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答应都没混上!
专情的顺治帝非但没有趁着选秀的机会遍选美女,充实自己内廷。还跟太后提议,让她点头把昔日四舅科尔沁左翼中旗和硕达尔罕巴图鲁亲王满珠习礼送进宫待年的幼女许配出去。
“这……”太后皱眉:“不妥吧?那孩子虽还未有封号,可入宫待年,就是先送进宫中养着,待年龄到了再行册封。”
妥妥的皇妃预备役,哪好再另嫁他人呢?
顺治轻咳:“和硕懿德公主不前几年便嫁了,如今儿子都生了一双呢!那前头还曾当过儿子元后……”
有名有实的都不妨碍再嫁,何况这没名没实的?
太后:……
就狠狠地瞪了那倒霉儿子一眼,差点几句国骂脱口而出。又一想想,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又何必呢?这混账另娶,侄女也另嫁,各自都有了不错的姻缘。
把那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地拿出来翻,也不过徒增不快罢了!
太后这么想,顺治也不愿因这些细枝末节跟亲额娘置气。遂立即缓和了语气:“皇额娘别恼,儿子,儿子也是征询您的意见嘛。”
“表妹至今才十六,正是如花朵般娇艳的时候。若朕指婚,给踅摸个良人过点妇唱夫随的日子岂不是好?又何必入宫来,当一个空有妃位,却无任何实宠的呢!”
“所以儿子的意思,是问过舅父与表妹的意思。若他们执意不肯,后宫中倒也不缺一处宫殿给表妹栖身。”
这话就说得相当明白了:要么另嫁,要么入宫当挂名妃子。
宠爱是不可能有宠爱的。
他这个皇帝不走寻常路,一生专注爱嫡妻。
接到皇帝外甥兼孙女婿信笺的满珠习礼:……
都不知道是该为皇后侄孙女高兴,还是替苦命的小女儿掬一把同情泪。只略作思索后,便快马回信。表示愿意尊重小女意愿,谢万岁爷开恩!
是的,这个因为顺治整饬内务府,肃清弊政。又派人着意关注故,没有如历史上凋零在顺治十五年,仅得一个悼妃追封的博尔济吉特氏,意外的聪慧灵透。
知道皇帝表哥一心一意,只愿与大侄女共白头,不欲迎她进宫后。
非但没有委屈抗拒,甚至哭到太后姑姑当面。用自己入宫待年许久,早没了清白名声等说事儿。
还当即跪地,叩谢皇帝表哥大恩:“小妹当日心念京城繁华,特特不远千里而来。如今倏忽数载转眼过,小妹看过了京城繁华。也着实想念科尔沁,想念阿布额吉。”
“若皇上表哥能遣人送归,小妹真真感激不尽。”
都已经做好了打一场攻坚战准备的顺治大乐:“自家兄妹,表妹何必客气?有甚所需,只管跟朕与你皇嫂说。嗯,便……便你期望找个甚样夫婿,也可以跟表哥说说。表哥给你封公主,赐你嫁妆,安排你风光大嫁!”
“然后呢?”淑慧妃好奇脸:“咱那小阿巴嘎额其格,在宫中待年了许久后就……就带着她的公主封号,与万岁爷赐的六十四抬嫁妆,欢欢喜喜地回科尔沁了?”
说实话,娜仁也很意外。
再没想到史上有名的悼妃娘娘,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退出顺治后宫。
更让人咋舌的是:“对,万岁爷还说,非但阿巴嘎额其格。便妹妹你愿意,她也可以安排。也给你和硕公主封号,大笔的嫁妆。还随着你喜好,给你安排如意郎君。”
淑慧妃:???
别闹,我就是八卦一下而已。姐姐不愿听,妹妹不说便是。何苦这么挖苦人!
眼看着她会错了意的娜仁微笑:“不闹,也没开你玩笑。皇上确实这么说,也托本宫探你意思来着。当然还是那句话,选择权在你手上,随你意愿。”
这,这这这……
虽然这夜半无人的时候,淑慧妃也琢磨过。当日自己若不进宫,而是另择良人嫁了。现在是不是也如亲姐般夫妻和顺,婆母慈爱,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可这选择再度摆在自己眼前……
她却只静默了良久,才幽幽一叹:“我,我只比阿姐小了一岁。如今已经双十,便另择夫婿又能尤甚好样儿的?”
“错不过因故耽搁了婚事的,死了前头原配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留在宫中,做我嚣张跋扈的淑慧妃。”
“上有太后姑祖母,下有皇后姐姐。便连当今,也能叫声表叔与姐夫。只要我不沾那些个抄家灭族的大罪,又哪个能奈何得了我呢?”
淑慧妃笑,神色中很有几分骄傲地道。
“可……”娜仁皱眉,还欲再劝。
却被她摆手打断:“阿姐一心为妹妹着想,妹子感激不尽。但……”
淑慧妃叹息:“也不是每个嫁人成婚的,都能夫妻和顺,儿女绕膝。更多的是盲婚哑嫁,夫妻到洞房时才正经见面说上话。”
“运气好的相敬如宾,不好的便同床异梦、相敬如冰了。”
“妹子我都已经靠着姐姐成了宫斗赢家,又何必再委屈自己,当个受气小媳妇呢?上孝敬公婆,下掌管中馈。笼络继子继女,忍夫婿眠花宿柳,一个个的小妾往进抬?”
娜仁无言,沉默了许久许久。
才终于长叹出声:“既然你这么想,我也就不再劝。只如你说的,但凡你别牵扯到谋逆等事中。当姐姐的,尽量让你舒心恣意!”
“嗯!”淑慧妃重重点头:“有阿姐这句,妹子可就不愁了。”
“早年妹子年纪小,眼皮子浅,见识更浅。总觉得自己青春妍丽,没道理不被万岁爷喜欢。定……”
“定然是阿姐从中作梗,怕妹子得宠后压过姐姐的风头去。失心疯似的,没少伙同外人一起给阿姐上眼药。还是额吉年班进京,骂醒了我这个傻的。”
“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亏得阿姐海量汪涵。多余的话,妹子也不多说。阿姐,阿姐只看我行动便是。”
娜仁笑:“哪儿还用以后?这几年,我都看着萨仁格日勒处处维护,不许任何人说我半句坏话。”
“阿姐虽未说,但看得真真的。”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古人诚不欺我!”
淑慧妃红着脸,满满娇羞地一笑:“都,都是应该的。不值当阿姐夸,您,您嫌弃我这个糊涂妹妹醒悟的太晚就好……”
娜仁当然摇头说不啦。
虽然这便宜妹子最初的时候,确实有点拎不清。但人家已经改了不是?从带头捣乱到带头拥护,绝不允许谁说她一字半句什么的。
也是心意难得呢!
到底是原主最疼爱的妹子。便早年娜仁唯恐露馅故,没少借故罚她抄书、背宫规等。这么些年过去,没有了当初的那些个顾虑后。她也就愿意试着,替原主把这个好姐姐继续当下去了。
对此,顺治就不免取笑:“你呀,可真真好了伤疤忘了疼!”
“现在好点儿,就忘了她当年怎么被恭敬妃、端顺妃撺掇着。屡屡挑衅于你,甚至要求你劝谏朕,让朕雨露均沾了?”
娜仁一个大白眼翻过去:“那能怪她们?分明是你这个做皇上的不作为!”
“好好的将人家如花似玉的姑娘纳进宫来,却不肯履行夫妻义务,还不许人家反抗。啧啧,也就是你赶上的时候好,没有婚内冷暴力一说。否则……”
“几位娘娘合伙告你,眨眼间就送你上社会版头条!”
数年的婚姻经验成功让顺治get到一个真理:永远永远不要试图跟爱妻讲道理。
因为你对也是错,错也是错。
及时装憨都不能逃了碎碎念,果断转移话题才是真理:“头条?哎!你看我这脑子……”
顺治懊恼,不轻不重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常被皇后你提起,又被正正经经地讲述过报纸的好处。怎么就没想到照葫芦画瓢,在咱们大清也搞一个呢!”
娜仁:???
虽然有点诧异丫的话题跳跃性,但不得不说,报纸是个好东西啊!
掌握了它,就等于掌握了舆论导向。
虽然现在也有专门供朝廷内部官员传阅的邸报,但其趣味性、易读性等,都与现代各种各样的专题杂志报刊等,相距十万八千里好么?
没怀孕的时候,娜仁就琢磨着。
一孕傻三年后,她的人生中也就剩下了哄娃、奶娃两件事。自自然然地,也就把这事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听顺治一说,立马精神百倍:“这,这倒的确是个好事情。不过皇上你才把远洋船队打发走,拢共也没歇上几天。贸然又开始筹备报纸事,会不会太累?”
正月里这货的一场大病,也是把娜仁吓得不轻。
唯恐一个不注意,丫真的天不假年。
有被关心到的顺治勾唇,笑容灿烂过天际暖阳:“无妨,皇后放心。朕现在有娇妻爱女,小日子美满着,才不想这么快便被阎王请去喝茶。”
娜仁脸上一红:“哪,哪个关心你来着?”
这一低头的娇羞,便顺治无缘读徐志摩的诗,也有被诱惑到。直接长臂一伸,把人紧紧拥在怀里:“还能是哪一个当然是朕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好皇后啊!”
“换做别个,朕也不稀罕对不对?”
“满京城扫听扫听,哪个不知道今上英明神武。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简直不世出的全能帝王,唯一的缺点便是惧内!”
“呦呵!”娜仁撇嘴:“这么说起来,还是妾的不是,让万岁爷白璧微瑕了呗?”
这等关乎到夜里能不能顺利睡到床上的问题,让顺治瞬间警醒,果断摇头:“没没没,都是些个愚夫愚妇。不懂朕对皇后深深的爱,将之误读成惧内。”
“咳咳,成吧!”
“朕坦白,朕也确实惧内。经云是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皇后就如同黑夜的那一束光,清晰照亮了朕的前途,点亮了朕的信心。”
“大清能有今日,有皇后一半功劳。朕能有今日,则全托了皇后的福。重要如斯,朕又怎么不日日忧心。唯恐皇后哪日便消失不见,正如你突然的来呢?”
娜仁一个不字还没出口,就被以吻封缄。
亲了个天昏地暗,娇喘微微。
正当素了半年有余的顺治想要把甚礼仪规矩都抛到脑后,胡天胡地一把,拉皇后一起共赴温柔乡时。
小公主嘹亮的哭声响起,帝后急急分开。
片刻后,殿门被打开,鱼贯而入了好些个嬷嬷、宫女。不但一室旖旎被分分钟打破,连他这个九州山河共主的万岁爷都被娘娘以给孩子喂奶为由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满心气恼发不出来的顺治:……
径直回了前殿,把无处安放的精力都发泄在折子上。效率空前,不但叫乾清宫内再无积压奏折。闲极无聊下,还鱼龙百服,在京中四处体察民情。
发现亟待解决的就立即着手予以解决,见着欺行霸市、鱼肉百姓的渣滓也从不留情。
这么三四五六回的,京城地面上的违法乱纪事都少了太多太多。
让顺治如今在民间本就大好的名声更如镀了金一般。
每日早朝间,都有人专门上折子对君王品行威仪等表扬了又表扬。虽做了不少实事,但其中动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顺治:……
轻咳两声,掩盖住自己满满的不自在:“朕身为人君,本就该以天下万民为己任,尽己所能地为百姓谋福利。分内之事而已,何当诸卿如此谬赞?”
众臣:……兢兢业业做事,却从不追求些个虚名,皇上果然是天下难得的好皇上。
便有那么几分惧内……
呸!
万岁爷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怎可能是怕老婆的软蛋?
皇上只是重视规矩,爱重皇后而已。
到底皇后数年如一日,上孝敬太后,下掌管宫物。又要统御诸妃,又要教导督促几位皇子皇女。自己膝下的小公主也还在襁褓中,正需要小心周到,处处细致的时候……
辛苦的群臣连理由都替顺治找了好几箩筐,只为说服自己:当今绝不是个耙耳朵!
却不知道时光荏苒间,顺治自己早就把面子扒下来,踩在了脚底下。
正义正辞严地看着娜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皇后听朕的!佛尔果春都已经吃了一年又两个月的母乳,在古往今来的公主中也得数第一了。”
“皇后拳拳爱子之心,可昭日月!”
“如今清明将至,正是断奶的好时候。皇后这次一定一定要狠下心来,万万不可被小丫头区区几滴泪给泡软了心肠……”
都前言不搭后语了,也难为这人能滔滔不绝这好大一段儿!
娜仁冷哼,给了他个无限嘲讽的眼神:“说得我多慈母似的,实际上哪次先舍不得的不是你?与其提醒我,皇上不如好生自省一二。”
每次决心吓得山响,事到临头疼爱女的顺治讪讪:“那,那成,朕这次狠狠心,皇后你也别含糊!”
“咱们夫妻同心,今儿务必把这样大事给办成了。”
然后火速给小家伙换个房间,坚决不能再让横在他们夫妻之间。当一个人儿不大,存在感却绝对不小的障碍物!
前头博果尔夫妇带着他们那两子一女进宫请安,懿靖大贵妃可就又跟皇额娘阴阳怪气了。
很是说了些个子嗣传承乃重中之重的屁话。
还道自己虽对董鄂氏万千不喜,却没法子不喜欢她这好生养的劲儿。区区几年,竟以一己之力后来居上,赢了他这阖宫嫔妃,让襄亲王府光嫡脉就有了两子一女!!!
连炫耀带挑拨啊。
虽然皇额娘举世难寻的通情达理,不但没因为这揪他的耳朵。还反过来劝他,说子女事也讲究个缘分。他跟皇后还年轻,不急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