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柔:“我转给你钱。”
孙魁刚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他掏出手机,点开聊天软件的二维码,非常自然的摆到元柔眼前:“我们还没加好友。”元柔笑了:“对,一直都忘了。”
好友添加成功,元柔给他发了一个鸡肝红包。
元柔的头像是一扇弯月,两侧张开了一对俏皮的小翅膀。
“我去买鸡肝。”
下了车,太阳逐渐落山,夜风也变得凉爽。
孙魁右手握着手机,背对着元柔握了下右拳,就像是胜利后的庆祝手势。
轿车上,夕阳透过车窗照进车内。
元柔笑容微收,缓缓呼出一口气,被太阳晒了许久的左臂居然像烤熟的肉一样,泛起薄薄的云烟。
办理各种业务的公共机构,营业时间通常都在周一到周五,从早八点到晚六点,有的更加丧心病狂,五点半就结束。
对元柔这种夜猫子来说,只有白天营业的规定,简直是令人发指。
为什么不可以夜晚营业?
长期上夜班的人,不早起就办理不了业务了?
一点都不人性化。
她今天要不是为了办个证明,也不用这么早就出来。
斜对面的鸡肉铺,孙魁提着黑色塑料袋往回走,元柔用手帕擦了擦冒烟的胳膊,像干冰一样冒烟的双臂,瞬间就恢复如初。
孙魁开门上车,将鸡肝递给元柔:“买好了。”
元柔:“孙警官不用给我,你用纸巾沾点鸡肝上的血,随便藏在哪儿,放几块都可以,我能用鼻子闻出来。”
见她说得信誓旦旦,孙魁没说话,从遮阳板下方的凹槽里抽出一张抽纸。
元柔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动作。
孙魁将纸撕成了三条,每条沾上一点血,团成一团,分别藏在了裤子侧兜,脚底,以及车载烟灰缸。
“好了。”孙魁在她面前拍了拍手道。
直到把东西都藏好,孙魁也没指望元柔能指出来,她又不是警犬,鼻子怎么可能那么灵。
元柔松开双手,睁开眼睛,那一瞬间,孙魁觉得她的眼神变得非常缥缈,仿佛过了很长的时间。
下一秒,元柔又仰起了熟悉的笑脸,右手指着道:“左脚鞋底中间凹的部分,左手裤兜,还有烟灰缸里。”
孙魁愣住了。
元柔似乎很得意:“我厉害吧。”
岂止是厉害,这么灵的鼻子,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元柔眼眸微垂:“如果是大量的血,过了几天我也能闻出来,因为血的味道跟其他东西不一样。”
孙魁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说楚贺龙像法医是因为?”
元柔舔了舔嘴唇:“他身上有血腥味,他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孙魁:“他自己?”
元柔伸出手指,指了指后脑:“他后脑这片区域,有个外伤,应该是人咬的。”
孙魁掏出工作电话,立马给陆法医发信息。
元柔身子前倾,双臂搭上驾驶座的靠椅,笑着道:“孙警官,我这个情报,值不值一个奖状?”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起了我家汪星人
骨头拿走了好几天,它也会回去闻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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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动机,昨天有人猜对啦~
第141章 7、新证据
从楚贺龙主动提出新的情报,孙魁就觉得他很可疑。
先是他对于刘某的描述,精准到十分刻意。
除非是特别笃定,又重复记忆过的片段,否则不可能那么鲜明的存在于一个人的记忆中。
况且,当人重复回忆某件事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加上主观色彩,很可能已经与真实情况不符。
比如说,刚走过去一个人。
有人问你:“刚才那个人穿的什么颜色衣服?”
你会想一想,莫若两可的道:“蓝色?”
你干扰他:“不是,应该是红色。”
红色这么鲜明的颜色,看过的人基本上不会搞错,但因为对方纠正的太斩钉截铁,于是当事人即使心存犹疑,也会符合道:“可能是红色,我记错了。”
无论刘某说没说慌,假使他真的与楚贺龙擦肩而过,并且用眼神警告了他。
那楚贺龙真正应该记住的,是他的眼神。
就好比电影中女主角的回眸一笑。
过了几天,人们可能不记得剧情,但不会忘了那个经典的笑容。人们不会在乎她的发型,她的身高。
更不可能像楚贺龙一样,将对方身高准确到一米七五。
所以孙魁随便找了张相似的照片来试探他,并加以心理暗示“你看看,真不是?”
如果只是擦身而过,基本不可能清晰的辨别一个人的面容。
但楚贺龙记得非常清楚,就连几天前看的综艺内容都能倒背如流。
现代人每天生活在大量的信息当中,社交软件,各种公众号,小视频,综艺,电影,头脑被大量的信息不断的冲刷。
当你突然问一个人:“哎,你前两天打法时间看的综艺讲的什么?”
正常人只能说出几个记忆点而已。
况且按照楚贺龙的证词,他三点多听到了隔壁动静,还跑去楼道里蹲刘某,哪里能看那么久的综艺,又记得那么牢?
满身的破绽。
孙魁没有指出来,是因为他需要点证据。
假设刘某说的是真的,他当天在楼道里真的低头匆匆走过,那楚贺龙能准确的形容,并认出他的样貌,只能说明一点。
他原来就见过刘某。
孙魁想起了张琦的电话。
根据邻居的口供,楚贺龙原来经常喜欢站在五楼的阳台发呆,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看到了来吕春熙家偷情的刘某。
至于作案动机。
人的作案动机千奇百怪,孙魁一点也不怀疑人性之恶。
很多杀人动机,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孙魁原本想再走一遍现场找找证据,没想到元柔给了他一个惊喜。
无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姑且想要求证一番。
当他联系陆法医的时候,没想到陆法医刚好也打算联系他。
陆法医在电话中说道:“孙队,我刚好要给你打电话。死者的双手与口腔都太干净,应该被清洁过,尤其是牙齿,于是我就又仔细查了一遍,你猜被我找到了什么?”
孙魁想了下:“头发?”
陆法医:“……你怎么知道?对,就是一个短头发茬,她生前应是用力咬的,卡在了牙缝里。”
无论孙魁相不相信元柔的鼻子,但这确实对上了。
孙魁:“现在就将头发与楚贺龙的DNA对比,我就在他家楼下,等你的消息。
孙魁撂了电话,给杨风发信息:“带两个人来莲花路,吕春熙家楼下。”
他编辑着信息,对后座的元柔道:“元医生,不好意思,我这有点事……”
元柔笑着道:“办案子重要,这离诊所不远了,我打车就能回去。”
孙魁:“要不你等会,我同事来了,我先送你。”
元柔看了眼手表:“我还要回去准备开诊所,就不麻烦孙警官了。”
孙魁点击发送,转头道:“多亏了元医生。”
元柔笑了:“不及孙警官才智多谋。”孙魁想了想:“作为感谢,我下次请你吃饭。”
元柔摇头:“不用,您有空多去帮我换两桶水就好。”她指着那一袋生鸡肝道:“要不这个给我吧,我爱吃。”
孙魁马上递给她:“卤着吃?”
元柔:“生着吃,鸡肝刺身。”
孙魁以为她开玩笑。
元柔抿唇笑了笑,拿起遮阳伞与腋下包,打开了车门:“孙警官,那我先走了。”
孙魁推门,先一步下了车:“我送你上车。”
元柔弯身,水绿色的V型领口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
孙魁眼神连忙移开,替她遮起大伞。
“你这伞真够大的,跟流动餐车上的差不多了。”
元柔捂唇轻笑:“我怕晒。”
孙魁:“元医生你这么白,确实得小心晒伤。”
元柔的视线刚好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与结实的肌肉,眸光微动。
“我给你打车。”
孙魁撑着伞,将她送到了路边。
两人并肩站着,孙魁很想跟她聊些什么,可能由于太过在意,反而不知道说什么。
“孙警官脸上的疤,是办案子的时候造成的?”元柔先开了口,上来就问孙魁脸上的疤。
孙魁本人对这条疤痕不太在意,他本来就没长一张斯文脸,添一道疤绝对算不上容貌尽毁,顶多算雪上加霜。
但被有好感的女孩子问,孙魁还是挠了挠脸,道:“被歹徒划的,没躲开。”
刚好看见一辆空车,孙魁伸手拦车,道:“看着吓人?”
别说小孩,就连成年女性都有些怵他。
空车停下来,落下副驾驶的窗子,伸头道:“往那边走?”
孙魁弯腰:“安路夜市。”
司机不耐烦的摆手:“不拉不拉,我要交车。”
孙魁从怀里掏出警官证,面无表情的对司机道:“拒载?”
司机一噎:“……没有没有,听错了,快上来。”
孙魁:“来回十五分钟都不到,不影响你交车。”
他拉开后驾驶的门,举着伞对元柔道:“你先进去,我给你收伞。”
元柔笑着坐进车里,接过孙魁递来的伞,待关上车门后,她将车窗开了个小缝,对孙魁道:“不吓人,看起来很硬派。”
她笑着对孙魁摆摆手,合上了车窗,对司机道:“师傅,麻烦了。”
孙魁望着开走的出租车,以及里面带着帽子的背影。
很想问她:你喜欢硬派的男人吗?
骨头硬,拳头也硬。
孙魁目送元柔没多久,杨风等人就赶到了现场。
“孙队!”
孙魁倚在车门边抽烟,冲着杨风招手道:“上车再讲。”
给小组组员讲了一下他的推测,杨风道:“我就觉得这小子不对劲!还挺聪明,会栽赃啊!”
杨风接着道:“孙队,手表还是没消息,连最近网上发布的二手消息都查了,没有。”
孙魁吐出一口烟:“他还没脱手。”
孙魁往吕春熙家的方向看了一眼:“等陆法医的消息,搜查令一下来,你们就去给我搜。”
没过多久,陆法医就传来了消息。
头发的DNA与楚贺龙高度一致。
孙魁撂下电话:“走,请他再走一趟。”
杨风:“好嘞!”
敲响楚贺龙家的房门,出来开门的是他的女朋友,她似乎很诧异:“警察同志,你们怎么来了?”
孙魁眼神看向屋中的楚贺龙,他正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抽烟。
“想让小楚跟我们走一趟,有几个可疑点需要他解答。”
孙魁盯着他道:“小楚,手表还没脱手吧。”
楚贺龙手一抖,烟灰掉在了裤腿上。
楚某女朋友奇怪道:“什么手表?”
楚贺龙熄灭烟头,笑着道:“没怎么,我回来跟你说,孙警官,我跟你们走。”
楚贺龙的态度非常配合,上了车后也没有多言,进了审讯室后,他才道:“我那天说谎了。”
杨风瞪着他道:“你把警察局当儿戏吗?!你要知道,你说的话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楚贺龙不慌不忙道:“其实那天,戴眼镜的男人走后,我去了吕春熙的家。可我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一时鬼迷心窍,就从他家偷了一块表,还有现金。”
杨风心想,编,继续编。
“为什么不报警?”
楚贺龙:“我偷完了就后悔了,怕你们觉得我是凶手,就没敢说。”
杨风:“你上午说,戴眼镜的男人在楼道里瞪你,是真的假的?”
楚贺龙一脸真诚的道:“这是真的。我直觉吕春熙肯定出事了,才会去看的。”
孙魁:“你确定你进去的时候,吕春熙已经死了?”
楚贺龙点头:“我探了她的鼻息,确实没气儿了。”
孙魁点了点头。
楚贺龙双肩微落,满面懊悔。
杀人与在案发现场偷东西,刑法差了十万八千里。
孙魁锐利的眼神看向他,沉声道:“你很聪明。”
楚贺龙大拇指下意识的蜷缩,干笑道:“孙队什么意思?”
孙魁:“你说,你进去的时候,吕春熙已经死了,刘某走后,吕春熙家门就没开过,直到她丈夫回家,是吧。”
楚贺龙不明所以的道:“……是。”
孙魁:“那你告诉我,你后脑的伤口,是吕春熙什么时候咬的?”
楚贺龙倏地顿住了:“什……什么伤口?”
能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孙魁指着后脑:“这,你下午坐车的时候,来回摸了好几下,当时你怎么说的?脱发?”
楚贺龙干笑道:“孙队误会了,这个不是什么咬伤,是我不小心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