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蛇妖什么的先放一边,反正师父一年半载也找不到蛇妖。
况且,这次要是让她溜了,他去哪儿找?
动物修成的那些妖怪,什么公豹子,公狐狸,一个个没羞没臊的,若是缠上了她可怎么办。
岁悠显然没意识到,最没羞没臊的就是他自己。
白漓连忙摆手道:“不用,小女自己归家便可。”
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他们修仙这么随便的吗?
“白姑娘说的哪里话,怎么能让一个姑娘独自上路,我自当要送一送。”岁悠一脸诚恳的说道。
走是一定不能让她一人走的。
岁悠猜测,白狸妖估计是入了圆沌期。
一点妖力都没有……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她想溜走都不成。
白漓:“……真人不知,鲁镇距离这十分遥远,来回得花将近一整年的时间,还是不耽误真人了。”
岁悠摆摆手:“无碍,我们修士外出历练,并没有特定的地点,特定的路线,所遇之事皆可是历练,我送姑娘去鲁镇,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机缘。”
机缘个屁!遇见妖怪还差不多!
白漓觉得这个悠然真人就像个粘糕,转弯抹角的跟她打马虎眼,就是不肯松口。
什么人会执着的送一个姑娘回老家,不是大善人,就是心里有所企图。
悠然真人的眼睛里,一腔涌动的热情都要满溢出来了,显然不是什么大善人。
他想要什么?或者说,他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白漓暗忱半晌,莫非这真人演技了得,心底的龌龊把她都给瞒过去了?
见如何也推托不了,白漓便笑着道:“真人心善,那小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漓想,她现在没有妖力,走这一路确实有许多不便,多了个修士送她,说不定还能少许多麻烦。
若见他有何不对劲,待她的妖力回来后,就把他杀了。
岁悠见白漓松口,一点不见外的站了起来,拿过白漓的包袱问道:“白姑娘还有什么要收拾的,我来。”
白漓:“……没有了。”
你要是不这么热情就更好了,她吃不消。
付息和如兰思来想去,与其跟着祖师爷去找蛇妖,不如跟着小师叔天南海北走一趟,更有意思一些。
于是白漓一只妖的回山之路,就变成了一只妖外加三个人。
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岁悠待她过度的热情,已经超越了一个正常的范畴。
比如几人走了一个时辰的路之后,岁悠问她累不累。
想着正常女子的体力,白漓佯装说道:“有些累。”
岁悠立马就蹲了下来,冲一脸懵的白漓道:“白姑娘,上来,我背你。”
白漓像被踩到尾巴了一样,瞬间退后了一步,道:“不用。”
她从来没跟人类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更别提让一个人类背着她。
一旁的如兰见此瞪大了眼睛。
向来冷淡的小师叔何时对女子如此的上心过,与之前让她一边哭一边跑,遛狗似的赶路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如兰不开心的撅起嘴,扯了扯付息的衣裳。
付息低头道:“别扯松了,我就带了两套。”
如兰瞪了他一眼,问道:“师兄,你说我和白姑娘谁好看。”
付息看了眼前方还在不断推拒的白姑娘,对如兰道:“看的人不同,得出来的答案也不同。”
如兰别扭的道:“那你猜猜,师叔觉得谁好看。”
付息呆呆的道:“白姑娘。”
如兰高声道:“为什么?!”
付息想了想,反问道:“师叔背过你吗?”
如兰没动静了,别说背,她连岁悠的衣襟都没沾过。
付息对如兰这个说哭就红眼眶的习惯感到十分诧异,不管过程如何,如兰总能把自己弄哭了。
付息挠挠头,他不会傻的还以为这是师妹喜悦的泪水。
他干巴巴的道:“别哭了,有这个时间,你练练速走不好吗?”
如兰一听,哭得更凶了,抽泣着问道:“师兄,你是想说我扯后腿吗!”
付息不敢说实话,但他又不想撒谎,索性就闭嘴。
如兰不敢找岁悠吵,可她敢跟她师兄耍赖!
“你不让我扯!我非要扯!”如兰一边扯付息的衣裳,一边往他身上蹭眼泪。
另一头,听着身后吵吵嚷嚷的声音,白漓在心里不耐烦的“唰唰”挠爪子。
别的修士至少要做表面功夫,去哪都一副正统修士的模样,带着点仙风道骨。
这三个倒好,一个呆的像木头,一个吵的像山雀,还有一个想法设法缠着她。
白漓猛然间察觉到,她吸引乱七八糟生灵的体质又回来了……
“真的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白漓绕过岁悠往前走。
谁知,岁悠维持着蹲着的姿势,垫着脚尖,像螃蟹一样在白漓身前横着走起来。
白漓往左他往左,白漓往右他往右。
白漓:……
“白姑娘,我们还要走一下午的路,我就背你一段路,就把你放下来。”
白漓见他说得诚恳,懒得再跟他纠缠这件事,便爬了上去。
岁悠道:“白姑娘,你把我身后包袱中的外衣抽出来。”
白漓依言从里面扯出来了一件长袍,岁悠右手抓着长袍一甩,另一头就甩到了左侧,他左手捉住衣袍另一角,将左右两节在身前一系。
刚好用长袍盖住了白漓的腰部以下,省得从后面看不太美观。
白漓诧异于他的细心,没说什么。
岁悠眉目含笑,毕竟肖想了十几年的人儿,现在就在自己的背上,他能感受到她的体温,她的呼吸。
然后……
白漓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她警觉的低头,就见背着她的悠然真人,正在流鼻血。
白漓:“……真人,你先擦擦鼻血吧。”
岁悠吸了吸鼻子,从容的笑道:“可能最近吃了太多上火的东西。”
付息听到两人的对话,从后面大声道:“师叔,你都辟谷十多年了,怎么还上火了?”
岁悠状似回忆了片刻,道:“……我今日上午吃了一粒花生米……”
白漓叹口气,从衣服里掏出手帕,“啪”的按住岁悠的鼻子:“……你别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智商不滑坡,借口总比冷场多。
第85章 17、一个月
作为一个叱咤一方的大妖,白漓见过的修士数不胜数。
有的端着架子,有的慈祥和蔼,还有的冷静严肃,但都有自己的风骨,不会与常人牵扯过多。
灵异神话中,总有那么几只胆大包天的妖怪,自不量力的想要去诱惑修士。
但没有一个故事是,修士想要诱惑女妖怪的。
直到白漓遇到了岁悠,才体会到了一句话。
生活远比话本子要丰富多彩,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
“白姑娘……”
来了,又来了。
在人间行走十多年的白漓都已经懒得维持笑脸,因为就算她板着个脸,岁悠也不介意,照样会贴上来。
白漓非常疑惑,悠然真人是不是看上她的脸了。
不怪白漓这么想,他俩从见面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一个月,她秉承着少说话少露马脚,岁悠一问她,她就装羞怯,“唰”的低下头。
对一个不了解的人感兴趣,那只能是看上对方的脸了。
非常肤浅。
白漓不知道,悠然真人熟读白狸妖的所有文献,是一个对白狸妖有着非分之想的动物研究爱好者。
尤其对她的习性,了如指掌。
“真人,有何事。”
白漓将手从河水中抬起,甩了甩未干的水珠。
她一转头,一截叶子就放在了她的嘴边,白漓垂眸扫了一眼,是用叶子盛的一捧清水。
“白姑娘,喝水。”举着叶子的岁悠笑着说道。
用手鞠水喝的话,水很容易顺着手臂滑下,晕湿衣袖。
昨日她就弄湿了衣裳,来来回回甩了许久。
没想到居然被岁悠注意到了,今日就殷勤的用叶子给她盛了水。
“谢谢。”白漓接过叶子,喝了几口,想把剩下的水倒在地上。
“给我吧。”
岁悠将叶子接了过去,然后准确无误的找到白漓方才喝过的地方,将叶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白漓:……
她全当没看见,刚要抬手去擦嘴。一条手帕又被递了过来:“白姑娘,擦擦嘴。”
岁悠虽然只有两只眼睛,但两只眼睛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一只眼睛用来正常生活,另一只眼睛用来盯着白漓。
“师叔,我也想喝水。”
如兰见岁悠这么照顾白漓,小姑娘家爱比较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况且天气这么热,不喝点水她都要晒干了。
岁悠看了她一眼,道:“凡事都习惯依赖他人,如何才能自立?如兰,你的心智还不够成熟,需要更多的历练,这样吧,我给师傅修信一封,你跟随他老人家一起去追寻狐妖的踪迹,磨练一下心性。放心,师叔让你师兄送你去。”
快走吧,两个师侄在岁悠眼中就是两个大灯笼泡,碍事极了。
白漓差点咳嗽出声,就喝口水的事儿,用提升到这种高度吗?
如兰也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师叔,我不喝了,您别送我去。我现在去给白姑娘拾柴!”
跟着一群长老祖师爷,她得闷死!
如兰知道自家师叔在乎白漓,连忙溜须拍马去拾柴。
他们三个辟谷,什么都不用吃,但白漓得吃,所以每顿都得拾柴生火。
岁悠微微点头,示意她快去拾柴。
“白姑娘今日想吃些什么?”
白漓一点没有风餐露宿的实感,岁悠就像个移动市肆加全年无休的伙计。
每天十二个时辰,全方位照顾着她的生活。
白漓一开始以为岁悠是好色,现在才发现,对于其他的美丽女子,岁悠看都不看。
似乎只好她这个臭脸色……
“鱼?还是肉?方才来的途中,岁某看到了几头野猪。”
白漓微不可见的轻蹙了一下眉头,道:“我不喜食野猪肉。”
岁悠辟谷十多年了,对食材早就没有欲望。
很奇怪的是,白漓说她不想吃野猪肉,他的心底升起了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触,像在与她的话产生共鸣。
岁悠不说话,白漓便抬起头,就看到他露出了一种迷之表情。
那可以被称之为笑,但笑的特别腻人,看得白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人?”
岁悠摆摆手,道:“白姑娘或许会觉得岁某在胡扯,但岁某觉得,白姑娘前世与我应有缘。”
如若不然,为何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画像,就一头陷在里面爬不出来了。
白漓打量了一下岁悠,眉眼生动的岁悠顶多二十岁。
她比他大了将近三倍,若要说前世,也是她遇到了前世的他。
“岁某昨日看到白姑娘包袱中有一对獠牙,才以为姑娘喜食野猪肉。”
白漓踏步往前走,岁悠帮她在树下铺了一块布巾。
她回忆着慢慢说道:“那是我从前养的。”
电光火石间,白漓忽然想起了什么,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个悠然真人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他看她的眼神,太像那头疯猪了!
随即白漓就甩了甩头,那头疯猪说不定早就轮回到哪一世了,怎么可能会是这个修士。
岁悠:“白姑娘留着这对牙是用来纪念?”
是纪念吗?
也不全是。
白漓只是想要记住当时的感受。
随着她吃的人心越来越多,她觉得自己对于生命的感悟越来越迟钝。
她庆幸自己当初留了这几样东西在身边,不然她怕自己哪一天把它们都给忘了。
“对,算是留个纪念。”
白漓淡淡的说道。
“白姑娘真是一个长情之人。”
岁悠真是太嫉妒那头野猪了。
能享受到她的养育不说,死了都能让她记挂在心头!
“不过,岁某庆幸自己是个修士,可以活许多年,能够常伴姑娘。”
他的年龄长,白狸妖的岁命也长,他们可以一直相伴彼此到几百年之后。
白漓:……
这句话什么意思?
白漓眨了眨眼,道:“真人此话怎讲?”
岁悠与她并排坐了下来,侧头望向她道:“岁某的意思是,我不会留白姑娘一个人,会一直常伴姑娘左右。”
这话就有些露骨了,其中的深意溢于言表。
活了几十年的白漓,第一次被人袒露爱意,还是一个修士。
她有点懵,还有些恼怒,一个区区人类,怎么敢肖想她?!
“白姑娘?”
白漓拢了拢碎发,道:“真人并不了解我,何言常伴,你我之缘,只不过是这一程罢了。”
他若知道她是个妖怪,还是个食心的妖怪,不得吓得屁滚尿流?
岁悠不辩解,他道:“白姑娘就是白姑娘,即使你是妖魔,与岁某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同。”
白漓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如果没看出来的话,那这句话就是向姑娘表白心迹时的鬼话,不足为信。
“真人不知,我的脾气十分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