手。”
苏园随口一叹,苏喜却听得认真。
“好啊,回头就让他姨父教他武功。”苏喜欢欢喜喜道。
“什么姨父——”
苏园随即才反应过来苏喜说的人是指白玉堂,禁不住脸微微发热,她还真有点不习惯这个称呼。
白玉堂那边摆了定亲宴,包拯等这边凑完了热闹,又跑去那头吃宴席。
倒是苏园作为女方要避讳,去不得。不过她这边吃食也不少,有白玉堂安排的几名厨子做地道的浙菜、蜀菜、徽菜和鲁菜,都是苏园平日不常能在东京城尝到的菜系,吃得新鲜自然喜欢。另还有瑶光楼和仙人楼的菜和点心作补充,可谓是丰盛至极,样样美味。
“咱们这桌肯定比那边的大宴好吃,白五爷可是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安排到这边来了,那头的宾客怕是只能吃一般般的菜,喝一般般的酒了。”孙荷得意地感慨。
苏喜笑道:“他们有热闹就够了,咱们尽兴咱们的!”
苏方明也应承,起头给苏园敬酒。总之,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都很开心。
待把人都送走了,天也快黑了。
苏园才想起来问孙荷,王玉近来的情况如何。
“已经过了考核,不日就能来开封府当差。不过她听说她就算当了官差,还要因为避嫌,不能参与调查她父母的案子,有点失望。
她怪可怜,从安葬她父母之后,这些天我都没见她脸上有一个笑。我前日邀她来开封府跟我同住,她也不愿意了,说想多在她父母住过的房间里待一会儿。”
“开封府派去保护她的人呢?”苏园再问。
“十二名衙差轮换,每四人一班守在她门外,这些天一直都跟着呢。”孙荷道。
苏园觉得有点不对,这王玉之前还很想进开封府 ,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父母也安葬完了,明明有机会甚至可以名正言顺进入开封府了,她却不来了。若说是因为避嫌不能调查她父母的案子,她才这样,苏园可不太信。
苏园这就出门,要去看看王玉那边的情况。
孙荷赶紧跟在后头阻止,唠叨苏园今天定亲,她不宜出门。
这时候,守门的两名衙役正在唠闲话。
“这都什么时候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怎么还没回来?”
“怕是白府的宴席太热闹了,不舍得回来。”
苏园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立刻喊人备马。
“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孙荷还从没见过苏园散发出这种冷冽凌厉的气势,像是要踏破天地,横扫千军一般。
苏园令孙荷先派人去请周老判官回来,再召集开封府所有人马待命。她则骑上马,立刻奔去了王玉的住处。
因为距离比较近,须臾的功夫就下了马。苏园进院后,便见四名衙役看守在门外。
“多久没出来了?”
“王姑娘今天心情不太好,早上吃完饭后,就关在屋里——”
苏园不等他们说完,便一脚踹开了房门,有一扇门直接就被踢在了地上。四名衙役都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门,半晌没回过味儿来 。
苏园进屋扫视一圈,没见屋里有人。
四名衙役发现屋里没人的情况都很惊讶,明明他们一直都守在这里,不曾离开过半步。
“把刚才的回禀说完。”苏园道。
“属下们期间担心过她,出声问过她几次,都有回应,她说她太想爹娘,太难过,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出门,只想静一静。属下们都是男子,也不好进去劝慰,只能守在门外。两炷香前,属下们还问过她,当时人还在屋里。”
普通百姓家的屋子都是泥地,但都被踩实了,不可能有松散的土。苏园见床下的一个方形木箱旁有些许松散的泥土,令衙役挪动那木箱,便看见一处黑漆漆的地道口。
这地道肯定是后挖的,王民庆夫妻身亡当日,开封府搜查过所有房间,这么明显的地道不可能没发现。
衙役便欲爬入地道,想看看这地道通向哪里。
“临时挖的地道,肯定距离不远。”
苏园立刻飞快地冲向对面的东厢房,东厢房的门已经上锁,苏园依旧是暴力用脚踹开门 。
果然在屋地上见到了地道的出口,墙旁边还堆着一堆挖出来的泥土,以及挖土的工具。看泥土干涸的程度,这地道应该已经挖了有几天了。
东厢房的后窗是开着的,以王玉的身手,悄无声息地从这里出去,必然不会引起看守衙役们的察觉。
片刻的工夫,苏园便策马折回开封府,一面吩咐人绘制王玉的画像全城通缉,一面带人飞速直奔白府。
苏园抵达时,白府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第77章 二更合一
孙荷随着苏园一起率先到了, 率领的衙役队伍则被她们落在了后面。
孙荷立刻跳下马,去推白府大门,推不开。她赶紧敲门喊了两声, 正等着人回应的工夫,她就感觉身后有风袭来, 好像有什么异常。
孙荷回头张望, 只见两匹马停在门口,却不见苏园的身影了。
孙荷还不及细想苏园的去向,就听到了开门声。
本以为会是白府的人来应门,孙荷回头一看,两扇门的打开之后漏出来的竟是苏园的脸。
孙荷惊讶了下, 就见苏园转身,飞速地朝府内去了。她也马上跟上,不禁在心里暗叹自家老大这武功速度怕是无人能敌。
上次陪她去河边习武, 老大的功夫和体力已经令她咋舌了, 原来那会儿竟没完全显露真功夫, 还有所保留。
白府的格局跟很多大户人家一样,一进门是照壁, 要绕过照壁才看到院内的情况。
孙荷过了照壁追上苏园之时,立刻被院内情景给惊到了。
院内酒席设有六桌, 有不少脸熟的江湖人, 还有开封府六曹的官员,如今他们人都趴在桌上或倒在桌边一动不动。
而中间的过道处, 有三名衣着青布衣的年轻男子倒在地上,皆后脑中了飞刀。在他们附近有木托盘和摔碎的酒壶,看起来这三人的身份是伺候倒酒的小厮。
孙荷被这场面惊地掩住嘴,一瞬间全身定住, 动不了了。难道说这些人全都死了?
苏园没有停留,在确认过三名身亡的小厮后,随便挑了俩名宾客查看情况,有呼吸,脉象稳,这些宾客应该都是中了迷药晕厥。
她随即往正厅内去,厅内设有两桌酒席,主桌该是包拯、公孙策、展昭、王朝等以及五鼠吃饭的地方,另一桌还有颜查散等与白玉堂关系要好的官员和江湖人士。
如今颜查散那桌人还在,他们也同外面的情况一样都昏厥了。主桌则空置没人了,桌上的酒菜只吃了少部分,凳子倒了四个,这情形肯定不可能是正常离席。
管家白福倒在距离主桌不远的地上,一杯摔碎的酒盅就在他附近。
白福是下人,按道理要伺候负责众宾客吃宴,但他白家的地位与别人不一样。看这情形,应该是大家要他一起饮酒,而白福饮了这盅酒之后就晕厥了过去。
看来问题出在酒上。
苏园看向放在东墙边的两个大酒坛,这两坛酒被放在正式宴客的正厅之内,略显有几分突兀。其中一坛开封了,只剩了坛底,酒香醇厚,一闻就是陈酿多年的好酒。
这酒看起来像是特意搬出来,准备在种特别的时候来饮用。
苏园闻了一下桌上酒壶里的剩酒,和坛中的酒有同样的味道。
这时候,那些被苏园和孙荷甩在后面的衙役们终于赶到了。
骑马的时候,衙役们震惊苏姑娘和孙姑娘骑术厉害,居然快他们那么多。刚抵达白府后,看到院内的场景,他们的惊讶就被更大的震惊所替代。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所有吃宴的人都倒下了?还死了人?
苏园指着白福,令衙役立刻去请大夫,多请几名,总之想办法把晕厥的人都尽快弄醒。
苏园又吩咐余下的衙役去搜查现场以及白府其它地方,找线索,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衙役们很快在树后、墙后等隐蔽处,找到了或被打晕或被杀害的白府小厮。
“怪不得没有一个看门的下人在,原来他们都被杀了或打晕了。”
孙荷还是难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她追上苏园,道出自己的疑惑。
“可是不对啊,这宴席该是中午就开始了,看桌上的酒菜,没吃多久就出事了。那些被迷晕的宾客没动静也就罢了,怎么被打晕的小厮这么久也没一个醒过来?”
苏园直奔马棚,就见马棚旁有二十几名的小厮,都晕倒在靠北墙的一片空地上。这些小斯不像是出自一家,其中有几名腰间还别着马鞭,应该是车夫。
这场面看起来像是有人以武力相逼,将这些人聚在了这一处。万幸的是这些人都只是晕厥,并无性命之忧。
“喂了迷药。”苏园这时才回答孙荷,“有逃跑来不及阻止或有叫喊之嫌的,就丢了被飞刀毙命了。那些反应迟些或听话的,都被喂了迷药。”
孙荷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人太多了,他们根本杀不过来。而且杀人溅血,会脏了衣服,不便于他们速战速决之后立即逃跑。并且留这多留活口,就有很多张嘴可以说事。这次的事件若传出去,必然会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引发恐慌。”
皇帝御封的两名四品带刀护卫,名震江湖的五鼠,还有保护京畿安危、屡破奇案的包拯等人都突然被劫持走了。这种消息若传到外头,谁人不恐慌不害怕?
若再有一个叫‘鬼见愁’的组织声称对此事件负责的话,必然名声大噪,人人闻之丧胆。
类似能引发全城人恐慌的案子,苏园前不久刚遇到过一桩,便是灯球案。
苏园随即想到了医不活,也算是一个和苏有才一样的死士,都是被抓进开封府之后选择自尽。
说不准灯球案与鬼见愁也有关系。
思及这一点,苏园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丁三郎在受擒被审问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他选择在先天节这一日作案,是为了给他最尊敬的人庆生。虽然这句话他当时半开玩笑地说出来,后来又否认了,但苏园觉得有几分真。
上次去八王府,拿了一名犯偷盗罪的道童回来。这道童就曾招供过,忘川道长有一特别之处,便是会在先天节那日彻夜念经,说是为国祈福。
苏园遣衙役立刻去请忘川道长过来,正好他十分懂医术,也可以帮忙诊治那些晕厥的宾客。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所乘的马车不在这,但车夫在。”衙役发现这一情况,立刻报知苏园。
苏园也注意到了这点,并且看这马棚附近所停马车次序,有两辆马车之间中间空了很大一块地方,感觉至少还有两辆以上的马车不见了。
这帮人若在得手之后,便驱马车直接出城。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离开东京城后至少能走二三十里以外了。
想要追赶可不容易,更何况如今还不知他们朝什么方向逃窜。
苏园令衙役按照包拯马车的特点,去各城门询问情况,看看包拯的马车是否出城了,又是从哪个城门离开。
衙役应承,飞快地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突然有恶贼在东京城内,堂而皇之地抓走了开封府那么多位大人,衙役们心里其实都非常慌张和恐惧。
本来这种情绪一旦产生,他们很容易傻愣住,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慌得跟无头苍蝇似得,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但如今有苏姑娘撑场面,她一个女孩子冷静淡定地勘察现场,条理分明地吩咐大家做事。众衙役们皆受感染,他们作为男人岂能连女儿家都比不过,遂都渐渐进入了状态,如往日那般井然有序查案。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担心包大人等人的安危,大家都非常愤怒生气,更心急于能早点破案。
不久后,周老判官和忘川道长先后赶到了白府。
周老判官一见这场面,身体打晃了一下,努力稳住了自己,但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因为震惊瞪圆了。
他急得咳嗽了两声后,问苏园:“怎么会出了这么大的事?”
苏园就简单把她已知的情况告知周老判官。
“你怀疑这事儿跟王玉有关?”
周老判官听说苏园怀疑的人,是王民庆夫妻留下的那个女儿,惊讶之上更添惊讶。这世道都怎么了,看起来挺正常的人,实际上居然都这么可怕么。
“今天我因为必须留在开封府当值,还叹自己不得机会来白府吃你们的定亲酒。没想到我竟因此逃过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