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喜欢儿孙满堂,爱新觉罗氏枝繁叶茂。但……
若能有嫡孙,谁还稀罕庶出呢?
闻言马上眉开眼笑:“那成,皇额娘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娘俩达成一致,娜仁这好好做菜,争取最后翻盘的愿望也注定落空。被狗皇帝牵手走出慈宁宫的时候,她还一步三回头,盼着太后改变决定呢!
结果太后心如铁,倒是苏麻喇姑笑着开口:“主子生平最爱鱼,百吃不厌。可惜底下厨子愚钝,竟加起来也无皇后娘娘一人之巧思。奴婢斗胆,可否请娘娘赐些个菜谱等?”
“也好让底下的厨子们照葫芦画瓢,让皇后娘娘清闲些许。”
娜仁委屈:“这,这是不稀罕我这皇后,但稀罕那些个菜谱么?那些死物有甚打紧?重点是本宫的天分与亲自下厨的孝心啊!苏麻快劝劝皇额娘,让她把我这儿媳一并留下!”
太后与皇上剑一般的目光齐齐射来,无声传达着‘敢,你就死定了’的信息。
吓得苏麻喇姑双腿一软:“哎哟,奴婢的皇后娘娘,你可快高抬贵手,饶了奴婢这一遭吧!主子一心盼着您与皇上帝后和谐,谁敢打破头楔子啊?”
“奴才这脑子虽不大好看,也不大好使。但,但也没在肩膀上扛够呐!”
娜仁拧眉,还待再说什么。
却被耐心告罄的顺治拦腰抱起:“时候不早了,皇后就别为难苏麻。赶紧回位育宫瞧瞧,看可有哪里不适,朕好着人改过。”
单身汪了许多年,连个暗恋都没发生过的娜仁:……
俏脸绯红,整个人都僵了好么?
直到被轻轻放在礼舆上,才终于找回了点儿理智:“皇,皇后,咱有言在先的!”
生怕隔墙,哦不,是隔着轿门子有耳。她还特特比了个十八的手势。特别认真而直观地,再度让顺治感受到了她的抗拒。
哎!
怪谁呢?
怪他自己回来的晚,发现的慢,醒悟的更慢。以至于日久天长的,在皇后这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坏印象,再加上各路的历史野史……
换位思考下,若他是皇后,也肯定不会轻易将真心交付。
想通了这其中节要后,顺治轻笑:“皇后放心,朕答应过你,此生只做一次胖子。自然不会再度食言,只……”
“皇后跟个小乌龟一样缩在自己壳里,等闲都不愿见朕一面。为最可能多地与你相处,让你更了解朕、不再抵触朕、直到心仪朕如朕心仪你。朕可不就只能出此下策了么?”
说完他还摊手,一脸朕也不想,朕也很无奈的样子。气得娜仁差点儿挥拳,照着他那俊脸揍过去:可去你仙人板板的小乌龟吧,你丫才是乌龟!
殴打君王罪名太大,她到底没敢下手。
只恨恨地横了他一眼:“妾闻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被结结实实地怼了一把,顺治也不恼。只笑吟吟点头:“好好好,皇后高兴就好。只你不缩回壳里,朕便与你做一对儿小乌龟也无妨。”
这话说的,不但娜仁震惊,抬礼舆的銮仪卫也遭不住啊!左前方那个脚下一个踉跄,带得整个礼舆都跟着歪了歪。亏得顺治今儿心情好,否则抬舆的今儿怕是要糟。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后,帝后一路无语。
直到位育宫。
屏退左右,只留林有为守着殿门后。
顺治对娜仁做了个请的手势:“乾清、坤宁两宫修葺起来,工程可说浩大。未来一两年内,皇后都要与朕同住了。稍后朕可以带皇后四处看看,可有甚不满意之处。”
“这殿内有甚不合心意的,皇后也可说与朕。”
“朕着内务府按你的意思改来,一两年呢,说甚也得让皇后住得开心。”
娜仁:……
我能说跟你住一起我就没法儿开心?就特别拒绝,想在东西六宫随便择一处,哪怕是个偏殿呢!
可丫朕字不离口,摆明礼遇不成就要变施压。
她又能说什么呢?
只双眉紧锁:“皇上前头刚答应妾,要等妾满了十八周岁。刚刚在礼舆上,还说不会再食言而肥。”
“君,君无戏言啊!”
眼看着小皇后都瑟瑟发抖,却还坚定拒绝,坚持为自己发声什么的。
顺治前头阴谋得逞的喜悦散尽,整个人都渐渐冷静下来。终于认识到追妻之路路远且长,还得徐徐图之。
于是迎着娜仁那虽忐忑不已却仍坚强万分的小脸儿,他轻笑:“嗯,不戏言。娜仁放心,朕虽心悦你,但到底不是禽兽。你没长大,没同意前,朕绝对尊重你意见。”
娜仁微微福身,习惯性地要道谢。
话到嘴边又生生改成:“如此,妾便盼着万岁爷金口玉言,真个信守承诺了!”
失信一次就被防备成这样,顺治也是万分无奈。
但……
他俩一个重生,一个穿越。这般万万中无一的概率中遇到,可不就是天赐佳缘?
好事多磨也是有的!
顺治勾唇,默默安慰了自己一波。
接着便带娜仁看他对寝殿的安排:“喏,朕早着林有为在龙床后面又摆了个拔步床,中间用屏风隔开。这样你我虽同处一室,却也分床而居,也算彼此都有各自的空间了!”
???
娜仁愣:“这,同住位育宫的意思,难道不是在侧殿、偏殿给妾另寻一处?”
当然不是!!!
若那样,朕又何必大费周章?
若不是你抗拒太过,朕连屏风后的另一张床都不指给你看,趁你洗漱的时候就着人赶紧搬走!
顺治心说,面上却半点未曾表露。
只半是惊讶半是疑惑地问了句:“啊,这,皇额娘听了会以为朕与皇后出了甚问题吧?后宫嫔妃、满朝文武也难免臆测。”
“那些大臣们公事繁忙,哪会在意这等小事?”
“帝王无私事,子嗣传承更是关系到江山兴替!帝后关系,从古到今都非小事儿……”
顺治正色,还很举了几个例子。
听得娜仁一个头两个大,也还不忘做最后的挣扎:“正殿乃是万岁爷休息之地,妾久居不但不合规矩,也容易打扰到万岁爷。而且……”
“如今国库充裕,玻璃、镜子、水泥等物又即将面世。襄亲王那里,好消息也必然不远。”
“如斯种种好消息加起来,皇上想来能清闲一段儿。也……”
“也该为绵延皇嗣尽一份力了,难免,难免……”
“妾久居,实在多有不便!”
第40章
呃, 这……
眼看着小皇后脸红若滴血,声音如蚊蚋。都恨不得找个地缝, 整个钻进去。
顺治也没好再多说些甚。
只郑重其事道:“娜仁放心, 朕不是那等好色的。都说好了要好生与你相守,便不会再心驰旁骛。招幸宫妃等事不会再有,你自然也就不必顾忌。”
“不可能打扰到, 朕也不会让你受那般尴尬委屈!”
天啦撸!!!
她都听到了啥???
娜仁愣, 原地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与脑壳。它们要是没出问题,怎么会听到这等惊世骇俗之词?顺治哎, 为董鄂妃神魂颠倒, 屡屡破了规矩的顺治哎!
居, 居然……
居然跟她深情表白, 扬言再无二色?艾玛, 那可是历史上董鄂妃都没能达到的成就!!!
就很玄幻。
玄幻到顺治连说了两遍, 娜仁还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与脑壳。
顺治:……
没招儿!
小皇后从数百年后穿过来的,满脑子正史野史。其中写满了上辈子他对董鄂种种,使得她对他充满了怀疑。再加上他刚重生回来的那个态度……
也不怪人家干脆利落提出形婚, 一心一意盼着顺治十八年, 好给他守寡!
可真应了那句俗语:脚上的泡, 都是自己走的。
顺治叹:“也不怪皇后不信, 朕自己也如梦中。明明说好了要励精图治, 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江山社稷上。却不知甚时迷醉在皇后的温柔里, 再不愿当个孤家寡人了。”
“别的朕也不多说, 皇后看朕表现?”
这要是在现代,娜仁保准痞痞一笑:得咧,我可谢谢您内!谢谢您慧眼识珠, 但咱三观五官哪儿哪儿都不合适。您趁早的, 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
可……
现在大清,面前站着的封建社会最高统治者。
真掌握生杀大权的那种!
原身的法定丈夫,祭过太庙,行过封后大典的那种。莫说表白,就算此时此刻此夜推了她,都合情合理合法。
意识到这点的娜仁嘴角微僵,强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皇上有命,妾岂敢不从?”
顺治一噎,到底没再说甚。
只想着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总有一日让小皇后看到、认可、接受他的真心。
至此,入住位育宫,还与顺治同殿不同床的事就彻底定了下来。唯恐娜仁不适应,顺治还特特召了紫衫、红裳两个过来伺候。绿腰、蓝衣留守坤宁宫。等移宫彻底完成,再到她跟前伺候不迟。
打从获悉上次承宠事就一乌龙后,四婢便一直忧心着。
唯恐她们主子端太过,让万岁爷失了耐心。回头大挑、小选的,各色美人入得宫来,再迷住了皇上……
使主子便正位中宫,也颇多掣肘。
哪想着主子闷声干大事儿,直接就住进了位育宫皇上的寝殿呢?虽然还同室不同床,但都同室了,小阿哥小公主的还会远么?
“收收,收收!”娜仁白眼:“好歹也是本宫坤宁四美之二呢,你们俩就不能有点出息?”
“短短盏茶功夫,都偷笑了数十次了!”
紫衫、红裳双双屈膝:“娘娘这可就冤枉奴婢等了,奴婢等正大光明地替您高兴,哪儿还用得上偷偷?”
“是呢,打心眼里往外地替娘娘高兴!”
呵呵,那本宫可谢谢你们二位啊。
娜仁一个白眼翻过去,再不搭理两个没眼色的丫头。
只想在这帝王专属的温泉水里多泡一会儿,再多泡一会儿。顶好等狗皇帝倦极而眠,她再悄悄进殿。
已经被龟速洗漱这招儿防备了太久的顺治:……
就很无奈地扶额,吩咐身边奉茶的宫女:“你去,告诉娘娘。朕还有些个折子没批,这去前殿忙了。让皇后先睡,不必等朕。”
“嗻,奴婢遵旨。”
小宫女恭谨行礼,一字不差地转达给紫衫,期间眼神儿都不敢往顺治身上乱飘一下。
倒不是她心思多纯净,从未做过那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只是折戟的前辈太多,剩下的自然也就学会了循规蹈矩。
狗皇帝忙于政务去了?这就等于自己不用再被泡皱啊!
娜仁勾唇,忙不迭出了温泉池。
等头发绞干,就果真择了屏风后头那张床,径直躺上去。打量着睡不着也装睡,谁都别想叫醒她!
结果床太舒服,她太累。
躺下没多久就彻底入了黑甜乡,连被某人趁夜摸上榻,隔着被子抱了一整晚都毫无所觉。
只当皇上勤政,加班加到凌晨,直接连轴转去早朝了呢!
因此还例行贤惠了几句。
顺治忍笑,用公筷给她夹了个小笼包:“是是是,皇后说得是。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娜仁的话,朕都记着呢!”
“不过昨儿朕未到三更便回了,只瞧你睡得香甜没舍得打扰罢了。”
娜仁:……
行吧!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然换了一个时空,她这酒量、酒品也没改。睡觉死沉,被扛走卖了也未必能发觉的德行也没改。
真亏得狗皇帝虽狗,但好歹还有些节操啊!
那一脸庆幸的小表情,看着顺治差点憋不住笑出声。赶紧拿公筷,又给她夹了筷子菜:“朕虽知晓己身康泰关乎到社稷安危,但一忙起来总难免沉醉其中,忘乎所以。”
“以后便有劳娜仁多操心点儿,监督朕些。”
哎?
你属猴的么?这么会捋杆爬!
在娜仁的震惊中,一旁伺候的林有为赶紧跪下:“娘娘,奴才求娘娘快多费点心。不然万岁爷白日日理万机,夜里鲜少在子时前入睡。躺下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长此以往,奴才实在怕……”
万一天不假年什么的,实在太犯忌讳。打死林有为,他也不敢说,只眼巴巴地看着娜仁。
娜仁只笑:“万岁爷堂堂一国之君,哪是本宫敢用一个管字的?不过为龙体安康故,林公公自可多劝几句。劝不了就报与本宫,若连本宫都管不了,不还有太后么?”
“呀,了不得!”顺治勾唇:“皇后居然学了新招数,都会用皇额娘来压朕了。”
“那朕以后可得小心在意些,不能轻易让你们娘俩得了机会。”
娜仁只笑:“皇上爱重龙体,才是天下百姓之福!”
顺治撂下筷子,漱了漱口:“皇后此言有理,朕记下了。唔,时候还早,皇后与朕同往慈宁宫,给皇额娘请安?回来朕再处理政务,你也好着人移宫。”
“听皇上的!”
顺治勾唇,忙着人准备礼舆。
“这……”娜仁皱眉:“不妥吧?虽只是礼舆,但毕竟皇上车架,妾昨日同坐已经僭越。岂能一而再?”
顺治认真脸纠正她:“皇后错了!”
“妻者,齐也。你呀,别自谦一声妾,就把自己也归为妾妃之流啊!须知夫妻一体,但凡朕有,但凡皇后所欲,便没甚僭越不僭越的。帝后和合,朝臣只会欣慰,皇额娘只会欢喜。再没人敢说半句不是的,你且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