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季长官。”周如叶忍笑嗔他,眼波流转,横生媚态。
旁边张连旭头一次见她这样姿态,季司原都走了她还瞧着他的背影,简直心里眼里全是那个男人。
哎,他彻底死心了。
“我说大醋坛子,对情敌要不要这么狠啊?而且还是明显竞争不过你的情敌。”姚先和季司原走远了些,终于忍不住出声调侃。
当时他和季司原赶来警局后,看了张连旭和周如叶的口供录像,两人口供出奇的一致,然后就听到周如叶说张连旭要和她表白。
张连旭的口供里,警方问得更细一些,倒不是八卦,而是要知道是否真的想要表白,于是张连旭就真情实感地吐露了他几年如一日的暗恋。
“哼,想多了。”季司原冷哼,也不多解释,任由姚先自娱自乐。
等到办完事回来,周如叶也忍不住埋怨他,让他别对张连旭太冷硬,他才出声解释。
“我不是怕张连旭抢了你,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他正开车,带她回酒店休息。
周如叶坐在副驾驶,盯着他的侧脸瞧。
阳光投射在他挺拔的鼻梁间,眉骨、鼻尖、下颌,完美的弧度,怎么也看不厌。
“只是听到他说起大学几年和你的相处,我有些嫉妒。”他说得坦荡,仍然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路况,“嫉妒他参与了你大学的全部,那是我错失你的几年。”
……
周如叶蓦然回神,直起身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你…知道我是?”
没往下说,她还是不敢确信。
“周绥。”他接话,终于侧头望了她一眼,神色平常,就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我知道你是周绥。”
第52章 五二何处不可怜
回酒店后,周如叶急着要洗澡。在外头辗转待了三天,她自己都嫌弃这一身的腐朽味,初吻居然就这么邋遢地交代了,她回想起来满是懊恼。
季司原跟在她身后,反手将门锁上,随后往沙发椅上一坐,双腿交叠,懒懒靠着椅背。他胳膊肘搁在扶手上,支着下巴,盯着周如叶背影瞧。
她已经脱了大衣,低领羊毛衫勾勒出姣好的曲线,长发则被顺手挽成一个髻,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后脖颈。
周如叶手刚触到衣柜里挂着的睡衣,突然顿了顿,神色不太自然地扭头:“你没别的事了么?”
“有啊。”季司原严肃点头。
“那你快去吧!”她倒是舒了口气,又伸手把睡衣拿下来。
“我这不是正在执行吗?”季司原压着笑,嘴上仍一本正经。
周如叶愣了,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气得瞪他一眼,又把睡衣给挂回去。
“你不午睡吗?”他适时发问。
“我不困,也没有午休的习惯。”周如叶面无表情,转而找出一件卫衣和一条牛仔裤。
现在刚过午饭时间,酒店的窗帘半拉着,阳光在地毯上割出一道菱形,连接着季司原和周如叶中间的空地。
周如叶抱起衣服,正打算去浴室,身后光线骤暗,季司原从后面圈住了她。
“你……”她试图挣脱,当然是拗不动他的。
“可我困了,怎么办?”
他双臂环着她,大手覆上她的手背,下巴轻蹭她的头顶,有意将整个人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昨天训练周才刚结束,连夜就赶过来了。”
他有意要让她心软,拉着她的右手去掀自己左臂袖子:“你看,攀岩射击时候撞到的。”
周如叶卷起他的袖子,古铜色小臂上旧伤又叠了新伤,撞伤撕伤,遍遍锤炼,最后才锻造成这样坚实的臂膀。
这哪里只是撞到那么简单啊?这还只是小臂…她拧眉,想埋怨又舍不得,只能将手搭在他的小臂上轻抚,试图弥补他。
季司原舌尖顶着后槽牙,眯眼享受她的绕指柔,而后又坏心眼地朝她耳后吹气:“洗完澡一起睡,嗯?”
“…哼。”周如叶收手,直接推开他,全然不上他的当,“你自己睡。”
未等他有反应,她已径直走进浴室将门锁上。
……
哎,卖惨失败。
季司原耸耸肩,听到浴室里响起水声。他脱下夹克,仅穿单衣躺回沙发椅上,用夹克垫在颈后,权当枕头。
他倒是真没骗她,确实困。“魔鬼周”极限训练的强度本就在冲击人体极限,每日于崇山峻岭间奔袭、泅渡,夜里安营扎寨,经过三、四个小时休息,凌晨3点又会接到新任务,除此之外,他作为队长还肩负着带领队伍夺第一的使命。
最后顺利完成任务,回了大院儿还没来得及沾床,又得知她被拘留了……
季司原交叠着长腿,双臂抱胸躺了会儿,倒也睡得踏实。直到鼻间萦绕浓郁的沐浴露香味,他的意识迅速恢复,眉头微动,感受到一滴水珠坠落脸颊。
睁眼,周如叶正坐在沙发椅的边沿,长发半湿,肩上披着浴巾。
“你——”
周如叶的手还悬在他颈侧,见他睁眼,动作一滞,还是将滚落他颈侧的水珠轻轻拭去。“你这么睡不舒服,去床上睡吧。”
她也就是嘴上逞能,哪里舍得季司原这样困顿又憋屈地睡在沙发椅上?
正欲缩回右手,却被季司原拽住。他眯起眼一副半醒的模样,目光不复平常犀利,桃花眼勾人,半是风流半是情深。
他将周如叶的手贴在下颌摩挲,又拿到唇边吻了吻,这才悠悠道:“不用了,你睡就好,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瞧那副幽怨的样子,分明就是欲擒故纵。
周如叶看透他,笑:“你刚才都没嫌我脏,我怎么会嫌你?去床上睡吧,我晚上再让清洁阿姨换被单。”
季司原勾住她的手,赖着不松:“那就一起睡。”
“……我说了不困。”周如叶不受他蛊惑,起身去拿吹风机。
“啧…”季司原靠回椅背,不满地啧声,这才看清她真换了卫衣,一点儿身材不显。
窗帘严丝合缝的拉上,阳光彻底被阻隔。季司原踱步到梳妆台旁,伸手将她拉至身前。他接过吹风机,轻轻拨弄她的发丝,温热的气流煽风点火般加剧着两人的体温。
待她头发半干,季司原放下吹风机,双手拇指贴着她的太阳穴,轻柔地按压。
“如叶——”
他声色蛊惑。
“嗯?”周如叶乖顺地阖眼,微翘唇角,像小猫似的享受他的按摩。
“陪我睡会儿——”
他不达目的不罢休。
……
周如叶抵不住他纠缠,其实早就心软了。她迷蒙着眼,不说答应也不说拒绝,季司原自然理解为默许。
他拦腰将她抱起,甫一挨到床沿,周如叶立刻睁眼,默默往床的内侧挪,试图与他保持距离。
啪嗒——
皮带金属扣弹开的声音。
周如叶吓了一跳,慌忙扭头:“季司原!你干嘛呢!”
“嗯?”他无辜抬眉,右手正搭在皮带上,“脱裤子啊。”
“你……”周如叶没好气地瞪他,“不准脱!就这么睡,不睡算了!”
她眼神略一下移,触到他半褪的皮带和……
她立刻背过身躺下,不敢再乱看。
季司原无奈妥协,躺到床上却见她隔了自己足足一人宽,又不满道:“干嘛躲那么远?”
他长臂一伸把她捞回怀里,两人俱穿着厚重的衣物,他不情不愿地嘟囔:“你瞧这样睡多不舒服?”
“你要舒服你就自己睡呀!”周如叶自他怀里抬头,略带笑地讥他。
“呵呵,伶牙俐齿……”季司原捏捏她的下巴,手臂仍不肯松开。“好吧,那就让我仔细看看你,行么?”
周如叶被问得一愣,见他眼神专注,也默然回望。
片刻失神,一望进他的眼,几乎溺毙在那片深情的汪洋中。季司原这人向来是不记人脸的,来去如风的性子,何曾见过他如此专情地看过谁?
她眼底潋滟,渐蒙起水雾,红唇微启刚要说话……反倒是季司原被她看得有些燥热起来,抬手覆住她的双眼。
“不许再看了,我可受不了。”
周如叶自知失态,闭眼转了转眼球,又问:“对了,我很好奇…你这么看能记得清脸吗?”
“别人不知道,但对你,肯定可以。”
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得斩钉截铁。
……
周如叶抿着嘴笑:“好吧,我勉强相信吧。”
“勉强相信?”季司原觉得自己能力受到了质疑,“哼,看来我们得深入交流一下,让你看看我有多了解你。”
他又低头吻她,圈在她腰间的手臂不断收紧,迫使她不得不紧贴着他。
……
这人根本是变着法儿占她便宜。
周如叶被吻得没了力气,房间内暖气本就充足,她逐渐被卫衣闷出薄汗,只好抬手拽开衣领,试图透口气。
“看吧,穿这么厚不方便。”季司原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稍退开些,伸手故意拿指尖勾她的下衣摆。
“别!”周如叶有些急,死命拦着他。
季司原不动,抬了抬下巴,等哄。
“你这人……”周如叶笑着嗔他,抬手主动勾住他的脖子,沿着他的下颌线浅吻,最后蹭蹭他的喉结。
“可以睡觉了嘛?”她有意要哄他松手,软着嗓子撒娇,季司原颇为受用地眯起眼,埋下头轻嗅她的鬓发。
耳鬓厮磨,在她防备瓦解时季司原突然闷笑:“是里面…没穿?”
“……”
周如叶手臂倏地松开,双颊红晕更深,连耳尖也发烫。她刚要瞪他,又实在窘迫,只能把脸埋在他的颈侧,拿手使劲掐他。
她那点力气,对季司原而言与撒娇无异,他抱在怀里软香温玉,手指捏拢又松开,只觉得血气翻涌,极力克制着冲动。
“哎…好吧好吧,不闹了,睡觉。”
他不敢再逗她,翻身躺下,这回真是规规矩矩,再也不碰她了。
……
感受到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周如叶睁眼,凝视他已熟睡的侧颜。
担心会压麻他的手臂,她撑起上半身,小心翼翼将他的手摆正,掖好被角,随后扯过枕头,重新躺回季司原身侧。
无需对视,她这才敢更肆无忌惮地观察他。即使熟睡,他的眉心依然微蹙,剑眉深浓,黑而长的睫毛呈现好看的扇形,鼻梁挺直,山根比一般亚洲人更为优越,这是一张让人见之忘俗的脸。
她看得恍神,又回想起刚才在车内的情形。笃定的神情,沉稳的语调,在季司原开口喊“周绥”时,时间的壁垒尽碎。
他实在是个很懂分寸的人,从不唐突,从不勉强,不知不觉间瓦解了周如叶所有的防备。一切难以启齿的过去,如今越来越云淡风轻。
“我知道你是周绥。”
说完这话他就继续看着前方。车速很快,窗外风景不断掠过,嘈杂的喇叭声,还有斑马线上行人的笑闹声……外面纷纷扰扰,车厢内则沉寂了许久。
前方是红灯,季司原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动,等待她先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周如叶终于出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起伏。
“如叶,我虽然脸盲,但我有感知能力,尤其是对同一个人产生的同样的感觉。”
“可你对周绥?”
“你弹古筝,指甲永远修剪整齐,不涂指甲油。”季司原随意说了些连周如叶自己都不太在意的细节,“你不常笑,会习惯性蹙眉,爱咬唇,写剧本不顺畅时爱眯眼盯着周围发呆,不愿和人交流。”
周如叶打断他:“周绥怎么写剧本你也知道?”
季司原转头深深看她一眼,继而笑道:“FOREST二层有我的房间,窗户正对着你常坐的那个位置。”见周如叶震惊,他又接着调侃,“你可是包揽了我店里一半的白兰地生意,这种‘大客户’,我怎么能不注意?”
“……”周如叶张了张口,却只能回想起当年在FOREST与他的对视,他根本对她视若无睹。
她没好气地问:“所以你远看知道我是周绥,看脸反而认不出了?”
季司原尴尬地轻咳一声,算是默认。
“那你什么时候确认就是我的?”她接着问。
“…抑郁症。”季司原言简意赅,不过在方向盘上轻叩的食指,显露了他的忐忑。
这个话题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依然显得敏感。
周如叶点头,不自在地找话题岔开:“你对每个人的细节都会这么注意吗?对其他女生也这样仔细观察?”
联想至此,她有些古怪地咬了咬唇,眉头纠结在一起。
车已开至酒店停车场,季司原慢条斯理地停好车,松开安全带,好笑地睨她:“当然不是,都这样注意,想累死我么?”
……
其实他还有没说的。
周绥去季氏和季初雨谈判时,他是在场的,但他站在玻璃门外,并没有进去。
那时候,周绥告诉季初雨,等到“画雨丝织”彻底交给季氏,她也要彻底离开这里。
“不想见到T大任何一个人了,流言是止不住的。”
周绥回忆起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假惺惺的担忧、掩不住的嘲弄,根本与看疯子无异。她阴郁地说完,两只手背到背后,习惯性用左手拇指指甲狠掐右手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