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淮英听来,她一抹小孤魂,半路出现个爹肯定不愿意认。
更不用说这个爹还要拿她来换取“荣华富贵”。
进了房间,余娇娇瘫在了床上。脖子上的划痕稍作处理便止了血,她从枕头下面掏出一颗灵药,二话不说吞进肚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体瞬间感觉通透了不少。
灵药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哪怕是低阶的吃起来身体也会觉得舒服。
她今天算是捡回了一条小命。
也不知道大魔头最后为什么改变主意,可能真的是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了效果?那她后面得加倍努力的讨好他,希望在找出真相前,自己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看他的样子打算继续留在侯府……
刚好,她也想留下来多打探关于余娇儿的事情。
余娇娇蔫了一天,连晚饭也没食欲。
一直到第二日,她才精神抖擞的跑到小厮门外,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进去。
“阿丑,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女娃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她将饭盒放到了大通铺上,刚掀开盖子,饭香就飘满了整个房间。
正在打坐的淮英神色恹恹的看了一眼,以往都是丫鬟来送,今天她倒是起劲。
红烧蹄髈,荔枝肉,酿茄子,西湖醋鱼,还有一碗燕窝粥。
余娇娇献宝一样把这些东西拿了出来,她催促道:“吃啊,要记得吃啊。”
顿了顿,她问道:“我给你准备个单人房间好不好?”
“不用。”淮英拒绝了。
她现在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还嫌不够扎眼吗。这落水之后,脑子也进水了?如此亲近一个小厮,永安侯会不起疑心。
可抬眸,女娃娃正笑得没心没肺。
“……”
淮英开口道:“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再过来找我。”
“不好不好,我还有很多东西要送你。”
余娇娇只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多,她恨不得照顾他的衣食起居,生怕他忘记自己。
小厮的脸上露出了阴阳怪气的笑容:“打扰我做正事之前,不如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条命?”
余娇娇缩了缩脖子:“一条。”
“那以后,我还是让丫鬟来送吃的吧。你有其他的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我!记得哦!”
“小姐——”院子里有丫鬟喊道:“侯爷让你去正厅。”
余娇娇本能转头看向淮英,后者的嘴唇微微勾起:“答应啊,看我做什么。”
“马上就来——”余娇娇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她立马垮下脸,欲哭无泪道:“完了完了,他一定是发现我进他书房的事情。可为什么要去正厅?难道是打算家法伺候吗?”
“小姐,侯爷那边很着急!”门外的丫鬟又开始催道。
没办法,余娇娇只能过去。她一步三回头,眼巴巴的看着淮英,希望他跟自己一起。
一直到她慢吞吞的走到门口,淮英才总算下床。
余娇娇面上一喜,就连步伐也变得轻快不少。
去了正厅,余娇娇差点没摔在门槛处!
这里除了侯爷与江氏之外,还有一名青衣男子!他手持折扇,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不不不、不是说月底才来接她吗……
余娇娇心脏狂跳,她不敢抬头,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他们身前。
“爹爹,娘亲——你们找我?”
“娇儿,你年纪还小,为父原本不想这么早定下你的婚事。不过盛家心意诚恳,为父觉得,这娃娃亲可以一结。”
江氏倒没说什么,盛家是雁城第一首富,说实话她打心里瞧不上。
可转念一想,找一个没什么权利的富贵人家,女儿这一辈子才不至于被婆家欺辱。永安侯的嫡女,这嫁过去他们不得向供祖宗一样?
江氏是名门闺女,她知道有多少千金“一入侯门深似海”。那些权贵世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更不用说,等娇儿再大些,万一入了宫——
不行不行,要真是入宫一年都见不上一次,这种事情她绝对不允许发生。
思来想去,这盛家也是不错的选择。他们的生意已经扩张到嘉国各地,这次也是为了在皇城铺路,才会极力促成与侯府嫡女的亲事。
余娇儿愣住了。
这青衣男子她在书房见过,他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和蔼可亲”。
都已经明说了,他家主人月底就要接她走。
用什么理由?成亲?可她只有八岁,这也太早了些。
青衣男子拱手道:“我家二弟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十岁百步穿杨,可以说是能文能武。而且在家父的悉心教导下,人品也是数一数二的。娇儿小姐若有缘下嫁到我们盛家,那绝对是全家上下都捧着她。”
听到这话,江氏的面上缓和了一些。盛家二公子的确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
说到这,余娇儿才注意到青衣男子身后,站着的那名黑衣少年。
他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面色冷峻,原本较为秀气的样貌也因他凛冽的眼神而变得刚硬了起来。
后面的事,就由大人牵头,两个孩子面对面交换了“生辰帖”。
这婚事算是定下了。
江氏摸了摸余娇娇的脑袋,她感慨道:“这么快,娇儿也说了人家。娘亲绝不会让你那么早嫁过去,一定要把你在身边至少再留个十年。”
余娇娇茫然的看着自己鞋子,江氏并不知道,自己月底可能就要离开了。
要么,被青衣男子带走。
要么,跟淮英走。
或者直接被他们杀死……
江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一个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
余娇娇心一热,她抱住了江氏的腰。
“娘亲,娇儿也想永远都跟娘亲在一起。”
站在门外等着的小厮,旁若无人打了一个哈欠。
他恹恹的看了眼与小孤魂“定亲”的盛家二少爷,盛二少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地面,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然而,他的眉心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黑色雾气……
当定睛去看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淮英勾唇——有意思。
第8章 008鬼呀!!
余娇娇坐在矮凳上,正舒舒服服的泡脚。木盆里洒了一些初晨新摘的花瓣,她把小脚丫放在里面荡啊荡。
身后,小丫鬟正在为她梳头。
“小姐,今天要去祭拜祖祠,夫人交代了要穿的素一些。”
“好。”
祖祠在雁城郊外的一栋宅子里。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要过去一趟。
余娇娇身上的首饰全都去掉了,就连衣服也选了干净的白色,没有任何多余花纹。
这次出门,淮英也随行。
马车到的时候,余娇娇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小厮低眉顺眼的跟在马车后面,脸上的结痂比以往要淡一些。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余娇娇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
“娇儿。”下车后的江氏,伸出了手。
余娇娇欢快的牵了上去,她抬头,脸上露出了纯真无邪的笑容。
这一幕被淮英看在眼里。
以往她也是笑着的,但唯独跟江氏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笑才发自肺腑。
——真是个小骗子。
淮英心底冷哼。
“这三日,可不要偷着吃荤腥哦。要是被你爹爹看到了,又要罚你跪祠堂了。”
“我才不怕,有娘亲护着,爹爹他也不敢重罚我。”
“你呀——”
“娘亲放心,我会好好吃素。”余娇娇搂着她的手臂,半撒娇道。
永安侯比他们更早的来到祠堂。
男人跪在垫子上,背脊挺直,正望着众多牌位出神。
江氏带着余娇娇上香、跪拜,她语气颇为抱怨:“何至于每个月都来一次?”
每月一次,每次三日。日日烧香、跪拜,还不能食荤。
以往的娇儿总是哭着闹着,现在乖巧多了,跪在一旁虔诚的祈祷。
“夫人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永安侯今年四十出头,他比江氏大了十多岁,对这位正妻也是在意的很。
听到这样说,江氏便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先说好啊,娇儿是我的心头肉,不到二十五岁,不许出嫁。”
余娇娇:“……”
如果她没记错,这里的女孩十四岁便可以嫁人。江氏当年十八岁嫁给永安侯,已经算是晚的了。
“胡闹,哪有女子留到二十五岁的?”侯爷低声道。
“我不管,你自己跟盛家说。”提及盛家,江氏的语气颇为轻蔑:“商贾人家,要他们等着便等着,还能强娶不成?”
江氏性子骄纵,永安侯很清楚。他只能暂时顺应道:“这事儿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娇儿请教书先生。”
侯府的大小姐,怎么能目不识丁呢。
月底就要把自己送走了。
还请教书先生干嘛?难道是为了打掩护吗?
余娇娇垂下眼睑,如果上天真的有灵,请保佑她平平安安的离开孤雁城。
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侯爷,司空将军来了。”
“不见。”
自司空雁暴毙后,两家已经彻底撕破脸。
这个时候上门,怕不是来决斗?
侍从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侯爷,还是见见吧,皇城来的镇海大人也在。”
江氏惊讶的抬起头:“镇海大人?”
他现在可是皇帝的心腹,此次来雁城,怎么余家没有事先得到消息?
永安侯面色一沉,他起身道:“夫人,你先下去歇息。”
“不,我跟你一起。”
“爹爹,娘亲,你们去吧,我再在这儿跪一会儿。祖宗们看到我如此孝顺,也必定不会怪你们半道离开。”
江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再多加块垫子,别逞强。”
“娇儿明白。”
待永安侯与江氏走远后,祠堂里只剩下余娇娇一个人。下人都在门外守候,她看了一眼,便坐到了垫子上。
早上没吃多少东西,现在已经饿了。
想到中午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余娇娇便开心不起来。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桌案上的祭品,那可都是今日刚放上去,还冒着热气呢!
舔了舔嘴角,她便凑上前,将烧鸡最下面的一小部分撕了下来。这样再摆正,根本不会被发现。
“噗嗤——”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余娇娇吓了一跳:“谁?”
她抬头,看到房梁上竟然斜躺着一个人。看上去也不超过三十岁,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个酒壶。
“没想到,这一辈的娃娃竟然这么贪吃。”
余娇娇脸一红,她娇呵道:“你到底是谁?!”
男子眉眼如远方的山雾,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我是你祖宗。”
“我还是你大爷。”
她想也没想便回嘴道。
男子喝了一口酒,他感慨道:“我在人间寻觅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男子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身形也若隐若现。
余娇娇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这里是——余家的祖宗祠堂。永安侯已经是神闲三阶的武者,若是祠堂有人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除非,对方吃了闭气丹,或者是实力比永安侯更强。
还有一种可能,他是……
余娇娇手里的鸡肉都快握不住了,她缓缓地向后退,男子仰头喝酒,余光瞥到后便用手指弹飞一滴酒渍。
这一滴酒不偏不倚砸到了余娇娇的额头上,留下一道金色印记。
很快消失不见。
“娃娃,再等上三个月,你便能够通灵窍。记住,不许丢我们余家的脸。”
“……”
说完这话,房梁上男子的身影便如同格式化一般,若隐若现。到最后,全部消逝。
卧槽,这不会真的是她祖宗吧?
余娇娇摸了摸额头,丝丝凉意,还有这淡淡的酒的气味。
那身影如此模糊,必定不是人。余家……这祖宗难道也能认错自己的后辈?
她只是个替身啊。
不管了。
余娇娇将手中的食物塞进嘴里,烧鸡这么香,不吃白不吃。
呃,她这样吃祖宗的食物,不算大逆不道吧?刚才那男子看上去也挺“和颜悦色”,他应该不会介意。
心安理得的吞下烧鸡,余娇娇坐在软垫上,看着上面放着的一众牌位。
也不知道,那灰白长袍的男子,是在座的哪一位?
祠堂安静的出奇。
也因此,余娇娇隐约听到了一些声音。
嗯?她竖起耳朵,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哭。想到刚才遇到的男子,她生生打了个冷颤。
不行了,这祠堂不能待了!
她连忙起身跑了出去,小丫鬟见到她后连忙说道:“侯爷和夫人在正厅仪事,小姐不可以去打扰。”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余娇娇抓住了丫鬟的袖子,紧张的问道。
小丫鬟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她摇头:“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