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活着,体会不到多少在这世间的乐趣。倒是苏园,总是能在生活中找到趣味,像吃肉、做饭这等简单的事,都能让她开开心心的,她更值得活在这人间。
待苏方明走后,公孙策对包拯道,“此事却不能告知王朝他们,如今都焦急在气头上,很容易冲动,尤其是白护卫。”
包拯应承,“不知是不是本府的错觉,冷眼瞧白护卫最着急,身上的杀戾之气很重。”
“不是错觉。 ”公孙策肯定道,“若被他知悉此事可能与苏进敬有关,学生敢作赌,苏进敬肯定看不见明日的太阳。”
“瞒住了!”
包拯先命白玉堂、王朝等人负责拿苏园的画像全城寻人。然后他才召来展昭,告知他可能存在的内情,令展昭带人去监视苏进敬,再寻小厮进财,并嘱咐他切记要带可靠之人,将此事瞒过白玉堂他们。
……
苏园被蒙着眼睛,绑着双手,坐在马车上晃悠了好久。在她快要挺不住,几乎快睡过去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
今晨,苏园练武完毕之后,便如常一般,准备在天亮之前赶回开封府。但在她走到距离开封府最近一条巷子的时候,她突然被一阵阵飘来的香味吸引了。
原来是隔壁巷子里,有一处她以前从没见过的早餐摊。这天还没亮,老板就挑着灯笼煎肉圆。
猪肉圆在油锅里煎得滋滋响着,等到表面金黄,形成一层硬壳,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味,
苏园立刻凑了过去,问老板怎么卖。摆摊的老板是两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一个方脸,一个长脸,方脸的不苟言笑,在那边拿着菜刀剁肉。长脸笑嘻嘻的,热情地告诉苏园煎肉圆子十文钱三个。
苏园看一眼两位老板的手,欢快道:“那给我来三个!”
随即她就付了钱。
长脸男子就拿起一根竹签,串了三个靠在锅里面煎得最焦黄的肉圆子给苏园。
苏园便拿着这一串肉圆,转身往开封府的方向走。
方脸男子和长脸男子目送苏园离开的背影,只等了片刻,就见苏园将一根空竹签子丢在了地上。
“她还真是爱吃肉,想不到咱们第一天刚摆摊,尝试出手,便得手了!”长脸男子感慨道。
方脸男子哼笑,“这不是正好省了力气,早点交差?”
“欸?你下的药什么时候起效用?人怎么还没晕?”长脸男子看着苏园的背影,有点焦急。
话音刚落没多久,他们就见苏园便扶额,身子摇摇晃晃,最后倒在了地上。
二人立刻分工,一个利落地收摊子,另一个跑去将昏迷的苏园扛起来,送进马车里……
“醒了?”
方脸男子掀开帘子,看向此时坐在车厢内的苏园。
这姑娘还真会做无用功,正试图想挣扎掉手上的束缚。
方脸男子嘲笑苏园:“别白费功夫,赶紧出来!”
苏园随即被拉下了马车,接着她眼睛上的蒙布就被扯掉了。
苏园环顾周围的环境,四周很荒凉,都是树丛杂草,放眼望去看不到人烟。
苏园还注意到,马车行进的这条路,只是一条小土路,显然这里不可能是官道。
“你们是什么人?”苏园重新打量一遍方脸男子和长脸男子的长相。
现在天大亮了,已经接近中午,比起早上天没亮那会儿,看得更清楚。这俩人她确认,以前从没见过。
原本不苟言笑的方脸男子,这时候突然拔下后腰别着的菜刀,对苏园邪魅一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江湖上盛传的菜刀侠士。”
长脸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根竹签,此时也故意朝苏园眼跟前摆弄了两下,“在下不才,是江湖上盛传的竹签高手,与菜刀侠士齐名!”
方脸男子和长脸男子眼见着苏园在听到他们报了名号之后,眼睛突然睁大,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二人因此得到了极大地满足。
“看来我们的名号果然大,这位苏姑娘听说过我们的名号!”长脸男子有点高兴地对方脸男子感慨道。
方脸男子冷哼道:“那当然,满东京城城甚至整个江湖,都在盛传着我们的传说。”
苏园:“……”
一时间无语凝噎,不知如何感慨是好。
“走!”
长脸男子和方脸男子押着苏园,继续往前草丛深处走。随后,他们就走上了一处土坡。
当抵达土坡高处时,苏园就看到了前方土坡下不远处有块干净的空地。空地的中心画着太极图的图案,黑白色,阴阳两极,阳极鱼眼是画好了的,但阴极鱼眼所在位置却是一口井。
苏园被带着走近了这口井,她往井里看了一眼,确认是一口枯井。
“这是什么阵法?”苏园问。
长脸男子笑起来,“小姑娘懂得还挺多,知道这是阵法。你呢,不要怪我们,我们就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那能否在我死前告诉我,是谁想把我当灾消了?”苏园再问。
长脸男子看一眼东方,正要回答苏园,被方脸男子一把按住了肩膀,狠狠示意了一眼。长脸男子立刻就乖乖闭紧了嘴。
“姑娘,这就是你的命,怨了也没用。倒不如糊涂地来,糊涂地去,祈祷下辈子投个好胎。”方脸男子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对长脸男子道, “时辰差不多到了!”
长脸男子立刻按住苏园的后颈,逼迫苏园将头悬空在井边。而另一边的方脸男子,则举起他的菜刀,朝苏园的脖颈处比划。
第60章 三更合一
“告诉我谁是主谋不好吗?你们为何要为难自己?”苏园不解再问。
长脸男子和方脸男子听了苏园的话后, 愣了下,都不禁笑起来。
“她在说什么胡话呢?”长脸男子十分疑惑。
“估计是被吓疯了。”
方脸男子晃了晃手里锋利的菜刀,觉得自己要杀人的样子肯定吓死人了, 才把这小姑娘给吓得神志不清了。
“你按住了,我要下刀了。”方脸男子嘱咐长脸男子道。
“放心吧,就她这小身板子,弄她比捏死一只鸡崽子都容易, 我还能按不住她?”
因为方脸男子要下刀割苏园的脖颈, 所以长脸男子的手没再放在苏园的脖颈上。他按住苏园的双肩, 使尽全力往下压, 男女之间本就有天然的力量悬殊差, 加之这姑娘身板娇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反抗之力。
苏园的双手被绑在身前, 这种绑法最容易挣脱和反抗。这俩人无论是言语和行动上, 还真都不把她当成威胁。
难道他们以为不会武的女子,于他们而言, 就真的毫无反抗之力?
瞧不起人可不好,得教他们知道这世道有多残酷。
纵然是一名不用武功的弱女子, 也照样有法子收拾得了他们。
俩歪瓜裂枣, 敢冒名顶替她的名号,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清楚地领悟到她们自己有多不配。
在方脸男子朝她下刀的那一刻,苏园被缚的双手突然从裆部穿过, 直接掐准了长脸男子的要害部位,狠狠一扭却并不松手。
长脸男子猛地瞪圆眼, 惨烈痛叫,他立刻松开压住苏园肩膀的手,本能地要捂住自己的命根子, 苏园则趁机立刻闪身向侧面闪躲。
抱着自己下身的长脸男子,身体顺势前倾,而方脸男子原本已经下刀照准苏园脖颈,菜刀就刮在了长脸男子的脸上。
长脸男子左侧边脸,顿时化开一条大口子,皮肉外翻,血流如注,他又是发一声痛苦的惨叫。
方脸男子分明嘱咐确认了一遍才去下刀,自然没料到苏园和长脸男子位置突然变换,他连忙急着收刀。
苏园抬脚就踹了一下长脸男子的后腿,她没用武功,也没去特意找角度,就是看准了菜刀所在的方向,把长脸男子那个方向送就是了。
长脸男子脸被划伤,下身也疼得要命,早就疼得眼泪哗哗直流,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被踹朝哪个方向,他就踉跄往菜刀的方向倒去,不想撞个正着,方脸脑子举着的菜刀刚好划到了他颈动脉的所在。
一瞬间血溅丈高,方脸男子的脸瞬间染得如红方豆腐乳一般。
长脸男子捂住汩汩流血的脖子,倒地的刹那,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苏园的所在。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是血流的速度快过了他使用余下生命力说话的速度。
瞳孔扩散,人很快就没了气息。
苏园一边利用井口边尖锐的石头磨绳子,一边惊诧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她没想到长脸男子居然就这么容易地撞到刀口上死了。
这种遗憾该怎么形容?
就像你想斗蛐蛐,刚把一只选好的蛐蛐放到蛐笼里,它才爬了两步就不争气地躺倒露了肚皮,走的突然,没有一点活气。
方脸男子的眼睛似乎也被血染红了,他完全处在震惊中。他怎么都没想到,也根本不敢相信,他手里的菜刀割开的居然是长脸男子的喉咙。
“阿长!”他方反应过来惊呼,哭着去搀扶倒在地上的长脸男子。
苏园迅速摩擦绳子,很快就将绳子的外层部分磨破了外,其实这样的情况下,她用力挣一下,绳子就会断了,又或者她压根不用磨绳子,借着与方脸男子对招机会,就可以利用他手上的菜刀把绳子割断。
但现在她给自己的定位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那就老老实实地把绳子彻底磨断再说。
方脸男子悲痛地哭了数声之后,总算缓过神儿来。他因听到了‘嚓嚓’磨绳子的声音,立刻就注意到了苏园,随即就将对失去同伴的愤恨全都怪在了苏园头上。
“是你害死了阿长!”方脸男子面目狰狞,对苏园怒吼。
他嘴张得很大,苏园甚至都能看清楚他嗓子眼处的悬雍垂。
“是你杀死了他。”苏园纠正方脸男子的说法,并叹他这人不讲道理!
方脸男子气得拿起菜刀,疯狂地朝苏园扑来。苏园立刻蹲下身子,一手抱头。
方脸男子见状,随之缓和了动作。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罢了,见他拿刀就被吓成这样,根本不可能逃走。他必须要按照吩咐,将这姑娘按到枯井处放血才行,否则后面的一大笔钱他就拿不到了。
可怜阿长死得这么惨,但他很快就会为阿长报仇了。
方脸男子三两步冲向苏园,就要揪起她的脖领子,将她再度往井边拽,这一次他一定要一刀解决了她!
方脸男子因为愤怒瞪圆眼睛,浑身释放着复仇的杀意。
下一刻,黑土飞扬,两大把土被精准地扬在方脸男子的眼睛上。
因为方脸男子的脸上原本就沾着血,所以有部分黑土很牢地黏在了他眼睛周围,看起来好似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苏园瞅着他的‘黑眼圈’不咋好看,就又抓了两把黑土给他均匀了一下脸上的‘肤色’。
包大人看到他这模样说不定会生气了,居然有贼人跟他一样是黑脸!
方脸男子因为被土迷了眼睛,视物不清,忙用袖子擦眼。眼睛因为排斥异物,故而不停地在流泪。
东京地界的土一般都是黄土,这种黑如墨的土,显然是为布阵法特意准备的。不知是用的煤灰又或者是什么其它的染料,总之这土好像比一般的土毒性大,方脸男子的眼睛很快就红肿起来,而且流泪越来越多,有些视物不清,几乎快成了瞎子。
方脸男子因为失去同伴气急了,仅凭着模糊的画面,和耳朵辨听的声音,胡乱地挥舞着菜刀朝苏园杀来。
眼睛都看不清了,自然砍得不准,苏园只要藏身在空地旁边的草木丛里,方脸就跟彻底瞎了一样,根本找不到她。
纵然他听到些声响,追进了草木丛内,因为有较高的草木遮挡,他更加辨不清苏园在哪儿。而且有不少带刺的草木树枝刮在了方脸男子的脸上,留下了很多擦伤,这种伤口虽比不得大伤口疼,但小伤多了却也很折磨人。
苏园坐在草丛内,手托着下巴,无奈地看着方脸男子顶着一张又黑又方的脸,举着菜刀在草中乱舞。
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居然抓一把土就解决了。
苏园颇感遗憾地轻叹口气,就等着方脸男子来找到自己时,再来一波追逐。她很看好土坡西头的那片荆棘丛,这要是让方脸男子滚进去,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大概都能被问候到位。
但方脸男子却跑错方向了,打算追她,却反而离她越远。他嘴上倒是挺能吼得,不停地放狠话。
“贱妇,我非杀了你不可!”
“有种你别躲,你给我过来!”
“我要弄死你!你给我去死!”
……
苏园对这些骂声没感觉,方脸男子现在于她而言就是鱼饵,她正专注放饵钓鱼。
‘饵’吵得越欢,就越能诱鱼,对她来说就越是好事。
之前她在问长脸、方脸二人幕后主使者是谁的时候,长脸男子立刻朝东面的方向望了一眼。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东面应该还有人。但苏园目光所及的地方倒是没看到有人藏匿,要么这人藏得够深,要么这人藏得够远。总之一个人既然在这了,他就一定会注意这边的动向。
苏园时不时地看一眼天,琢磨着长脸、方脸二人之前说的‘时辰差不多了’,具体是指什么时候。午时?又或是日上中天的时候?
总之太阳总有偏移的时候,时辰也有过去的时候,方脸男子这边若一直没能成功杀了她,估计那个躲在东方的等消息的人,会忍不住现身,甚至跑来近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园晒着骄阳,眼皮都懒得的睁开,干脆闭眼靠耳朵听四周的动静。
方脸男子还在西边闹腾着,但听他挪动的脚步频次,似乎没之前那么疯了,应该是吃了不少苦还没找到人,这才意识到收敛。不过他的眼睛应该是没好,不然应该方向明确地冲她跑过来才对。
苏园又等了一会儿,听到东面似有脚步声传来。她立刻睁开眼,静候这位幕后主使的到来。
来人是一名身穿黎色锦袍的男子,二十岁左右,丹凤眼,蒜头鼻,样貌普通。他走路时姿态有几分倨傲,步伐轻盈,再观其手臂和双腿的肌肉形态,看得出是一位习武之人。
穿着锦缎,雇凶杀人,说明主使家中必然富贵。在这样荒野之外,如果只有他一人留下来负责验收杀人成果,他八成可能不是真正的主使,而是其亲信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