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嗯”一声，把手机递给时越正，“他跟您说句话。”
时越正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来。
叶斯钧声音温润又亲和：“叔叔，我周末有空，您回来了我本来就得登门拜访一趟。”
时越正笑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看你说的，我们要好好谢谢你才是啊……”
两人聊的挺欢，足足十几分钟才挂断电话。
时越正一脸笑容，嘱咐时渡：“你多跟人学着点儿，你们同岁，看看人家这说话做事，就是比你妥帖周到。”
时渡不屑地笑一下，敷衍道：“嗯。”
成素有些心虚，借口要睡觉上楼了。
*
周六很快便到了，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晚上露水又重，叶斯钧上门时黑色外套上像是凝结了一层小水珠，摸起来有几分湿意。
成素帮他把外套挂好，恍惚间想起两年前他上门拜访的情形，好像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她不觉低头看一眼他腰间。
——还是那条黑色的磨砂腰带。
他含笑看她一眼，便被时越正拍着肩膀请进去。
成素跟他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只对望一眼。
时越正对叶斯钧态度比上次还热络，让阿姨取出一瓶茅台跟他一起喝。
他笑道：“时渡知道，我从不轻易跟人喝酒，今天咱们自己人，就不醉不归。”
他主动敬一杯，“我们素素打小我最疼她，真是要谢谢你三番四次帮忙啊。”
叶斯钧恭敬地跟他碰一碰杯，含笑说：“看您说的，我又不是外人，该是我敬您才对。”
成素脸红。
一杯下肚，叶斯钧亲自起身给他斟满：“您随意，今天我怎么陪都行。”
时越正笑着点头：“你就是知道礼数，时渡可比不上你周到。”
叶斯钧笑说：“怎么会？他在外头厉害着呢，也就是对您藏了三分。”
两人一个有意恭维，一个诚心感谢，很快就喝成一团。
时越正都有点喝高了，拍着他肩膀：“我要是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那可就太好了——”
成素一颗心提起来，听到叶斯钧回：“那您把我当儿子就是。”
时越正挺高兴：“好好好，那就这么定了，我认你当干儿子。”
叶斯钧嘴角噙着笑意，不觉抬眸看成素一眼。
她恰好也在看他，眼睛仿佛一弯月。
时越正酒量一本，又很久没这么喝，果不其然喝高了，成素喂了他一杯蜂蜜水，时渡来扶他回房间。
他挥开时渡的手，拍着叶斯钧胳膊：“我要我这个儿子送。”
时渡：“……”
两人最后一起把时越正扶回房间，再出来时，看到成素手里端着一杯蜂蜜水。
她显然是给叶斯钧拿的，只是看到时渡才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递给他：“哥你要喝吗？”
时渡其实没喝几杯，冷笑一声：“免了。这个家没我位置了是吧？我走。”
成素忍不住笑起来：“找顾温姐又没人拦你，干嘛把自己说那么惨。”
她转头，把蜂蜜水递给叶斯钧，“喏。”
叶斯钧一手接过蜂蜜水，另一只手揽着她肩膀往客厅沙发那儿走。
成素害羞地四下看了眼，确定没人，就没挣脱。
他像是喝得有点热，扯开脖子上三个扣子，喝了口蜂蜜水，抱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成素觉得好笑：“你干嘛这么灌我爸。”
“这不是先刷点儿好感。”他在她耳边呵气。
他一身酒味儿。
成素有些担心：“你喝了多少啊？”
“没多少，不到半斤。”他把蜂蜜水喝完，抓着空玻璃杯将头埋在她颈窝里。
成素顺手把玻璃杯拿走放茶几上。
听到他说：“好像还行，你爸是不是还挺喜欢我的？”
成素弯唇：“嗯，挺喜欢的。”
他手撑在沙发背上，将她半环住：“那过阵子，你找个机会说？”
成素点头。
他呼吸有些重了，唇贴在她耳边：“想亲你。”
成素微微一怔，小声：“亲呗，你又不是没亲过，难道还需要申请？”
叶斯钧忍不住笑起来，只克制地吻了吻她额头：“算了，怕熏着你。”
他又陪她坐了会儿，接他的司机便到了。
成素送他出门。
叶斯钧穿好黑色风衣外套，温声说：“不用出去了，外头冷。”
成素抱着他胳膊：“不嘛，我要送你。”
她声音软软的，靠过来跟只小猫似的。
叶斯钧不觉一笑，软声：“好。”
他把墙上一件看着像时渡的黑色西装外套拿下来把她裹住。
成素把他送到车前。
叶斯钧打开后座，看她黏人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额头：“好了，快回去吧。”
起身时，却被她攥住手腕。
她弯唇，踮起脚尖，另一条手臂勾着他脖子，吻他的唇。
他就再也忍不住，加深这个吻。
成素“唔”一声，只觉得嘴里有淡淡的酒精味儿，微甜的蜂蜜味儿，还有他本身的味道混在一起。
莫名有种性感。
她挺喜欢的。
他吻了她十几秒，便克制地放开，牵着她的手，又吻一吻她手背：“快进去。”
*
时越正回来没多久，又开始关心成素的终身大事。
成素于是试探地说最近在跟一个人见面，觉得人还不错。
时越正蹙眉：“怎么认识的？”
成素怀里抱着抱枕：“我哥的一个朋友。”
时越正：“又是你哥朋友？谁啊？我认识吗？”
那个你想认儿子的朋友。
成素把抱枕往旁边一放：“您先别问了，我先处处，要觉得行的话再告诉您。”
时越正“啧”一声，“这孩子。”
他转头又问时渡：“谁啊？”
时渡：“不知道，不认识，没听过。”
成素：“……”
时越正知道问不出口，换了话题：“我说叶二是不是还单身，你要有合适的姑娘也给他介绍一个，我看小伙子挺不错的。”
时渡眉毛一挑：“行啊。”
成素犹豫片刻，说：“我好像有个朋友，还单身，要不然试一下？就是好像年纪差了几岁。”
时越正：“行啊，叶二也不大，差个五六岁不是问题，知道疼人。”
成素弯唇：“我也觉得。”
时越正既然回家，成素自然不敢那么放肆，每天十点就老老实实回家，洗完澡再给叶斯钧打电话聊会儿天。
她肉眼可见开心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谈恋爱气息，比初恋看着还认真几分。
时越正愈发好奇，问她到底是谁，觉得可以就把人带回家。
成素说再等等。
这周五约会的时候，成素跟叶斯钧商量：“我打算这个周末找时间跟我爸摊牌了，感觉差不多了。”
叶斯钧微笑：“好啊。”
他低头喝了口饮料，“我还有点忐忑。”
吃完饭送她回家，叶斯钧照例把车子停在路边，拉着她散步。
他温声嘱咐：“叔叔要是同意最好，万一不同意对我有顾虑你也别跟他起冲突，你只管告诉他就行，剩下的我会努力。”
成素挽着他胳膊，声音轻松：“应该不会啦，他上次还说你人不错，要我哥给你介绍女朋友呢，我估计他就是震惊一下就算了，而且他不是还想认你当儿子。”
叶斯钧含笑揉一揉她脑袋：“好，那亲一下再走？”
再往前就到家门口了，叶斯钧怕被万一被她家里人看到不好。
成素双眼弯弯的：“好。”
一弯月挂在天边，花墙下一道阴影。
成素双手勾着他脖子，踮起脚尖去亲他。
自从时越正回来后成素就有点束手束脚，前几天他送她回来她都只敢让他轻轻啄一下她，难得今天这么主动，他便扣着她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成素慢慢向后，被他压在身后的花墙上。
叶斯钧手垫在她脑后，忍不住去吻她脖子。
忽然一道耀眼的光扫过来。
成素下意识抬手挡光，朝远处那辆缓缓行驶的车看过去。
叶斯钧则立刻站到她面前。
本以为是路过的，却没想到那辆车却倏地停下来。
成素一颗心提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车门后座缓缓打开，时越正从车上慢慢地走下来。
成素顿时有种被抓包的慌张，又害羞又紧张，红着脸喊了句：“爸。”
夜色像黑纱似的，完全看不清时越正的脸，成素却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怒意。
“你给我过来！”
成素下意识看叶斯钧一眼。
他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轻声：“去吧。”
成素缓缓走过去，借着一束薄光看清时越正阴沉的脸。
他沉声：“你上车。”
成素抓着他胳膊摇了摇：“爸——”
时越正厉声：“上车！”
成素还是第一次被他这么凶，身体颤了下，钻进车里。
叶斯钧这时也走过来，温声喊：“叔叔，我——”
“不敢当。”时越正声音冷到极点，“叶二，你真是好样的。”
他坐上来，“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回家。”
成素几乎是被时越正拽回家的，他完全不听成素的任何话，只有四个字“跟他断了”。
成素咬唇：“我不要。”
时越正吼得几乎天花板都要塌掉：“我让你跟他断了！”
成素眼里含着泪水，执拗道：“干嘛呀，您之前不是也说他挺好的吗？还想认他当儿子来着……”
“你给我闭嘴！”
时渡显然听到动静，从楼上跑下来：“这是怎么了？”
他人还没走到面前，时越正便猛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就是这样当哥哥的？叶二什么人也敢介绍给你妹妹？”
时渡捂着脸，一眼不发。
“您怎么不讲理啊！”成素走到时渡面前，抱着时渡胳膊眼泪汪汪地问，“哥，你疼不疼？”
时渡对她笑一下：“没事儿。”
成素眼泪掉出来，连忙去冰箱里给他拿冰袋。
时越正指着成素：“我告诉你，你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他那种人凭什么娶你？”
成素抿唇，两颗泪珠从睫毛落下来：“我不要，我是不会跟他分——”
时渡捏了她手腕一下，让她别火上浇油。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她并不想做任何妥协。
她小声接着说，“我不会离开他的。”
这无疑彻底激怒了时越正的火气：“那你就别想出门！”
这时成素手机震了下。
她猜测是叶斯钧，打开微信看一眼，果然是他发来的消息。
【叶：乖，别跟你爸吵，我会想办法，相信我。】
她垂眸，有点感动。
时越正看她这样子更来气，一把夺过她手机摔在地上：“你给我回房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出来。”
成素也恼了：“我干嘛要闭门思过，我又没错，而且我还要上班。”
时越正沉声一笑：“你就是一辈子不上班你老子也养的起你。”
成素声调高了几分：“你这简直是非法拘禁！”
时越正：“行啊，我等你报警。”
成素：“……”
*
时越正亲手删掉了客厅大门电子锁上成素的指纹，吩咐阿姨看着她不许出门，逼她跟叶斯钧分手。
成素躺在床上，仿佛感觉到自己回到很小的时候。
忘记做错了什么事，被关了禁闭不许出门。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看着窗外被风吹得颤抖的树。
手机残骸也被收走，虽然有电脑但是网络也被断了，她连跟叶斯钧联系都没，整个人好像突然被丢到了沙漠里。
每天除了吃饭上厕所睡觉，只能在楼下看看电视。
客厅门是被反锁的，没有指纹根本出不去。
阿姨也一脸难办：“小姐您别为难我。”
成素就这么被关了三天，终于有天晚上时渡找到机会，把手机塞给她。
她连忙给叶斯钧打了个电话。
那一串号码早烂熟于心。
叶斯钧很快接起来：“喂，小白还好吧？”
成素听到他温而磁的声音就想掉眼泪：“是我。”
叶斯钧顿一下，声音也有点哑了：“别哭，乖。”
成素“嗯”一声，忍住眼泪，“我就是有点想你。”
本来就在热恋中，突然联系都不能，换谁都受不了。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他放低声音哄她，“没事的啊，等你爸生完这阵子气冷静一点，我就上门跟他谈，就是要委屈你几天，好不好？”
