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漓正值圆沌期,不用担心今年冬天又会长出一身厚厚的毛皮。听见如兰呼喊,她抓了一把牛肉粒,走到了窗边。
她想起某只狗很喜欢冬天,尤其是下雪天。
岁悠叫来小二给白漓加炉子里的炭火,看白漓站在窗边看雪,他也凑了过去,道:“真快,这就到冬天了。”
等小二出了门,岁悠将门关好,非常自然的走到了白漓的身后,寄居蟹一样从身后环住她,眼睛盯着白漓的动作,她一旦羞恼,他就马上收手认错。
谁知白漓很难得的没说他,全当不知道他的小动作。
岁悠的秉性就是,不懂得见好就收,就喜欢火上浇油……见白漓默不作声,他继而开始得寸进尺。
他先是试探性的向前凑了凑,用胸膛轻轻抵住白漓的后背,又将两个手臂贴在了白漓的手臂外侧,呈现一个全方位围拢的姿态。
白漓还是没有反应,连啧舌都没有。
这下轮到岁悠诧异了,他探头看向白漓道:“白姑娘,你今日不舒服吗?”怎么不揍他?
“就没见过你这种人,找打没够。”白漓抬头瞥了他一眼,索性向后一靠,倚了上去。
又香又软的身躯冷不丁的倒进怀中,岁悠下意识的抱紧,愣了几秒。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岁悠快速的咽了两口唾液,向来口齿伶俐的嘴巴变得结结巴巴:“白,白姑娘?”
白漓抿嘴,眼底笑意涌动着道:“我不叫拜拜姑娘。”
惊喜来的太突然,岁悠反应了几秒才发现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啪叽”砸到了他的脑袋上。
他用力的搂紧白漓,激动的语速微微加快道:“白姑娘,你或许不知,岁某惯会占便宜……爹娘曾对我说,我小时候抓周,抓到了一件白毛皮,就连睡觉都不松开,爹娘没办法,只得将毛皮剪成两截。白姑娘,岁悠就是想说,白姑娘你自己跌进来,岁某可就不会松手了。”
岁悠越说越快,就像鱼儿飞快的吐出了一串串的泡沫,不给白漓任何反悔的机会。
“白姑娘,岁悠的心思远比姑娘想的要沉,要贪……”
他朝思夜想,盼了这许多年。
他曾临摹了无数遍她的妖图,就连梦中都是她的那双眼。
每次听到她食人心,岁悠一是她怕受伤,二便是想,若是能得到她,挖了他心头肉,他也甘愿。
而如今,这只白狸终于掉到了他的怀里,他怎么可能放她走。
别说这十几二十年,就是百年又百年,他也不可能松手。
白漓放松的向后躺倒,她知道岁悠会托住她,不会让她伤到分毫。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德性。”白漓小声嘀咕了一句。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反正这蠢货无论投生了几次,似乎都会乖乖的回到她这里来。
白漓还真想知道,他若是知道自己就是他找了许多年的白狸妖,会是什么反应。
幸福突然来哐哐敲大门,将岁悠直接就敲晕了,紧紧的搂着白漓不松手,整个人晕晕的。
沉默了半晌,岁悠才慢慢找回神智,说道:“白姑娘,岁悠有个不情之请。”
白漓心情好,望着飘飘扬扬的雪花道:“你说。”
“岁某,想摸摸白姑娘的牙齿。”
白漓呲牙的时候他看到过两次,尖尖的,可爱极了。
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在他的心头来回骚动。
白漓:…
她忘了,这男人的怪癖不是一般的多。
“今天不行。”
白漓想,等她恢复了妖力,他若还是缠着她不放,她就满足他的心愿。
……可是,乖乖张开嘴巴让他摸牙,想想还挺不自在。
岁悠虽然遗憾,但白漓说的是今天不行,那说不定以后就行了呢?
过了一会,岁悠又神色如常的说起了上门大事。
“白姑娘,岁某送你归家后,如有可能,想拜访一下白姑娘家中二老。”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带着白漓回家,给他爹娘看看,什么叫有志者事竟成。
白漓一听,瞪大了眼眸。
这么快吗?
可关键是,白狸娘和银狐爹正外出云游,现在还真不知道在哪儿,再说她的那个山洞,也没法给人看啊。
白漓不知道,岁悠早早就把白狸产后护理的典籍都看完了……保守来说,就是万事俱备,只差她同意。
“还早着,此事再说。”白漓含糊了过去。
就在白漓琢磨到了鲁镇要如何之际,天冥真人给岁悠等人传来了飞信。
一个巴掌大的盒子,突然间凭空出现。
玄道宗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岁悠看过信后道:“师傅寻觅到了蛇妖的踪迹,让我们现在就启程前往方城。”
蛇妖东躲西藏狡猾至极,若不是她忍不住馋,想要偷吃婴孩,这次也不会露出马脚。
如兰:“那白姑娘?这儿距离鲁镇还有小半个月呢。”
岁悠看向白漓道:“我先给你找个客栈住下,等我杀完了蛇妖,再回来接你,送你回家。”
他不能让白漓跟着他去杀妖。
白漓本身就是个妖怪,当着她的面杀妖,有些太过残忍。
白漓想都没想,便道:“我同你一块去。”
那只蛇妖她略有耳闻,喜食婴孩与女子,其毒液极具腐蚀性,据说能溶解玄铁宝剑。
白漓算了下时间,等到了方城,她的圆沌期差不多就结束了。
那群修士究竟有多少能耐她不清楚,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岁悠去涉险。
万一他不小心,成了那条蛇的口粮呢?
她就是把那条蛇做成蛇皮灯笼,他也回不来了。
最重要的是,他下辈子要是又托生成个动物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又托生成动物怎么办?
岁悠笑着道:我不介意
白漓:我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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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悠,再加把劲,你就能抱得美人归啦
第90章 22、一锦囊
听见白漓想要一同前往,岁悠喜不自胜的道:“白姑娘可是担心岁某,才会想要同去?”
担心他来生托生成动物……也算是担心吧,白漓勉强点了点头。
然而在岁悠眼中,这就是白漓对他的安危“牵肠挂肚”。
哪怕会亲眼目睹同类被杀的残忍局面,也再所不惜。
情之所至,岁悠轻声唤道:“白姑娘。”
白漓抬头,就迎上了岁悠一脸腻人的笑容,其中深情就像黄泥沼泽,险些让她没法呼吸。
“你做什么这个恶心的样子?”白漓赶紧退后一步,皱着眉头道。
岁悠耳朵里自动忽略“恶心”二字,旁若无人的踏步上前:“岁某知晓白姑娘的心意……”
白漓倒退着向后躲,就怕岁悠挨着她,忙说道:“你应是误会什么了。”
她深知岁悠在她的问题上,想法明显异于常人。她斩钉截铁的对岁悠道:“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扔掉!我不是那么想的!”
岁悠点点头,一脸“你不用说,我懂”的表情。
白漓:“……你懂个什么!”
“你别过来!”
眼看着岁悠要扑过来,白漓撒腿就往前跑。
静若处子的白姑娘掀起水红色襦裙裙摆,跑得比狍子都快!
白漓当年毕竟是缥缈山一霸,漫山遍野像流氓一样掏冬眠的熊仔。
如今就算是人类的躯体,也还是能跑出人猿的速度来。
“白姑娘,你慢些。”岁悠嘴上虽然这么说,也跟着大步流星的跑了起来。
“你别追,我就不跑了!”
岁悠跑动的时候,气息没有丝毫的紊乱,还能维持住满面的笑容,对白漓道:“白姑娘,与你这样我追你赶,让岁某十分激动。”
他不仅激动,他还兴奋……
男女之间的你追我赶,原本应像风儿恋沙一般浪漫。
到了白漓和岁悠这里,就变成了风驰电掣争第一……
白漓已经对他的无耻免疫了,索性看准时机,猛地一个回马枪。
见白漓扑来,岁悠躲都不躲,打开宽阔的胸膛迎了上去。
白漓冲到他面前时“唰”的躬身,一个鞭腿就把他踹倒了。
岁悠浑身上下都没用力,才会被她轻易撂倒,腰间的藏宝锦囊刚好松动,里面的东西顺势就撒了出来。
“挂啦”一声,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岁悠从师傅那儿得来的藏宝锦囊中,原本应该放着兵器,珍贵的典籍,又或是其他秘宝。
然而里面流出的东西让白漓简直是额头青筋暴起!
木杯,头绳……就连她穿破了,在半路扔掉的布衫,都被他捡起塞进了锦囊里……
“岁悠!”
白漓一直就纳闷,自己怎么总丢东西,原来贼就在眼前!
岁悠不慌不忙的爬起来,把东西一件件的收了回去,还笑着对白漓道:“锦囊的绳子没系紧。”
“你还笑!你把东西给我拿出来!”
白漓蹲下身就开始拣,她方才没仔细看,如今细细看来,居然连她脱落的头发都有!
“你、你拣这些东西做什么?”
拣她的杯子和绑头发的布巾她还可以理解,要头发做什么?
趁着白漓惊到手停下来的功夫,岁悠连忙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塞到了锦囊里。
听到白漓问她,岁悠笑着道:“白姑娘……真想知道?”
白漓:……
岁悠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姿态,让白漓直接炸了毛,瞪着大眼睛道:“说!”
岁悠摸抚手里的发带,将它贴到脸侧,轻声道:“岁某……”
白漓打断他:“不用说发带!我就问你,拣头发有什么用?”
不用岁悠说,白漓都能猜出来她的那些物品的用途。
倚岁悠的习性,不是经常拿出来嗅一嗅,就是手伸进锦囊里摸一摸,说不定还能用她的木杯喝喝水……
岁悠想了想:“头发,岁某还没想到要如何用。就是丢了太可惜,便拾了起来。”
白漓:“……岁悠,你知不知道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毛发即使掉了,还会长出来新的。”
岁悠一脸无辜:“岁某自然知道。”
“那你拣这个做什么!我每次沐浴,头发掉的像水藻一样,难不成你都要拣起来?!”白漓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修为有成的真人,会拣别人的头发藏在锦囊之中。
说出去,不怕别人笑掉大牙,估计都没人会信……
“自是不同,这是白姑娘与岁某两情相悦前掉的头发,不瞒白姑娘说,岁某确实攒了不少。”
岁悠内敛的笑了笑,像兜售水藻的商人一样,从锦囊里拿出了一绺头发。缎子般的秀发用红绳绑好,看起来已经攒了一些时日。
白漓呆立了半晌,不知道应该先问他关于“两情相悦”的理解,还是先问这绺像是要拿来做法事的头发。
“你,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们是两情相悦了?”白漓决定还是先问他这个问题,顺便从他手里将头发抢了过来。
岁悠想了想:“不是两情相悦,那是情有独钟?心有灵犀?”岁悠干净利索的将这个问题带歪了。
白漓懒得跟他费唇舌,作势就要将这缕头发丢掉。
岁悠抿了抿嘴唇,黑溜溜的瞳仁就那么望着她,见白漓看他,他还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的。
白漓深吸一大口气。
心想,明明是他做的不对,他像个癔症一样,连她的头发都要拣!
可看他这么可怜巴巴的,白漓愣是狠不下心来扔。
白漓索性把头发往他身上一甩,烦躁的道:“随你便了。”
岁悠为何会拣她的东西。
说简单点,就是喜欢她罢了……虽然喜欢的方式有些超出常人的接受范围……
如兰全程站在一边,当自己是个假人,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付息不明白,挠了挠头,问如兰:“师妹啊。”
如兰“啪”的捂住他的嘴,凶巴巴的压低声音道:“别问,问你也理解不了!”
……
如果一个人偷东西被发现,正常情况下,这个人会控制自己的这种偷窃行为,并以此为耻。
然而,岁悠显然不被列分为正常人的范畴。
或者说,遇到跟白漓有关的事情,他就有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迷之执着。
当岁悠光明正大的指着白漓用过的杯子,问她:“白姑娘若是不用了,可以给岁某吗?”
白漓先是顿了一下,想象了一下岁悠的心路历程。
他是怎么从一个露馅了的小偷,进化成伸手就要的乞儿。
“真人,小女有一事想问。”
白漓语气难得平静,岁悠笑着道:“白姑娘请讲。”
“玄道宗被奉为天下第一大宗,真人修士遍布天下。像您这么杰出的真人,贵宗门多吗?若是多的话,脸皮加起来,岂不要比贵宗门的历史还要深厚?”
岁悠腼腆的笑了笑:“岁某不才,曾得师兄与师傅赞誉,说是百年难得一出的逸才。”
白漓拉下脸:“你真没听懂我话中的意思?”
岁悠笑着道:“师傅曾说,无论世人如何评说,都要守住自己的本心,让它不得丝毫动摇。当然,白姑娘说岁某厚颜,岁悠觉得姑娘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